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未央光年(6)

[feverwill (標準攻)]

小傑一直在釋字748，我一直叫他去死吧！(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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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教室的時候，歷史老師已經在黑板上抄著課堂筆記。陳星衡回位子上的時候，才想起昨晚那本被踩破了的課本就是歷史課本。他嘆了口氣，從書包裡面拿出了課本，封皮的部分已經破了，上面還有好幾處骯髒的腳印，紙頁支離破碎還帶著點前一夜沾到的潮濕，課文中紅藍顏色的原子筆墨水暈了開來，好幾處的，已經看不太清楚原先筆記抄的內容。

「欸，帥哥，換個位子。」他聽到黃辰燁回位子後轉頭和後面的同學這樣說。
「幹嘛。」後面的同學不明就裡。
「我要看個小說拉，快點。」他雙手合十做了個拜託的手勢，露出一副好商量的神情。

他在班上是有好人緣的，性格開朗直率、說話詼諧風趣、偶爾插科打渾，卻不太參加這年紀同學們成黨結派的壁壘分明。他也有自己比較熟悉的小圈子，但卻從不去攪和大家一起討厭誰的多數霸凌，穿梭在這個群體之間，他有他自己的一套方法，誰也喜歡、誰也不得罪。平常和他靠得近的，他也來者不拒，絕大部分是一起打球的夥伴，少部分是喜歡依附他的「社會地位」的同學。

後面的同學答應了，黃辰燁把抽屜的歷史課本和書包的金庸小說拿在手裡後，就在老師還繼續在黑板上抄著課文的時候悄悄的換了位子，也就換到了陳星衡身旁的位子。也許是看陳星衡的眼神有些發愣，他坐下的時候還伸出隻手指比了個噓的手勢，然後開懷的笑容坐了下來。把課本立起，金庸小說平行的放在後面，轉頭拉筋準備開始偷懶時，他注意到了陳星衡那本破爛的課本。

陳星衡是一個蠻特別的人，黃辰燁從對他有印象開始，心中的感覺大抵是這樣的。他不太多話，大致是很守規矩的，但又和那些書呆子不太一樣，他偶爾也會放個冷箭、說點笑話、做點小弊，骨子裡似乎也有一些叛逆的基因，卻用一層溫和的外表包覆了起來。黃辰燁會注意到他，是因為上學的時候，似乎總是會在校門口附近遇到他，也許兩個人上課的時間恰巧差不多，但幾次他不小心遲到時也會看到陳星衡匆匆忙忙的走進校門，他覺得挺巧，也覺得這樣挺有趣。

在班級裡，他有時會聽到陳星衡主動回答老師的問題，大部分是英文的問題、偶爾穿插著些國文、歷史、與理化，他知道他的成績不錯，但每次都在數學科大起大落。最有印象的是，上次健教課上課時，老師講完那些性器官的話題大家都在哦哦哦的時候，他原本轉頭想要把垃圾投到教室後面的垃圾桶時，恰巧看到陳星衡帶著點意味不明的微笑，卻沒有跟大家一起起鬨，而這也是他為什麼突然找上陳星衡問那個無聊的問題的理由之一。

爺爺奶奶曾經跟他說過，有些人跟人之間的緣分只憑一面之緣，那是他很小很小的時候聽到的故事，知道自己的父母就是憑著一面之緣而相愛相恨。但他相信面善是一個很重要的理由，讓他看到陳星衡的時候，總是不自覺得想要跟他聊個兩句，即便兩人原先根本沒有什麼共通的話題。

黃辰燁喜歡看到周遭的人笑，他喜歡每個人的笑容；又或者更精確的說，他不喜歡周遭的人失落、難過。但他很少看見陳星衡笑，好像每次這個人快笑出來的時候都會忍住，嘴角快要咧起的弧度會在唇側勾勒出一個小小的酒窩；他的膚色並不白，卻也不到自己那樣炭黑炭黑的顏色，他的眼睛內雙，在他快要笑的時候，會微微的瞇起來。黃辰燁覺得每次看到陳星衡那樣，就會想要伸手搓搓他的頭，想了很久，突然覺得或許是因為那些時候，陳星衡的樣子就像他鄉下老家外公外婆養的那隻瞇眼的柴犬，靈動靈動的，有些狡黠、又大抵溫和。

黃辰燁想了想，把椅子向陳星衡的方向移了過去。他沒有站起來，只是用屁股一蹬一蹬的，在他意識到學校的木頭椅子發出的聲音有多嘈雜的時候，他已經重心不穩的向陳星衡的方向撲了過去。「哐啷」兩聲鈍擊，讓全班包含歷史老師的注意力都集中了過來，而他們看到的是黃辰燁摔倒的時候剛好往陳星衡的身上倒去，這一會他正壓在後者的大腿上，而苦主陳星衡則一點詫異的看著左邊這個不知道是否智商有點問題的同學。

