※ [本文轉錄自 cksh75th23 看板]
作者: CYBASTER (幹你娘終於結訓了) 看板: cksh75th23
標題: [大兵日記]墮入地獄的深秋(下)
時間: Sat Nov 19 08:11:45 2005
[放假的部份先跳過，有機會再來詳細描寫]
週一
中午吃過了我每個月一定要報到至少一回的永康牛肉麵之後
帶著只比第一回輕鬆一丁點的心情坐上收假車
畢竟雞巴班長ＡＢ再怎麼雞巴，也只能再婊我八天
以後就算再碰到更賽的長官，也是以後的事
雖然知道在部隊中沒有時間，我還是把我的日文課本都帶著
在遊覽車上看
也許是先前玩得太累了吧，我居然有整整兩個小時是睡著的
在傍晚的時候，再次看到了通往地獄的小徑
我明白又要開始扮畜牲了，因此趕緊把心態調整過來
安檢完後，我們得到了有始以來最長的一次更衣用餐時間
一小時
我真的很佩服我的鄰兵，他是我們這連的總福委
在別人都乖乖的抽出ＳＩＭ卡交出手機之際
他居然想出了把手機踩在腳下鞋墊中闖關
回到寢室他直喊痛，腳掌上有個手機印子
可我真的很想問問，那手機還能用嗎？
這個晚上的肅殺之氣很重，因為我們排了抽單位籤的位子
然後果然帶了所謂的”收心操”
不比傳說中那種變態的一立正二稍息三蹲下做錯伏地挺身
而只是單純的幾輪開合跳及強姦地球
可是我們回部隊前洗的澡就這麼白洗了
週二
我們突入了結訓前最後一週
但是在天堂與地獄的分野之前，所有人都要先決定自己未來的命運
說不緊張是騙人的，說看開也都是騙人的
唯有當你在面對時才會明白那有多麼煎熬
早上有空的時間我們在丟拔辣
操他媽屄我又開始未進彈了，好像上週好不容易練出來的那個感覺又跑不見
每次總差那二三十公分
或者是因為監督我們的是雞巴班長Ｂ
然而
就在十點多的時刻，我們陸軍的全部被帶到餐廳，開始等待抽籤
我的心中其實已經有了一些打算，因為這梯砲兵中外島的機率還是高於二分之一
然而心底就是沒辦法放棄那一絲絲微不足道的希望
就是那一點希望，反而讓人覺得很煎熬
但我也要說的是我真佩服軍中的效率
因為我們從將近中午枯等到傍晚才開始抽籤
只有在抽籤的這一刻，我們這個命運共同體又重新拆散為自私的單元
下頭小聲叫囂著詛咒著台上的同袍中外島
於是
我也在這陣詛咒聲中決定了我逃不了的命運
澎防部砲兵群
在新訓到第三週時，我的格言換成了
”軍中的一切都是幻覺，只有好籤和退伍令才是真的”
所以這一瞬間的我變得不知所措，整個世界好像又變成假的
今晚的菜色很好
只是我吃得食不知味
即使我安慰自己應該知足，比起金馬獎東引烏坵的，我夠好運了
就算中了本島籤，如果是實兵單位，我恐怕也沒有體能去負荷那般嚴酷的考驗
但不管怎麼說那些都是自我安慰的屁話
事實就是我離我眷戀的台北越來越遠
我恐懼著有一天我會對它越來越陌生
好在我的心畢竟還調適得蠻快的
我想起我的高中同學現在正好在澎湖當中尉，就算罩不了我，至少可以和我作個伴
我也在規劃如果外島的生活步調比較輕鬆的話
（當然，在證實之前，都只能說想太多了，只是很多外島的朋友都說比本島鬆多了）
接下來的一年我要挑戰日文檢定一級，然後也許申請日本的博士班
以及我也沒有忘記我曾經身為業餘小說家的身份
有一部作品，我也肖想著要帶過去寫完
講開了，其實我真是大驚小怪
下部隊的時間總共才一年而已，我的人生中都還沒有這麼短的一段經歷
念個研究所兩年也是卵蛋一夾就過去啦
也許我都還沒來得及幹譙我的遭遇退伍令就已經下來了
總之，就在這些複雜不明的心緒之中，我大致擬定了未來一年的計劃，而進入了夢鄉
星期三
彷彿已經嗅到了鑑測的味道
不過聽說今天營區有大官要來
