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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香劍雨 續卷 3 第二十五章 玉人何處曾弄簫 兩人聞言大喜過望。 公孫蘭高興得聲音發抖道︰ 【晚輩正要找……找老菩薩……】 龍僧笑道︰【你們不要喊我菩薩,叫我龍僧就可,不知找我可有何事!】 公孫西見他和善可親心下一喜,懇切道︰ 【我這位弟弟,身患隱疾想請龍……龍老前輩治療。】 龍僧望著阮偉,慈顏道︰ 【你可是來赴我師弟虎僧的四年之約!】 阮偉記憶喪失,瞠目不知所對。 龍僧疑惑道︰【你不認識我師弟嗎?】 阮偉想不起這件往事,只得搖搖頭。 在阮偉與【惜花郎君】爭斗時,龍僧曾看阮偉用手當劍,施出天龍十參劍,而且 虎僧亦曾把在九華山頂發生的事告訴過龍僧,故而他知四年之約。 龍僧不信道︰【那你天龍十參劍從何學來?】 阮偉遲緩道︰【什麼是天龍十參劍?】 龍僧以為他瞧不起天龍劍法,故意裝聾作傻,當下臉色不悅道︰【天下那有這等 健忘之人,莫非要愚弄貧僧嗎?】 公孫蘭輕嘆道︰【晚輩來此,正是求前輩治他這病。】 龍僧道︰【他患什麼病?】 公孫蘭從救起阮偉,一五一十說出他病癥的變化。 龍僧臉色恢復正,微微頷首道︰【他叫什麼名字?】 公孫蘭道︰【姓阮單名偉。】 龍僧連點其頭,道︰【嗯!正師弟所約之人,卻想不到得此怪癥!】 公孫蘭霍然跪下,哀求道︰ 【祈請老前輩為他治療,晚輩……】 龍僧雙手作勢扶起,道︰ 【起來!起來!就是你不求我,看在師弟的面上,我也會盡力而為。】 公孫蘭高興得連磕了數個響頭,得到龍僧應允治療,她比阮偉本人還要高興,反 之,阮偉靜立一側,默不作言。 龍僧仔細端詳一會阮偉,見他眼神渙散,病勢不輕,沉思一會,忽道︰【非我一 人之力,所能治療!】 公孫蘭大驚道︰【什麼?】 龍僧微笑道︰【你不用急,我一人不行,合我師弟二人之力,當不成問題。】 公孫蘭暗中舒口氣,想到爹說過的話,敢情公孫求劍早已算定,若無兩大高手之 力,瑜珈神功也不一定管用。 阮偉揖道︰【晚輩蒙前輩救治,終生感激不盡!】 龍僧道︰【世說因果循環,你種因於四年之前,今日貧僧師兄弟該為效力,且隨 我上山去吧!】 公孫蘭牽起【白蹄鳥】 繩,龍僧見狀笑道︰ 【這匹馬可帶不上去。】 阮偉不舍道︰【神駿非凡,善於登山。】 龍僧道︰【庫庫什里山上,為萬年冰漠,路途虛實不測,若無輕功實難渡過,雖 是神駒也無法上山。】 公孫蘭曉得冰漠的厲害,當下解下行囊,輕撫【白蹄烏】的鬃毛道︰【乖乖的去 吧!等我們回來啊!】 【白蹄烏】直搖其首,不听公孫蘭的話。 阮偉揮手道︰【怎不听蘭姐的話,快去!快去!】 【白蹄烏】忠於其主,緩緩行去,離開數十丈後,還不時回首,依依不舍。 龍僧嘆道︰【好一匹靈慧的神馬,舍棄了實在可惜!】 公孫蘭笑道︰【這匹馬才神呢?此去一定在附近尋覓草食,不會走離此地。】 龍僧贊道︰【那真是天下少有!】 當下參人魚貫上山。 參人輕功皆是武林中一流的功夫,盞茶後登上一峰。 由峰頂看去,山勢連綿,廣大無邊,其後高峰,如石筍插立一般,無窮無盡,至 為壯觀。 再登一峰,極目了望,才覺其山更高。 連登五峰雲氣彌漫,寒光無比,凜冽刺骨,人在其上,有如飄飄欲仙,乘風而去 的感覺。 龍僧凝重地道︰【注意哪!已至冰漠!】 阮偉,公孫蘭絲毫不敢大意,力展輕功,隨後而行。 走了一會後,公孫蘭內勁較弱,經受不起這種嚴寒,一面行走,一面冷得直打寒 顫,無形之中,輕功減弱。 只見前面是段平路,走到中間,公孫蘭吐氣換息。 她腳步稍一沉滯,陡听轟隆一聲。 阮偉,公孫蘭心中一驚,突覺腳下踏虛,身形急墜。 在這千釣一發之際,一聲震天長嘯,龍僧如只大鳥掠在空中,伸手抓住阮偉,公 孫蘭。 但見他抓實後,空中一個筋斗,就在要下降時,斜飛掠去,直掠數丈後,腳一沾 地,突又掠起。 連沾參次後,龍僧腳下踏實,才放下阮偉,公孫蘭。 