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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死亡威脅在大陸上肆虐,首都北端的教堂鎮日面對絡繹不絕的信徒,祈禱聲與啜泣 迴盪於潔白的大理石瓦中,傳到掛著溫柔微笑的釘刑聖子塑像處。 難得一日靜謐,空蕩的大堂僅僅講桌後佇立著一名年輕的教士。 抱著精裝聖經走下略高於地面的講臺,教袍上金絲繡邊的十字架反射著透過彩繪玻璃注入 的陽光,鍍上了一層金屬光澤的嫣紅。 在一整排長椅最中央的位置坐下,教士單手按著橫擺在雙膝上的聖經,另一隻手則不太雅 觀地撩開領口,指尖觸上鎖骨下方的肌膚。 微疼,但不到無法忍受的程度,身上尚有幾處同樣泛黑、腫脹,被寬鬆教袍遮了八九成。 僅是瞬間的失神,一抬頭,清秀的容顏近在咫尺。 「您臉色欠佳,建議這段時間不要與人接觸,以免傳染。」如雨後初霽的晴空般清澈的雙 眼,溫潤如水的語氣,顯而易見的擔憂。 「您本人不怕被傳染嗎?赫瑟爾教士。」年輕的教士捋平衣領,回以一抹微笑。 「疾病並不可怕,死亡也一樣。」面對他的笑容,赫瑟爾褪下白淨的手套,向她攤開手掌 ,「如果傳染給我,您會感到舒坦一些,請便。」 「主不會喜悅祂的兒女以這種方式助人的。還有,別隨便告訴信徒『你患了病』,我們能 做的只有為他們禱告而已。」收起笑容,年輕教士指尖輕敲厚重的書皮,若有所思地喃喃 :「知道自己死期將至,應該露出什麼表情比較好呢?」 聽見他聲音中的一絲寂寞,赫瑟爾戴回手套,低下頭乾脆地道了歉:「對不起,皮埃爾教 士,罔顧了您的心情。」 「比起我所患的病,您本來應該有事找我吧,是什麼事?」雲淡風輕地轉移話題,皮埃爾 站起身直視對方,嘴邊噙著淺淺的笑意,渾然不像剛知道自己得了絕症。 赫瑟爾猶豫了片刻,在那溫和微笑的催促下,盡可能保持平靜地開口:「本來是想請您協 助調查瘟疫的成因,人心惶惶是否有人為的可能。」 「您覺得我不可能染病,對吧?」相較於神色侷促的青年,皮埃爾一派從容:「沒關係, 我可以跟你去調查,不過我有兩個條件。第一、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准碰到我,也不准 跟病患有肢體上的接觸。第二、不准穿教袍,聖經也不准帶。」 對於皮埃爾嚴厲而強硬的要求,赫瑟爾不禁瞠目,隨後面帶憂色地問:「雖然很想問為何 不能穿教袍,不過,應該先問,您的身體沒問題嗎?」 「病況暫時還不至於惡化,而且,您沒有可以拜託的對象了吧?」皮埃爾微微瞇起眼,露 出了和平日無異的燦爛笑容。「如果您真的敬愛主,就不要以教士的身分去調查,這樣如 果事態發生難以控制的變化,至少不會連累教堂。」 凝視著那毫無瑕疵的表情,赫瑟爾神色凝重:「可以,不過我也有條件,一旦您病情惡化 ,調查即刻停止。」 潮濕的細雨將街道淋得一片灰濛濛,首都的大街上人煙稀少,披著斗篷匆匆行路的二人格 外顯眼。 他們戴著鳥喙型面具,卻沒有提醫療診箱,儘管因天氣與死亡的威脅導致罕見行人,兩人 依舊揀偏僻的道路走,逐漸地走出城外。 因雨水變得泥濘的道路上,匆匆奔過的灰色疾影,掠過兩人的皮靴旁,發出唧唧聲消失在 他們背後的城市中。 手執牛皮紙卷、戴黑面具的皮埃爾,亦步亦趨地跟在白色面具的赫瑟爾之後,兩人的步伐 並不同調,偶爾某人會藉故停下腳步,暗自調整呼吸。 「抵達艾肯醫生的住居後,在那裡避雨吧。」