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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這小傢伙的瘀青,和你的一樣啊。」   「妳怎麼總注意這些無聊的事呢?」   那對男女的對話,被記錄在了皮革封面的書裡。 自己現在仍舊像一個小孩兒本能地尋求母乳一樣,不帶有任何複雜的感情, 寫在書裡的描寫也只是羅列著五感感受到的訊息罷了。 偶爾也會有感情描寫,但不是不安,就是開心,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讀到文章,當時的視野和皮膚感覺又重新在腦海中浮現。 自己全身都裹著溫暖的毛毯,被關在籠子裡, 籠子裡已經事先放有法式麵包和西紅柿什麼的。   那個女人把臉湊近。 如果是距離很遠的東西的話,或許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個大概輪廓, 但如今只有幾十釐米的距離,所以是可以準確清楚地把握對方的容貌的。 那個女子胸口上別著一個【百合形狀的金色胸針】,而那個男人因為並沒有把臉湊過來, 所以只能看見一個模模糊糊的輪廓。   「再見了,小朋友。」   那個女人說完便走遠了,然後,便一直沒有出現在自己的視野裡。 這就是自己被放置在寺院裡那一天,記錄在這本皮革封面書裡的事情。   在小學四年級的時候,他就可以隨心所欲地召喚出這本皮革封面的書,然後, 馬上可以查閱過去的事。透過閱讀以自己為主角的自傳小說,他知道了自己成長的過程。   【百合形狀的金色胸針】好像在杜王町的一個小型雜貨店裡有售。 那些胸針都是手工制作而成的,據說對外銷售的只有十個。 在對這家雜貨店的老顧客進行調查的時候,琢馬找到了那個名叫織笠花惠的女人。   織笠花惠居住在新興住宅區的一所房屋裡,與一隻貓共同生活。 她好像沒有家人,但每半年會同一個男人見一次面。 有一次,琢馬假裝碰巧地去接近他們,聽到了那個男人的聲音。 他肯定,那個男人正是自己被放置在寺院裡時,與織笠花惠在一起的那個男人。   「妳不相信嗎?我來給妳看一個證據。 肩膀上有一塊胎記,妳靠近點,確認一下。」   二○○○年一月三日,織笠花惠被殺害的那天。 琢馬脫掉了校服上衣,隔著玻璃窗說道。客廳裡的織笠花惠則戰戰兢兢地走了過去。 只有沙發上她養的那隻貓,目睹了這一場面。   父親的老情人,並沒有變老,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年輕許多。 她一邊驚訝地看著琢馬佈滿傷痕的手臂,一邊將視線移向他的肩膀。 她看到了一塊馬形的胎記,便知道他就是那個嬰兒。她眯起眼睛,仿佛就要哭了出來。 從表情中可以看出她的恐懼和感激。可是,他對她的感慨以及此前的人生並無興趣。   當琢馬面向織笠花惠,隔著玻璃將皮革封面的書按在窗戶上的時候, 她恐怕並沒有看到那本書。因為普通人是無法用肉眼看到那本書的。   可是,不管她有沒有看見,重要的一點在於這種距離應該已經進入了她的視野。 即使無法通過視覺進行認識,她的靈魂也察覺到了那本書的存在,審閱著書裡的文字, 沒有人能夠拒絕那些文章。那些文章比當今世上任何小說家寫出的文字都要震撼人的靈魂 。就這樣,她被深深吸引,體驗了琢馬自身大致的記憶和感情。   琢馬把這種現像稱為【感情移入】。 被記述下來的背景、空氣、天空的顏色、氣味,這些都極其逼真地滲入到她的意識中, 令她產生出模擬性的體驗。織笠花惠深深確信,她自己剛才被車撞了。 由於她的靈魂深深確信這一點,所以肉體也是無法抵抗的。   她的骨頭斷裂,粉碎。 衣服上完全沒有任何傷痕,但她的身體卻如同被一輛幻影之車撞飛了一般。 為了將她完全置於死地,琢馬還帶來了一把刀子,但現在看來已經不必用了。 只要扔下她不管,她就會因大量出血而死亡。 琢馬事先就已經調查過,她和附近的居民之間根本沒有交流。   「妳為什麼要尋找以前拋棄的嬰兒?難道妳想撫養他嗎?」   琢馬望著趴在地上將要死去的織笠花惠,向她問道。