我們很爽，班長以上的長官則全部風聲鶴唳了起來
我還幫天使班長Ａ打了領帶，終於有機會回報剛日伍時的”一帽之恩”
接著又是一個拔辣早晨
但我心底覺得很爽，因為這種時光最涼，只要好好排隊練習，幾乎沒有任何身心負擔
在丟拔辣之前，我們還得把訓練場的落葉先扒光
當我蹲著撿樹葉時，我發覺旁邊蹲了一個人
轉頭過去看的那一瞬間，我被搞笑班長Ａ詭異的笑容嚇了一大跳
他居然告訴我說，我撿樹葉的樣子非常秀氣，所以讓他覺得很好玩，才會一直在旁邊看
我淡淡的笑了笑
他也許並不知道我連名字都很秀氣
我從以前就相信自己的體內有另一個靈魂
雖然我的性取向正常到不行（這點可從我電腦中至少10G的色情影片及圖片得證）
在不需談吐文雅時也能滿口髒話亂開黃腔
但是我的朋友都說過他們很少見到男人又會操針線又會煮飯的
而我也從不否認當初就是因為被笑不像男人才跑去練跆拳道
總之
這個早上我們又繼續無止境的向拔辣挑戰
雖然搞笑班長Ａ及天使班長Ｃ已經幫我加持開竅
但我也明白至少在短期內我已經到極限了
就是現在這個時過時不過的狀態
今天開始鑑測前的最後一次自測，我的兩顆拔辣還是有一顆未進彈，另一顆２６公尺
幸運的是今天站在旁邊的是搞笑班長Ａ
如果是雞巴班長Ｂ來觸我楣頭，大概會兩顆統統未進彈吧
快到中午時我們又測了單槓
我突然覺得，體內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在蠢蠢欲動
其實就是一個關鍵：我找回了握力
先前變得一下都上不去的時候，我吊在單槓上都覺得快要摔下來
但是當我能夠緊緊握槓時，就產生了一種一定上得去的預感
果不其然
第一下很順的拉上去之外，我還做了兩個”四分之三下”
我心中明白我離及格的日子不遠了
然而今天下午就硬了
因為我最賭爛的刺槍術已經要開始預演
我賭爛刺槍術的原因是因為它根本是個謊言
所謂的”氣刀體一致”簡直是世間最大的屁話
如果它是項戰技的話，速度與勁道才該是真正的訓練重點
但是為了考試，我們真正要著重的只有整齊劃一
當然你可以說這是一種變向的訓練團體默契，只是它就不夠格叫做”刺槍術”
尤其所謂”一人放砲，全連衰驍”的這種團體生活荒謬特性
簡直在刺槍術中發揮到了淋漓盡致，而可謂集世間臭雞巴之大成
很可惜我們只能不由分說的照作，因為我們在當兵
我痛恨刺槍術的另一點就是唯有這個時光所有的班長會一起變得很暴力
就連平日和靄可親的天使班長Ａ也不例外
但是一下司令台休息喝水時，他又變得談笑風聲
和我們聊起他以前的變態長官玩刺槍術還玩得更兇，叫他們拿機槍來刺
我笑了
其實打從一開始，我就很明白這些班長其實有他們處境上的困窘
有時他罵我們，吼我們，是要向更上頭的長官證明他們”有在管兵”
而且我們沒有好好表現的時候也真的會陷他們於不義
除非是像雞巴班長ＡＢ那種良心等級已經低到不行的喪心病狂
要不然好人真的比壞人要好做多了
至少換個角度想，我不想自己在掛階以後成為雞巴班長ＡＢ的翻版
隨心所欲的玩兵，用不堪的言語辱罵人家父母親
因為軍營只是一個封閉的小世界，我不想在這個寂寞的小地方當個暴君
而去承擔出營區時有人拿著球棒在外頭等你的風險
可以說的事為什麼要用吼的？
可以以德服人的時候為什麼要霸道？
當然，你可以說，這就叫作”一人放砲，全連衰驍”
當你壓制住了全連最會出狀況的那個兵時，你才算壓住了整個部隊
可是明明還有另外一百多個人並不需要用這樣的方式對待
如果是在外面的社會
相信沒有人會願意為了那一個人而去承受一百個人的怨恨
可是偏偏你就是在他媽的部隊
終於越過了苦悶的刺槍下午之後
