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轉錄自 cksh75th23 看板]
作者: CYBASTER (幹你娘終於放假了) 看板: cksh75th23
標題: [大兵日記]墮入地獄的深秋
時間: Sun Nov 6 10:19:13 2005
我沒有太多時間完成這篇文章
所以這先算作草槁吧
我儘量先長話短說
只是讓關心我的朋友們知道一下近況用的
10月17日的上午
我終於被迫面對人生的一個歷程
我早在進去之前就有心理準備
這段歷程會是充滿不合理的
但我更在意的是
它對每個人也都是不公平的
有的人可以僥倖的跳過這段旅程
也有人可以在裡頭撿到爽缺過平安快樂的日子
但是當你是最賽的那個人的時候
你就會詛咒這種不公正
最慘的是你只能祈禱那不要發生在你身上
為了趕到學校辦一張有學校印記的畢業證書影本
我還放棄了最後一次在家大便的機會
十點多我和兩個約好的陌生同梯一起坐上了阿囉哈客運
而在下午一點左右被扔在交流道下最荒涼的地方
大林的市街感覺起來就像我的鄉下老家一樣
事實上這兩個地方也相距不到一個半小時車程
找了家最乾淨的餐廳吃完最後一頓飯後
我們叫了一輛小廂型車沿著越走越荒涼的小徑
來到了那個令人忐忑不安的地方
中坑
下車的時候
我把入伍通知單交給門口臭著臉的憲兵看
他臭著臉告訴我砲兵預士在精南營區
我心中感到一陣慶幸
網路上都說精南比起精北是天南地北的命運
果不其然
精南營區的接待人員肅殺之氣沒有那麼重
讓我一時間放心了不少
人說"中坑快樂營 郊遊烤肉看電影"嘛
但我沒料到那是我犯下的第一個錯誤
我被分到的單位是九０六旅步Ｘ營兵Ｏ連（因應保防需求馬賽克處理）
帶我們到寢室安頓的班長還有點嬉皮笑臉的
但在路上我們碰到一個嗓門很大
看起來就很兇悍的值星官
如果現在的我告訴那時的我說 那是我們連上的士官長時
我應該就可以開始哭了
但是不幸就是這麼發生了
第一天的所有程序在忙亂當中完成
我已經開始覺得莫名其妙 居然叫我們在漆黑的連集合場上坐在折凳上填表格
用膝蓋當桌子 不給時間 又叫我們字跡端正
然後一堆長官自顧自的下令 也不看看我們是不是有辦法一心多用
原來這就叫做軍隊
更扯的是大家的動作都不統一
晚上八點多 有人還沒落髮 有人還沒體檢 有人還沒迷彩服
但是大半的時間我們都在待命
等著那些長官什麼時候想通用最合理的辦法讓大家把所有程序跑完
我在上床前終於剃光了頭
很意外的 在九點半到十點之間
營部連會用爛爛的擴音器放些流行歌給我們聽
我就在王心凌的翹翹板下進入夢鄉
我睡得著更是一個意外 即使睡得很淺
第二天開始
班長們教我們如何折棉被整內務
雖然麻煩 可是心安了不少
因為那樣一個小小的內務櫃 如果你的東西不按照一定的擺法
你絕不可能在短短幾分鐘內挖出你要的東西帶去連集合場
前三天是所謂的調適教育 也就是所謂容許菜鳥犯錯不處罰的時段
但事實上班長和士官長已經會開始狗幹人了
我在這三天內大致認出了連上幾個比較常露臉的幹部
笑面虎連長和暴力士官長就不用說了
我把所有的班長大致分成四個群組
而標定了天使班長ＡＢＣ 搞笑班長Ａ 悶鍋班長ＡＢ 以及雞巴班長ＡＢ
總之就是罩子要放亮就對了
第二天我就被幹了小帽
我開始後悔沒聽朋友的話先買幾頂帶進去
還好我知道天使班長Ａ會救我 所以找他補了一頂
雖然全新的變成又髒又臭又舊的 總是可以免於慘遭狗幹的命運
因為連集合場上一堆綠帽中就一顆光頭 就如同雨天站在大草原上等著給雷劈
第三天
我們在還搞不清楚狀況的情況下
居然就要面臨首次的鑑測
也就是急救訓練
事實上那個程序一看就知道是狗屁
將它背起來 只是徒具其形未得其髓
但我早就知道在軍中就是 不論多荒唐的是你都得很認真的照作 那是為了保命
測驗結束後 我才知道就連測驗本身也是亂測一通 算了 軍中不就是重形式的地方嗎