對方並沒有回答。 【感情移入】已經令她死亡了。她通過閱讀書裡的文字,被植入了記憶, 體驗到了與琢馬相同的經歷。這就是皮革封面的書的能力。   那隻貓好像受到了驚嚇,跑進了房屋裡面。書的能力對動物是不起作用的。 只有讓對方讀這本書,才能發揮這本書的效果,所以,對方必須能夠閱讀日語。 比如,對於不識字的小孩兒、眼睛看不清的老人,以及不懂日語的外國人來說, 這本書是不起作用的。   而且,還有重要的點,那就是對方必須身處一個能夠讀書的環境裡。比如, 如果視野不夠清晰的話,對方就無法看到書裡的文字,所以,如果在黑暗中, 這本書也不會發揮效果。還有距離的限制,必須靠近到距離對方大約兩米的地方。 如果距離比這遠的話,普通的視力是無法看清書上的文字的,也就無法被植入記憶, 受到傷害。   琢馬穿上了上衣。他之所以脫掉上衣,讓織笠花惠看自己肩膀上的胎記, 是有理由的。如果她一直待在客廳靠裡面的地方的話,那本書就不會發揮效果。 為了讓她能夠閱讀書上的文字,必須讓她靠近到距離自己兩米以內的地方。 如果她不靠近的話,琢馬就會打破窗戶,用其他方法殺死她。   「如果妳不向兒童福利院打聽我的事情的話,妳也就不會死了。」   這是非計劃殺人。 在知道她開始尋找嬰兒的下落後,他這麼做只是為了不讓她最終找到自己。 其實,他心裡並不清楚她尋找嬰兒是出於一種怎樣的動機。 也許這同她生病後便無法生育的這件事情有關,但他對此不感興趣。   她的身體倒在地上,流出的鮮血在地面上蔓延開來。 躲到房屋一角的白貓,直勾勾地望著逐漸蔓延到眼皮底下的血泊。   琢馬用湯匙舀起一勺紅色的、黏糊糊的燉牛肉,放入口中。 口中立刻感受到了一種濃厚的肉味。他不知道是好吃還是難吃。 但如果他不吃的話,在這種場合下,很容易會惹起別人的懷疑的。   雙葉家屋裡的暖氣開著,窗玻璃上覆蓋上了一層雪白的霜。 他一邊吃著桌上的料理,一邊傾聽雙葉照彥和雙葉千帆的對話。 他們二人關系好像很好,經常像親密的朋友一樣相視而笑。 他們談話的內容是關於千帆正在寫的小說。她正就小說的展開與父親商量。   「對於任何人來說,小說的結局都是令人頭痛的。 雖然我不是小說家,但我想結局肯定很難處理的。 所以,妳一個小女孩會為結局感到頭疼也是很正常的。 我有一個想法,妳看看是否可以這樣來寫。 最後,只有女主角活了下來,她的男朋友則死掉了。」   「我希望盡量能夠寫出一個大團圓的結局。」   「蓮見君,你覺得應該怎麼寫?」   蓮見放下湯匙,開口回答道。   「不看到原稿的話,我也不知道。」   「妳為何不紿他看看呢?」   聽到父親的話,千帆點了點頭。   吃過飯後,千帆回到自己的房間,將原稿列印了出來。 千帆走進房間後,雙葉照彥也開始在廚房的水龍頭下清洗餐具。 琢馬一邊用手掌撫摸著屋內的木製家具,一邊在屋內走動。 他以前都是從外面來偷看這些家具的,這還是他第一次親手觸碰它們。   雖然他裝作第一次到這裡來,但實際上,他已經無數次地偷偷拜訪過這裡。 以前,他從窗戶向裡張望,看到了還小的妹妹被父母悉心呵護養育。 雙葉千帆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她天生擁有琢馬所沒有的東西。 那就是普通人所走過的平凡幸福的人生。如果琢馬不出現的話, 她肯定會平靜地度過自己的一生。   餐具櫃上放著今天的報紙。   父親大概已經看到了織笠花惠謎一般死亡的報導。 千帆對這一事件也表現出了興趣。那個理由大概可以明白的。 她發現了父親保管的關於織笠花惠的報導,覺得很奇怪。 她甚至可能已經想到,死去的就是父親的老情人。   牆上裝飾著現代美術畫。琢馬撫摸著這些畫,耳邊傳來了印表機的聲音。 千帆好像開始在屋裡列印小說原稿了。雙葉照彥洗完餐具後,來到了琢馬身旁。   「印表機那種噪音,聽起來是不是很像一個壞掉的小提琴發出的聲音? 因為那是個老式印表機了。下次,我想給她買一個新的,作為慶祝她升學的禮物。」   對於他來說,給女兒買東西好像是最大的喜悅。 他看起來是一個很普通的男人。臉上也有不少皺紋,是一個給人以安穩感覺的大人。 畫的旁邊是一張照片,上面照著站在海邊的一家三口。 