傍晚的體能突然變輕鬆了，我感覺得出來是上頭的政策要我們開始為鑑測養好身體
但是對我們來講就如同嗅到了天堂的味道
這個晚上更是個天堂夜，因為中央信託局的某某前營長跑來說故事拉保險
我當然沒有買下去，對我們這種窮光蛋來說，一個月一千五百塊可以做好多其他事
不過那個前營長的故事真是精彩生動
最讓我感激涕零而心有戚戚的一段話，是因為他被外頭練刺槍術的人吵到
就說起他當營長時最反對的一件事就是晚上刺槍術
因為根本都是屁，離班長遠的就趕緊摸魚讓手充份放鬆休息以求刺得更久，
離班長近然後班長又死賴著不走的就只能在心底一直咒罵幹你娘
媽的咧
簡直是說到所有人心坎裡了啊
不過，還是沒讓我感動到每個月花一千五買保險
我覺得我已經衰翻了，應該不可能更衰了
如果都已經中外島了還被車撞之類的，那我看我還是花個幾萬塊去改名改運比較務實
週四
終於又到了莒光日
不過興奮的感覺已經沒有那麼強烈了，只是當作休息
哇賽
現在連竹幼婷都被砸錢買去當洗腦節目的主播，看來軍中還是蠻懂得青春偶像的利用
但我覺得看起來超不搭調的
中午的時候，原本我們獲得了悠閒地以肥皂洗臉的福利
想不到這天士官長突然爆炸
發飆把我們全叫下樓去成挨罵隊型狠狠狗幹，是為了內務與環境的事情
反正事實就是如此，人性本賤，大概隔個一個時段要雷厲風行來重整一下
然後過了一陣子又會回復一種散漫的狀態
講到內務，其實我覺得把髒臭到不行的迷彩服折到有稜有角擺在櫃裡當成牌位供奉
就是一件荒唐到不行的事，清潔與整齊應該是同樣配分的東西
但是上頭永遠沒給我們清潔的機會，那麼整齊就是一種徒具其形
認了
軍中哪樣東西不是徒具其形？一切都是幻覺，嚇不倒我的
傍晚
我們終於要面臨頭一回完整三千公尺的挑戰
而且這也是士官長要測試他的戰術是否可行的一個重要實驗
為求及格率的提升
我們被要求進行所謂的”壓制隊型跑法”
也就是跑得慢的排在前頭，讓後頭快的人逼他們跑，
快的人會被要求嚴禁超車，放棄個人英雄主義及發揮同舟共濟精神
不過
我剛好是灰色地帶的一群
也就是我速度還沒有快到可堪壓鎮而後自救
而且萬一我放慢得太誇張會有跑不過的危險
我只標定了比我快上一截的班頭，死命的追著他跑
１８分半及格的標準之下，最後我以１６分５秒跑完
我真的把自己嚇了一跳
在大安公園我總是要跑到２０分半，這四分鐘是怎麼省下來的，連我都不知道
晚上
我們面臨了明日最後一次打靶
所以還是有一批既定的人要去保養打靶槍
天使班長Ｃ欽點我們第一排的人負責時，所有的人都在心中高呼班長萬歲
因為剩下的人還是逃不過氣刀體一致的悲慘命運
但是
今晚排完打靶的波次靶位後，我們有將近一小時的時間洗澡
結訓真的接近了，這可不是幻覺
就如同ＪＳ的”遇見未來”中唱道”那麼長的黑夜真的已過去”
週五
似乎是生活步調變得輕鬆
也讓日子不可思議的飛奔起來
上午我們重複操作著一些次要的考試項目
但這天卻是我第一回演練九秒試戴防毒面具
有點不敢相信我們是後天要開始考試
但防毒面具是貴重裝備
數量不足的困境就是無法突破
其實我也根本沒有想好好練
因為聽說抽到這項考科的機率不大 配分也低
重點是不太容易達成要求
比起三十秒槍枝大部分解及結合要困難多了
我練了幾回後就開始在中山室裡打混
假裝在看單戰報告詞 心思卻在別的地方
恍惚比起投飲料 可是更大的福利呢
中午我們提早開飯
因為今天要急行軍到我們自己的靶場
而不像前兩回可以坐車到別人的地盤去打
可是不幸的是今天中午的菜全部沒有一樣對胃的
我只好猛灌紫菜湯補充電解質 準備等會兒路上盜汗
飯後我們花半小時走到了第一回我的脫靶之地
一回怕 二回生 三回熟 四回就開始藝高人膽大了