公孫蘭向後看去,驚呼失色。 阮偉也向來路看去,只見來路已無,兩人小心走近崖邊,低頭一看,其深無底, 竟不可見。 公孫蘭嚇得連撫其胸,暗道︰【好險!好險!】 龍僧道︰【此去路途,甚多冰雪覆蓋的虛路,看似便道,其實底下是深壑,掉下 去有死無生,要特別小心!】 公孫蘭再不敢大意,阮偉不放心,攜著她的手,隨在龍僧身後,同時施展輕功追 趕。 半個時辰後,突見前山削壁千仞,高聳入雲,整個山峰全被冰雪包覆,如只冰筍 插立。 龍僧指手道︰【庫庫什里山已到,我與師弟居住在那峰頂上。】 公孫蘭驚訝道︰【這怎麼上得去啊!】 龍僧笑道︰【要憑空上去,真不容易,現在裝有軟梯,上去不難。】 公孫蘭道︰【軟梯可是前輩裝的!】 龍僧笑著點頭。 公孫蘭疑道︰【不知前輩最先如何上得那峰?】 龍僧道︰【天下無難事,此峰看來無法攀登,但要踫到有心之人亦可上得去的, 等會上山後,你將發覺一件奇跡,這登山之難便不值一顧。】 那山峰周圍數百丈,走到一處,果見峰頂上垂下一梯,雖是數百丈的軟梯,爬上 去絲毫不難。 參人一行龍僧在前,連續上峰,不過一刻工夫爬上那峰頂,但見峰頂上白皚皚一 片,霧氣彌漫,恍如進入廣寒宮中。 阮偉,公孫蘭不知峰頂的虛實,不敢輕易舉步。 龍僧道月︰【你們放心走吧,百丈內皆是堅冰凝成的雪路,走上去如履平地,再 無深壑虛路。】 走了一刻,突見前面發出金光,照耀在陽光下,漸漸可見是座廟宇。 公孫蘭大驚道︰【這是什麼廟,怎會發出金光!】 在此絕地,見此奇跡,任何人見著,都將以為是神跡,龍僧慈笑道︰ 【那是一座用金磚砌成的神廟。】 走近一看,果見那廟是用巨形的金磚,壘疊而成,只有廟頂上是用綠色的琉璃瓦 鋪成。 廟門上,用碎墨石嵌成四個大字【馬清勒廟】。 進入內,是間大殿堂,堂中由佛像到屋柱,全部都是用黃金建造,它的價值,實 在難以估計。 佛像共有十二尊,分在兩側,其中卻另有一座文士像,那文士英雄清秀,意態脫 俗,如似仙界人物。 公孫蘭己被殿堂內堂皇,肅穆的氣氛霞懾住,不敢作聲,但見佛像伴隨著一個文 士,忍不住輕聲問道︰ 【前輩,那文士是誰呀?】 龍僧莊重道︰【乃是天竺聖人馬清勒神像。】 公孫蘭奇怪這座工程浩大的廟宇,如何能夠建 在這絕峰上,又為何要建 在這 絕峰上,正想發問,忽听龍僧沉聲呼道︰【師弟!師弟!】 他連呼二聲,不見應聲!心下奇怪,直步而入內堂,不一刻走出,嘆道︰【真不 巧,師弟剛剛離去。】 公孫蘭道︰【那位老前輩什麼時候回來?】 龍僧道︰【倘若我們早到一個時辰,師弟也不會離去,此一去少則半月,多則數 月才能回來。】 公孫蘭急道︰【那……那……怎麼辦!我去找回虎老前輩。】 龍僧搖頭道︰【沒有用,師弟行腳甚快,不易追到。】 公孫蘭道︰【晚輩對藏內地理熟悉?前輩告知虎老前輩的去處,晚輩自信短期內 可以找回。】 龍僧道︰【師弟去無定所,主要目的在尋他。】 阮偉驚道︰【找我作什麼?】 龍僧道︰【月餘前,師弟下山救回一位少年旅客……】 公孫蘭截口道︰【那少年可是姓溫單名義?】 龍僧點頭道︰【據他自己說,名叫溫義。】 阮偉失聲驚呼道︰【溫義……溫義……】 公孫蘭急切道︰【你可想起那人是誰!】 侃偉苦苦思索,在此一際,阮偉只要想起溫義,往事不難全部憶起,病癥可不治 而愈。 龍僧道︰【那少年長得面目俊秀,身材縴長,自稱是你的拜弟,在開封認識,想 起了嗎?】 阮偉好一會才搖頭悲聲道︰ 【我想不起!我想不起!天呀!我怎麼一點也想不起!】 公孫蘭柔聲道︰【那先別想了,龍老前輩一定能便你記憶恢復,可不要急壞了身 體。】 龍僧嘆道︰【他這病癥只有等師弟回來,才能治療。】 公孫蘭幽幽逆︰【但不知虎老前輩會不會回來?】 龍僧道︰【師弟留函說,春內必歸,現已入春,參月內必可歸來。】 公孫蘭道︰【虎老前輩此去白跑一趟,爾後偉弟病勢治好,此等深思,實難報於 萬一 !】 龍僧道︰【說來已是第二次下山找他了。】 公孫蘭道︰【不知那位溫義現在何處?】 