雙葉照彥注意到琢馬正在看這張全家照,臉上露出了很為難的表情。   「你知道她媽媽的事嗎?」   「她對我說過了。自從她的母親走後,你就對她過度保護起來了。」   「我認真地為她著想過,也考慮過人生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我有一個夢想,那就是給孫子們變魔術,教他們畫畫。」   雙葉照彥仿佛把女兒當作了自己的精神支柱。 琢馬已經基本掌握了他的交友關係,但只見過他對千帆露出過笑臉。 如果她受傷,或是死去的話,他肯定會悲傷得無法重新站起來吧。   千帆房裡仍在傳出列印文字、輸出紙張的聲音。 為了重新確認對雙葉照彥的調查結果,琢馬開始閱讀皮革封面的書。 他在心中默念,書便浮現在了手心裏。   「那本書是什麼?」   雙葉照彥指著琢馬手中的棕褐色皮革封面的書,開口問道。 他並沒有隨便亂指,而是準確地指向那本書。   「……只是一個記事本。 一直放在衣服口袋裡的。一直放在校服的內袋裡。」   琢馬翻動著手中的書,雙葉照彥的目光也跟著移動。   「好奇怪啊。你什麼時候帶著的?口袋裡能放得下這麼大的東西啊。」   「口袋能放好多東西呢,我也感到很驚訝。」   他開始掩飾自己的震驚。雙葉照彥竟然能夠看到皮革封面的書。 某種可能性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也許你會感到很奇怪,但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什麼問題?」   「你有沒有覺得一直有一種不可思議的力量在保護你?」   「不可思議的力量?」   「當看到絕望、走投無路的時候,令人難以置信的幸運卻突然從天而降……」   為什麼自己會有不同於常人的能力呢?   這種能力會不會是父母遺傳給自己的呢?   父親一邊摸著鬍鬚,一邊眯起眼睛。   「蓮見君,你不覺得幸運本身就是一種能力嗎?」   「這是什麼意思?」   「深夜裡,趴在地上,忍受著痛苦和寒冷,祈禱著黎明的來臨。 然後,在那種能力的面前,這些困難都變得不算什麼。 很久以前,由於工作的關係,使我陷入了一個困境,而那個時候, 我眼看就要和千帆的母親結婚了。如果當時沒有幸運這種能力的話, 真不知道事情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幸運呢?」   「誰也沒有來。也就是說,我不希望有人來的地方,誰也沒有來。 學校裡也有這樣的地方。比如通向樓頂的樓梯平台, 那是不良少年們偷偷吸煙的秘密場所。我在這種地方藏了某些東西。 如果當時有人來的話,我就不會有現在的生活了。 恐怕千帆也不會出生,也不會在這樣一間小小的房子裡,吃著溫暖的料理了。 但是,不可思議的是,沒有人靠近那塊空間。 簡直就像周圍的人都迷失了方向感一樣。就好像是, 通往那裡的道路從所有人的視野中消失了一樣。 從那裡傳來的聲音,也毫不停留地徑直穿過他們的耳膜, 那裡完全變成了一個與世隔絕的死胡同。」   「你說【藏了東西】,具體來說是什麼東西?」   「是一個像狗一樣的東西。是我在大樓的夾縫間偷偷飼養的。 那個夾縫,就在公司大樓旁邊。只要牠稍微叫喊兩聲,我就會被解雇的。 是的,那是一條狗。我每天都會去餵牠。那個小傢伙渾身都是泥,髒兮兮的。 如果我沒有幸運的能力,肯定會有人注意到那條狗的氣息。 可是,我卻一直很好地把牠藏了起來。」   琢馬上衣裡面藏了三把刀子,但他此刻並不想使用它們。 他盡量控制著自己的表情,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應付著。 對於雙葉照彥的話,琢馬故意表現得很欽佩,然後從包裡取出幾張A4尺寸的紙。 紙上印著幾個人名和公司名。他若無其事地對雙葉照彥說道:   「我剛才還以為你所說的【藏了東西】是指你做了什麼壞事呢。」   「我總是不知道該在有很多人的聚會上說些什麼。 所以,我還真是應該跟你學學你的幽默啊。」   雙葉照彥的臉上浮現出了笑容。他坐在沙發上,點著了一根煙。   