我抱著我的愛槍一號假寐到上個連打完之後
高端槍踩上了靶台
雖然士官長昨晚講的話又再更重
可是我已經很篤定我不會再打不及格
果不其然 這回我打的三輪全部滿靶
可是幾個中箭落馬又打三發以下的同袍就慘了
士官長要他們打到及格再下靶台 包括我的愛槍也被徵召去救人
我聽到上頭此起彼落的槍聲就知道這趟回去之後 氣孔螺絲裡的積碳要挖不完了
晚上回到部隊之後
士官長不再狗幹脫靶的那一群人了
我很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就如同今天一大早我們投過了最後一次拔辣之後
原本一定會兇我們的連長 我看得出他臉上大大寫著兩個字：算了
那個表情一看就知道是他開始在盤算別的辦法
這天晚上洗澡有個插曲
我在還沒擦好身體時外面突然大喊三分鐘內連集合場集合完畢
我心想都快結訓了居然才開始玩這種大地震遊戲
但是一群人只能不顧形象的穿著拖鞋往樓下衝
我以為士官長又要幹人
想不到他清了兩下喉嚨 問說：這裡有誰會電腦？
我聽了真是頓時傻眼
後來才知道士官長明明有下令我們浴室內的可以繼續洗澡
是雞巴班長Ｂ拒絕傳遞這條訊息才害我們老二都還沒甩乾就狂奔下去
馬的
週六
我在無法預期當中
碰上了新訓以來最硬的一個上午
先操刺槍再操單戰 最雞歪的兩個考科在同一時段碰上
那景況只有一個慘字可以形容 其實操完刺槍術時我的胃病好像已經有點發作
好在我偷了個空檔吃了兩粒胃藥
單戰也永遠只有一個幹字可以形容
因為很奇怪的不知怎麼輪 永遠是雞巴班長ＡＢ在帶
雖然我覺得蠻配的 雞巴人就教雞巴科目 但是不幸是反映在我們身上啊
會考的八戰當中 我的第七戰敵鹿柴和第八戰敵外壕還沒背熟
好在雞巴班長Ａ站得離我有段距離 被我打哈哈帶過去 才終於硬撐到午飯時間
這天下午
因為某項不可告人的秘密任務 我們停止操課了
我只能小小的透露 鑑測真的是新訓當中最大的一個幻覺
但是這一切並不算是騙局 因為體能是為自己練的
至於能不能達到考試要求的標準 就如軍中的每件事物一樣 老實說它只是形式
而我想到了這裡的每一個人 以及長官 突然又有了一些新的看法
外面的上流社會雖然彬彬有禮 可是卻有冷酷無情的一面
不適者淘汰是到處通用的鐵律
但是在這個團體裡 你會發現上面的人不管再怎麼嚴厲
當你身為裡頭的一份子 你就不會被放棄
受罰歸受罰 上頭一定會給你機會做到好 甚至是想辦法幫你做好
即使他們也是為了自己 至少這一刻 大家就是一個生命共同體 目標是一致的
但是我相信 這並不算是正義 因為有既得利益者便會有權益受損者
要不然要怎麼挖東牆補西牆？
就像我們踩壓制隊形跑三千公尺是一樣的道理
但這天下午雖然不練單戰
卻有不少奇怪的雜務要處理
先前我總說
執行了很多奇怪命令的時候
我會覺得只有兩種可能
不是長官不用腦 就是把我們當畜牲
到了現在我覺得後者的感覺要強一點
長官當然還是會用一點腦筋的
譬如說 我們今天一早在拆換新的床墊
在這個節骨眼才發新床墊給我們 我們根本用不到幾天
可是上頭很清楚要在我們還能提供人力的時候把所有苦力都做完
才能發揮菜鳥的最大利用價值
到了傍晚我被抓去支援庫房
班長叫我去寢室把所有退訓人員及空床的寢具都搬下來
棉被是比６５ｋ２步槍要輕多了
可是連搬十床以上你就不會覺得那是一件輕鬆的差事
這時我才覺得我們連的器材班真的是偉大又辛苦
天天砂袋水桶扛來扛去都沒有在叫苦
可是
讓我很幹的是
我碰上了所有當過兵的人都碰上過的鳥事
因為晚上擦完槍後回到寢室
我發現我下午辛辛苦苦搬下去的棉被枕頭全部回到了原位