那天我在意的是另一件慘事 我們初次的體能測驗開始了
我在入伍前只把肺活量練回來 卻沒練肌耐力
直到這一刻我才知道我大錯特錯 本來我以為一開始裝死當殘廢
接下來就會有很大進步空間
想不到那殘廢般的成績成了我們地獄的起點
士官長看了我們的單槓成績後把我們狗幹一頓後
在天使班長Ａ的帶領下作了五十個強姦地球
我一臉慘綠的回到寢室
我自恃”年輕時”練過跆拳校隊 曾經可以拉個三四下
沒料到真正”標準”的引體向上 現在的我已經變得一下也拉不上去
而五十個強姦地球我也做了四十下就垮了
更慘的是這是調適教育的最後一天 我卻在這晚掉了識別證
完蛋了
那個晚上我又被排長抓去受訓 要我當備用的旗兵
但我最怕的就是在一個危險的地方作顯眼的角色
那一瞬間 我產生了一種強烈的心慌與幻覺
我要回家
我願意不計任何代價離開這個地方
第四天早上
果不其然
笑面虎連長和暴力士官長都火力全開的狗幹了人
包括另一個弄掉小帽的胖哥 和一個沒配識別證又很倒楣站在排面班的人
這天是莒光日 我趕緊利用空檔找悶鍋班長Ａ（也是我這班的班長）自首
補發後罰寫一百遍 對我而言卻算是不錯的了
這天開始了我們的正式課程
包括刺槍術 三角瞄準和拔辣（手榴彈）投擲
正課的時間幾乎都在室外 但其實有不少時間可以唉斗（ＩＤＬＥ，發呆）
但是最難熬的是傍晚的體能地獄
士官長已經規定我們三餐前要自由心證強姦地球三十下
但傍晚時是在班長的公證下強姦地球五十下 而且是在柏油路上
在強姦地球的過程中 不管是天使班長還是悶鍋班長還是搞笑班長
一律都會自動進行能階跳躍而化身為雞巴班長
然後也要拉完單槓才能吃午飯 不管你拉得上去拉不上去
上不去就換一頓狗幹或嘲諷
我心裡覺得好委屈 為什麼我都已經這麼老了 還得做這種慘絕人寰的體能驗訓練
而且我朋友一狗票是預士啊 怎麼都沒聽說別人這麼悽慘
從同袍的臉上 我看到了不只我一個人做這個想法
士官長只丟給我們一句話：
”沒有人拿槍逼著你來 受不了的 單子簽一簽自己走人”
第五天
是第一個週末 照樣上課 但我卻覺得放假了 因為士官長放假了
悶鍋班長Ａ背值星 至少不用一早就被狗幹得屁滾尿流
每天晚上我都在期待九點半 上床 軍中唯一的福利就是睡足八小時
我心中祈求著擴音器為我再奏一曲
流行音樂是我們唯一和外面世界的連結 即使放來放去就是那幾條歌
但我又有點怕聽到ＦＩＲ的千年之戀
至少就現在而言
當兵是花一千年也穿越不過的哀愁 更不值得我們用一生去守候
第七天
第一個星期天 我收到了隔天我要轉診複驗近視的通知
那一天晚上我真的好迷惘
當兵前我說過 我心底有好多個心願 其實驗退並不是最大的一個
但這一刻的我真的感到我願意不惜任何代價 犧牲任何夢想去換一個驗退
我知道這時的我並不理智 也不清醒 也許是因為不習慣 痛楚才這麼深刻
但是．．．．
我需要一個地方好好想清楚
為什麼才吃了一點苦我就連一點志氣都沒了呢？
轉診的這一天 第八天
軍中所謂的效率低落反而讓我賺到一整天的假期
我們一早集合坐上遊覽車 出發前往台中縣的國軍八Ｏ七醫院
那是我第一次接觸到外面的世界
候診室有採光的棚子 陽光又變得和煦而溫暖 在醫院裡投販賣機和偷買綠油精
一出不能自由上營站（福利社）的怨氣
中午跟晚上的便當 好吃得讓我覺得眼淚快要掉下來
（雖然憑心而論 中坑的伙食比傳說中好很多 和外頭當然還是不能比）
也終於能和同袍好好講話 私下臭幹雞巴班長群組
可惜歡樂的時光永遠特別快
第九天
我已經開始慢慢搞清楚了狀況
至少做內務的手腳變快不少 也知道五分鐘洗完澡並不是不可能的任務
我開始慢慢有心思觀察思考
到這時候 我最恨的就是刺槍術的課程
因為刺槍術永遠是雞巴班長ＡＢ在帶 偶爾讓搞笑班長Ａ來帶我們就感激涕零了
但永遠脫離不了被玩的命運
刺槍術怎麼玩人？就是不斷調換動作順序讓你凸鎚 再揶揄你一頓叫你當眾強姦地球
幸好我以前一直在接觸拳術 這對我來說就像在走套路一樣