「不過,因為你是我女兒的男朋友,所以我覺得你這種開玩笑的方式不太好啊。」   「我對你無所不知。」   琢馬將那幾張A4尺寸的紙放在父親面前。 然後退開一些距離,看著父親拿起那些紙,開始閱讀起來。   父親只吸了一口煙,然後馬上就把煙掐滅了。 此前的平和氣氛已經完全消失了,空氣中充滿了緊繃繃的緊張感。雙葉照彥看到印在紙 上的名字,立刻變了臉色。他看了幾次紙面上的文字,好像是在確認自己有沒有看錯。 他臉上的皺紋,變得更加扭曲,之前滔滔不絕的說話方式也消失不見了。   琢馬用眼球接收了當時的所有訊息,然後記錄在了書上。 他用耳朵聽著父親越來越快的呼吸聲,肌膚感受著僵化的空氣, 這些訊息都永遠地保存在了書中。他在以後閱讀這些文字的時候,將會感到無比開心吧。   琢馬花了五年時間去收集了那些名字。 琢馬緊跟著雙葉照彥的車,然後透過觀察與他交談的人的表情,來推斷他的品性。 在他與人秘談的時候,琢馬會透過觀察他的嘴唇動作,來推斷他們談話的內容。 起初,琢馬並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但他知道了與雙葉照彥說過話的一個人是檢查機關的人 ,然後,他便開始了他的推測。 他想,母親曾經被他虐待的那件事情,也許會和這件事情有著某些關聯。   十多年前,這座城鎮需要建築物。 伴隨著飛速的發展,人們開始需要確保自己的生活場所。 當時,房市的買賣進入了一種異常狂亂狀態。 當時,雙葉照彥從其他地方剛剛搬到這裡來,參加了一個宴會。 他為了蒙騙錢財,做了不該做的事情。 那是一個建築師和施工者之間背地裡達成一致,展開的一個常見的欺詐。   「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雙葉照彥終於開口說道。 不知從何時開始,音樂已經停了下來,木製的揚聲器陷入了沉默。 他臉上的表情,宛如一個突然裂開的大洞。   「原來你接近我女兒,是有所企圖的……」   琢馬慢慢地在客廳裡走來走去。   「企圖?那還用說嗎……」   琢馬用手掌撫摸著木製沙發的扶手,畫著優美的曲線。他感到這曲線十分美麗。   人究竟是為了什麼而活著的呢?從出生到死亡,真的只有一瞬間。時間轉瞬即逝。 如果人死去的話,那個人腦中積累的想法,感情都會隨之消失。 人在一生中,究竟能完成多少事情呢?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而被生下來的呢? 很多人都會對此感到十分疑惑。但是,自己卻不同。在小學的時候, 他就明白了自己出生的意義。雙葉照彥給了自己人生的意義,他是一個偉大的父親。   「我希望你能祝福我,希望你能把我當成你們家庭的一份子。」   雙葉照彥的臉上,露出了很意外的表情。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我是指婚約。我已經和她談過這件事了。我沒有必要騙你。 當然了,那並不是現在。而是今後的某一天……」   小說好像已經列印完了,千帆房間裡的印表機的聲音停止了。 家中變得完全沒有聲音。雙葉照彥目不轉睛地盯著琢馬的臉。 不一會兒,通往走廊裡的門被打開,千帆拿著一沓紙出現在門口。 她正想走進屋內,卻突然停住了,好像感受到了房間裡沉重的氣氛。   「怎麼了?」   她向琢馬問道。   「沒什麼。我只是想,我差不多該回去了。對吧,父親?」   「……啊啊。對,他好像還有些事。」   雙葉照彥仍然坐在沙發上,然後向這邊點了點頭。 在琢馬走出客廳的時候,他也沒有站起來。琢馬向他說道。   「我剛才只是在開玩笑。請別在意。」   雙葉照彥顯出一副好像想問什麼的表情,但最後什麼都沒有說。 琢馬和他道別後,就離開了雙葉家。給他看那些文件,還有關於婚約的談話, 都只是琢馬興之所至的做法。這些東西,與今後等待著自己的命運相比, 根本沒有任何重要的意義。但即使如此,他還是想和雙葉照彥打聲招呼。 如果不直接與他面對面交談的話,琢馬就會覺得心裡有些不舒服。   黑夜裡的住宅區外面亮著燈,照亮了一戶戶西洋風格的人家。 