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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妹（左）親暱地玩弄小妹SAYA為戲而理的光頭。
記者陳易辰／攝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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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妹 差點被人養 SAYA差點不唱了
生在九個孩子的家庭 阿妹排行老七、SAYA是老么 「媽媽的心願就是我們都回台東住在
她身邊」
本報記者胡幼鳳、袁世珮、梁玉芳
來自東台灣的「阿妹」張惠妹，小小個子，一站上舞台就成魅力四射的天后，歌聲不但
穿越兩岸三地，還登上了時代雜誌的封面，成為台灣原住民的驕傲。
比阿妹小五歲的么妹SAYA張惠春，追隨姊姊腳步到繁華台北尋找自己的舞台，卻一直躲
不開天后的光芒。沈寂兩年，連續劇「名揚四海」中的聽障女角色，讓她一舉奪下金鐘
女配角獎，尋回自信，也終於找到和姊姊不同的人生角色。
生在九個孩子的家庭，排行第七的阿妹和排第九的SAYA談到自己的原住民身分，都引以
為傲，台東卑南部落是她們心靈的原鄉。充滿智慧的母親更是她們全家的支柱，縱有挫
折，媽媽總是一字一頓地說：「回、來、台、東」，不需留戀舞台。生養九名小孩生活
不易，阿妹說，她差點就送人養了，是媽媽帶著她們藏到山上，逃過賣藝人和送人收養
的命運。
以下是張惠妹（簡稱「妹」）和SAYA（簡稱「Ｓ」）的相對論。
若不是阿妹的妹妹…
組成「阿妹妹」 阿妹很內疚
記者問：阿妹曾說過，SAYA如果不是阿妹的妹妹，會活得更自由、成就更高？
妹：那是很久以前說的，現在SAYA很ＯＫ了。當初SAYA和表妹RAYA出道組成「阿妹妹合
唱團」，是因為我。那時我沒考慮她們是不是準備好了、她們是不是想要，就要她們來
幫我合音。SAYA是家裡最小的，一向有八個哥哥姊姊照顧，突然要自己面對很多事。我
一直都很內疚，怕她勉強自己…咦，哭了？（阿妹注意到SAYA落淚，立刻伸手摟了SAYA
一下。）
Ｓ：每次一想到剛開始，就會…（哽咽）（妹：她有壓力，我太忙了）壓力不完全是因
為姊是天后，而是來到都市，面對群眾，我沒有準備好。我原本很多事不敢一個人去做
；進這圈子，來不及反應，就被硬推上台，變得更沒自信。有一陣子長滿痘子，都不敢
照鏡子。
妹：好幾次全家人吃飯，SAYA說：「姊，我不想唱了，我很累。大家都問妳姊姊如何如
何。」我也想過要把她帶在身邊，但我們要組二人團體嗎？所以我刻意和她拉開距離，
才會有各自的空間。我很擔心她是不是找到自己想要的，還是被我逼的？但她真的很勇
敢（拍拍SAYA的肩）。
Ｓ：姊本來只說「好玩」，但一簽約，就退不回來了。「阿妹妹」唱了三年，我真的不
想再繼續。
妹：其實我剛出道時也不能適應，我常在後台發抖，記者的麥克風一上來，我就哭了。
出道四、五年，我開始自閉，有一次我躲在房間三天不出來，下樓倒水把同住的大妹嚇
到：哇，妳在家啊？
台東是永遠的家…
小時欺負SAYA 讓她手脫臼
問：台東家鄉一直是妳們的動力，家人向心力很強？可以談一下童年嗎？
妹：媽媽說，再怎麼忙，不管人在哪裡，台東是永遠的家。
Ｓ：豐年祭、過年、替爸掃墓、母親節，這是一定要先排好的年假。小時候，媽媽要姊姊
他們照顧我，我只要一哭，媽媽就罵。
妹：我和大妹負責照顧SAYA，我們會聯合欺負她。有一次，把她裝在電冰箱的大紙箱裡，
她嚇得罩著箱子亂走，跌倒大哭（Ｓ一旁大笑），後來箱子一掀，她已經哭到嘴唇都紫
了。我還想：哇，這小孩子很會裝喔。沒想到，是她的手脫臼了。
Ｓ：我們小時候常常脫臼。媽媽會上山種菜，我們就跟著拔草（妹：SAYA跑得飛快，我
們都叫她小魚兒、小bird），媽媽種玉米、小米、地瓜。玉米收成了，我們小孩子就比
賽刮玉米粒，弄成一堆一堆…
妹：國中老師來家庭訪問，看我們小孩都在弄玉米，只好說：嗯，辛苦辛苦，不過，功
