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閒聊] 戰史教授談研究戰史的初學者/學生

[helldog (媽寶地狗)]

拿到會戰成癮這本書時，我被他的厚度給嚇到了，足足有460多頁，有如一本國小生的國語
辭典；在我小時候，對於這樣厚的書，我多半拿去當武器跟兄弟打架，讓我弟弟品嘗一下
何謂力大飛磚，而不是去閱讀它。

該書分16個章節，從第一章-歷史書寫的會戰，到最後一章-迷夢的覆滅，書寫從希臘時代
到2戰的人類歷史；除了路易14、七年戰爭、拿破崙、美國內戰、普法戰爭、二次大戰的
太平洋戰爭以外，其他的章節我基本都看完了。

作者的核心論點是，他討厭"決定性會戰"這五個字，討厭畢其功於一役，一次幹趴敵人的
想法。他認為在人類的歷史上，很難有造成決定性結果的會戰，除了幾個特殊的例子，比
如普法戰爭或普奧戰爭之外，會戰很難讓戰爭結束，最終只是雙方繼續打下去而已；以16
32年的呂岑會戰為例，雖然會戰以瑞典的勝利告終，之後華倫斯坦還被皇帝暗殺了，但30
年戰爭並沒有結束，法國接手了反舊教聯盟的大旗[註]，歐洲大戰還是繼續打下去，直到
16年後《威斯特伐利亞和約》的簽訂，戰爭才平息下來。

作者還認為，在工業時代，靠會戰打贏另一個工業國，基本上已經是不可能，往往雙方會
陷入總體戰、消耗戰；他還認為戰術的優勢是一時的，因為對手可以學習你的先進戰術，
對於戰爭會不會勝利，國力、社會制度、文化、後勤、外國盟友是誰...etc更為重要。

註:雖然法國是天主教國家，但紅衣主教認為，宗教問題要讓位給國家利益，所以法國加
入反哈布斯堡方。

我基本上同意他的論點，但我覺得作者是否仇視歷史上的某些政治團體或人物，比如拿破
崙、德2、德3、昭和時期的日本政府?他會用愚蠢、惡魔、頑固、野蠻、殘酷、野心勃勃
、瘋狂來形容他們；他批評法爾根漢、魯登道夫不把士兵的命當命，問題是英國的黑格、
法國的霞飛等人就在乎士兵的命嗎?他們也不在乎。

在批評這些人物與團體時，他會嘲諷他們的失敗之處；比如他批評德軍在凡爾登會戰的失
誤之一是沒有派空軍轟炸默茲河上的橋樑，讓法國人可以透過神聖之路(la voie sacrée)
，源源不絕的把兵員往前線送。問題當時是1916年，不是1939年，當時的空軍根本沒有精
準轟炸的能力，要當時的轟炸機準確的炸中橋樑，炸彈的威力還足夠炸毀，在根本是辦不
到的。

比如他把stormtrooper戰術批評的一文不值，卻大大稱讚英國的SS143手冊(英國版的
stormtrooper戰術)，他大力稱讚協約國坦克戰術的成功，但資深一點的軍迷都知道，
一戰的坦克工藝還不夠成熟，自己拋錨的機率還遠高於被敵人擊毀，協約國的戰術成功與
其說是坦克戰術，還不如說協約國有更多的砲兵、更多的砲彈、還有自己版本的滲透戰術
；砲擊終於能摧毀德軍前線，還能把彈幕滾動到摧毀德國砲兵，因為反砲兵技術有大突破
；透過偵察機與對砲火火光的觀察，找出敵軍砲兵的位置，而德國人只能聽音辨位；滲透
戰術讓步兵能用較小的代價拿下佔領陣地。

他也批評納粹、日本在佔領區的野蠻行徑，說他們是種族主義衝腦，只會三光；是的，
納粹的佔領政策是這樣，只會殺雞取卵，敲骨吸髓的強行攤派，搞到游擊隊到處都是。
但日本在中國的佔領政策並不是他口中的只會三光；在佔領區的管理上比納粹強多了，
他們吸取中國歷代的教訓，懂得威脅加利誘，而不是單純的建立在日本人的高高在上。