也就是後來有其他的長官覺得這樣做不妥
又找了第二批人將他們統統歸位
很可惜下命令不經深思熟慮也是部隊的特質之一
反正新訓單位有的就是畜牲 作白功也不是發號施令的人在累
朝令夕改大概是我在這個環境中最不能忍受的事吧
週日
終於到了這個地獄裡所謂的終點 至少就這段歷程來說是如此
但是我們嗅不到半點肅殺之氣 因為考試就是咬著牙熬那麼一下
把我們平日的最高水準表現搬出來而已 絕對不會有操練累
比方說 當你知道下一個小時至少要刺個四輪槍時
你不能在頭一回就盡力把所有精神體力都耗光 否則後來的三輪保證有你好受的
至於 萬一考不好 會不會有什麼嚴重的結果？
至少我沒有在怕 甚至還暗想乾脆槓龜結束這一切的楣運
因為之前我的一般兵可是抽到少有的空軍涼籤
想來想去都是我自己犯賤報考預官又不好好考 才會把自己搞來這個高不成低不就的地方
我想 我就誠實的面對及證明自己
但是萬一真的力有未逮 誰又知道那會不會是一個解脫？
重要的是我已經咬著牙撐到這裡了
這天上午幾乎是閒置的 除了又操作幾回防毒面具之外
我們的新裝備居然發下來了一半
（別期待軍中的效率可以一次搞定 昨天我們才拿到我們的軍人證
軍種還全部都印錯 國防部真的沒辦法找精明一點的人來辦事嗎？）
也就是一個看起來很衰的超大行李袋及一套和班長們一樣的體育服裝
老實說那套陸軍體育服我肖想很久了
我們新兵穿的一直是畜牲專用的那套淺藍劣等體育服 洗一洗拉鍊還會故障的爛貨
雖然換了新衣服人還是菜 至少覺得好像從畜牲升級為半獸人
再熬過專訓 我們就能從半獸人當回人了
那種換衣服的興奮心情我還記得
就像以前練跆拳道晉級時腰帶會變色一樣 升得高級些時還會想買好一點的道服來配
總是有幾分新鮮感 當然後來升到黑帶以後就沒感覺了
當你覺得自己很遜時還會覺得那條黑帶給了自己很多壓力
那心情又像 當你是小鬼時都會羨慕大人可以抽煙喝酒看ａ片
但是等你擁有那一整套福利時 你又會很犯賤的懷念小鬼的煩惱比較少
總之 我們離畜牲的終點近了 不論如何總該慶賀一下
下午起床之後
我們終於帶隊前往充滿肅殺之氣的精北營區
那是我們的測驗地點
第一關便是讓諸多好漢叫苦連天的單槓
而且
因為步校安排的鑑測官執行了某些意料外的動作
使得連長的完美作戰計劃不但落空
還拖累到某些同學的成績跟著出了問題
輪到我上槓的時候 我的心情還是有一點點緊張
但那緊張不是懼怕失敗 而是我即將能夠驗證自己到底已經進步多少
精北營區的單槓都高得莫名奇妙 甚至可說你吊上去時會有點害怕
好像往腳邊可以看見萬丈深淵一般
可是 上槓的那一瞬間 我還是抓住了那股真氣充盈的感覺 我上得去！
對自己這麼說的同時 第一下已經順利的過了
我深吸一口氣 想起搞笑班長Ａ對我提點過的”蹬腿縮肛提屌法”可以用來拼最後一下
第二下！我成功了！
下來的時候我的手在發抖 但那心情是興奮 而不是恐懼
也許 新訓三十六天 就這麼從零下進步到二下並沒有什麼了不起
但是只要有進步 就能看見希望
只是 當我得意忘形的往原本的位子走過去時 天使班長Ｃ及時把我叫住
因為鑑測為了預防槍手私下換牌代考 已經測驗完的人應該要到一旁的等待區去
企圖再入列的人如果被鑑測官看到 是會被以該項零分計算的
天使班長Ｃ真是好人 又救了我一次
直到我就位時 才有心情好好的看看整個測驗的過程
但說實在的 我真的是拼命忍住不笑
只有這一刻 護槓的每個班長都自動升級為天使班長 同心協力對付鑑測官
因為鑑測官站在上槓的人面前 也就是看到受測者的正面
而受測者的背面發生了什麼事呢？ 班長抓著他們的褲子往上提啊
尤其是平常沉默寡言的天使班長Ｂ 真是幫得漂亮啊 好個提褲推屁法