空氣有些冷,觸碰到臉頰上仿佛刀割一般。琢馬穿好鞋子,走出雙葉家門口, 鞋子踩在路面的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出來送他的千帆,顫抖著纖弱的肩膀。 她每次外出時,都會戴上圍巾,但此刻卻露出了一段雪白的脖子。   「我父親怎麼了?」   「你想想看。就是知道了自己的獨生女有了男朋友的那種狀況。 這部小說,妳寫到哪裡了?」   「馬上就要到高潮了。」   琢馬從千帆手中接過那沓紙,塞入書包中。   「寫完這部小說後,妳還要寫其他作品嗎?」   「我接下來想寫童話般的幻想作品。」   「會是怎麼樣的東西呢?」   「浴缸跑了出去。就像車一樣,跑到街上去。」   「真的嗎?洗澡的時候?」   「是的。」   「那可真是不得了了。」   「嗯,是很麻煩的一件事情。」   「對了,你能看見這個嗎?」   「哎?」   千帆感到有些不解。   「看來沒有遺傳給妳。沒什麼,我只是在自言自語。」   琢馬拿出了剛才在和父親的談話中拿出的那本皮革封面的書, 但千帆好像看不見這本書。突然,他產生一種想讓千帆也閱讀其中文字的衝動。 比如,讓她閱讀自己從出生到現在的所有經歷,不知道會怎麼樣。 那樣做就相當於將自己的人生完完整整的複製到了她的腦海中。 在夜裡的河邊練習使用刀子的記憶也好,一直懷著對一個男人的仇恨生活著的記憶也好, 她肯定會以為那些都是自己的記憶。她能夠接受十七年前的過去嗎?如果有二十分鐘的話 ,她應該能夠接受的。因為只要將所有記錄下來的文字展示在她的眼前就可以了。   在那前後,雙葉千帆將會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 自己經歷的過去,會對她的性格、人性以及未來都留下影響吧。 【過去】將會在她心中深深下根來,就好像生物的遺傳基因會傳給下一代一樣。   這種能力和生物的繁殖、宗教的傳播活動很像。 增加自己的子孫,擴大活動範圍,有時淘汰其他種族,有時又與其他種族融合進化。 那本書,本身就是記載了遺傳訊息的染色體。將記憶植入他人體內,然後裝作若無其事。   封面闔上,皮革封面的書漸漸沉入琢馬的手裡,消失不見了。   琢馬從校服口袋裡取出一個項鏈。 項鏈的一頭,掛著一塊黑色的晶瑩玉石,有小指頭般大小。千帆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這塊玉石叫做黑玉,也叫【黑色琥珀】。 與其說是玉石,倒不如說它是一棵樹木。」   「這是一種植物嗎?」   「經過了幾萬年的時間,它已經變成了化石。 透過摩擦,可以讓它帶電,所以,古人認為其中蘊含著魔力。 我經常把它戴在身上,藉以驅魔避邪。」 琢馬來到千帆身後,打算給她戴在脖子上,她說好涼。 足足用了十秒鐘才將項鏈的鉤掛上。在這期間,兩人都摒著呼吸,只能聽見衣服摩擦的 聲音和踩在雪上的聲音。項鏈戴上後,琢馬向後退了一步,打量著她的全身。 千帆的身材很苗條,手臂和脖子簡直就像小孩子一樣細嫩。雖然穿著很厚的衣服, 胸部和腰部都被衣服厚厚地裹著,但是仍然可以看出她的勻稱身材。 項鏈戴在她的脖子上好像稍微有些長。千帆道了謝,二人接下來說了很多無聊的話, 也說了一些戀人之間該說的話,最後終於相互道了別。 輕輕揮手的時候,某種感情湧上琢馬心頭,但他已經不會再與她見面了。   復仇已經結束了。接下來要做的就是離開這裡。 父親和他的女兒,恐怕要到以後才會明白自己的真意。 至於要到以後多久,琢馬就不知道了。他殺死了織笠花惠,但並未奪走父親的生命。 這並非出於他的慈悲,他只是想讓父親帶著後悔活下去。   最後一夜,琢馬決定在通稱【荊棘館】的市立圖書館裡度過。 他想在離開這裡前,先把千帆寫的小說原稿讀完。 --
chann:p.18 琢「瑪」從校服口袋裡取出一個項鏈。 07/13 00:13
※ 編輯: kenshock 來自: 60.245.10.67 (07/13 17: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