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刀俠Ⅴ 第八章 (上)
研究船很快就在暴風雨中失去棘冠海蛇與KS man消息，負責警戒整片海域的米迦勒另說，
但沉默不會浪費能量和注意力再定位利維坦了，除了利維坦本身就有很強的匿蹤力場外，
更因為他被指派要護航研究船以及協助其他超英，共同防禦新疆魔女在北冰洋研究船上這
段隔離安檢時間。
尼莫不忘向米迦勒要求，萬一出現能追蹤竊聽甚至威脅他們的怪物或超能力者，記得通知
一聲，以利維坦目前糟糕狀態，他們無法逃得太遠，反過來說，其實也還在米迦勒戒護感
知主要範圍中，尼莫豈會笨到不替自己加層保險？
現在最大問題是他要如何保住腳下這頭龐大巨獸岌岌可危的清醒和生命。
「到最近一處人煙稀少但還是有人居住的登陸點，利維坦，如果你不想死的話，就給我乖
乖配合，米迦勒向我報告，你變身嚴重超時，必須立刻變回來。你說過此行任務風險無法
估計，所以你也沒有估計自己的安全變身時間！」
尼莫用靴子踹了下海蛇頭部堅硬鱗片怒吼：「我他媽的現在就替你估！米迦勒可以罩著魔
女和船上的大家，而且他聽得到我的話！暴風雨一減弱，研究船立刻拔錨往北約國家方向
航行，直到天亮船上沒出事，米迦勒就帶魔女前往庇護所，就這麼決定！」
棘冠海蛇嘶鳴一聲，彷彿在罵「米迦勒這個叛徒」！
不只馬修覺得唯獨尼莫管得住米迦勒，米迦勒也認為只有尼莫管得住利維坦，不愧是最強
搭檔組合，連互相背刺效果都是最強。
好在馬修也是惜命的，尼莫臨機應變首富墜機需要超英緊急救援時，他便順勢與KS man退
出團隊行動，尼莫證明KS比預期中還要鎮得住場子。
不多時，利維坦載著尼莫來到一處陌生礁石海岸，放下角冠上的小人兒，回到水裡變身。
尼莫早在離開研究船那一刻起就關閉頭盔連線功能，將利維坦身分洩密風險降到最低，至
於KS man裝備定位器調查權限只有馬修‧格林能使用，現在格林集團和任何人都幫不了他
們，他們只能設法自救外加祈求幸運女神眷顧。
兜帽超英一等利維坦沒入海面，立刻冒險用超知覺觸手做了一次最大範圍探測，沒發現活
人氣息，但尼莫能掌握範圍有限，還會隨著他的疲累程度縮減，現在甚至不到兩公里，除
非他持續移動掃描，這麼做相當耗能，他持續幾秒就停止了。
儘管尼莫已經要求利維坦到有人煙的海岸方便他蒐集物資和求援，但以利維坦和尼莫的標
準，都不可能選近到能看見海景的村落那種地方，因此尼莫是用排除法確定目前所在位置
還算安全。
在黑暗大海加上利維坦生物力場影響，尼莫其實無法推測海蛇到底把他載到哪處海岸，只
能以移動時間判斷他們仍在涅涅茨自治區，但絕對不是回走私站的方向，可能偏向西邊，
方便他們恢復體力後更容易接受來自北歐方向的救援行動。
等待利維坦變回人類這段期間尼莫也沒閒著，他拆開其中一包降落傘，利用琉球釵上的刃
面和鋸齒功能快速切斷傘繩分割傘面，將兩塊大小適當的傘布鑽孔穿繩製成簡易雨披，又
將剩下的傘布切成細條。
馬修變身耗費時間比尼莫預期得要長，意味著他非常虛弱，甚至可能不剩下變回來的能量
，但現在尼莫不能往壞處想，他盡量心平氣和地等待著，假裝狂風暴雨和海浪拍打的惡劣
現實不存在。
尼莫將超知覺觸手延伸到水岸交際處，保持感應但不延長得過遠，他必須減少消耗，救回
馬修後尼莫必須立刻把他帶到安全處裡搭建簡單庇護所隱藏起來，然後獨自到有人居住的
地方蒐集生存物資，同時還得自保。
尼莫輕輕用口哨吹著一首歌，他記不起歌詞和歌名，只對旋律有印象，只是他查資料無聊
時放的歌單其中之一，印象中是某個成立多年的美國硬式搖滾樂團代表曲，至少發表十年
以上了。
作為一座小小燈塔，他的心跳、體溫和細微呼喚聲都不能被敵人發覺，又得讓馬修能找到
他。
直到連尼莫自己都快凍成一塊岩石，他忽然想起哪首歌的名字了。
「Matthew，『生命是美好的』（註），給我張開眼睛！」
捲髮青年嘶啞的聲音直接被風浪吞噬了，意識深處的黑暗沿岸卻猛然探出一隻蒼白健壯的
手臂！
他連忙向前衝，勘勘握住那隻右手的手腕，卻感到手臂主人在這時失去意識，這時一道大
浪打過來，馬修頭臉身體還泡在水裡，只剩一隻手露出水面，尼莫趕緊跳下水，單手攬住
他軀幹往岩石上按，另一隻手死死抓住礁石，以免金眼男子又被波浪拽回海中。
巴倫支海沿岸初春海溫大約三度，屬於不凍海，因岸上風寒效應體感低於零度，泡海水裡
還有點溫暖的錯覺。
「馬修？該死的你給我醒醒！」金眼男子黑髮和四肢全隨水流無力地飄盪，遲遲不見眼睛
張開，他沒在呼吸，但還有心跳。
海浪退去，尼莫用力猛拍馬修的背，他才慢慢地張開眼睛，純粹的黑暗中金眼竟然在發光
，只是沒像米迦勒那麼明亮，但也足夠顯現出非人特質，透過護目鏡夜視模式看特別恐怖
，彷彿吸血鬼或被厲鬼附身。
首富虛弱地表示：「我怕嗆水已經事先憋氣了，只是憋久了有點想睡。」
尼莫怒道：「有個專業名詞叫『窒息』，你這白癡！」