順利闖過單槓之後 我們約有將近一小時的待命時間 而要進入三千公尺的關卡
這時我才知道為什麼先前連長對拔辣單槓及三千看得這麼重
就像單槓才配五分 打靶用一發子彈就贏回來了
可是 聽說這三個項目只要有兩項不及格 就會出局變一般兵
然而 我在單槓意外過關斬將之後 就完全不需要有這種顧慮了
因為三千公尺對我而言只是要用多少時間跑過的問題
甚至精北營區的跑步場沒有好漢坡 搞不好我還能給它來個破記錄呢
然而 起跑的時刻來臨時我才真正傻了眼 居然是全營一起開跑受測啊
如此壯闊的陣容雖然會讓你感到吾道不孤
可是塞車嚴重 最後結果居然讓我退步了二十秒 十六分半才跑完
我對這個成績可說是雖不滿意還能接受
晚上我們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精南 還有兩個項目要施測
一項是學科 一項是夜戰 這個過程也可說是真的鳥斃了
我們要死要活的吃完晚餐後 重新回到餐廳待命（學科在那邊考 因為別地方沒桌子）
卻在待命二十分鐘後才聽說考卷還沒印好
真是教人吐血的長官 每次集合都催我們吼我們快點快點
自己卻連個考卷都沒辦法及時印出來
真是”只准州官幹砲，不准百姓打槍”
總之在大夥心中的幹聲連連當中 我們重新帶開先測夜戰
我們這連真是抽到爽項目 只考夜間卸著裝
於是在漆黑的司令台前 我們不費吹灰之力的脫得剩下內衣內褲 再悄悄的著裝過關
返回餐廳考學科 就如同天使班長Ｃ告訴過我們的
”學科這種東西，你旁邊的會了你就會了啦”
考試時間原本是五十分鐘 但是長官和我們都很有默契的在十分鐘內結束考試收卷了
歡樂的洗澎澎睡覺覺時間來臨 準備迎向畜牲的倒數第二天
最後一個週一
上午是我最不拿手的拔辣項目
我只能說 在那個開闊的測驗場上 像極了少林足球的最後一幕
還有一句話是完全符合的 那就是”一切都是幻覺” 包括我的２８公尺
其實每個項目 都有或多或少的人們在產生幻覺 不過似乎不曾有人被嚇倒過
旋踵而至的 則是我最痛恨的氣刀體一致
不過我很高興這應該是我和他互道去死不再見的時刻了
據說砲兵有其他的玩法 但是不刺槍 總不可能叫我們把迫擊砲拿起來玩刺砲術吧
上場之前 為了怕我們的裝備脫落
班長們已經叮囑我們要用綁腿把Ｓ腰帶子母扣狠狠的五花大綁起來
事實上我很早以前就已經懷疑過這種舊式的Ｓ腰帶到底是不是真的能用
因為每次上單戰伏進兩下或滾進兩圈 就會和身體分家 不管我紮得多實都一樣
於是 我很放心的 放膽的 拿出了我最強的實力和最大的吼聲
”原地突刺－－刺！！””殺～～！”
當我這一”殺”喊完時 我的心卻涼了半截
因為槍托一出去居然把我子母扣上那條綁腿勾住一起帶了出去
現在的我 不能亂動 不能亂瞄 我用眼角餘光一看
那條綁腿有好長一段 無助的垂落在我腰部
我不能確定我打的那個結是不是已經爆開了 可是如果真的已經發生的話
現在的我只要一使勁動腰 Ｓ腰帶就會”鏘”的一聲摔到地上
因此我緊急切換到”不放砲假動作模式” 也就是大聲喊但輕輕刺
好在最後沒出大紕漏的下了台 結束了上午的行程
下午是最後一個大關卡 也就是打靶 六發子彈便佔３５分
可恨的是每次要行軍上山頭靶場 那天的午飯就會剛好特別難吃
讓我沒辦法儲備足以上山的血糖 但是也認了
明天的下午開始 我要吃什麼就可以吃什麼 在天堂的大門之前
委屈著吃幾頓餿水並沒有什麼差別
總之在最後一次揮汗如雨的行軍之後
我們又開始搞無聊的枕戈待旦 好像我們永遠都在兩小時前到場發呆
不過今天 在我們打靶之前 有另一個測驗項目 也就是機械訓練