我幾乎不會轉錯邊或刺錯方向 可是這並不表示班長玩不到你
因為菜就是菜 動作一定有得挑
強姦地球算幸運的了 所有人最恨班長玩長刺不拔槍來整人
一把６５Ｋ２步槍重三點五公斤 懸在空中一分鐘對新手來說並不容易
就連我都覺得有點吃力 但在每天持槍六查的過程中 我很快就掌握住了要訣
新手覺得槍重 很自然就會繃緊肌肉去把槍撐住 但這麼做最快把自己弄垮
你要不斷把手臂放鬆到槍剛好不會掉的程度 才能久持而不累
至於刺槍用兩手動作 則要輪流用兩手去分配槍的重量
時而左七右三 時而右三左七 讓兩手輪流休息 才能儘量把時間拖長
可是
這時我最常產生的想法不是槍的問題 而是人的問題
我明白了軍中就是把人當畜牲對待的地方
但所有從畜牲熬成人的所謂長官也都千偏一律的告訴你說
你可以自己選擇要當人還是當畜牲
殘酷的是只要你菜 搞不清楚狀況 就要認命裝成畜牲 那是為了生存
但是永遠要告訴自己
當你裝成畜牲時 不要忘了身為人的良知與友愛 還有同理心
而且當你熬成人時 你可以選擇要改革還是要傳承
至少我覺得把人當成畜牲來玩就是錯的
中午在洗餐盤時我笑了 因為我們真的就像畜牲啊
一排人蹲在水溝蓋旁用稀釋到極限的肥皂水搓洗著不會乾淨的鐵餐盤
就像ＤＩＳＣＯＶＥＲＹ的動物片裡 一群土狼伏在小溪邊啜飲溪水一般
最討厭的是我坐的位置剛好在長官位置邊邊
雞巴班長Ａ常常會坐在我身邊吃飯
我要替他洗餐盤 可偏偏他的餐盤不是用固定一個
不然我還真把它想拿去廁所打一槍 讓他吃蝌蚪燴飯
（但事實證明我們連小便都沒時間好好甩一甩 半夜也沒心情勃起 還是死心吧）
但偶爾天使班長Ａ坐到我們這一桌時 我們不但全桌吃得開心
我也很樂意幫他收拾清洗 哈 我畢竟還是個性情中人吧
順帶一提
這時候自願退訓的人已經超過五個了 慘烈
第二個禮拜三
抽軍種籤
我很理所當然的抽中陸軍 其實心理並不緊張 只怕把程序跑錯
畢竟最賽的海軍只有十隻
但我心裡不緊張的一個深層意義是因為
我也暗暗萌生了退志
如果新訓像地獄又不幸中賽籤的話
我決定不要再忍受這一切 向家裡報備我要改當個可以擺爛的大頭兵
隔天週四
我們的莒光日為了打靶而壯烈犧牲
我覺得好失落 因為再爛再蠢的洗腦節目 在這樣鳥的生活中都變得珍貴無比
但在失落之外更緊張 我沒上過靶場 高中郊遊打得不算數
應該說 我沒認真上過靶場 而現在 你敢不認真打試試看
連長和士官長等著你更黑要整死你
連長室外已經有了一個小白板 上頭寫著大家一開始體能測驗的成績
我已經黑了 單槓零下拔辣沒丟過２５公尺
每個晚上九點人家在洗澡時 我們這些人要在連長面前舉啞鈴 這樣的人此時約有三十個
我其實覺得丟臉死了 我”好久以前”不是跆拳校隊嗎？
再怎麼爛 我的體能在全連上也不該排到最後三分之一啊
我突然覺得心底有一種恨意逼自己要爭一口氣
但是那又和一天比一天擴大的怯懦互相爭鬥激辯著 我好矛盾
至少我這時開始認命的強姦地球了 十下之中我只會偷個一下
講回１７５公尺打靶
我們花了將近一小時走到山頂上的靶場
我的心情沉重的喘不過氣來
這時傳說中的小蜜蜂出現了 連長居然准我們買點吃的喝的
我才覺得原來他還是有些人性 但我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靶場對我來講就像刑場一樣
第一回上靶台時 我冷汗直冒 手在發抖 偏偏前面的人一狗票六發滿靶 心裡壓力超大
果不其然 我脫靶了 我沮喪到極點
”脫靶的舉手”
我在士官長面前面無血色的站起來 想不到士官長說再給我們一次機會
這一刻我也才覺得他也有些人性
深吸了一口氣 我逼自己要變回逞強的那個我 但我心裡很無助
不知要向誰祈禱 我能想起的只有已經過世的高中老師 他曾經幫我從自暴自棄中站起來
如果逃不出去 那我就必須證明自己 不是嗎？
我咬著牙上了靶台 把剛剛的光景再想一次 猛然發現了
我剛剛沒有把準星尖放在覘孔正中央