馬修動不了，尼莫也只能陪他在礁石邊被海浪一波波沖刷著，努力保持他的頭部高於水面
。
「你為什麼不用半獸型態上岸比較安全？勉強變回人形結果不能動是要我去撈浮屍嗎？」
一直又濕又冷，再度被迫泡在海水裡，兜帽超英現在心情超惡劣，還好制服材料夠結實，
全副武裝的他不怕和岩石碰撞磨擦，但旁邊這個不著寸縷的世界首富就不同了，尼莫還在
思考要怎麼安全地移動這個又重又聒噪的麻煩。
金眼男子上氣不接下氣，依舊堅持辯解：「變身這種事很講究感覺的，你以為跟電視遙控
器說切換就切換嗎？我差幾秒就變不回人形，只能先變回來再說。」
尼莫立刻回懟：「那就不要變啊！被我看到你下半身是觸手或魚尾巴又不會怎樣！」
「你怎麼知道情況不會反過來？」馬修為了和尼莫鬥嘴居然振作起來了。
「沒關係，我不歧視外表。」
「不行，我過不了心裡那一關。而且你那麼喜歡拍照留念，尤其認不出長相的那種半獸化
沒有洩密問題，你不拍來當把柄才奇怪！」尼莫雖然看起來忙著救人，但馬修很清楚KS的
頭盔隨時能錄音錄影，畢竟是他自己研發的傑作。
尼莫遺憾地嘖了一聲，這就是互相混太熟的壞處，他當然會拍世界首富的變身糗照！翼人
那種美型案例沒有收藏價值！
馬修低聲嘀咕：「你都不懂我的用心良苦，人形對你來說才是最安全的……」
尼莫哼了一聲，沒有回答。他很想立刻上岸，但馬修顯然必須先喘口氣。
馬修用那雙在黑暗中也能視物的奇異金眼轉向尼莫說：「你臉上有曬傷和凍傷，尤其是嘴
角和眼周。」
尼莫臉上紅紅白白的，真像隻花貓。
捲髮青年沒掀起護目鏡也沒解除遮臉夜視模式，馬修到底如何看見他的眼睛？就像首富以
前評論米迦勒能力變化說過的，這不是好現象。
「小事而已，我最近又不會公開露面，回去塗塗藥膏就好。」尼莫決定先不管額外問題。
馬修說：「我就是提醒你別亂抓，以免皮膚潰爛。」
「先關心你自己吧！我可不是專業治療者或後勤！如果你沒失憶，離開研究船那時，我身
上只有本來就貼身帶著的東西和從隊友那邊拿來的一點裝備。」主要是為了搭建避難點所
需材料的傘包，尼莫很清楚以利維坦當時的不妙情況，緊急登陸點都是苔原地形，缺乏讓
他們就地取材長時間野地求生的豐富資源，尼莫的戰略是保持隱蔽並穩住馬修狀態後，立
刻聯絡格林集團派遣救援脫離險地。
馬修像是在感應四周環境，弱弱地拜託兜帽超英：「拖我上岸時溫柔點好嗎？這一帶礁石
很尖銳，關係到我作為男人的性福。」
尼莫順口回答：「反正也用不到了吧？不要太執著，才不會被魔女找到弱點。」
KS冷酷的發言讓馬修求生本能完全嚇醒了，急忙抗議道：「喂！是暫時封印！我遲早會找
出讓超能力者恢復人性的辦法……唔！」
尼莫直接用牙齒撕開包裝往首富嘴裡塞了一顆能量糖果。
「不用拖的！但你給我閉嘴乖乖配合。」尼莫鬆開馬修，讓他稍微浮起，然後潛到正下方
，將金眼男人頂出水面。
馬修處於完全脫力狀態，任務進行一天從長跑警戒到內耗保暖已經花費掉大部分能量的尼
莫要徒手拉起他實在有困難，的確也怕額外割傷造成感染麻煩，只好效仿石龜馱碑精神，
讓馬修抱著尼莫脖子趴在他背上，努力爬上岸。
尼莫瞬間真有種替手長腳長的馬修截肢的衝動，看在他也算世界偉人級的奉獻忍住了。
兜帽超英把馬修抖落到事先鋪在地上的沉默牌羽毛斗篷，用斗篷裹好首富並將他扶起，馬
修在這時掙扎出了下力，總算是半站了起來，又立刻跌坐回石頭上，尼莫正是要他坐著方
便下一步。
尼莫先穿上自己那份克難雨披，拿出事先灌滿打火機油並做好防水保護的白金懷爐，點燃
爐口塞進馬修的烏鴉斗篷內袋裡，這是KS保命殺手鐧之一，既然團體任務會進入極圈，一
旦遭遇失溫危險，得優先保持身體核心溫度，外加減少超能力能量浪費，當然得準備實用
道具。
他特地挑選日製輕量化小懷爐，最多能維持十八小時熱度，尼莫不認為萬一撤退行動出狀
況他們有慢慢升火避難的餘裕，直接佔領民宅或搶劫民用物資比較快！但尼莫還是很可能
處於一時半刻什麼都沒有的尷尬情況。
現在更好了，因為世界首富那張無人不識的臉，佔領民宅選項只能直接劃掉。
接著他又替馬修也加上雨披，然後用傘布長條包紮他的腳掌直到小腿，勉強代替鞋子保護
足部，外加多少有點支撐作用。
「哇！你可真是個專業環保人士！」馬修讚道。
「而你是個專業全裸變態！」尼莫說。
馬修發出一聲作戲意味十足的哽咽。
多虧世界首富的地獄式健身訓練以及超能力加持，尼莫現在不但能撐著馬修走路，還能額
外增加三個跳傘背包重量。
「有暖和一點嗎？」兜帽超英蒼白的下半臉不斷滴落水滴，他只是篤定地朝內陸前進。
雨勢變小了，但苔原的風還是照樣冰冷狂野，尼莫向著一處有高低落差的地勢移動，他現
在只能想辦法找個避風處搭帳篷，方才感應四周時，該處岩石林立，感覺很有希望。
「我覺得有點燙。」馬修回答。
「那是你身體太冷了，懷爐溫度上升需要等一等，何況我沒貼著你的皮膚放，會燙傷的，
記得時不時調整懷爐位置，別一直靠著同一處。」尼莫不認為馬修這個冷暖氣開好開滿的