日本找汪精衛等同路人建立魁儡國，組建偽軍管理治安與反游擊，然後把糧食與礦石運回
日本；華北雖然充斥者八路等游擊隊，但八路只能佔領華北的山區，但實際的控制力是隨
時間上下波動，有被冀中大掃蕩過，還要下山跟日本人玩秋收搶糧。

他們是無力進攻大都市與礦場，鐵道破壞隊的作用也沒阿共宣傳的那樣有效，糧食與礦產
還是源源不斷的輸往日本；。面對大一點的城鎮，日軍多半只要修幾個炮樓，駐札幾十個
人，就能控制住週邊；在1944年之前，八路多半不敢進攻，難怪岡村寧次稱八路只是麻煩
，說不上是威脅。

他對於納粹時期的國防軍，態度也是一樣的差；德軍還是準備不足、戰略混亂、高層勾心
鬥角，輕視蘇聯的潛力，嘲諷德軍是神聖騾馬帝國，步兵師的裝備都要靠馬拉；他說的都
對。但你要知道當神聖騾馬帝國還是要有本事的，相對於德軍步兵師有馬車運貨，當時的
中國、蘇聯、日本，還有所謂的代馬輸卒，民伕們拉者火炮、挑者物資前進。

法軍的輕騎兵師只有半機械化，里面真的有騎兵營；7個摩托化步兵師在動員時才有卡車
坐，開戰後就只能靠11路；1941年，德軍坦克只有蘇軍的1/3，卡車數量卻是蘇軍的5倍，
蘇軍整體的摩托化/機械化程度長時間不如德軍，就算到了1944年，蘇聯的坦克旅(3個坦
克營，滿編65輛坦克，1354人），只有3輛裝甲車、12輛裝甲運兵車(M3A1輪式偵察車)。

在1939年，德軍第1波次步兵師中第4，5，6步兵師有各輛汽車1602輛，第44步兵師有1446
輛，第45步兵師有1288輛，第46步兵師有1419輛，第1步兵師有1309輛，第11，21步兵師
有1285輛，其余的26個步兵師都是1539輛；第2波次步兵師有1402輛；第3波次步兵師有99
3輛；第4波次步兵師標準編制中有1424輛；所以德軍開戰前準備不足是不假，請問其他國
家就準備充分了嗎?為何作者就不提?有些網友說的乳德必乳蘇也必乳法，不是說假的。

作者也用魔鬼、邪惡等字眼批評德國軍事文化與社會，但德國的社會與文化並不是只有
壞的東西；比較資深的軍迷也知道，在軍國主義薰陶下，德國的文化與社會制度產生優秀
的軍人，它們十分重視軍官的教育，從幼校開始，入伍生就知道自己將來會做什麼，還有
怎樣做才能當上軍官，幼校(初中)-戰爭學校(高中)-戰爭學院(大學)的教育理念是一貫的
，一個人的評價會從幼校一路跟到戰爭學院，而不是斷裂；但美國不一樣，你在西點軍校
的表現與資歷並不會進入到美國陸軍指揮參謀學院（CGSC），你等於是從頭開始。

德國軍校的教育體系也足夠重視學員；德國高層稱這些未來的軍官為"準紳士"；但在作者
筆下，這樣的自我認同，全來自種族主義的洗腦，重視領導統御與士氣，變成迷信精神戰
力；德軍對基層的信任，還有對計劃的靈活多變，全變成"走一步算一步"、"我先打個洞
，看看情況再繼續下一步"。

雖然德軍軍官薪水只有美國的1/5，但軍人也以自己的身分為榮，這樣的社會氛圍帶來了
高士氣，當你重視軍隊時，就會吸引足夠優秀的人才，而不是一群猴子；美國軍方承認
德國基層軍官更有統御力、更主動、更靈活多變。