龍僧嘆道︰【此人難得,得交此友,終生無憾,當日他被師弟救醒後,第一件事 就是呼喊阮偉這名字,師弟問清阮偉就是四年前救自己一命的少年,便說出自己的身 份;那人得知就跪地不起,哀求師弟偕同他下山,尋找被大風吹散的拜兄。】 公孫蘭道︰【天下有這等情深的拜兄弟,確實少有。】 龍僧對著阮偉道︰ 【你可知道你來藏北的主要目的,便是在尋找虎僧嗎?】 阮偉仍是搖頭,茫然的表示記不起這件事。 龍僧轉向公孫蘭道︰ 【不用他求,師弟就心急阮偉的遭難,當下兩人下山,找了月餘不得頭緒,後來 想到二人找不如參人找,便又回廟,來求我下山幫助。】 公孫蘭道︰【龍老前輩怎不與他二人下山!】 龍僧道︰【我因下山采藥,為了先治好溫義的內傷!】 公孫蘭驚道︰【那位溫義受了什麼傷?】 龍僧輕嘆道︰【師弟救回他時,費了參日的工夫才將他救醒,他醒轉後不善加保 養,便急於找他的拜兄,這次回轉,雖是求我下山幫助,另方面卻是師弟看他病情已 重,要我尋取藥物,給他治好。】 公孫蘭道︰【可是他等不及龍老前輩,便又哀求虎老前輩再次下山!】 龍僧點頭道︰【我出外采藥不及參日,溫義不顧自己的傷勢,苦苦求師弟下山尋 找,師弟纏不過他,留函說先行一步,並把玩偉的面貌詳加說明,那知我未上山,卻 讓我先遇著你們,昆侖山脈廣圍數千里,能夠突然遇見你們,莫非天數!】 公孫蘭暗道︰【難怪偉弟記憶喪失,尚且不忘義弟其人,敢情他倆感情竟比親兄 弟還要友愛!】 她心中不由更加敬愛阮偉,一片柔情蜜意牢牢系在阮偉身上。 龍僧又道︰【據我想,他們見我沒有追去,一月內可能回轉,你們旦在這廟後居 住,等我師弟回來再說。】 此外並無他法,公孫蘭只得點頭。 殿堂後共有十參間磚瓦蓋的禪房,原來只有殿堂全部皆用金磚砌成,其後卻是普 通的屋宇。 龍僧有意帶他倆從第一間開始參觀,那第一間禪房除雲床一張外,並無他物,卻 見四周壁上畫有參個姿勢不同的佛像。 從第一間一直到第十二間,都畫著參個姿勢不同的佛像,唯佛像每間不一,姿勢 也各各不同,算來共十二佛像,參十六種姿勢。 第十參間空無一物,四壁上寫滿墨水字,字跡陳舊,顯然已經甚久的年代,壁首 寫道︰【十二佛掌】。 一眼看去共參十六招,公孫蘭好奇道︰ 【這參十六招可是十二間禪房內參十六佛像姿勢的釋文!】 龍僧微微頷首道︰ 【這十二佛掌是五百年前,中原十二大高手所創,你倆無事,不妨看看,若想要 學會,就看你們天資如何了!】 阮偉,公孫蘭見此絕學,便仔細看去,這一看去,但覺神妙無此,兩人心神頓時 被吸住,再也舍不得離開。 龍僧悄悄離去,任他倆人潛心思研。 倆人天資皆是絕頂聰穎的人,阮偉腦無雜念,效果非比尋常,一月後便把那十二 佛掌練得有聲有色。 公孫蘭功力不夠,無法練成阮偉那樣聲勢驚人,但她另走別徑,注重其巧妙的變 化。 這樣一來,一種掌法在他倆人施來,路子一樣,味道卻完全不同,大有雙重陰陽 兩行之勢。 這天阮偉自信練得差不多了,信步走出廟後,來到殿堂中,這時一看,那伴著文 士金像的十二尊佛像,神態一一和十二禪房中所畫之像相同。 忽見文士像手指著面前供桌上,近前一看,見那供桌中央雕刻著數萬蠅頭小字, 密密麻麻,不易辨認。 阮偉極盡目力看去,數萬字中一字也不識,原來都是天竺文字。 他看不憧,腦中想到十二佛掌,意趣一發,在殿堂中一招一式揮灑而出,但見他 每招每式和禪房中的佛姿完全一樣。 參十六招施完,他圈身一轉穩穩站定,神定氣閑,好似未曾施過一套威猛無儔的 掌法一般。 陡聞龍僧贊道︰【不錯!不錯!】 阮偉轉首看去,見龍僧從廟外踏雪而入,帶進兩大袋乾糧吃食;阮偉想到月來吃 喝不愁,皆是龍僧辛苦購來!心下感激萬分,走上前吶吶道︰ 【老前輩辛苦了!】 說罷肩起兩袋食物,放在廟後,與公孫蘭同時走出。 龍僧笑道︰【剛才見阮偉施練,火候已到七成,著實難得,想當年十二高手費盡 數載的心智,一個月工夫便被你練成,這份速度,若無絕頂天資,莫可辦到。】 公孫蘭含羞道︰【晚輩不知練得如何?請前輩指正。】 龍僧慈笑滿面道︰【你練練看!