美國人有用過白金懷爐這種克難工具，馬修作為世界首富出門時當然是前呼後擁裝備齊全
，相對地，從利維坦變回來則是連根毛線都沒有，更慘的是，這次登陸點地形之貧瘠連讓
他遮重點部位的樹葉都撿不到。
尼莫覺得兩個主動放生自己的DD加坦克真是太慘了，由衷抱怨道：「我沒辦法幫你太多，
你還是快點把霧鐘訓練到能夠坦白出櫃告知利維坦身分的程度吧！或者更直接一點，叫米
迦勒來撈你上船！別顧著幾秒鐘的面子因小失大！你死了，魔女到美國能好過嗎？還不是
任務失敗。」
馬修在懷爐和糖果的加持下，起碼雙腳勉強能動了。「我不做沒把握的事！都搆到岸邊，
你也抓住我了。而且米迦勒不會真的見死不救，他沒出手就是沒必要。」
尼莫嗤了聲：「最好是這樣！」
首富還沒發現自己把臉打得啪啪饗，是誰強調過這趟新疆魔女任務危險無法估計？還把握
咧！
「我這時候出現在船上不就露餡了嗎？難道米迦勒會放你一個在這邊風吹雨打當利維坦的
不在場證明？他現在優先任務目標是新疆魔女，但這傢伙一直很偏心你。」首富一直反覆
提醒尼莫，利維坦真實身分比任何任務成敗包括他自己的命都重要多了，當真只能選擇一
邊就以大局為重。
馬修‧格林死亡或失蹤還可以按照遺囑分配財產，無論找代理繼承者抑或設定不同用途規
模的各類信託，旗下事業體照常運轉，確保馬修的影響力和遺留意志還能某種程度維持在
軌道上，萬一世界首富被剝奪自然人和公民身分，美國政府可是恨不得以監管名義將格林
集團吞吃精光。
鋼鐵人只是漫畫，一樣要挑英雄漫畫，馬修選蝙蝠俠，瞞好瞞滿。
尼莫懶得和他辯，直接呼喚遠方的米迦勒。「我大概穩住他了，讓船等暴風雨過去就直接
開航不用管我們，我們會找隱蔽處休息等他恢復基本體力，才聯絡格林集團來接人。
「米迦勒，我和他暫時退出行動，由你判斷魔女和其他超英相處風險程度，如果你認為她
不會對普通人造成危險，船上其他超英也沒異議的話，等船靠近友邦港口或安全水域，就
照我先前說的把魔女帶到庇護所去。」
尼莫正式重複一次任務聲明，等待米迦勒回應。
抵達研究船時情況緊急，尼莫吼完重點就趕緊催著利維坦撤退，但他其實應該在其他隊友
面前慎重交接解釋，不是直接把任務核心責任直接丟給嚴重缺乏人性的米迦勒，起碼也得
溝通幾句，但利維坦的糟糕狀態又不容拖沓。
幸好馬修現在變回人類了，尼莫還能抽空補救，對米迦勒正式安排作業細節。
「可以，但我希望你們快點回來。」米迦勒難得說出這麼有感情的回應。
尼莫本能感到一絲狐疑，但身邊正在生死關頭掙扎的金眼男子讓他無暇他顧，只好誇獎天
使長的確可靠，再度強調他對米迦勒的信賴，精神Buff先加上去準沒錯。
從頭到尾沒提湖心島等類似關鍵字，哪怕是在荒涼無人區的超能力對話也不留一絲漏洞，
畢竟有像沉默和巨龍之眼那樣的廣域監控型超英，這還是能叫出名號的，躲在暗處正邪未
定的超能力者不知有多少？
尼莫曾向米迦勒確認他們之間的全球對話是否安全？米迦勒說他的傳音是力量展現形式之
一，勉強要比喻，更像他的一片羽毛，不僅當前科技無法收錄，就連沉默或利維坦也無法
竊聽，因為並非某種電波或聲音頻率，有個貼切形容，就是當事者自己大腦幻聽，只不過
米迦勒還可以做到集體幻聽的效果。
然而，不是尼莫要臭他，米迦勒對自己的力量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大部分都是靠馬修分析
或自身直覺暴力解釋，或許當前已知超英還無法解析他的傳話，起碼能竊聽到尼莫的回話
，因此尼莫對這方面防備意識還是相當高。
「接下來就是我跟你的時間了。」尼莫淡淡地說。「不接受反對意見。」
「放心，目前的玩法非常愉快。」被打扮成防水包裹的首富說完仗著自己還半死不活，軟
趴趴地靠著兜帽超英。
尼莫額角冒了條青筋，只能安慰自己先記在帳上，利息加倍收。
※※※
註：尼莫想起的那首歌是樂團「Sixx: A.M.」的代表曲〈Life Is Beautiful〉。
作者的話：
其實我最喜歡的是「Sixx: A.M.」的另一首歌〈Skin〉。
然後剛剛忽然發現同樂團的〈star〉根本是馬修的求愛之歌，尤其是快死掉的時候，他應
該有幻想一下。
隨便整理一下目前的成就列表，歡迎讀者補完。
第一集：在床上－－強人鎖男。
第二集：待考
第三集：待考
在沙發－－男上加男（一）（心理遊戲段）
第四集：在教會－－左右為男
第五集：在海裡－－滿頭大漢
在海邊－－男上加男（二）
只看結論會有作者好像有點強的猛烈錯覺。
尼莫狀態顯示為：咆哮中。
尾刀俠Ⅴ 第八章 (中)
兜帽超英決定紮營地點後第一件事就是先將小塊傘布用石塊墊成漏斗狀承接雨水，接著才
分解另外兩個傘包，在岩壁與大石塊之間紮起立體蛛網般的多重天幕帳篷。又留了一塊傘
布當地墊。
格林集團為超英準備的傘色是森林迷彩，放在苔原上也不算太突兀，尼莫自言自語假使天