三十秒拆槍及三十秒組槍
先前我似乎沒有提過我在這個項目上的訓練過程 其實它是一個很有意思的東西
頭一二回練習拆槍時 我覺得碰上這個項目簡直生不如死
很多地方都是強拆硬卸也裝不對位置
那時我甚至不知道要把槍機前端甩出來才裝得進槍身 這是第一個難關
第二個難關則是槍身與槍托部的插銷 那是因槍而異的
有些真的緊到比處女的屄還緊 讓我常常摳到指甲滲血
第三則是就算老手也超越不了的咒縛：槍背帶
可是練到後來 我卻發現機械訓練是只要熟練一定可以縮短時間的項目
除了裝槍機拉柄已經無礙之外 我甚至有餘裕拿起Ｃ形扳手來掰插銷
只有槍背帶 我最後是練成十七秒左右裝到剩下槍背帶
我曾經實驗過這樣的秒數是就算槍背帶扣環脫落也能在千鈞一髮的最後一秒裝上彈匣
不過扣環落地的這種悲哀是每個人都寧可不要發生的
今天的測驗
我很幸運拿到一把好槍 插銷都鬆鬆垮垮的
但是我就是犯了賤畫蛇添足 因為之前連長教我們
理論上槍背帶應該至少在槍托上纏兩圈
但是怕浪費時間的話 可以假纏一圈用槍托把他壓住
基本上 你背帶纏得越漂亮 不會越高分 只會妨礙到後來組槍的時間
可是我拆完槍才十五秒上下 覺得餘裕還夠 就真的一反常態的纏了那兩圈
因為那個鑑測官的臉看來不太友善 我怕他會刁人
想不到 組槍的三十秒內 我在結合槍身與槍托部的那一瞬間 聽到”叮”的一聲
幹你娘 挫賽了 我認得那是槍背帶扣環掉落的”死亡之音”
但我無心分神 只能拼命的把插銷趕緊敲回去 再低頭一看
真是他媽的好險 扣環雖然已敲到地上 可是還差三公分才脫離槍背帶
所以最後我順利的與大家同步開保險擊發送上彈匣
最後我們連上有一個人闖關失敗
意外的是鑑測官給了他補考的機會 所以最後大家還是喔啪了
打靶的關鍵時刻還是來臨了
這也是我和我的愛槍一號最後一回併肩作戰
然而這天我卻覺得狀況欠佳 因為靶台上的靶助一反常態的讓我們戴防彈盔
那感覺和鋼盔不太一樣 打到一半我真的很怕它滑下來蓋住我的眼睛
六發打完之後 因為沒有報靶 我到現在還是不知道我打了幾發
但是有點微微的沮喪感 我總覺得狀況不像上回三次滿靶那般 一打就知道自己有中
下靶台走到等待區後 大夥已經在聊放假去哪了 班長也睜隻眼閉隻眼的沒暍令我們安靜
回到營區 我們只剩下明天一科最討厭的單戰
這個晚上
我最後一回替我的愛槍一號油浴 我始終覺得 至少在這個項目上我是個幸運兒
打靶打得好 不是那麼難 但也不是那麼簡單 我總覺得因為我的槍很好
所以後來我一直很順利的打滿靶
在我其他的體能項目或要過不過或敬陪末座的時刻
打靶的成績總是給了我一點微薄的信心
”有緣再會了，明日別過，擅自珍重，勿以為念”
我對我的愛槍默默說道
最後一天早上
我們這一班提早了一小時起床 要去割”偽裝用草”
戰鬥教練真的是他媽的苦差事
天未明的五點半 我們在搞笑班長Ａ及天使班長Ｂ的帶領下
前往了我們平常上單戰的地點
不過 只要有搞笑班長Ａ在的場合 任何苦差事都會變得有趣起來
因為我們一邊做事他在一旁一邊說笑
想不到這回天使班長Ｂ也在一旁附和起來 我才發現原來他也很悶騷
隔著一道牆 可以聽到營區外的雞啼與鴿鳴 像極了我的鄉下老家
雖然少睡一個小時 但我的心情還是蠻愉快的
因為今天下午我們就可以離開這個鳥地方了 遊覽車上夠我睡個爽
把偽裝草運回連上 吃過早飯 便開始全副武裝邁入最後一關
全身插滿草是其次 最難忍受的 是我們要在臉上抹黑炭 那感覺很噁心
除了砂砂的以外 還有一股特殊的臭味 但沒叫我們抹泥巴已經夠好了
我開始覺得還好當初就有把步兵剔除在志願之外
當砲兵至少比較有可能穿得乾乾淨淨的打砲