腦中一片空白之後 我連射手起立都沒聽清楚 但是這一次我中了五發
那個傍晚 雖然渾身是汗 手腳發軟 但是歸途變得自在輕鬆
享受著初秋山路上的晚風 心底一陣輕鬆
而且這個晚上只有擦槍
人家都說軍械公差是危險等級一的燙手山芋
但是在這個地方 你可以晚上在中山室擦槍 是你祖上積德
除非你喜歡在外頭一邊刺槍一邊被雞巴班長ＡＢ羞辱
然而
這個晚上就寢時卻發生了我最難過的事
當和我一起去驗近視的那個同袍被班長單獨叫出去時 我就知道了大事不妙
那意思是他驗退了而我沒驗退
可是這不是很可笑嗎？ 去羨慕身體狀況不好的人？
一年四比起一生來講 到底哪個重要？ 我還是好迷惘
這天晚上有我最喜歡的王心凌的歌 但我開心不起來
隔天早上
我沒有太多心思去感到失落 日子還是得過下去
但是又發生了一件我感到失落的事 因為我隔床的鄰兵決定退訓了
聽說連長還有慰留他 因為他的體能成績不錯
連長私下告訴他 連長希望的是體能不到的人退訓 還和他曉以大義說預士的好處云云
這招我見過好幾次了 以同理心來看 只要叫作長官的人 就需要所謂的績效
講得好聽叫去蕪存菁 難聽就是差別待遇 讓人知難而退
雖然認識不到兩個禮拜
但是難友總是最快建立深厚感情的 臨睡前互道一句”要不要緊”總是最大的安慰
閒聊了一下 我居然脫口而出說我真希望我的體能成績和他換
我覺得真的在某種程度上失去了自我
從前我就很清楚自己在很多方面不是頂尖的 但我也看得見自己的長處
我只想做我自己 接受自己全部的缺點 也以自己的優點為傲
我從來不想在任何一方面去把自己代換成另一個人 我也不怕別人說我敝帚自珍
可是這一刻．．．．
我缺乏能夠讓我生存下去的工具 我缺乏能夠讓我吃得開的所謂績效
這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嗎？ 這就是形勢比人強嗎？
我好恨這樣的自己 變得懦弱 變得遲疑 還帶些恐懼
我不能忍受自己連自己都不願意扮演了
第二個週五這天
唯一的一點安慰除了懇親會快來臨之外
我拿到了仰臥起坐以外的第二個及格項目 也就是徒手跑步
自從上梯成功嶺跑死人後 全國新訓營區變得風聲鶴唳
第一回我們也只跑了１５００公尺 也就是司令台大操場兩圈
八分鐘及格吧 其實我信心也不太夠 因為先前我跑大安公園的記錄
一千五跑九分鐘已經是極限了
想不到人真是很賤的動物 有比較時你才會去虐待自己
最後我意外在七分二十六秒跑完 但是那個跑步場卻是有上下坡的
最後的終點在下坡讓我覺得很僥倖
因為我已經成功控制了呼吸 跑到最後的時候兩腳卻已經開始不聽使喚
我的田徑隊好友教了我長吸長吐一口四步的訣竅
而我們的天使班長Ａ又把它做了一點改良
就是以兩吸兩吐來製造長吸長吐 經過我驗證 這麼做的效率好像又真的更高
跑完之後我們又帶隊去拉了單槓 我拉到了六分之五下 也就是嘴唇過槓
已經是個吉利的開始了
不過 回到了連集合場的時候 心情又壞了起來
因為我看到沒有下去跑三千的人被連長叫去站成一排狗幹
因為連長假設他們是裝死裝病才不跑的
我覺得蠢透了 跑死人之後 上頭的政策只是更制式的管制飲水
好像新兵猝死的責任都在自己沒有預防中暑
事實上有好幾回我們根本不渴的時候被強灌水
卻又有好幾回雞巴班長Ｂ操刺槍不給下課喝水 還要我們捏造飲水記錄
我們都清楚得很
新兵操體能會搞到猝死的真正關鍵在於長官總用侮辱或蔑視的作法去逼新兵達到要求
一方面又矛盾的叫我們不要逞強
那只是脫罪之詞 就像教唆殺人不開口卻用暗示的一樣
第二個週六 終於熬到了懇親會前一天
這天有個小意外
上午六查的時候 有個政戰官把我的防水袋借去看
那個袋子裡裝了所有的上課教材 但這些長官就是不肯把它印成一本小冊
我在裡頭還塞了一排除胃脹氣的小藥丸 因為前幾個晚上脹醒吃了兩顆
想不到雞巴班長Ａ把我的袋子拿去凝視了一陣子後 站到我面前端詳著我
我用最標準的立正姿勢和一張賽臉凝望著正前方 以免被他找碴