亮雨停了，他就往帳棚上灑些泥巴青苔，偽裝就完美了，但一直下雨也沒辦法幹別的事，
就聽天由命吧！
「尼莫，你現在是使用超能力在搭創意帳篷嗎？」馬修確定尼莫是第一次徒手建野外避難
處，幾次野訓不足以讓他擁有如此熟練的求生技術，KS是典型城市型超英。
但尼莫曾用「像變成遊戲人物」形容他的超能力，尼莫的超能力本質還有許多謎點，不只
是破壞和感應而已，馬修留意到知覺變化才是最關鍵的差別。
「大概吧？我有種蒐集完道具正在解任務的奇妙手感。」尼莫自己也有感覺，他切割傘布
和利用繩材的精準快速不是經驗與巧手的成果，更接近心想事成，只不過得用身體辦到，
無法像魔法那樣無中生有。
扶著馬修抵達避風處的路上，尼莫幾乎是餵光身上所有的能量糖果庫存，就差接到足夠的
雨水讓馬修補充水分了，但又不能讓他一次喝太多冰水，以免身體熱量被快速帶走。
尼莫將蓄好雨水的傘布紮成水包遞給馬修，要他進帳棚，又放了張新的小傘布在天幕邊角
下繼續接水，這次集水速度變快了，然後尼莫也鑽進帳棚打量抵禦風雨的效果，保暖就別
肖想了，主要還是靠超英體質硬扛。
現在馬修需要外來暖源，他們只能指望小懷爐能發揮奇效，至於尼莫一直都在滴水，因此
他只是蹲在帳棚的小小入口處，盯著約能容納兩人平躺的空間，高度大約只到尼莫胸部。
尼莫在身上一陣摸索，拿出急救藥物、維他命加電解質綜合膠囊還有一把軍刀放在馬修面
前。
「沉默的斗篷性能你比我更清楚，現在這樣是不夠的，我要去你說的那間能上網而且物質
條件最好的民宅求助，你負責維持清醒補充水分和營養，能吸收多少算多少，等我弄回乾
衣服和食物。」尼莫在馬修變回人形前就要他先探測好附近居民分布情況及生活條件，尼
莫打算直接拜訪當地頭人家，附近的標準約等於二十公里。
能上網表示屋主思想不太規矩，可能在俄國政府限制馴鹿養殖數造成的制度性貧窮下另覓
其他謀生出路，還不只是替自己，而是幫一定數量的氏族同胞一起搞錢，更可能因此對流
星雨事件有所認識，說不定也愛逛超英排行榜。
「其他傳統涅涅茨人被迫和奇裝異服的超英交易物資後反正也會去找這個頭人告密，不如
我就直接跟領頭的談，對方會說英語機率也高些，運氣夠好對方還會號召同族幫忙保密，
像走私站主人那種存在，只不過這裡交易程度可能得再降級一點，不如說濱海原住民可能
會派代表去走私站交易。」尼莫告訴首富他的打算。
「從少數民族開始大徵兵的俄羅斯卻一開始就宣布暫時不會徵召涅涅茨養鹿人，多少說明
這支原住民特殊地位，總共人口不到五萬，沒威脅，而且熟悉北極陸緣海、苔原、凍土和
針葉林等酷寒無人地帶，在流星雨事件後，為了蒐集掉落物，這種稀少原住民除了保障少
數民族的政治宣傳功能外又多了調查尋寶者的實際用途。歷史上他們和俄國聯繫不太密切
，主要是毛皮交易，關係還不錯。」尼莫調查任務撤離路線時在原住民文化這部分留了個
心眼。
「就像維吾爾的意思是『團結』，涅涅茨的意思是『人』，剛好和你的名字形成對比，其
實這些民族都分散在廣大不同地區乃至不同國家，從他們民族自稱涵義就看得出來，從古
代就是多國混雜的血統。涅涅茨語還分凍原語和森林語，差異之大甚至無法溝通，不過那
是過去了，現在大部分都會說俄語，部分東正教化，也是被蘇聯要求成立集體農場，從游
牧轉畜牧了，加上後來國家強迫涅涅茨小孩必須上學識字否則罰款。本來是居無定所的遊
牧民族，也就現代才有定居點，克林姆林宮的確期待他們發現掉落物時優先和政府交易，
因此不打算徵兵交惡。」馬修補充。
「這算什麼？台灣也有超多部落，屢次被不同殖民政府隨便塞成同一族，其實語言習俗和
信仰都不一樣。」尼莫馬上感覺親切，台灣原住民也獵鹿，只不過是梅花鹿。「涅涅茨人
恢復薩滿信仰的情況相當明顯，我沒猜錯吧？在走私站時，那個站長給我這種感覺，他們
的長老還會預知天氣，全球大災難後加上『神力證據』，可能讓很多備受打壓的原住民脫
離主流回歸傳統。」
「是這樣沒錯。不過雖然名稱是涅涅茨自治區，還是被俄羅斯族洗人口，巴倫支地區的涅
涅茨人才七千五，其他三萬多人則住在更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亞，還有少數零星分布，俄國
歷史上總共有三個自治區都叫涅涅茨，現在只剩兩個，最右邊那個被合併掉了，我們在靠
近歐盟和北極圈的左邊那區。」馬修喝著雨水配膠囊，趁沒昏倒前能補就補，超能力者虛
脫時只有這招。
世界首富說這麼多，就是為了讓尼莫前去和涅涅茨氏族頭人打交道時多點底氣，一無所知
會被輕視，反之則容易博得信任。
尼莫一開始降落的走私站就在東歐平原北部巴倫支海沿岸的涅涅茨自治區，和隔壁西伯利
亞凍原的亞馬爾－涅涅茨自治區名稱有部分重疊，前者是水氣較多的溫帶大陸性氣候，範
圍沿海框出狹長狀，後者北濱喀拉海，屬於西伯利亞平原，愈向內陸愈乾冷冰凍，但亞馬
爾地區人口數和工商業發展遠勝俄羅斯只佔一部份的巴倫支地區。