練練看!】 公孫蘭微微一福,停了一會,擺定姿勢,於是十二佛掌,一招一式在她手中輕妙 演出。 參十六招施完,不過盞茶時間,其速度之快,變招之巧勝過阮偉多矣,卻見龍僧 笑道︰ 【功夫已得四成,不錯了!】 阮偉疑道︰【蘭姐練得比我好,為何只得四成功夫!】 龍僧道︰【掌法首重力道的使用,招法尚在其次,你能抓著力道的變化,已得大 成。你的蘭姐限於體質,只能抓著巧妙的招式變化,只屬小成。】 公孫蘭笑道︰【偉弟,武功上我是再也趕不上你了。】 龍僧道︰【那不一定,所謂柔能克剛,若練到極至繁復的招式變化亦可無敵於天 下。】 公孫蘭道︰【那麼武功,以何最佳?】 龍僧道︰【倘若一人練到剛柔相濟相成,自是最好的了,但一人體能有限,剛柔 皆能至於絕頂,不大可能。】 公孫蘭道︰【兩人一練剛一練柔,若到極頂,合二人之力那當如何?】 龍僧莊重遣︰【若合此二人之力,天下無敵!】 阮偉忽道︰【老前輩,那供桌上雕刻著什麼?】 龍僧不安道︰【你看得憧嗎?】 阮偉搖頭道︰【晚輩一字也看不憧!】 龍僧暗中舒口氣,道︰【那不過是篇古經而已。】 公孫蘭道︰【即古經寫著什麼?】 龍僧嘆道︰【恕我不能說出!】 阮偉道︰【馬清勒是何人?】 龍僧道︰【他便是此篇經文雕刻的師父。】 公孫蘭好奇心大起道︰ 【為何在此絕地,建立一座馬清勒的神廟!】 龍僧指著殿堂中蒲團道︰ 【你倆坐下!】 參人生定後,龍僧道︰ 【說來話長,不可一言而盡。】 龍僧略頓一會後,接道︰ 【這件事發生在五百年前,天竺史上曾有記載,中原卻已失傳,無人知蹺,我與 師弟十年前無意發現本史載,才尋來此地。 【書上說中土出現十二大惡人,騷擾唐國【按古時外國稱中土皆日唐國,並非指 在唐朝。】為非作歹,無可與敵。 【某年十二大惡人聞說天竺有部奇經,練成可得長生,便欲到天竺搶劫,事被天 竺國聞知,舉國惶惶。 【原來那部奇經寄存在天竺第一寺——天龍寺的頂層上,天竺人民皆信那部經文 能鎮住天竺國的禍害,失經禍患必至。 【當時天龍寺僧人會武功者甚少,要想護住那部奇經,不讓中土的十二大惡人奪 去,勢不可能。 【其時天竺出了一位聖人,名叫馬清勒。 【天竺國王請動馬清勒為天龍寺護經,舉國人民歡聲騰呼,咸認為只要馬清勒守 護,任誰也奪它不去。 【那知馬清勒還未前往天龍寺護經,中土十二人惡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突 襲天龍寺,奪去那部古經。 【天竺人民得知後,頓時如喪考妣,全國籠罩一片愁雲慘霧,馬清勒欲圖亡羊補 牢,便派座下最得力的弟子克薩納者前去追蹤。 【克薩納是馬清勒的首徒,全身武功勝過乃師,追到此處時,便追上那十二大惡 人,但他一人無法攔截武功與他相差無幾的中原高手,即道出那古經是用最古的天竺 文寫成。 【十二大惡人一想取回古經,若不能譯成漢文,如同廢物,便欲逼克薩納譯出經 文,克薩納應允譯文,但要他十二人在武功上勝他一籌才行。 【十二大惡人不知克薩納的厲害,齊聲答應,克薩納提出一個比賽的方法,就是 在此峰上建一座金廟,他一人包建,卻只要他們每一人雕一座佛像為比賽標準。 【十二大惡人聞此比賽方法,以為佔盡便直,毫不考慮答應下來,這庫庫什里山 下一深谷中盛產金石,取之不竭,克薩納在一年中蓋好金廟,但那十二大惡人卻無一 人完成佛像。 【他們不知克薩納自幼是工匠出身,蓋廟雕刻乃是專長,故輕易得勝,還另雕成 其師馬清勒的金像。 【十二大惡人輸得沒話說,沮喪萬分,克薩納又提出另一比賽方法,只要他們十 二人創出一套掌法能勝得過他,仍答應為他們譯經,十二大惡人明明已敗,想不到他 另提出比賽方法,給與他們十二人再次的機會。 【那時十二人彼此間已為保存古經一事,互相爭執,克薩納想出一法,將那古經 刻在供桌上,十二人皆可監視,卻不怕任何一人偷去,克薩納刻好後,當他十二人面 前毀去原本古經,言道只要勝得過他,立將供桌上的古經譯成漢文。 