但他的目光移到了我的小帽上 我猜他大概準備對我大吼：
”小帽是這樣戴的喔？給我戴好！”
但當我的鼓膜已經迅速臥倒以因應即將發生的砲擊之際
他居然伸出手幫我調了調帽沿 然後問我說：
”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如果有不舒服要講。”
我猜他是看到我的隨身藥丸少了一兩顆才這樣問的
但我有些意外 原來他畢竟還是有不錯的一面
那個午休 他跑來要抓電腦公差
縱使我知道那不能幫我躲過下午的單兵戰鬥教練 只會讓我損失一頓午覺
我還是決定了要幫他的忙
他說得很嚴重 問說有沒有人會寫程式調表格的
我還以為他要用到ＥＸＣＥＬ裡的ＶＢＡ巨集 我想我多少會一些 可以幫他看看
原來他只是不會用”公式”而不是”程式” 所以問題很順利的被我排除掉了
可惜的是
下午上了他的單戰後 我又把他扣回了零分
套句ＣＤ－ＰＲＯ２的名言：雞掰Ａ人，牽到北京麻係雞掰Ａ人
我覺得他一點也不會教 只做一遍就要求別人要做對 也不讓我們有操演幾次的機會
就開始大聲狗幹 順便侮辱我們的學歷 為什麼書念得多不能教一遍就會
相較之下
平常管庫房的天使班長Ｂ就顯得又有耐性又有經驗
知道把我們多分幾個班輪流操作 既不亂幹人又幫我們修動作
我們還沒上的時候可以多看幾遍別人怎麼做 而自己上的時候又可以ＣＨＥＣＫ一遍
幾乎是一輪就學起來了
這讓我覺得軍中的基層領導真的需要改革
如果我們在接受所謂新訓 就該要讓具有最起碼教育水準的長官來用人話教我們
而不是像教畜牲坐下握手的以打罵練就反射動作
長官不是都想要績效嗎？但他們何嘗反省到該從更有效率的管理下手？
週六晚上
終於是輕鬆些的一天了 晚上沒有強姦地球 而是為了佈置懇親會的場地而打掃
因為餐廳的桌子搬到連集合場 我們也改在那兒開飯
第一次趁著雞巴班長Ｂ沒有在盯的情況下 和同桌的人聊了開來
我意外的發現 我的鄰兵竟也是我的鄰居！ 因為我們都有跑大安公園的回憶
只是住在公園不同的兩側 那感覺真好
而且這晚我還悠閒的上了個廁所
第二個週日
營區終於沾上了喜氣
我唯一的幸運是 這天內我們都要排一小時的接待及環保衛哨
懇親從上午七點半到下午三點
但如果你的衛哨排在中午時段你保證會幹死 會客被砍成兩截
而我恰好給排在七點到八點的時段
等於有半個小時在耍白痴 因為家長還沒到
約莫七點五十的時候
我在換會客證的長龍中發現了老爸 趕緊便上去招呼
下哨之後便和老媽及外婆會合
家人永遠是最忠實的後盾 見到他們的時刻 彷彿前兩週的委屈都一掃而光
愛情就未必這麼可靠了 我雖然很討厭雞巴班長Ａ
可是他卻有個故事讓我深深同情 據說他在懇親會的時候 女友給了他一封信
要他等她走再看 從外表上一點都看不出異狀 但雞巴班長Ａ就這樣被甩了
只有這件事我說不出”活該”兩個字
總之 我們在連集合場上野餐了起來
讓我驚訝的是 我以為他們會買一堆披薩炸雞來看我
但是媽媽取出了四五個便當盒 裡頭有我愛吃的帶卵鯽魚和昂貴的螃蟹
她說 外婆的家離營區只有一個多小時車程
這些四五個人也吃不完的好菜是我那八十歲的外婆一個人四點多起床默默為我做的
那一刻 我什麼也說不出來 包括我已經有點想退訓的事
我心裡只是感動得很想大哭一場
愉快的懇親會當中還是有著不少的插曲
因為聽說各連的幹部有權利拔我們的識別證以懲戒違規行為
中間我們集合了一次 已經有三四個同學被別連的雞巴班長拔證了
據說理由是問好問得太遲 而且聽說幾個班長就在營站守株待兔
害我不敢去買東西之外 還得眼觀四面耳聽八方
事實上那天早上我們幾個同袍在營部連前執行衛哨時就差點銼過賽
因為營長騎著腳踏車出來 但他平常太少露臉 我們都還沒記住他
雖然我們都喊了”長官好”
但是認不得自己營長而當成陌生長官處理是頗誇張的一件事吧
下午兩點多 依依不捨的送走家人 果不其然 我們立刻回到了地獄