白色的鳥喙後,發出溫潤的嗓音。 「時間寶貴,如果艾肯醫生那邊有線索,盡快前往下一處比較好。」黑色鳥喙回以含帶笑 意的聲音。 裹著斗篷猶顯纖瘦的青年停下步伐,回頭凝視同行的男人,面具遮去了雙方的表情和眼神 ,再被雨幕阻隔。 隨後赫瑟爾便繼續前行,為了不要讓對方察覺擔憂,步伐顯得急促。 兩人不再交談,直到遠遠瞧見有數人橫臥道旁的小屋,皮埃爾才開口:「等一下我會進去 問醫生,您在外面找個遮雨處暫歇,記得答應我的事。」強硬不容拒絕的態度,掩飾住中 氣不足的虛弱。 兵分二路行事,兩人在調查之初便是如此,以最具效率的方式查明事因,問病患、找書藏 ,明明是初次合作,卻在不交一言中迅速確立方向。 即使溫潤如水的青年,總是趁男人詢問他人時,陽奉陰違地偷偷塞麵包給橫亙路旁的可憐 病患;儘管優雅從容的男人,時常趁青年翻閱書藏時,倚著嵌入式書櫃重重喘氣。 這次赫瑟爾也依照對方要求,在簡便的遮雨棚下褪去斗篷,抖落沾滿的雨露。 確定同行者進入屋內,他便把握良機,向其中一位面頰凹陷、病入膏肓的橫躺之人搭話: 「我是路過的旅行醫生,不知道有什麼能幫上您的地方嗎?」 那人以虛弱而充滿絕望的視線回望他。「沒用的,這是神的處罰,神不要我們了。」宛若 泣訴的悲愴,在痛苦中等待死亡的人們,交織出寧靜的地獄之景。 赫瑟爾不假思索地握住對方那瘦骨嶙峋且皮膚上一塊塊烏黑的手,隔著手套亦無法阻隔的 冰冷,彷彿昭示了如墜冰窖的心情。 「神不會拋棄祂的兒女,你們的苦難祂都看到了,來禱告吧,凡信祂的就必得救。」雙手 包覆住病患的手,赫瑟爾專注地唸出禱詞。 「阿們。」在門被推開前一刻祈禱結束,鬆開手的赫瑟爾,若無其事地用雨水洗過手套後 擰乾戴上。 「回城吧。」走出室內因此戴上斗篷帽的皮埃爾,率先舉步走入雨中,任沁涼的雨水洗去 身上淡淡的藥草味。 跟上他的腳步,赫瑟爾不禁問難得未主動告知詢問結果的同伴:「艾肯醫生有提供關於瘟 疫的起源推測嗎?」 「根據他提供的線索,大致能推測是從沙菲爾河週遭開始的。可惡,偏偏是聖城……」走 在漸強雨勢中的男人加快了步伐,提到地名時明顯表現出不悅。 「要做好出行的準備才行,也要雇馬車,安全考量,我來駕車吧。」赫瑟爾提出之後的行 動方針。 沒有跟著思忖下一步,皮埃爾冷漠地反駁:「放棄調查吧,只有聖城我絕對不想去,而且 既然是疫病的發源地,也可能遇到難以應付的危機。」 並未因突然的態度轉變感到驚訝,赫瑟爾語氣依然溫和:「那麼,我一人去吧,請保重身 體。」 面具掩去兩人的表情,無法藉此猜測彼此的心思,皮埃爾似乎欲說些什麼而微微張口,最 後只是沉默下來,加快了回城的步伐。 連日的雨勢稍歇,一架馬車疾馳在東向的大道上,軋過泥土形成車輪的印痕。 駕車的青年身著披風,一邊注意路況,一邊和車內的人交談。 「皮埃爾教士,您的身體沒問題嗎?」 「畢竟答應您了,不過我要追加條件,調查最多只能及於弗勒村,絕不能進聖城,您能發 誓嗎?」坐在馬車內的男人依然戴著鳥喙面具,聲音低沉且有些沙啞,夾雜著咳嗽。 「只是我告訴你們,什麼誓都不可起。不可指著天起誓,因為天是神的座位;不可指著地 起誓,因為地是他的腳凳。(馬太5:34-35前)您對聖經應該比我熟讀才是。」操控著馬 韁繩,赫瑟爾避重就輕地回應。 「熟記經文跟實際運用是兩回事,咳咳……抱歉,就當我失言吧。」褪下手套,指尖已完 全泛黑,皮埃爾卻僅是笑笑,戴回掩飾效用大於裝飾或衛生的白手套。「我卻要起誓,無 論如何都會保護你,為了──」 馬車一個震晃,未能聽清對方話語的赫瑟爾不禁問:「您方才說了什麼?」 