【十二大惡人已知克薩納的武功勝過自己,當下十二人各在金廟後蓋起居室,苦 心思研掌法之奇奧,欲合十二人之智力來擊敗克薩納。 【其實克薩納用偷天換日的手法,並未真將原本古經毀去,只是趁十二人苦研掌 法之際,將古經暗中攜回天竺,歸還天龍寺,他為要永保天竺國寶,向馬清勒聖人建 議,請他師父加緊訓練天龍寺僧人的武功,訓練出百十個克薩納,便不再怕古經失 劫。 【他第二日又趕回此峰,與十二大惡人周旋,免得天龍寺僧人武功未成,十二大 惡人得知古經未毀,難免又要再遭他們的劫奪。 【爾後不再見克薩納返回天竺,中土亦永不見十二大惡人再次出現。 【世人都道他們兩敗俱毀。克薩納送經返回時,曾述建廟比斗一事,記在天竺史 上,想是後人找不著這間金廟,便被世人遺忘,我師弟得知此事,心不死,費了數載 功夫,才找到此廟。】 公孫蘭道︰【此地氣候終年嚴寒,縱然經過五百年 身也不曾腐化,為何不見他 們十參人的蹤跡呢?】 龍僧頷首慈笑道︰ 【當年我與師弟發現此廟,也想到此點,見這廟中有很多不解之處,唯有找到克 薩納他們十參人的 身,才能了解真相。】 阮偉興趣大起道︰【前輩可曾找到克薩納其人嗎?】 龍僧站起道.【你倆隨我來。】 走出廟外,雲霧仍是彌漫,十丈不辨,可見此峰之高,想是終年都在雲氣濕霧籠 罩之下。 行過一段崎嶇不平的雪路,前面小峰突起,轉進兩處冰峰,可見雪洞零星散落各 處。 龍僧從懷中摸出一根蠟燭,迎風燃起火熠子,他點著蠟燭,執燭而入,洞里情 形,明晰可見。 到得洞底,轉了個彎,燭火照耀之下,微微可辨前面是個數丈見方的洞室。 走完狹小的洞中甬道,洞室豁然呈現眼前。 公孫蘭膽子較小,驀見眼前呈出的景象,失聲輕呼。 洞室內依地坐著十參個 身,僵硬成石,灰白的膚色在燭光下更顯駭人,然則個 個的眉目神情,卻又栩栩如生。 其中坐著的一位裝束如同馬清勒神像的文士,兩側分坐著十二位神態威猛的老 者。 龍僧低沉道︰【面前便是克薩納和那中原十二大豪客的坐身。】 阮偉驚奇道︰【果真 身不毀!】 公孫蘭嘆息道︰ 【他們怎麼都死在這里啊?】 龍僧道︰【他們死在這里心甘情願,臨死前十參人心中都很寧靜!】 公孫蘭道︰【前輩怎知他們死前寧靜?】 阮偉道︰【生前是敵對仇人,死後怎會同穴?】 龍僧道︰【你們來看。】 走進洞室內陰氣森森,公孫蘭打了幾個寒頭,不由自主挨緊阮偉的身邊,阮偉輕 輕摟住她的縴腰。 龍僧舉起手中蠟燭,照在克薩納身後的山壁上。 這洞室內雖是嚴寒,卻無冰雪,大概這洞室是整個山峰中唯一不留冰雪的天然地 方。 平滑如鏡的山壁上,齊齊整整刻著漢文,上寫道︰ 【余乃天竺人氏克薩納。 【余之兩側是中土十二大善士,也們生前雖是惡跡彰著,死後卻能向善,佛雲︰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既能成佛,能不稱其為善士乎。 【金廟中【十二佛掌】為十二善士費時七載研成的掌法,佘在連勝他們互相研成 的九十九掌法後,終於無法再勝這最後一種掌法。 【十二佛掌蘊合天地之奇奧,在禪房中面對掌法釋文,共思一載有餘,無法思得 破解之法,余衷心承認不是十二佛掌之敵。 【余謹遵諾言譯出經文一冊,呈送十二善士,佘譯經文時,內心痛苦莫名,十二 佛掌已是天下無敵,若教他們再研究經文透徹後,吾師亦不是其敵,余信天下再無一 人能制住他們。 【佘想到他們以往惡跡,這譯經之事如同為虎作倀,但又不能自毀諾言,經譯成 後,佘自點死穴,一死以謝天下。 【佘在殘剩一天性命中,親自送上譯經,但至他們自蓋的房內,發覺他們業已死 去一載有餘。 他們各在自己房內,留下一紙,同樣寫道︰ 【【吾等殫盡心思與方才創出十二佛掌,不如是否先生之敵!吾等見先生在房中 苦思破解之法,暗自得意,但已不能等待先生回答吾等矣! 【【臨死之,吾等思及往昔之罪惡,魂魄不安,願先生代為祈求上蒼,稍減吾等 不赦之罪。 【【十餘載來,吾等與先生相處,內心早已向善,但不知尚能得救否?】 