雞巴班長Ｂ立刻召集了俗稱”體能幹訓班”的我們這批黑名單人士
劈頭就是一陣狂操 但這一刻我卻覺得勇氣百倍
咬著牙在幾個輪迴內撐過了兩百個開合跳和一百多個伏地挺身
我才發現原來我還是做得到 只是有時候我很任性的不願去相信而已
我把我的目標改寫過了 至少這三十六天要堅持下去
就算最後鑑測沒過被貶為一般兵 至少我問心無愧的努力過
之前我總是很有耐心的明白我等得到回家的那一刻
只有那個晚上 我覺得有點想家 眼眶熱熱的
我想趕快回去把我的拿手好菜也煮一頓請疼我的外婆吃
就寢時我還是覺得無比幸福 因為我常常會夢到外面的世界 就像我去過一樣真實
也常常會想起外面的人和事 但此刻你只會記得他們對你的好
就像我也先後夢過離我而去的兩個女朋友 但記起的不再是痛苦而深刻的那個結束
而是曾經在一起擁有過的快樂 我不能說我已經學會了寬恕
但我已經在某些程度上超越了怨恨 而得到了救贖
第三個週一
我終於可以開始倒數回家的日子
但是訓練越來越教人吃不消也是真的
就如同上週開始了單兵戰鬥教練
那讓雞巴班長Ｂ有了比刺槍術更多的玩兵花招
他最愛叫我們跳”攻擊前準備”的”試裝，左三圈右三圈”
或著是我們潛行跑到一半大喊砲擊（要迅速臥倒）
這個早上是我們第二回上靶場
我的心情還是忐忑不安
即便後來補做了一次射擊預習 我已經能在扣扳機時不讓槍管上的一塊錢掉下來
比起上回的行軍半小時 這次意外的對我們不錯
坐上軍用大卡車 穿越一片片荒涼的稻田 我們來到鄰近的崎頂營區靶場
雖然我的心已經定下了不少 悲劇卻還是這麼發生了
我們的六發子彈拆成兩個三發來打歸零射擊 兩次脫靶 我的臉再次慘白起來
想不到 用我這把一號槍的所有人全部站起來向班長反應脫靶
我心中才鬆了一口氣 最常帶我們擦槍的天使班長Ｃ把槍拿去看
才發現它的戰鬥表尺調錯了 導致覘孔上昇
之後還有一輪六發裝子彈的機會 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都放棄了這把一號槍
但我卻決定要繼續用 其實我心裡是想投機取巧
都已經知道這把槍出問題了 如果再打不好我還可以怪它 至少有個藉口當後盾
定下心來一打 中四發 雖然沒有上回完美 總是在士官長的狗幹標準之上
只是我每次碰到這麼戲劇性的結果都覺得心臟要嚇停
靶打不好真的有這麼嚴重嗎？當然 我指的不是被狗幹
而是已經有傳聞 靶打不好可能會讓你的邀八假變成洞八假
任何可能導致嚴重後果的傳聞 最好先把它當真 你才不會在發生時覺得難以自處
這個下午 涼了一點
因為這一週要重測所有體能項目
但是該死的第一關就是我的沉苛（苛字應從病字旁，那個字打不出來）丟拔辣
我很早以前會選擇練跆拳道 就是因為我早已放棄了我的手
所有球類運動我都不行 我決定讓手拿筆作菜 讓腳運動飛揚
那是我行之有年的既定政策
可是拔辣就是不能當足球踢啊 這是多麼殘酷的事實
在兩個未進彈之後 我又是一張賽臉強姦了二十下地球 好洩氣
所有人都說丟拔辣要用腰 我也知道啊 可就是不得要領
再來一個重測項目是單槓 在連長面前 我用盡全身力氣拉過了第一下
雖然姿勢醜得要命 臉上青筋暴現 但下巴過槓了 這真是感動的一刻
看著連長親手比出了一 雖然還是沒有達到兩下及格標準 最起碼我進步了
為我的自信扳回一成
星期二 早上我們居然換了上課地點
遠征到別營的地盤上可恨的戰鬥教練 不過這天風和日麗
至少不像上回把迷彩服滾得全身泥 真就算是幸福了
中午發生了一件事 我們這些體能幹訓班被搞笑班長Ａ惡整
要扛著砂袋水桶（真的超重！）遠征走回連上 見鬼了 來的時候明明有拖車
擺明是要玩我們 我覺得就認命吧 福利來自表現 這是殘酷的事實
說實在我還蠻喜歡搞笑班長Ａ的 有時他帶我們作體能
本來是愁眉苦臉的事 被他一帶我們就會笑逐顏開
可是卻有一個同袍不知怎的居然開口嗆了他 搞笑班長Ａ頓時風雲變色發飆起來
我們都以為那個同袍這下完了 但他只被叫進了連長室談了一談