「你們兩個感情很好啊？」歷史老師以好脾氣出了名，這時候也只是笑笑的提醒了一句。
「意外、意外，我跟他借課本看。」黃辰燁爬起來。
「你自己有課本你跟他借課本看什麼看？」歷史老師問道。
「他筆記抄得漂亮啊，我跟他抄一下。」他把椅子扶正，拉到陳星衡的旁邊，正經八百的坐下。
「上課不要講話啊，專心坐著。」歷史老師也沒再多說什麼，轉身繼續寫他的板書。

「嗨，同學。」黃辰燁用氣音在陳星衡的耳邊說，陳星衡覺得耳朵癢癢的。
「你幹嘛，是不是有病。」陳星衡說完，突然覺得這一切有點好笑，不由自主的笑了出來。
「少爺我好心過來借你課本看，你還說我有病。」黃辰燁伸手拍了陳星衡的大腿，也跟著笑了。

陳星衡是真的笑著咧開了嘴，白皙的牙齒卻襯著殷紅的唇襯托出了那個笑容的燦爛明媚，他左臉頰小小的酒窩旋著，眼睛瞇起而微彎，一隻手伸起用手背遮著自己的嘴不發出聲音，身體卻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著。黃辰燁看了也跟著笑著，他把手中乾淨的課本遞了過去，換下那本破爛的課本，身體往旁一擠，兩人就湊在一起讀著課文。

「你都不抄筆記的。」陳星衡從書包挑了一支鉛筆出來，找了個插畫處的空白寫下。
「字太多我懶得寫。」黃辰燁說。
「但你很閒有時間畫圖。」陳星衡指著畫著戰國時代人物的插畫處，那古人的七孔都被著色。
「你再說我就不給你看課本了。」黃辰燁輕聲說完，作勢要把課本抽走。
「好好好，不說了。」陳星衡把課本重新抓好，眼睛飄回黑板，嘴角還噙著笑容。
「那你好好幫我抄筆記。」黃辰燁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然後回頭看起自己的小說。
「喔。」陳星衡諾諾的說了聲好，聲音軟軟的，黃辰燁又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

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在全班一起做完伸展操之後，女孩們照例三五成群的待在樹蔭下碎嘴八卦，男孩們三五成群在場上追逐、嬉鬧、隨意投擲著籃框，像隨意揮灑著青春的時光。陳星衡穿著制服沒有辦法加入，卻也不想和女孩們閒聊，於是自己挑著一處曬得到太陽、卻又不太熱的地方坐下，眼神不由自主的被在場上奔馳的人攫獲。

天空湛藍，清澈的連白皙的雲絮都好像只是點綴，午後的微風輕輕的拂過操場，橘紅色的跑道彷彿氤氳起一絲淡淡的熱氣。不遠處陳星衡盯著的人，抄起籃球有些賣弄的前後運著，奔跑、超越、轉身、然後猛地出手，球體順著天空畫著一個漂亮的半弧形拋物線，脆耳的墜入籃框之中。像是感覺到了場邊的眼神，黃辰燁經過時對著陳星衡揮了揮手，隨意的動作卻恰到其份的展現了籃球場上男孩的英姿，青春正盛，俊揚地令人不捨移開目光。

鐘聲響起之後，女孩回教室收拾書包，男孩卻還流連在球場上不願離開。這是年輕學子的鬥獸場，在此爭奪實力或者艷羨的眼光。黃辰燁呼喚同伴回防的時候，轉頭看了眼陳星衡坐的地方，下課之後人已不在，球場邊的人越來越多、穿堂的人流亦開始湧現。大概跑去補習了吧，黃辰燁心裡是這樣想的。

報隊換場的空檔，黃辰燁坐在球場邊的水泥地板上，秋天的艷陽還沒完全下山，地板仍留著淺淺溫熱的餘溫。他兩隻手向後抵著地板，感受粗糙的地面磨擦著手心，汗水自身上每一處張開的毛細孔湧瀉，濕漉漉的自髮梢滴下，身上的體育服已經濕透，隨著偶然的涼風習習，倒也不算太過難受。

「諾，給你。」黃辰燁感覺頰側一冰，回頭看見陳星衡手上握著一瓶冰涼的運動飲料。
「啊，謝謝，我以為你走了。」黃辰燁說，看陳星衡就地蹲下，硬是沒有直接坐在地板之上。
「買飲料去了。」陳星衡說，黃辰燁卻沒有看到他手裡有著別的飲料。
「你今天要補習嗎？」黃辰燁問。
「今天沒有，等等沒事就回家了。」陳星衡說。
「喔好，我要再打一下球，不然你先走吧。」黃辰燁這樣說。

陳星衡點了點頭，看黃辰燁三口兩口把運動飲料灌下了肚，說了掰掰後才起身回了教室。突然他覺得有些奇特，黃辰燁剛剛說的話，是在跟自己報備行程嗎？他們從來也沒有一起回家過，從來也無需過問彼此的行程，卻怎麼剛剛說的話好像兩人都覺得自然的無以復加。陳星衡搖了搖頭，回到教室收拾著桌上抽屜的課本與習作，又不由自主的盯著稍早抄了一節課的歷史課本，盯的卻不是自己的筆跡，而是黃辰燁把劉備畫像的每一處空白塗上了色的那些筆觸。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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