相比之下，馬歇爾認為美國陸軍的軍事教育是有問題的，西點軍校、維吉尼亞、就連CGSC
都產生不適合的軍官。美國軍校的封閉式環境造就軍官自覺得高人一等，不同於平民，這
在軍隊管理上，與平民士兵造成鴻溝。

在強調SOP與泰勒主義的社會環境裡，軍官太拘泥於上級下達的指示，而不敢隨現場狀況
而進行調整，且太多聰明的頭腦待在後方進行管理與後勤作業，而不是上前線指揮。美軍
內部批評陸軍高層將領缺乏進攻精神，如果他們主動點，2戰可能會早點結束。

許多美國陸軍軍官不親自上前線，他們窩在後方靠參謀對基層單位發號施令，許多士兵說
他們從來都沒見過營長；士兵們嫌軍官高高在上，與軍官形成代溝，有些老兵說它們根本
不記得當年營長的名字。

相比之下，德軍軍官與士兵相處更為融洽，軍官常親自在前線作戰，與士兵同甘共苦；在
戰俘營的採訪中，有75%的德國士兵滿意他們的士官，有60%德國士兵滿意他們的軍官，許
多德國老兵在日後還能記得他的營長叫啥名，並且與長官一起服役為傲；雖然有人批評德
軍軍官充滿威權主義，但威權主義的另一面是長官視自己為父親。把士兵當作自己的孩子
一樣愛護，而不是當他們是可消耗的數字；德軍的高凝聚力並不是行刑隊靠槍斃15000位
逃兵就能辦到的。

作者覺得納粹政權言必稱犧牲是很愚蠢的，但實際上德軍文化並不鼓勵犧牲，當爆彈兄弟
炸毀坦克並不會得到榮譽，而是超額完成任務而且還活下來；我拿騎士鐵十字勳章為例，
只有7%是頒給死人；但美國榮譽勳章有18.9%是頒給死人；維多利亞十字章高達29%，是否
表示正義的英美軍隊其實比"邪惡"的德軍更推崇犧牲生命完成任務?

我上面提的，不就是德軍的社會文化優勢之一嗎?這不也是切合作者的主題，戰爭能贏，
不是裝備比較優秀或戰術比較先進，而是制度、文化、社會的優勢，為何作者不把這當
正面例子呢?反而把德軍早期的成功簡化為好運、新戰術、裝甲師比較多、偷襲呢?

比如法國步兵師面對坦克驚慌失措，作者認為是德國人的好運，如果發生於在1944年，
坦克就沒這樣的衝力了。討論問題如果跳脫時空，就是耍流氓，1940年，步兵面對坦克，
就是如此的無力，況且法國步兵師就36門25mm的反坦克槍。

小鬍子與德國高層並不是如作者所說的，輕視美國的潛力；反之，他們深知美國工業的厲
害；戰前哈爾德訪問美國，他對美國西點軍校興趣缺缺，但對福特汽車廠很感興趣，對美
國汽車產能感到害怕；德國的煤化油技術、FW190那顆氣冷引擎BMW 801，全來自美國的技
轉。小鬍子在戰前說過如果美國參戰，他可能會幹三件事:1.武裝自己，2.援助盟友，3.另
闢新戰場；沒想到，美國這三件事都一起做到了。

作者對於德國人努力在戰役層面打敗敵人，對於德國人推崇將領要有慧眼看穿戰爭迷霧，
追求突破可能的想法斥之以鼻，問題是布萊德雷在諾曼第戰役的困局中，就是靠慧眼看穿
德軍防線的漏洞，實施眼鏡蛇作戰，大膽的用裝甲師與以突破，然後造就法萊斯口袋呀，
沒有布萊德雷的慧眼，英美軍還要在樹籬間與德軍磨多久?