說實在的 我希望他嗆的是雞巴班長ＡＢ
下午我們又拆成幾組在加強不及格項目
我很理所當然是拔辣組的 漫無目的的丟著壘球 我越來越沒信心
還丟到肩膀痛 肩膀會痛就表示丟錯了 媽的 我也知道啊 但就是沒辦法嘛
混到傍晚 今天重測仰臥起坐 強姦地球及跑步 跑步又加了一圈到２２５０公尺
但這一天可以算是我的信心大反攻 比起剛進來的成績
一分鐘強姦地球 我從２４下進步到４０下
一分鐘仰臥起坐 我從３０下進步到４３下 而且腹部還不會痠
可是士官長說我動作不標準把我扣１０下 真是他媽的衰
跑步的時候差點就銼賽 為什麼呢？
因為我們和別連一起跑 士官長起跑口令下錯 害我們先跑了一圈後才叫我們煞停重來
我心底一陣咒罵 因為我的第一圈向來是為後面掙時間用的衝刺圈
再重來一回 我什麼也不敢想 只能拼命跑 ２２５０公尺１３分半及格
我在大安公園跑這個距離大概要個１６分
想不到我還是咬著牙跑贏了 １２分２０秒 我還省下了整整一分鐘
而且加上白跑的那圈 我等於證明了我有把三千公尺跑完的實力
那感覺真是爽斃了 這天一口氣掙回三個及格項目
單槓雖然還是紅字 畢竟已經進步 雖不中亦不遠矣
更棒的是 這天我們被開放了投飲料的權利 我們這一班立即開了飲料會慶祝大家的進步
以及 這一晚 我排到了上營站的名額
在站前廣場昏黃的燈光之下 我感到回家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我吃了一盒夾心餅乾
禮拜三
其實是我們心中的最後一天上課 因為週四是莒光日 週五是第三次打靶
有道是”春有百花秋有月 夏有涼風冬有雪 若無單戰掛心頭 便是人間好時節”
而且週三居然又是分組加強日 上午又在丟拔辣
但我已經開始珍惜這些練習機會 我決定在回台北前和拔辣做個了結
不過鐵拔辣不是天天借得到 所以連長用伯朗咖啡的罐子灌了水泥給我們代用
這種水泥拔辣更難丟 可是一但練成 你回去投鐵拔辣可能可以再多加兩公尺上去
但是 這天我才明白為什麼丟拔辣要全副武裝戴鋼盔 我慶幸我不是丟得最爛的那一個
媽的蛋 居然有人拔辣會向後飛啊 我們嚇得四散奔逃
元兇被搞笑班長Ａ狠狠狗幹一頓後到一邊罰站去了
午睡過後 我覺得不好受了 我的大腿不知怎的磨破一片
我真的很怕會引發蜂窩性組織炎 可是跟悶鍋班長Ａ反應 他居然不鳥我
下午我就帶著傷殘的身體測了兩項我們幾乎不碰的項目 爬竿和板牆
我覺得好洩氣 爬竿我差一公尺就可以摸到頂了 我老在搞這種飛機
板牆一直是我最想學也覺得最實用的 可是它真的太難
我覺得要先有了單槓的機礎才能去談那個 至少你要先把兩肘都弄到牆上
所以我當然又槓龜了 當我跟悶鍋班長Ａ報告我不及格時
他順口說了一聲”媽的” 因為我是他的班兵
熬到傍晚 想不到今天又要跑２２５０ 我決定忍受連長的狗幹 出列病號
想不到這天卻是連長主動問我們誰不能跑的 而且還給我們解釋機會
我說我大腿外傷 也被接受了 看來今天我真的有點走運
晚上我向天使班長Ｃ報備說我必須去醫務所 他很好心的同意了
（如果是雞巴班長ＡＢ 可能會叫你忍到班長有排班上醫務所為止
因為出隊一定要有人帶 不可以自己去）
我心中默默的祝福他會好心有好報 退伍一切順利
（天使班長Ｃ只剩一個月退伍 能碰上他真是我們的福氣）
醫官開了兩條藥膏給我 因為我哥是醫生 我看得懂其中一條是鋅劑
含鋅的藥膏可以讓傷口加速癒合 擦起來還真的有些涼涼的爽感
倒數兩天 我只剩一關要跨 莒光日萬歲
週四
一個上午的洗腦節目 好像沒有上回精彩 可是還是看得十足過癮
你要知道那是個封閉的世界 有螢幕可以看就爽啊
莒光作文簿還是我的強項 我甚至都寫得出格出界
下午 又是拔辣加強時間 但我卻覺得開心
因為今天居然請天使班長Ｃ來帶我們 不愧是義務役的知識份子 會教就是會教
他一個個幫我們講解修動作 鼓勵我們再加把勁
不知不覺中 大家的水泥罐都越飛越遠