【佘見此一紙,內心大慰,未想到以一己之性命救得十二靈魂,他們都要佘再次 祈求,佘尚要求其為余在西天接迎! 【佘以一天之力尋得此洞,留下此文,留待後世有緣者一見。金廟中一切皆贈其 人。 【佘本想毀去十二佛掌及天竺古經,但想十二善士是中土人氏,若教中土人氏得 去,是佘心願也。 【但望其善自利用,若仗此為害世人,天誅之!】 公孫蘭讀完後,低嘆道︰ 【克薩納真了不起,他真的感化了那十二大惡人,否則他們無法創出含有佛理的 十二佛掌。】 龍僧道︰【克薩納雖不是出家僧人,佛法卻勝過有道高僧,與他相處十餘載,當 真頑石也會被他感化。】 忽見阮偉離開公孫蘭,跪在克薩納坐身前,恭恭敬敬磕了參個響頭,站起後,一 聲不發,神態肅穆。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卻感動了龍僧,他心中不住暗道︰ 【好孩子!好孩子!……】 參入出了洞室,走回金廟。 這一日,龍僧閑來無事,便指點阮偉的十二佛掌,那十二佛掌已被他練的得心應 手,登堂入室了。 龍僧道︰【十二佛掌以我看來,已無疵病,那一日上山之際,我見你與那矮胖老 者,最後相斗的掌法,不知是何掌法?】 阮偉搖頭道︰【晚輩但會使出,亦不知是何掌法?】 龍僧道︰【那掌十分精奧,可是我見你只能施出五招,不能施全,威力大減,是 何道理?】 阮偉道︰【晚輩腦海中,朦朧只記著五掌。】 龍僧道︰【你且把那五掌打給我看。】 阮偉憑著下意識的記憶,手腳自然揮出,那神乞傳授給他的五掌。 龍僧看完五掌後,忽然坐下,閉眼沉思,阮偉不敢打擾,靜立一旁,足足一個時 辰龍僧才睜開眼道︰ 【這五掌與天龍寺中最玄奧的一套掌法相似,但更精奇,我想了半天,覺得若再 補上參掌,此套掌法才算完全。】 阮偉道︰【這套掌法與十二佛掌相比,孰高孰低?】 龍僧道︰【各有精奇之處,不能相比。】 阮偉道︰【要補上那參掌,不是一朝一夕所能辦到了?】 龍僧道︰【縱以掌法高手,補上參掌,完整無缺,若無數載之功,莫可辦到,尚 且此人要有絕頂天資。】 阮偉道︰【那掌法竟有這樣玄奇嗎?】 龍僧道︰【其玄奇之處,我采集天龍寺九種掌法的玄妙,創出參掌,勉強可以補 上這五掌。】 阮偉听到這種話,腦下不由翻騰思出五掌的奇妙,他越思越覺精妙,一時竟呆住 了,忘了身在何處? 好半晌,龍僧拍他一掌,笑道︰ 【你在想什麼?】 阮偉道︰【晚輩忽覺對往事十分熟悉。】 龍僧道︰【你本身曾經練過瑜珈神功,此種神功無時無刻不在替你療傷,以我之 見,無人替你治療,數載之後,你必定可以自己治好自己,憶起往事!】 阮偉道︰【晚輩冥冥中覺得往事中有重大的變故,正當要苦苦思起時,卻思之不 得,內心十分痛苦!】 龍僧岔開話題道︰ 【我把采合天龍寺掌法精奇,聚成的參掌傳給你。】 這參掌阮偉費了二天的時間才學會。 第參日,龍僧看阮偉從頭演出龍形八掌。 演了數遍後,龍僧愉悅道︰ 【這參掌補上去,此套掌法,再無漏洞。】 公孫蘭走出道︰ 【前輩何事如此高興?】 龍僧道︰【阮偉學全一套掌法,那掌法不下十二佛掌。】 公孫蘭笑向阮偉道︰【恭喜你呀!】 阮偉心下歡喜道︰ 【蘭姐要到那里去?】 只見公孫蘭穿的好好的,身後背著兩只大袋,要出遠門的樣子。 龍僧道︰【食物都吃完了嗎?】 公孫蘭道︰【吃得一點也不剩,晚輩趕下去,采購回來。】 龍僧道︰【我跑慣了,還是我去吧。】 公孫蘭搖頭道︰【老要前輩煩勞,晚輩們過意不去!】 阮偉道︰【蘭姐,讓我去買。】 公孫蘭笑道︰【你路途不熟,不用二天,我定可趕回。】 說罷,匆匆而去。 阮偉不放心,直送到峰邊,看她下峰隱失身形,才寞寞走回。 龍僧站在廟門道︰ 【你放心,以她目下的功夫,不會遭到不幸。】 且說公孫蘭走出昆侖山脈後,來到與【惜花郎君】李油罐相斗之處,想到【白蹄 烏】,長嘯呼喚。 喚了盞茶時間,【白蹄烏】未喚來,卻看到遠處奔來一人,頃刻奔到眼前,是個 白面書生。 那書生長的俊秀無比,勝過阮偉數分,卻病容滿面,看來有氣無力,一點精神也 沒有。 公孫蘭見到陌生男人,低頭走開。 