課寫好沒？
媽媽種地，爸爸在工廠上班，從年輕一直辛苦到肺癆發作，他一生沒有享過福。我們高
中、國中時，爸爸就一直住院，十多年。
沒看到爸最後一眼…
跪求機場 讓飛機飛好嗎
Ｓ：我高中時，爸爸病得很嚴重，臨終時，我和最小的姊姊從台北向學校請假回家，我
是最先到醫院的。
妹：沒有看到爸爸最後一眼，是我最大的遺憾（哽咽，掉淚）。他病危時，我在台北參
加五燈獎比賽，趕到機場，下大雷雨，飛機停飛，我和姊姊在機場一直打電話，問：「
爸還在不在？」哥說：「在、在，快點回來！」我還跪下求機場人員，拜託，拜託讓飛
機起飛好不好？我好怕爸爸走掉。等到終於能飛了，趕快打電話說，要飛了；哥說：「
爸爸走了。」我和姊姊在機場大哭。
問：媽媽對你們孩子影響很大，她是怎樣的人？
妹：媽媽非常沈默，她說，面對事情，強硬沒用，妳看小米穗結實纍纍時就彎下腰來。
她用原住民話說，「愈豐富就愈謙虛」。我們好驚訝，問媽媽：你是不是讀過哲學？
Ｓ：國中時喜歡跟朋友夜遊，媽媽講了我很多次，但朋友一約，我半夜又出去了。有一
天媽媽要我幫她按摩，她跟說我：「小魚兒，妳是家裡最小的（吸氣），不要不聽話；
如果有一天妳發生什麼事…（哭）媽媽也不想活了。」（阿妹眼眶也跟著紅了）
深山躲掉送人命運…
康樂隊 想帶阿妹跑江湖
妹：我們家有九個小孩，負擔很重，爸爸原想把我們姊妹送給親戚養，但媽媽不願意。
她把小孩帶到深山去藏兩天，在山上採野菜煮給我們吃，躲了幾天再回家。
我還記得，有一個康樂隊的人，三天兩頭開車到我家，想帶我去跑江湖表演，我傻傻的
，還很高興地在他面前表演歌舞。這次，也是媽媽帶我去山上藏起來。
問：SAYA一開始是唱歌，怎麼知道自己會演戲？你們都遇過挫折，怎麼度過？
Ｓ：演戲可以慢慢進入角色，而且是大家一起工作，這我可以。我很怕一個人去做一件
事。演戲的性質跟唱歌不一樣。「阿妹妹」散了之後，我兩年沒有工作。一直到拍「名
揚四海」連續劇時，才慢慢適應演藝圈。
不後悔上台唱國歌…
「我知道姊一定會沒事！」
妹：我不會後悔唱國歌，那也是一項光榮，會演變成後來的事件，實在是兩岸的局勢問
題。發生了，只能去面對。媽媽會擔心，我就一直向她「催眠」說：沒事、沒事！其實
不唱了，媽媽才高興呢。媽媽的心願就是我們都回台東，住在她身邊。
Ｓ：我們一直搞不清楚風波是怎麼發生的，但我知道姊一定會沒事！我們是天主教徒，
以前會去望彌撒。小時候，半夜發燒，媽媽為我們禱告，第二天就退燒了，很酷！
我兩年沒工作，媽媽在新店五姊家擺了耶穌像，有一天我走到耶穌前禱告（哽咽）：
「我好累，不知道該往哪裡去。如果你覺得我可以留在這一行，請指引我。」祂給了我
答案，回到台東，不久之後就接到蔡導（「名揚四海」導演蔡岳勳）的電話，邀我演戲。
我去日本旅遊十天，等我回國，手機裡有十多通他的留言，他居然還在等我！
妹：她完全進入聽障者的角色，連全家聚會時，她都拿著筆記練習比手語，叫她小bird
，她也沒聽見。
Ｓ：我入戲到忘記自己有耳朵！聽不到人家叫我，我只讀對方的唇語。因為這部戲，自
信一下子拉回來很多。
做了以前沒做的事…
遊學 證明可與自己相處
問：阿妹今年做了很多以前沒做過的事，送愛到蘇丹還生病。為什麼有這樣的轉變？
妹：年初去波士頓遊學，我想證明自己能一個人生活，剛開始還有「張惠妹」的包袱，
面對同學會想：嘿，不是你們應該來跟我講話嗎？
後來想說，誰知道妳是誰啊？經過這一趟，我可以跟自己相處了。我自問：我還能做什
麼以前沒做過的事？聽到展望會要到蘇丹，我一口就答應。
我也希望SAYA到外面試試。她舞蹈很行，我要逼她再去紐約進修。
Ｓ：（瞪大眼睛）：我…沒辦法。
妹：我一定會想辦法把妳弄去。
Ｓ：和誰去？（妹：自己去。Ｓ大笑）那我一定一個星期都還在機場迷路。
問：妳們的夢想是什麼？
Ｓ：我想當舞蹈老師、開間舞蹈教室。
妹：我想找新人來栽培，看不同的人在台上發揮魅力。
【2005-08-30/聯合報/A10版/相對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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