尼莫繼續分析：「如果這不到五萬人之中有超能力者，在泛靈信仰裡他得到多支氏族保護
的機率就很大了，在自治區裡開採石油氣破壞環境又禁私人養馴鹿，不可能不得罪涅涅茨
人，而且掌握科技的涅涅茨知識分子肯定知道格林集團和美國超英情況。」
KS man決定也去刷一次臉碰碰運氣。
「我出發了。你現在離開帳篷就是死，如果回來沒看到人，我希望你是被迫離開的，留線
索給我，血跡尤佳，我的感應力比較好抓。萬一走狗屎運遇到善心人士救援也不用客氣，
記得留言告訴我去向。」尼莫囑咐道。
「我登陸前就確定這邊天亮以後也不會有人活動，等你回來。」馬修說。「我認為現在我
們的存活率是對半開，你的狀況也不太好。」
尼莫掀起護目鏡，正視馬修露出一抹壞笑：「不，我的存活率是百分之百，你的存活率是
百分之一百零一。」
「你不會要用那招吧？」馬修立刻變臉了。
「放心，為了鼓勵你的求生意志，逼不得已才用。你不覺得這塊天幕倒過來就可以當吊床
了嗎？我會要求米迦勒給你公主抱優先待遇。」尼莫說完蓋上帳篷入口傘布，同時擋住馬
修的一句粗口。
※※※
三個小時後尼莫回到克難帳篷，欣慰地發現馬修還會喘氣而且醒著，看來公主抱對每個男
人激勵效果都很好。
尼莫先是卸下裝得滿滿的登山包塞進帳棚，登山包被拖進去後，他才跟著鑽進緊急避難帳
篷。
首富於是看見叼著馴鹿肉乾的兜帽超英爬到腳邊的奇妙畫面，尼莫仍是渾身濕漉漉，但他
在帳篷外就脫下手工雨披。
「我以為涅涅茨人吃生肉。」馬修有點呆愣地說。
「你在開玩笑嗎？這是外銷土特產，他們養那麼多馴鹿也是要賺錢的，自己哪吃得完？再
說，能享受熟食熱飲誰會拒絕？現代涅涅茨人都上過寄宿學校，游牧期間也會到定居點交
易物資，我還在那位頭人家喝完馴鹿奶茶才回來。」
「頭人告訴我俄羅斯因為俄烏戰爭抗議歐盟對烏克蘭軍援，退出巴倫支海歐洲—北極圈理
事會（Barents Euro-A rctic Council,BEAC），這對他們當地原住民不只有涅涅茨人包
括其他部族都造成很大麻煩，這個理事會支持巴倫支地區跨國原住民互助計劃，當然也包
括屬於俄羅斯的少數民族，等於他們被孤立得更嚴重。涅涅茨人雖然沒被徵兵，但他們的
合作夥伴薩米族男人就被帶去前線並且變成兩百號貨物，大概是薩米族大多都不在俄國境
內，倒楣住這裡的數千人就成了砲灰。」尼莫採蹲跪姿一邊脫掉超英制服一邊說，同時示
意馬修快把背包裡的乾燥衣物拿出來。
「所以他主動向KS man示好，因為你背後龐大的神燈精靈比BEAC還厲害？」馬修立刻懂了
。只是「暫時」不徵兵，又不是「保證」不徵兵，聽起來比投資中國股市還恐怖。
不用問也知道尼莫這次求援超級成功，要不是顧慮著馬修，他搞不好就接受主人招待過夜
了。
乍看塞滿的背包內容倒是出奇簡單，兩套保暖毛皮外套和褲子佔了大部分容積，還有一個
裝滿煤塊的舊奶粉鐵罐，除此之外是一大包肉乾、一塊馴鹿奶油和小袋砂糖，還有最珍貴
的卡式瓦斯罐和噴槍頭。
尼莫動作一直沒停，換上乾衣服後倒出煤塊後就用武器在鐵罐底層側邊打洞當進氣口，放
在事先撿好的石塊上，靠石頭墊底隔熱並增加空隙改善燃燒效果，塞進兩塊黑煤，點燃噴
燈開始暴力生火。
馬修跟著換上保暖衣物，眨巴著眼睛看尼莫將包裹奶油的錫箔紙攤開放在鐵罐上，嘩啦啦
灑上砂糖，招呼馬修用肉乾沾著融化的砂糖奶油，能吃就吃，他自己是已經吃飽了才帶伴
手禮回帳篷，一副賓主盡歡的慵懶表情。
「你怎麼和對方談的？」馬修磨蹭著靠近開始變熱的鐵罐。
「我救了兩個反政府人士，需要物資幫助，問他是否接受美金交易以及為我保守祕密？我
們很快就會離開此地，不會為氏族帶來麻煩，格林集團欠他一個人情，而且他還真的認識
KS man，知道瘟疫瑪莉事件。不過那人很謹慎，沒和我提起族裡是否有超能力者，但從他
的良好招待態度和流利英語來看，我猜是有。用中國人的話說，正在投石問路。」尼莫一
段話總結重點。
「我當時感應到那戶人家網路訊號很穩定，莫斯科都不見得有這種水準，雖然這方面訊號
判讀沉默才是專業，不過這傢伙八成是職業駭客，或者那裡是設備齊全的祕密據點？」馬
修變身利維坦時感知力相當龐大，多少能靠等級壓制估摸幾分環境細節。
「對外身分是貿易商，偷用石油公司網路資源，也可能私下說好合作，這部分對方含糊帶
過。流星雨事件後石油公司當然屬於優先確保通信運輸的戰略重點，內部貪污也需要境外
門道洗錢銷贓，有需求就有服務。」但對方肯和尼莫聊這種話題也是暗示放水得很嚴重了
，順便廣告想買能源外加貪腐情報就看看這邊，保證童叟無欺。
超英光環就是作弊，何況尼莫頗具誠意地送了一疊美金，對方不僅沒吃虧還有賺。
「我們已經交換WOW帳號，那位涅涅茨代表要從歐服跳來我的伺服器了，為了聯盟的榮耀
，還有他說牛頭薩滿玩膩了，現在想當狼人死騎從頭解成就，順便交些美國朋友。我猜他
是嫌棄歐洲超英不夠多，網路又不穩，三天兩頭關伺服。」尼莫同時進行了魔獸外交。