照作者的理論，眼鏡蛇作戰應該是"無用的"，因為法萊斯口袋並沒有消滅所有的西線德軍
，德軍在12月還玩了一把阿登作戰，為何作者不對布萊德雷的行為加以嘲諷呢?作者對於
英美軍在西線不打大規模的殲滅戰，而是"小打小鬧"、"消耗戰"、"蠶食"、"齊頭平推"這
些行為讚譽有佳，但卻認為西牆無用呢；德軍可是用齊格飛防線跟與美軍玩消耗戰，擋住
對手5~6個月之久呀，感覺德軍做了啥，作者都是NO，感覺他很雙標。

作者一直強調德日輕視後勤，這是事實，但輕視這個詞，也是相對的，比起灰色牲口國，
德國人重視多了；坦克旅的步兵坐在顛簸的T34上，唯一的著力處，就是焊在鋼板上的把
手；步兵是沒資格坐卡車的，因為卡車要運更重要的東西，就是砲彈與燃料，這些東西比
步兵還更有價值；這些步兵的壽命，大概就2個星期而已。我看不出來灰色牲口國對人命
與後勤有多重視。

作者也不提輕視後勤會帶來何種結果，如果是我，我就會提到戰後德國人分析阿登戰役的
失敗，為何1940~1941的裝甲師橫掃敵人的妙招，在1944年就"失效"了?德國人的結論是
1940與1941，他們有制空權，而且有足夠的步兵、砲兵、砲彈來軟化目標，製造讓裝甲師
突破的契機，但1944年，德軍不只缺油，他們啥都缺了；如果作者能提出這樣的例子，是
否更能說服讀者-勝利不是靠幾個裝甲師"橫沖直撞"贏來的，但作者不這樣做，只會不斷
的輸出情緒性的字眼。

雖然作者在前言說他不會為了證明自己對，拿極端當例子，但冷戰時期的有限戰爭，會戰
的勝負往往決定戰爭的勝敗，比如第一次波灣戰爭、福克蘭群島之戰、三次中東戰爭都是
好例子，但作者只寫到2戰。

我認為作者有點故意拿1~2戰這樣的滅國之戰，證明消耗戰是更為有用的戰爭形式，但仔細
細分，1戰的俄國與2戰的法國，不就輸在戰役階層的會戰之下嗎?，且我覺得作者崇尚唯
物質論，認為所有的精神戰力在炸彈面前都會飛灰湮滅，問題是這一套在越戰失效了，金
童麥納馬拉的計算能力並沒有讓美國贏得戰爭；想想弧光行動，平均每3000噸炸彈炸死一
個人，但越戰沒有贏。

然後這樣的法子是否有浪費之嫌?雷納德在"機動作戰的藝術"中提到:要是美軍在當年有重
心的概念，用火力攻擊敵人的弱點，擊潰敵人，就能更快更省的贏得戰爭，而不是炸光眼
前所見的一切，徒耗彈藥與時間。

如果每次開戰後才動員，花兩三年熟悉戰爭技藝、武裝自己，然後靠龐大的物力、十分浪
費的火力來打敗敵人，如果這樣的方式讓美軍滿意的話，美國也不會在80年代進行軍事
革新了，美國陸軍也不會在1986年版本的FM100-5參考德軍軍事思想了，畢竟早期的FM100
-5就是組織防線與蘇軍打消耗戰，但沒有人滿意，被斃掉了。

註:FM100-5是美國陸軍作戰理論，引導指揮官們如何思考戰役、指揮作戰，1986年版本的
FM100-5就是著名的陸空教條(AirLand Battle doctrine)，讓美軍在1991年的波灣大放異
彩。

結論
我覺得內容有點淺，裡面舉的例子與結論在大部分的書都看過，且現在不是1950年，是21
世紀，一本2016年的書還這樣情緒化；資深戰史粉看看就罷了，資淺的戰史粉很容易
被他的情緒帶偏，所以我不是很推薦。