然後 在我們上場前 又進入了漫長的等待
戰鬥教練 辛苦 無趣 達成時欠缺成就感 實用性也遭到質疑
講得難聽那幾段報告詞就是一齣戲而已 除了三行三進這類的基本功之外
我覺得它就像中國大陸的樣板長拳一樣 中看不中用
當我們真的上場時 表現得又不如預演
除了伍隊形拆得更散 讓我們復誦很難統一大聲之外
上場前班長又做了好幾個微調和修改
而整個過程中最辛苦的是敵外壕的位置假設得很遠 讓我們爬了老半天
但是畢竟還是在一點點的兵慌馬亂中熬過了這最後一關
就和刺槍術一樣 終於能和它互道去死不再見了
這一瞬間
好像所有的危機都隨之解除殆盡
除了士官長可能會對我們的成績發出不滿意的狗幹之外
在連集合場上鋪滿了分解墊
放假前的擦槍與打掃 永遠是最甜蜜的負荷
此時的陽光才開始變得耀眼 我想是因為太早起床
而造成了時間已經過了很久的錯覺 事實上此時約莫是十點而已
擦槍的時候
我的腦中開始慢慢的整理這三十天以來的回憶
不合理的事物與制度當中 我所學到的東西 以及我對長官們的看法
直到最後幾天的時候 我才得知一個驚人的情報
那就是連長居然跟我同年 可是他的威嚴和老成 讓我感覺不出他只是這個年紀
雖然我始終在追趕他的要求 甚至有時感到委屈與憤恨
但憑心而論他是一個很親民的長官 從他話裡所透露出的智慧等級也是高一些的
而從頭暴力到尾的士官長 也終於要和他說再見了
其實從一開始對他的懼怕 到後來我卻也欣賞他的某些幹練
相較於連長的”智慧領導” 士官長可說是”經驗領導”
而說句公道話 他也是最不吝於給我們福利的長官
有道是”剛刀雖利，不斬無罪之人” 我覺得他在這點上比雞巴班長ＡＢ要可敬得多了
提到悶鍋班長Ａ
即使我是他的班兵 到最後我們之間還是沒有交集
很多時候 我看見他露出了很可愛的笑容
但他對我們永遠板著一張臉 我想那是他的選擇吧
因為天使班長並不是人人做得成 也許他曾努力過和他的班兵打成一片
卻又證實了那對他而言是一個失敗的模式
至於天使班長ＡＣ
這段日子能夠平安的度過 他們是我最要深深感謝的人
在我們需要幫忙時伸出援手 在我們沮喪時以鼓舞代替責罵
為我們建立信心 並且與我們一同歡笑
在他們可以是我們的上級時卻選擇成為我們的朋友
和他們共處的時光 將來必定是我這個地方唯一的懷念
最後要提的是雞巴班長ＡＢ
但願將來不再相逢 或者真正狹路相逢的那一刻 可以一笑泯恩仇
恩怨隨著結訓成為過去時 好像不用計較過去的那些不快 也不用詛咒
但是假設有人拿著球棒在營區外等著他們
我會為勇於復仇的那一位大聲喝彩
傍晚四點
我們坐上了遊覽車 再度奔向自由的空氣
其實三十天的地獄 對一個活著生還的人來講 就是三十天的奇蹟
我依舊迷惘著 經歷是千金難買的
當人們可以選擇的時候 我們很難自己主動去選擇坎坷
但你經歷過坎坷與怨恨的一段時間之後 卻多半的會感謝你碰上這段經歷
人是懦弱的 所有的堅強則都是被逼的
但是堅強才是你在這個大千世界能夠存活下來的最大本錢 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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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210.85.1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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