「你好像在危險人物方面社交能力特別好？」馬修這句話忍很久了。
※※※
作者的話：忽然又變冷了，本回原始字數已經長到不能叫一回而是章了，為了第五集閱讀
平衡感只好切一下。
尾刀俠Ⅴ 第八章 (下)
能在極圈無人區玩WOW會是什麼普通人？但對方的確不是超能力者，而且擁有實力才有求
援的價值，馬修推薦給尼莫該名人選並非沒考慮過風險，但他們在極端環境下生存需要立
即有用的資源，情報本身就是國際通用的珍貴籌碼，格林集團和超英人脈分量夠重了，足
以拿來保命，再說，尼莫的確不是好欺負的品種，兇得很。
「你的錯覺，具備共同興趣和政治感觸當然比較聊得來。我在美國也是少數民族，去他的
華人。而且我本來就沒特別跟你社交，再說對不具超能力的平民，我才是危險人物。」尼
莫是極端台獨派，都想要建國了還華什麼華？經營普通人形象不得已必須低調，當超英時
尼莫根本不鳥這些。
馬修是危險人物，符合條件，尼莫沒事不會找他交關，有事的是首富的腦袋，尼莫只是經
常被拖下水。
「……我現在感覺好複雜。」首富說。
「因為你大腦營養不夠了，快吃點肉配上糖分吧！」尼莫客觀評論。肉乾本身有加鹽，加
上奶油香，甜鹹口感還不錯，乾嚼也是理想戰鬥口糧，本來還有硬麵包片，被尼莫婉拒了
，他考量到營地食用水不足，而尼莫也不想負重背水回去，於是捨棄容易口渴的乾糧，原
本就是應急措施，依馬修恢復情況能撤退就走人了。
馬修只好默默啃起平常健身肯定不碰的高油高熱量食物，處在苔原的冰冷世界，身體本能
說這是天堂美味。
帳棚裡一時非常安靜，有如懸在世界邊緣的一顆小繭。雨漸漸停了，四周被風聲包圍，兩
名超英皆集中精神在恢復能量以及保持生理機能穩定，尼莫還擔了警戒四周的活，完全不
覺得太過安靜會尷尬，當初一言不合尼莫起手式就是冷戰，給了馬修深刻教訓。
直到血條恢復一小截，不再隨時可能有休克衰竭風險後，尼莫勸他去睡覺加速恢復，天快
亮了，他會幫忙守著，但枯等尼莫好幾個小時的馬修又想聊天了。
「你在海邊對我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我一直都覺得生命很美好，而且有趣，否則我幹
嘛這麼辛苦奮鬥？」
「我剛好想起一首歌的歌名叫這個而已，還有我看不出你哪裡沒有自殺傾向！」尼莫回道
。
「我可不是為了求死才變成利維坦，這點證明還不夠嗎？」馬修看著尼莫，這時他的金眼
恢復正常了，沒再螢螢發亮。
「不夠。」
「如果我把你關在玻璃罩中，你會打破一切然後用碎片戳我屁股報復。作為利維坦，我也
不想浪費任何一秒能發揮特長的機會，再說是團隊任務，相信一定會有愛心隊友來救我！
」首富語氣歡樂的說。
「馬修，我的母語裡生活（living）和生命（life）的字面差別很大，英文裡有時候一個
單字代表太多意思。華人文化中常常可見因為生命往往不美好，才需要美好的生活作為補
償這種情況，最經典的就是『小確幸』這種說法，活得好一點還是有幫助的。我只是想表
達這個。」尼莫想了想，補充道：「但是對很多人來說，美好的生活不意味著生命也能變
得美好。我之前不確定你怎麼想。」
「我替米迦勒作保還有護航你們，不是因為活得不耐煩，天哪！你以為我會衝動放棄有錢
都買不到的特權身分和優渥財產嗎？不可能！我們討論過當超英的理由，別告訴我你忘了
。」馬修不期待尼莫能解決利維坦的變身極限問題，但捲髮青年竟然辦到了，還一副舉重
若輕的帥氣態度，只能默默感念，怕冷的尼莫這回真的吃了很多苦。他本來只是開個玩笑
，打算讓帳棚氣氛熱烈些，沒想到尼莫很認真地回答，這是在質疑馬修的精神狀態了。
尼莫想也不想應道：「你當然是自己和美國優先！想活下去看到最後還有解出流星雨之謎
，為了達成這點，旁人安危和世界局勢還是得顧。」
馬修聳肩：「就是這樣啦！變身超英時，大家都是公平的，一樣要冒生命危險，我作為商
人當然計較利益得失，利維坦就是我計較的重點之一。投資有風險，失敗只好認了。我的
意思是，利維坦會作利維坦該做的事，跟英雄情懷無關，而是因為這件事只有他辦得到。
但KS這個小傢伙做到了超乎我想像的程度，我不想被比下去。」
面子啊！男人永遠的詛咒。
既然疑惑解開了，尼莫依舊叫馬修滾去睡，他想快點回家洗熱水澡。
愈是受尼莫賭命幫助，馬修愈不可能乖乖聽話，總覺得非要逗逗他不可，不然總感到哪裡
怪怪的，於是又開新話題：「你叫魔女別怕米迦勒，我怎麼覺得很假？雖然看她的過去紀
錄對男人有陰影也不奇怪，但米迦勒已經神聖到不像男人了吧？」
尼莫翻了個白眼道：「當然，現場三個超英裡，她最怕的恐怕是我。但年輕女孩容易害羞
，我就是用激將法讓她別那麼彆扭，有個合理念頭能專注在空中移動上，以免干擾到米迦
勒。」
既然紀錄中的新疆魔女這麼危險，尼莫當然每一步都在套路她。雖說尼莫本人並不覺得魔
女特別有威脅，都被委以重任了，他也拿出兩個世界起碼三十年的諜對諜經驗，無論網路