那書生跟上道︰ 【請問姑娘……】 公孫蘭見他並非歹人樣子,轉身道︰ 【有何指教?】 書生倦怠的面容,勉強露出一絲笑容,道︰ 【小生請問姑娘一處地方……】 公孫蘭徒然見到他的笑容,腦中霍然一震,那笑容再也熟悉不過,那笑容不就是 自己閨中知友阿美娜的笑容嗎? 她再也想不到,天下有這等相像的笑容,內心奇異萬分,就盯著書生看,而忘了 說話。 書生見她痴呆的樣子,大聲道︰ 【請問庫庫什里山在那里?】 公孫蘭失聲道︰【庫庫什里山……】 她腦筋一轉,想到阮偉曾被阿美娜熟悉的笑容迷惑了,恍然大悟,不禁驚喜道︰ 【你可是義弟……】 這書生果真是溫義,她沒想到眼前神經兮兮的姑娘,會喊出義弟兩字,那兩字已 多時不聞了…… 公孫蘭見他不回答,以為自己猜測錯了,自己未免太魯莽,正要告歉,忽見那書 生竟然流淚了…… 溫義含淚喃喃如訴道︰ 【義弟!義弟!…….何時再能听到他的呼喚……何時再能听到他的呼喚?】 公孫蘭道︰【他是誰?他可是阮偉嗎?】 溫義精神一震,顫抖道︰ 【阮偉!你……你……認識他嗎?】 公孫蘭見他焦急的樣子,笑道︰ 【你可是義弟嗎?】 溫義急急點頭道︰ 【是!是!我姓溫,單名義……】 公孫蘭笑道︰ 【他那樣喚你,我想我也可以這樣喚你罷!】 溫義道︰【大姐年長,小弟該這樣喚!該這樣喚!】 公孫蘭見他听到阮偉的名字,便如此興奮,想他拜兄弟倆的感情,可比日月,貴 在難得,當下不忍再令他焦急,笑道︰ 【你的大哥,在庫庫什里山上……】 溫義驚喜得淚流如雨,那不是悲苦的淚,而是高興的淚,好半晌,他的喉嚨才迸 出聲音道︰ 【他沒死?】 忽然蹄聲得得,【白蹄烏】如陣風似馳到公孫蘭身旁,健壯如昔,公孫蘭大喜, 拍著馬頸道︰ 【他被我救起,現在金廟中,庫庫什里山在東北角,我去采辦食物,盡快趕回, 你先去吧!】 溫義一听阮偉在金廟中,飛掠而去,都忘了向公孫蘭告別;公孫蘭含笑上馬,暗 道︰既見著溫義,虎僧一定在附近,等自己采辦食物回來,也許阮偉已恢復已往的記 憶,那時一切都美滿了。 她懷著美麗的將來幻想,策馬奔去…… 溫義來過金廟一次,認定方向後,展開輕功,竭力奔走,恨不得一口氣趕到那里 與他相見。 一個時辰後,溫義奔到峰下,他身體傷未愈,一陣猛力奔跑後,陡然停下,身體 忽感暈眩欲倒。 抬頭向峰上望去,心中生出力不從心之感,這種感覺對練武的人來講,是很不祥 的預兆。 但他咬牙忍住,攀住梯繩,飛快爬上,爬至峰腰,力不從心的感覺越來越甚,直 欲就此放手,任其墜落。 忽想阮偉就在峰上,相見在即,精神一震,奮力而上,上了峰頂,胸中血氣洶涌 難耐,張口吐出數口鮮血。 他毫不在意,伸袖抹去唇上餘血,稍一停頓,看定金廟方位,才一步一步緩慢走 去。 走到金廟前,听到里面拳聲呼呼,一個蒼勁的聲音指點那練拳之人。 溫義听出龍僧的聲音,暗道那練拳之人必是阮偉。 分別數月,伊人不知如何.心下但覺忐忑不安,恍如新嫁娘首見新郎一般,不知 是何滋味? 忽听龍僧道︰【外面是誰?請進來。】 阮偉停下拳腳,回身看去,門首姍姍走進一位面容憔悴、眸含珠淚的白面書生, 他腦中一震,尤如萬鼓齊鳴,心中不住在道︰【這人好面熟!這人好面熟!……】 龍僧笑道︰【原來是溫相公,快來見見你的拜兄!】 溫義走進廟門,突見到阮偉的面容,狂喜得欲要奔撲到他的懷里,但見他茫然無 動於衷,反是龍僧先來招呼自己,心中頓時涼了半截。 阮偉腦中雖在轟轟亂響,卻總是想不起眼前到底是何人!為何自己對他生出再熟 悉不過的感覺。 女子自尊心最強,溫義見他不招呼自己,便也不招呼他,走到龍僧身前,躬身揖 道︰【龍老前輩!】 龍僧慈笑道︰【師弟來了嗎?】 溫義道︰【虎老前輩途中與晚輩分手。】 龍僧急道︰【他有說到那里去?】 溫義道︰【虎老前輩打手勢,告訴晚輩到此地,他好像要去找尋一件東西。】 龍僧仔細看一會溫義的面色,知道他的病情已重,若不再及時治愈,恐有性命之 慮,當下了然道︰【師弟定然是去為你尋找冰漠血花,你去休息,不要再加絲毫勞 累,切記!