參考資料與出處:
美國軍隊與德國武裝部隊的軍官教育，1901-1940，以及其對二次世界大戰的影響
德國戰爭的神話與現實
從閃電戰到波灣戰爭
美國的軍事革新—從越戰到波灣戰爭
1944年夏季西線的決定性與非決定的戰役
Battle Tactics of the Western Front: The British Army's Art of Attack, 1916-18
臨陣當先論步兵
論砲兵
華北治安戰
機動作戰的藝術
https://zhuanlan.zhihu.com/p/559164413
https://www.zhihu.com/question/447867058/answer/3156457816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_J1iq4oelU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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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fw190a: 推你去讀了，如果如你所述，感覺意識形態先行的痕
→ fw190a: 跡蠻明顯的。另一個有趣的點我在想，或許是書本知
→ fw190a: 識到底多重要/多可靠。似乎有種，碎片化資訊構成的
→ fw190a: 體系可靠度逐漸超越由書本作者一人構築體系的趨勢
→ fw190a: ，而戰爭又是歷史中可驗證成份特別多的，具備特殊
→ fw190a: 性。當然這是偏大膽的預測
看不太懂，是否能解釋一下啥意思?
※ 編輯: helldog (111.241.158.26 臺灣), 04/22/2024 09:00:21
推 lljjfrdr1: 其實寫書都會有觀點偏向，這有點像在寫作文....
→ lljjfrdr1: 像你資料來源的“ blitzkrieg to desert storm ” 就
→ lljjfrdr1: 試圖在探討戰爭作戰把敵人一次幹趴下的可行性.....
→ lljjfrdr1: 更正一下，是”  戰役作戰 ”層面的可行性....
推 lljjfrdr1: 我個人看法是從大到小 戰略、戰役作戰、會戰三者缺一
→ lljjfrdr1: 不可...
→ lljjfrdr1: 少了那一項都有可能讓戰爭發展超出預期、甚至失敗
十分同意。
※ 編輯: helldog (111.241.158.26 臺灣), 04/22/2024 09:15:44
※ 編輯: helldog (111.241.158.26 臺灣), 04/22/2024 09:17:41
※ 編輯: helldog (111.241.158.26 臺灣), 04/22/2024 09:21:04
※ 編輯: helldog (111.241.158.26 臺灣), 04/22/2024 09:29:00
※ 編輯: helldog (111.241.158.26 臺灣), 04/22/2024 09:43:56
→ fw190a: 我後面那段是在說，對於軍事、軍武相關的東西，搞
→ fw190a: 清楚各種事實的重要性很高，積累到某種程度，在理
→ fw190a: 解程度上，或許會超過傳統史家統合性的理解。（當
→ fw190a: 然新的人又會根據更新的資料寫出更全面的東西）
※ 編輯: helldog (111.241.158.26 臺灣), 04/22/2024 09:47:45
※ 編輯: helldog (111.241.158.26 臺灣), 04/22/2024 10:00:09
※ 編輯: helldog (111.241.158.26 臺灣), 04/22/2024 10:08:08
※ 編輯: helldog (111.241.158.26 臺灣), 04/22/2024 10:08:56
※ 編輯: helldog (111.241.158.26 臺灣), 04/22/2024 10:11:30
推 cht12341234: stormtrooper戰術非常重要，全世界到現在都再用，主
→ cht12341234: 因還是應該步兵太廢，高層又把英國步兵當消耗品
※ 編輯: helldog (111.241.158.26 臺灣), 04/22/2024 12:34:35
※ 編輯: helldog (111.241.158.26 臺灣), 04/22/2024 12:51:38
※ 編輯: helldog (111.241.158.26 臺灣), 04/22/2024 13:00:15
※ 編輯: helldog (111.241.158.26 臺灣), 04/22/2024 13:04:27
※ 編輯: helldog (111.241.158.26 臺灣), 04/22/2024 14:23:55
推 detonator: 讚讚
※ 編輯: helldog (111.241.158.26 臺灣), 04/23/2024 20:12:18
※ 編輯: helldog (111.241.158.26 臺灣), 04/23/2024 22:17:09
※ 編輯: helldog (111.241.158.26 臺灣), 04/23/2024 22: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