就連我 突然也發現了什麼是腰力 在一陣舒暢之中 水泥拔辣就脫手而出
”加油！加油！有了有了有了！就是這樣！”
在天使班長Ｃ的祝福下 我的拔辣衝過了２５公尺線
我興奮的向他敬了個禮 只少在這個項目上 他是我的師父 幫助我開了竅
連投過幾個二十五公尺後 我感到一陣腰痛 但我真的很高興 因為痛對了地方
在我們這些拔辣加強組中 還有個很可愛的”小胖” 已經確定地中海型貧血驗退
但他在臨走前 也以兩個二十五公尺 贏了我們全部人的喝彩 和天使班長Ｃ的一瓶飲料
我再一次的默默為天使班長Ｃ祝福 天公一定會疼好人的
週五
終於面對了我們嚴陣以待的最後一關 天堂界限前的地獄
士官長已經撂了狠話 這次打靶再打零一二三發的 給他試試看
（其實三發已經合格了 只是士官長不能接受）
我們提早在五點起床 在沉重的拂曉當中取了槍
到軍中的時候 我就聽說槍是有靈性的 所以我們嚴禁跨槍
聽說這是讓槍受你的胯下之辱 會有報應
直到這天我才有點相信槍真的有靈性 因為我們打靶都要用固定的槍
上次的鬼槍脫靶事件發生後 那把一號槍變成了只有我一個人用
也就是整個打靶過程我不用接槍交槍
這回 第二排的人取槍 把多的槍先交到我們第一排的人手上
我們才私下自己換槍換回自己該用的槍
想不到 那把一號槍竟然自己找到了我 也就是我第一次拿就拿到了那把槍
我訝異了一會兒 但心中也開始跟他對話 把它當成我的同伴
我告訴它我會做我該做的事 但它也要保祐我過這一關
越來越多的傳聞說 這次的打靶關乎我們要放邀八假還是洞八假
當你在裡頭 才會知道這十個小時有多麼重要珍貴
我想要準時回家 我想要煮頓好菜給疼我的老阿嬤吃 所以我一定要贏！
載我們的卡車遲到了 我真的很幹 因為屁滾尿流的提早集合後待命二十分鐘
一切都變成了屁
車上連長要我們其中一個人說笑話 沒啥人笑得出來
又是熟悉的光景 崎頂靶場 只是肅殺之氣越來越重
”左線預備，開保險！右線預備，深呼吸！全線預備，開始射擊！！”
我咬著牙扣了六下扳機 清槍的時候心則飛到了報靶的無線電上
滿靶
我過了第一關 但是還有一輪
此時 零一二三發的人已經站在後頭被狗幹了
第二輪的心裡壓力更大 大到我幾乎要無法呼吸 直到我又上了射擊線
五發
我過關了
”幹得好，兄弟！”我旁若無人的吻了一下上護木
再和也都過關的左右鄰兵緊緊握過了手
這一刻 ”勝利結伴好還鄉”的心情才慢慢湧上心頭
我們在上午十點半便離開了靶場
最後 那些沒打好的同袍其實也被從輕發落了 只在靶場多留了兩個小時當靶工
即使一旁的班長恐嚇他們說他們洞八定了的時候他們的臉都垮了
最後還是嚇了嚇人而已 但是 能夠體會思鄉是什麼心情的士官長和連長
在我心中都加上了不少分
中午我們甚至加了返鄉菜 可以吃到一整片的禽流感雞胸排
下午 我為心愛的一號槍做了最徹底的分解和油浴 可以保養自己的槍 感覺真棒
真的放洞八嗎？ 不 我們四點半的時候坐上了遊覽車 向我們朝思暮想的台北出發了
所有的人 都萬歲
連長也好 士官長也好 雞巴班長天使班長都好 全部都萬歲
下回再迎向挑戰之際 也只剩下了八個雞巴的日子
八天比起二十一天 又是小巫見大巫了
我已經忍過了最艱苦的三個禮拜 眼前 好像就要豁然開朗
即便後頭可能有更大的難關
也許那一刻 我變得更強壯 更虛心 更懂得寬恕 我走得過的
人若不相信自己 還能相信誰呢？
〔結局請待下回分解〕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0.85.18.12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0.85.18.12
※ 編輯: CYBASTER 來自: 210.85.18.12 (11/06 1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