或現實的敵人，不分性別年齡，總之各種誘導讓對方放棄抵抗乖乖配合。
馬修又問：「所以你被米迦勒抱著飛無所謂嗎？我看黑杉抱你跳傘你就很配合。」
這和上一句話關聯在哪？尼莫冒出疑問。莫非馬修還在介意那個公主抱的要脅？
「看情況！廢話！有必要就互助，米迦勒要能叼著我飛我也沒意見。」尼莫是實用主義者
。
「你害我想像那個畫面，肚子有點抽筋了。」馬修發出「咕」的奇怪聲音，像是在瘋狂忍
耐。
「你是血糖過低和電解質不平衡吧？再多吃一點，肉乾和砂糖奶油還有。」尼莫冒出乾脆
打暈他的危險念頭。
「好吧！我覺得自己還可以再吃一些。」馬修胃口確實大，尤其尼莫準備的食物總是讓人
特別產生想吃的慾望。
「你和米迦勒如果能像一般超英那樣戰術合作，可以省略很多麻煩和危險，你跟他都是。
」尼莫搞不懂這兩人作為超英時為何分得那麼清楚，甚至有點刻意保持距離。
米迦勒和利維坦感情明明不錯，變身時相處顯然有困難，共同敵人或重要任務一結束立刻
拆夥，但天使長靠近人類馬修卻沒事。
「因為我們兩個力量都太強大了，或許掉落物性質也不是非常合，又都是雄性，當初一碰
面就打架不是沒原因，直覺排斥對方，甚至想要戰鬥。米迦勒不懂，我知道他信任我，但
本能……現在你明白魔女的存在為何危險了，我跟他都必須保持一段安全距離外加個人空
間，物理和精神上都是。不見得會真的打起來，但得花精神去壓制不好的念頭，長久容易
造成心理問題。」馬修解釋道。
「目前你的階級比他高，不管年紀、知識經驗、社經地位或戰鬥實力都是如此，所以他會
有挑戰你的衝動？」尼莫再度確認。
「不好說。畢竟我們差異太大，超能力者雖然是獨立的存在，但現在漸漸發現也能形成各
種損益消長的連動關係。如果我跟他不在同一套超能力階級制裡，他也許不會想挑戰我，
就是各過各的沒交集，但米迦勒還未放棄當人類，他追逐你就是最好的證據，那麼他和我
們就都在目前人類價值體系裡。比如符合朋友和前後輩的定義。」馬修坦然表示。
「你說過超英都是孤獨的，沒有目標很容易變成怪物吧？但一直進化和戰鬥也很難固定一
個能夠接住自己的目標，比較療癒常見的像戀愛結婚成立家庭或者至少擁有穩定工作收入
住處和安穩的生活，養隻小貓小狗之類。除非目標就是拯救世界，不過那樣感覺更容易加
速怪物化。」尼莫摸摸頭髮，這種天氣看來是乾不了，又要迎接感冒頭痛，忍不住將毛皮
兜帽拉得更低。
「你剛剛點出很重要的關鍵，我都沒想過，確實，米迦勒需要一個『目標』穩住自我人格
，過去他的目標是找到你，這一點已經實現了，他沒企圖與你加深關係，證明不是超能力
屬性相吸讓他接近你，但超能力的確取消他作為人類親近討好你換取正面回饋的本能，真
慘！現在他狀態變得有點模糊。打敗怪物不太算目標，比較接近生活習慣，像你一定要每
天洗澡喝奶茶，這次任務中你就喝了兩攤，真是厲害。」世界首富成功收穫一根中指。
「至少米迦勒還等著你變強到成為旗鼓相當的戰友，表示他希望你一直存在，雖然這種目
標有點虛無，但跟你有關的事他都會比較上心，願意出力幫忙。」馬修提醒尼莫別忘了這
道期末必考題。
尼莫索性也拿了一片馴鹿肉乾沾著砂糖奶油吃起來，當超英太難了，真的。
「就算對普通人來說，找到真正的『目標』也不是容易事。」尼莫不由自主回憶穿越前的
浮萍人生，有感而發，忽然想起那個俄國人漸漸被黑暗淹沒的五官，又下意識皺了皺眉。
阿納托利毫不掩飾地訴說他的目標，或許他是尼莫見過最篤定的人了，比馬修還要貪婪熱
切，這份凌駕他人之上的自由意志過於無法無天，遲早會導致他倆在某處敵對。尼莫做好
把昔日室友揍成豬頭的心理準備了，他是暗殺近戰特化的超能力者！誰跟你講武德！
「所以超能力者才會那麼容易惡化或死掉，如果靈魂無法負擔掉落物的影響。」馬修冒出
一句可怕結論。
普通人沒目標頂多就是家裡蹲耍廢啃老，或找個餓不死的低階工作當棵韭菜小螺絲釘，能
力夠就成為缺乏靈魂的社畜或工作狂，但超能力者萬一沒目標，卻會加速變成怪物，當超
英或超反至少有事做，不是你製造麻煩，就是麻煩找上你。
尼莫久久沒接話，到頭來能拯救超能力者的東西和普通人的救贖也差不多，同樣可遇不可
求。
兩人久久沒對話，馬修忽然小聲溜出一句告解：「如果我說有個相關秘密瞞了很久，你可
以答應不打我嗎？」
「不行。」忍到出任務差點慷慨就義加上尼莫也累得半死才敢說，這祕密肯定值得拷問一
次世界首富。
「我還很虛弱。」世界首富猛搖頭。
「你比我熟膝蓋內側的隱神經區，不管用踢用打還是捏都很痛。」尼莫的手刀肘擊火侯比
拳頭好，但作為前義警兼忍者風格的超英，不懂拷問技術就跟不上流行了。
「你打算快點解決這件破事呢？還是想讓我更生氣？」尼莫下最後通牒時通常是用眼神語
氣而非發言內容，如果反應不夠快，對手就會直接用身體感受到後果。
「你的飛行夾克沒被房務扔掉，我拿去送給米迦勒了。」馬修兩眼一閉豁出去道。
「……」帳篷內頓時充斥詭異寂靜。