「專心駕車,赫瑟爾教士。」倚著車廂橫木,皮埃爾闔上眼假寐。 直至抵達鄰近聖城的小村莊,將馬車安置於村內小教堂的馬廄,餵飽了馬兒,赫瑟爾才出 聲喚醒同行的男人,「皮埃爾教士,弗勒村到了,您沒事吧?」戴上白色鳥喙,青年搖晃 著車廂。 「抱歉,不小心睡著了。」爬下馬車的皮埃爾腳步一個踉蹌,在赫瑟爾下意識伸手攙扶前 自己穩住身子。 兩人推開雪白的教堂大門,裡面陰暗且杳無人息,只有被驚動的褐色小鼠急速奔走逃竄的 細微聲響。 「阿們。」似乎察覺發生了什麼,走在後面的青年以悲傷的聲音低喃。 皮埃爾直接轉身帶上門。「走吧,去別處看看。」 死亡的靜寂吹拂在街道與房屋中,悲鳴與呻吟也薄弱得彷彿消弭,比戰爭更加殘忍。無人 收埋的屍骨隨意堆疊在路旁,蒼蠅與老鼠恣意穿梭。 即使看了數次也無法適應,沉重的愴然壓迫著心臟,使赫瑟爾幾乎無法呼吸,連往前邁步 都顯得艱難。 「一開始就預料到會有這種狀況了吧?」察覺青年佇足與紊亂的呼吸聲,皮埃爾回頭,以 冷漠得近乎無情的聲音催促對方。 皮埃爾自始至終,都未曾改變過行事方針,無論接觸多少病患,看到多少苦難,仍然保持 超然物外的態度。 「請讓我一個人待一下。」即使隔著面具,也能察知赫瑟爾的低潮。 對此,皮埃爾僅是壓抑著情緒,平淡地回答:「等您覺得好些了就到教堂來吧,我會在那 裡等您。」 和以往的分頭行事截然不同,皮埃爾本欲阻止,但他忽感氣息不順,為了避免被發現,只 能順水推舟。 倚著土夯的牆垣緩過氣候,男人循著幾乎溶於風中的嗚咽聲,在村莊的一隅發現了奄奄一 息的村民,那槁木死灰的臉色在看到他時,迸發出生命最後一縷光芒。 「求求您,救、救我。」抓住最後一根稻草的微弱力道,緊緊攫住皮埃爾。 如烏鴉般黑色的鳥喙下,男人嘴角止不住上揚:「一定很痛苦吧,是我來得晚了,能先告 訴我這裡、還有聖城發生什麼事了嗎?」 令人不自主喜歡的溫柔嗓音,讓瀕死的人熱淚盈眶,悲痛地娓娓道來:「不知道多久之前 ,從聖城那邊來了好多旅人,起初大家沒發現什麼異常,過了幾天旅人們有些走了,有些 卻死在村內,我們把屍體拖到村外埋了,結果沒幾天,大家都病了,黑黑的、一個接著一 個,從老人到小孩,隔壁的小瑪莉、對面的老喬治,都死了。屍體愈來愈多,有人就去聖 城求主,勉強活著回來的人說,聖城已經沒有活人了,可是為什麼會聽到聖城傳來可怕的 哭聲?沒人敢再去了,後來大家都死了,主拋棄了聖城,也拋棄我們了。」拼湊著語無倫 次的話語,伴隨著絕望地啜泣。 白手套以如母親般溫柔的動作捧起病人的面頰,「主並沒有拋棄這裡,也沒有捨棄你,祂 ──」皮埃爾含帶笑意的聲音陡然降溫:「從未眷顧過你。」 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了求救者,無情地將之打入深淵,捻熄最後的希望之光。 做出違背教義、甚至不符合人性的行為後,毫無罪惡感的男人從容地回到小教堂外。 陰雲後的陽光,漸漸西斜。天色完全暗下之時,懨懨地靠坐在馬車旁的男人起身,解下了 繫馬的繩索,牽著牠走出馬廄。 「唉……不願起誓,是早就打算欺瞞我了吧,赫瑟爾教士。」自調查之初就一副孱弱模樣 的皮埃爾,俐落地翻身上馬,「那我,是否也背信一次呢?」 卻說跟同伴暫時分道揚鑣的青年,迅速整理心情後,獨自踏上通往聖城的最短道路。時間 寶貴,但無法回去牽馬,只能盡力步行前往,所幸兩地的距離不是太遠。 在聖城外虔誠地祈禱過後,赫瑟爾就踏入靜寂的城內。 