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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為什麼還要在這個圈子裡認識人?」我低下頭去看手上的銀戒 指,想起了明天的考試,W的婚禮,不久前我們和R一起吃飯的情景;我 知道,那股傷感的情緒又要來了。 「因為孤獨和寂寞啊。」W快捷地回答我的問題。「看過《荒人手記 》嗎?‧‧‧」 「看過。『我想我是,當我以前恐懼一次次飛蛾撲火的情慾來襲時, 以及情慾過後如死亡般的孤獨,我害怕極了面對那種孤獨。』『寂寞是不 能排遣,打發的。我太明白,遣而遺之,隨即,它又來了,而且這回,它 要的更多。』是這樣嗎?」我默書似的,背出了手記的內容。 「我只是想找個人說說話,陪我喝點酒,看電影逛街而已,但是,人 和人的關係永遠不會像想像中的那麼單純,總有動情的時候,我到現在也 只有R一個比較好的同志朋友。其實,有了朋友又如何?寂寞還是存在著 ,醉臥繾綣在人群之中也只是暫時忘掉它的存在。『寂寞唯有一途,就是 與寂寞徹底共處。』我無法,只好逃避。」W說。 ◇ 和W一聊就聊到了凌晨一點多,他是個很好的人,卻不鄉愿,他可以 是一個朋友,也可以是一個長者。很多話題的開頭和結論已經遺忘了,我 只記得一些他告訴我的有趣的事的片斷,偶爾想起來仍然會莞爾一笑;他 告訴我人生、愛情和一些十七歲的我所不能理解的事情,像是人情世故、 價值取捨或自我意識等;他不會一昧的下定論,也不批評對錯,他總說: 「自己覺得對就是對,別人不能判斷你的行為,也不能貶低你。」可是當 時的我不能了解,記憶裡對他的印象於是殘存模糊卻又極端鮮明。 ◇ W送我回家後,我打開門鎖後,轉頭對他說再見,他點點頭,給我一 個大大的好明亮好可愛的笑臉,然後騎著機車消失在無盡而漆黑的小巷的 盡頭。 進門去,屋內沒有開燈,只有一點月光從窗口輕灑一點微弱的銀白, 貓咪蜷縮在地毯上,睡得很安詳;我側躺在床上,想著和W獨處的夜晚, 離別的愁緒一絲一縷縈迴在心頭。 因為寂寞所以想念,我知道。 ◇ 不久之後,蟬鳴帶著夏日送走了最後一季暮春的杜鵑。 在夏天來臨之前,我仍然和W維持著斷斷續續的連絡,其間R和N也 找我出去過幾次,都被我以準備考試推托掉了。我逐漸疏離掉一切的人事 物,在一個雷雨的午后,我換掉了手機號碼。沒有誰知道我離開了,回歸 到心如死水的當初。 離開不需要理由。 「為什麼要留下?」就像兩年以後,我的學長回答我的一樣。 ◇ 轉眼已經五月中旬了,聯考的氣氛像燥熱的天氣持續發燒,一次次的 小考、週考、段考和模擬考仍然為每個學子的青春估量著它的漲跌。 十元的青春,價值一角的學識。是聯考制度下我對自己的惟一心得。 不接觸複雜的人事後,我日夜放逐自己在教科書和自修書生硬的刻板 字中,演練一遍又一遍相同的問題。原本功課就不錯的我,在用書本麻痺 自我好忘情所有與我牽扯的是是非非以後,成績又更上一層樓。讀書比交 bf簡單多了,不用心思只需要腦神經不停運轉直到糾結窒息為止。 六月十二日學校的教學結束了,我照常留在學校念書,改變的是我必 須從豐原搭車到學校─為了徹底離開,我必須從W、R、N和一切認識我 的男人居住的城市消失。那段時間是率真且有趣的。 午后,烈日炙烤著空氣,我總是跟在宸的身後去學校後面的冰店吃刨 冰,看著綿軟的雪花在盤中堆成小山,淋上糖水和紅豔欲滴的草莓汁液後 ,我們啜上一口,冰凍透骨的寒氣自腹中隨血液推到全身每一個細胞裡, 解除了一季的暑熱,在宸的眼中,我看到天真的滿足。 他常常對我說:「二十一號以後,我們就不能再一起像這樣吃冰念書 了。」我為此而鎮日惆悵。 幸福的時刻每每傷感,有許多美麗的畫面很簡單卻怎麼也教人無法忘 懷,我懷念起和宸一起在空蕩的教室中讀書的日子;夏天日光金色的火燄 中吃一碗草莓刨冰的時刻;我總還是在看著別人打球時想著他縱橫球場, 華麗射門的姿態。 六月二十日畢業典禮的前一天,放學後教室裡只剩他和我,他說要彈 首歌給我聽。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撥彈揉弦,傷感的音符流動在偌大的教室 裡。我不知覺的唱了起來:「轉朱閣,低倚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 常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常久, 千里共嬋娟。」 水調歌頭,最後一首我聽到他彈的歌。 -- 用文字前戲,以語言高潮; 我喜歡和自己做愛,多些。 -- you wanted to get somewhere so badly you had to lose yourself along the way you change a name but that's okay...it's necessary and what you leave behind you don't miss anyway --gone-- U2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twbbs.org) ◆ From: 140.122.206.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