尼莫初次發現謊稱遭綁匪脫光的世界首富，基於人道同情，把心愛的飛行夾克送給他遮重
點部位，然後從此斷捨離那件受到生物汙染的外套，後來首富回贈軍裝大衣說外套弄丟了
，尼莫認為只是不需要在意的小事。
但說謊可不是小事，何況那時兩人根本沒交情。捲髮青年熟練地拎起世界首富的衣領輕語
：「馬修‧格林……」
「我洗過了！洗乾淨了！徹底消毒殺菌烘乾後才送出去的！」馬修連忙三次重大強調補救
。
「我知道你是變態！但我沒想到你這麼變態！」尼莫的聲音比用詞更加呈現出震驚程度。
「我當時純粹基於善意，沒想太多，反正我又不會穿你那件舊外套，也不能這麼扔掉，當
成信物拿去鼓勵米迦勒不是很好嗎？他知道你還活著，卻不敢接近你，但我意外撞見你，
只好直接啟動協助KS治療計劃，還搞到一件戰利品讓他開心，他多想想你就不會瘋得太快
。」馬修最後放慢語氣無奈道：「我知道你忘了，但體諒一下一直惦記的人吧！我認為是
你也不會吝嗇這點東西。」
尼莫啞口無言，最後責備般質問：「你為何不在利維坦身分曝光，米迦勒跟我重新見面的
那天就說清楚？那麼一來我的確不會在意。」
「和你誘導魔女分散注意的考量一樣，年輕人容易害羞，當時氣氛不錯，我不想添加變數
。」馬修說。「我不知道義警時期你跟他到底怎麼相處，從KS名聲經歷和米迦勒告訴我的
過去情報就能看出他對你理解不深，期待過多，但你的失憶等於否定米迦勒的人類過去，
完全不曉得這一點對上位超英的嚴重性，我總不能譴責你對超能力的無知或要求你做出不
合理讓步去服務米迦勒，而且你根本不買帳。」
然後，祕密愈放愈尷尬了。馬修也有想把髒衣服直接塞進床底的時候，無所畏懼的首富破
天荒這麼做了，直到馬修確定米迦勒真的沒人性，尼莫問什麼他就答什麼，總有一天會連
這件小事都被掀出來，主動坦白至少顯得不那麼猥瑣，但他當然要挑安全時機，尼莫發火
的樣子太可怕。
「他不會把你的外套作不正當用途，頂多就是溫馨地抱在懷裡，米迦勒要是會聞兩下我還
覺得有希望咧！不過保證只有洗衣精香味。不信下次見面你自己問他，反正也就不到一天
的事。」馬修又使出老招，把臉靠在尼莫手上蹭，用身體演繹「打蛇隨棍上」的精髓。「
對不起嘛，而且我這不就告訴你了？」
尼莫果然嫌惡地抖開首富。
「算了，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害我心情很糟，跟米迦勒無關，他要多少不值錢的紀念品我
都可以送，只要這麼做能讓他安心，就像你打算治療我的失憶和舊傷，直接講就可以了，
非要搞那些討人厭的花招！」捲髮青年飆罵金眼男子。
「可是你明明就不要那件外套了，我有珍惜地對待它，把它送到需要的人手裡。在你無法
理解的時候，我也很難說出口，好啦！我來承擔後果了。」馬修在潮濕冰冷的傘布地墊上
蜷縮成一團，可憐兮兮的說。
「嗯，你慢慢承擔吧！恢復能量的事別給我偷懶！我要快點結束任務，真是受夠了！」尼
莫的個性沒那麼甜，幾句懺悔就放馬修過關，這混蛋只會得寸進尺。他盤起左腿，右手搭
在立起的膝蓋上閉目養神，。
「那種冷戰別再來了，我們還在團隊任務中，拜託。」馬修沒傻到消極放任，同樣的地雷
他不踩第二次。「這次是我主動坦白，我不說的話你可能永遠都不知道這個祕密，我道歉
，真心的。」
尼莫冷不防張開眼睛，嚇了馬修一跳。捲髮青年冷靜的問：「你的確可以不用說，那樣一
來我只會忘記這件小事。挑這種時候說出來我覺得你在惹我。我很累很冷又不舒服，你認
為我是隨便發脾氣嗎？」
馬修坐起身低頭想了想，掏出小懷爐巴巴地湊向尼莫，被他推回來。
「我給你裝備是有意義的，為了讓我自己快點回到安全的地方。我沒在玩，馬修，這一切
都不好玩，但我不反對你感到開心，就，別硬拖我一起。」
「我明白了，抱歉，以後不會再這樣。」馬修抹了抹臉，這次是真的挫敗地大嘆氣。
「你沒帶兩個懷爐嗎？我發現這玩意超級好用！發明它的日本人真是太棒了！」熟知尼莫
彆扭習性的首富很懂打造台階然後恭敬請對方先下的重要性。
「同等攜帶空間我留給更好用的玩意。」尼莫不鹹不淡的說。
馬修好奇地問：「是什麼？」
「美金。」
馬修赫然發現美加雙重國籍兼金融超巨鱷的自己都沒有尼莫對綠色貨幣信仰虔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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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尼莫希望下篇就能回家洗澡睡覺，他的願望真的能實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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