亂竄的老鼠、腐屍的氣味、流淌的膿水、蛆蟲四生、骸骨堆積,可謂人間煉獄。 「不可能的,這麼新鮮的屍體,怎麼可能完全看不到一個鬼魂?」無論雙眸望入哪個視野 ,皆空蕩一片,赫瑟爾喃喃自語。 常人看不見飄浮在他背後那死狀悽慘的亡靈,在他低聲表達疑惑時微微眨了下眼,只見道 旁大理石與骨頭碎塊拼成句子:「被滅魂了嗎?」 「那比起散播瘟疫更不可原諒。」氣質溫潤如玉的青年,罕見的語帶怒意,若是讓皮埃爾 瞧見,想必會十分震驚。 赫瑟爾馬不停蹄地往聖城最中央前進,逆著當初受刑的聖子走過的苦難之路,黃昏的微光 拖長了影子。一回頭,夕陽已落下地平線,吞噬光明的夜晚造訪。 「到處都沒有呢,莫非要找死亡時間最近的……」死亡的氣息均勻包圍著自己,赫瑟爾轉 過身,正巧看見東方升起如血一般紅的滿月。 「啟示錄嗎?」驚訝的他一時失神,警覺異常的腐臭逼近自己,他舉起手、掌心送出冰冷 的凍氣將不速之客逼退數米,適才看輕了對方。 「屍體、在動?」除了最近自己的那個以外,四周也開始出現濃郁的屍臭味,以及令人膽 寒的鬼哭狼嚎。 聖城被變成了死城,尚未完全腐爛的屍體互相撕咬。 即使不怕疫病、不懼死亡,赫瑟爾也不禁全身發顫,隨後他轉身就跑。若只有一具屍體, 他或許猶能應付,但現在整座城有數不盡的瘟疫受害者,全都動起來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思及此,他反而拚命抑止顫抖,止步回頭面對如潮水般湧上的死屍。「絕對、不能讓它們 離開聖城一步。」 若對敵人施加區域性的限制,會反而將自身置於危險之中,但只要能阻止它們前進,多少 有一試的價值,赫瑟爾雙手交握,一如往常禱告之姿,與亡者相關的力量瞬間擴展,遏止 了屍體前進的步伐。然而屍體只是會發出聲音跟移動,並無理智與情感,最終仍舊突破了 限制,一擁而上。 僅僅片刻就將力量耗去泰半的赫瑟爾不假思索地後退,不料一時踏空,平衡傾頹。 「使我脫離那欺壓我的惡人,就是圍困我要害我命的仇敵。(詩篇17:9)」血紅色的月 光下,掠過跌坐在地的青年身側的那抹身影,優雅的動作令人目眩。 細長的銀色劍尖竄出火苗,燒上逼近的屍體,一眨眼就化成熊熊烈火,一具接著一具起火 燃燒。 「皮埃爾……?」白色的鳥喙在赫瑟爾跌坐時滾落,他掙扎著起身,因過於吃驚甚至連慣 用的敬稱都忘了。 男人直接拉起赫瑟爾的手往城外跑,「那不是你可以應付的,為何不逃?」 「怕它們會危害附近村莊,畢竟有個染了病還獨自留在弗勒村的同伴。比起這個,您的身 體沒事嗎?」湛藍的眼眸映出與平常似乎有所差別、但赫瑟爾說不出哪裡不同的男人身姿 ,意外地竟看不穿其身體狀況。 明明天空萬里無雲,只一輪血月懸掛,卻隱約聽聞雷鳴陣陣。 「糟透了,身負重病還比較好。」一反之前病容,精神十足的皮埃爾,以嫌惡的表情回道 :「光是站在這裡就渾身難受。」 「那為什麼要來?」用殘餘的力量匯聚凍氣吹開從巷道撲上來的屍體,赫瑟爾不禁擔心地 追問。 「因為──」男人平舉長劍,烈焰開闢出前進的道路,將屍潮分開宛如紅海。「不親自見 證聖城,太可惜了。」 伴隨著皮埃爾的話,天空驟然降下雷電,擊中兩人奔跑的道路後緊追不捨的屍群,不過半 步之遙就會傷到他們二人。 若是一路奔逃,恐怕它們還是會被引出聖城,「可以的話,還是想阻止它們。」赫瑟爾停 下腳步,試圖掙脫皮埃爾的手,無奈力氣方面敗給對方。 「那麼,閉上眼睛禱告吧,等火燒盡了再睜開眼,主會保護祂的兒女。」滿臉不情願的男 人放開緊握對方的手,往屍體群邁步同時,高舉手中長劍,「這是祢的城,而我就在這裡 !凡不潔淨的、並那行可憎與虛謊之事的,總不得進那城。(啟示錄21:27前)」 電光如銀蛇直直劈向無畏走進屍海中的年輕男人,隨後燃起足以毀去地上國度的烈火,遍 佈了整座聖城,高溫的空氣卻僅僅避開了雙手合十祈禱的清秀青年。 整夜不熄的火焰在天亮前轉弱,屍臭味也在這段時間內逐漸消散,聖城回歸靜寂。 當破曉的光華灑落在赫瑟爾面頰上時,他才緩緩睜開眼。死亡的氣息似乎完全散去,啟示 錄般的場面也不見了,聖城如洗過一般潔淨。 「皮埃爾教士?」極目望不見同行之人,赫瑟爾試圖呼喚,卻沒有得到回應。「沒有鬼魂 ,是本來就不會有,還是……」 他不再逗留,向著西方走出聖城。遠遠的就看到正在解開馬繩牽起馬的男人,在對馬講話 :「你也很有靈性呢,知道不能做我的坐騎,到聖城外就把我甩下馬什麼的。」 模樣和往常並無二致,全無昨夜那般不可思議的氣息,而且本該病入膏肓的身體,卻異常 健康。赫瑟爾不敢置信地奔向他,還差點把自己絆倒。 「您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主復活的多馬一樣,如何?要摸我的手和肋骨嗎?」在青年走近時 ,男人露出了一如既往的燦爛笑容,隨後卻驟然板起臉,狠狠給了青年一巴掌。「希望您 反省自己的莽撞,下次可以先跟同伴討論後再行動。」 似乎有很多事情想發問,最後赫瑟爾只是低下頭道歉:「對不起,我只是不想讓您為難, 結果似乎添了更多麻煩。」 面對坦率承認過失的青年,皮埃爾不再斥責,只是將韁繩交到其手中,「我稍微散步一下 。」 「不同騎回弗勒村嗎?」困惑地接過韁繩,赫瑟爾溫柔地撫摸著馬,馬則蹭了蹭他的掌心 。 「您應該很討厭跟男人有肢體接觸吧?赫瑟爾教士。」皮埃爾回以一抹優雅微笑後,往來 時的村莊方向邁步。 看了看手中的韁繩,赫瑟爾牽著馬,跟上對方的腳步,和他並行。 旭日自兩人背後照耀,送來了長夜過後的溫暖。 「我也稍微散一下步。不過,您的病突然痊癒這件事,怎麼跟主教他們解釋呢?」比起調 查結論,溫柔的青年選擇先關心對方。 「就說在聖城遇到神蹟吧。」察覺赫瑟爾並無深究「病如何得治」的意思,皮埃爾不以為 意地聳了聳肩,也未曾打算正面回答他。 聽聞這個答案,赫瑟爾卻皺起眉,語帶擔憂:「如果導致其他病患爭先恐後到聖城來,再 遇到這樣的事……」 微微瞇起眼,皮埃爾將嘴角彎成一個惡作劇般的弧度。「如果您發誓不會讓其他人知道, 我可以告訴您那些『東西』的形成緣由。還有,應該是不可能再造出來了,那裡畢竟是聖 城。」 「既然您這麼說,我相信您。」敏銳地察覺皮埃爾不欲多言而設下顯而易見的語言陷阱, 赫瑟爾以不變的溫和態度回答。 「赫瑟爾教士真是個寬容慈悲的大善人呢。」儘管仍保持微笑,皮埃爾卻是咬牙切齒地說 出滿懷惡意的感想。 彷彿沒有察覺同伴的惡質,赫瑟爾直率地揭露自己的想法:「皮埃爾教士也是個善人啊, 而且很守約,一定也具備其他主所喜悅的良善特質吧。」 終於忍不住這種稱讚方式,皮埃爾惱羞成怒:「您再說一句,我就起誓再也不跟您合作了 喔?」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219.91.37.2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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