切記!】 溫義苦笑一聲,心灰意冷,雖听龍僧說的嚴重,也不在意。 阮偉突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溫義一听他先招呼自己,少女的矜持頓時瓦解,滿懷情感的呼道︰【大哥!】 阮偉還是想不起他是誰,只得跟著龍僧稱呼他︰【溫相公!】 溫義听他如此稱呼,莫非心完全變了?上山時遇見的姑娘救了他,他為了感恩圖 報,便把自己完全拋棄,裝做陌生不識? 溫義天生心高氣傲,暗中雖是滿懷著悲苦,表面卻是毫不在意、手撫額角,向龍 僧道︰【晚輩頭痛欲裂,先去休息!】 龍僧看他的病情,不能再把拜兄喪失記憶的事情相告,倘若再加以刺激,很是危 險,當下急道︰【不用客氣,你快人內休息!】 溫義入內後,阮偉低喃道︰【這人好熟呀!這人好熟呀!……】 龍僧想師弟就快回來,合二人之力,不難將他很快治愈,笑道︰【幾日後,你就 會知道他是誰了!】 山中夜色較早降臨,阮偉睡在冰冷的雲床上,腦海中,還在不住的思索,心中老 是有個聲音在說︰【他是誰?他是誰?……】 幽靜的夜中,一縷簫音 響起,音調低鳴,如泣如訴,哀怨纏線,令人听到瑩 然欲淚…… 阮偉睡在床上,仰面望著屋頂,靜靜的听,越听越覺那音調熟悉,好像在那里曾 听到過一次。 那簫音越吹越是悲哀…… 龍僧亦懂音律,暗道︰ 【此人吹簫,已將全部情感注入,若再濫情吹下,必然震傷內腑……】 吹到後來,阮偉腦海被簫音帶到另一境界,想著想著他口中不由自主跟吟道︰ 【兼有同時輩,相送訴別離,慕我獨得歸,哀叫聲摧裂,馬為立踟躕,車為不轉 轍,觀者皆欲 ,行路亦嗚咽。 【去去割情戀……】他低吟到此,腦海【嘩啦】一聲,好如駭濤拍岸,一聲接著 一聲,聲聲轟響,震得他昏昏欲倒。 霍然簫音陡斷,阮偉腦中聲響寂無…… 他驀然大叫道︰【那是蔡文姬的【悲憤詩】!】 想到【悲憤詩】,他便想到那夜在開封旅店,認識溫義,夜中散步後園時,為他 吹簫的往事…… 這件往事憶起,所有往事跟著憶起……白天所見的那位白面書生不就是溫義嗎? 他大喜呼道︰【義弟!義弟!義弟!……】 口中在呼,腳下飛快奔向溫義房內…… 第二十六草 自古多情空餘恨 龍僧听到簫聲突然中斷,便知不妙,參腳兩步來到溫義房前,迎面踫到神色奮發 的阮偉。 阮偉高聲道︰ 【老前輩,老前輩,晚輩想起他是誰,晚輩什麼都想起了?】 龍僧黯然的點點頭,沈聲道︰ 【你快去看看你的拜弟?】 阮踏進房門,雲床上僅剩竹簫一枝,溫義不在床上,卻俯倒在冰涼的石地上。 阮偉大驚,掠身上前,抱起溫義,急呼道︰ 【義弟,義弟——】 叫了數聲,不見溫義回音,但見她花容灰白,緊咬嘴唇,狀若死去一般,阮偉急 的熱淚盈眶,將她輕放在床上。 龍僧走過來,把了一會脈搏,搖頭嘆道︰ 【病入膏肓,無法再以人力挽救!】 阮偉心中一急,伸手抓住竹簫,眼楮瞪得好像銅鈴般,狀甚駭人,那寸許厚的竹 簫,被他捏得手印深陷半寸。 好一會兒,他才轉過來,悲聲道︰ 【真沒救了嗎?】 龍僧道︰【目前只有等師弟帶回血花,才能救他!】 阮偉泣聲道︰【虎前輩一定能帶回血花嗎?】 龍僧嘆道︰ 【冰漠血花可遇不可求,我曾費了數載的功夫而未曾找到一株,如今他能不能活 命,唯有天意!】 阮偉心想這希望太渺茫了,急切之下,運起內家真元在溫義腹上慢慢推揉,足足 推了數刻時間,溫義毫無動靜,卻累得他汗水直流。 龍僧道︰【沒用!沒用!不要把自己也累壞了。】 阮偉廢然罷手,長聲一嘆,淚水滾滾流下。 阮偉泣不成聲道︰ 【老前輩去憩息,晚輩……陪……她……到天亮……】 龍僧被他兄弟間的真摯情感,感動得連連嘆息,不忍再呆下去,緩步自去。 龍僧離去後,阮偉為她除下靴子,脫下長衫,布帽,解開布帽,如雲的秀發披散 兩旁。 蓋好皮毛制成的厚被,他就坐在床首,手撫竹簫呆呆的看著她,有時候想到傷心 處,悲嘆不已。 第二日清晨,龍僧奇怪早上怎麼沒听到阮偉的嘆息聲,走過去一看,床上只剩溫 義一人,阮偉不知何處去了? 他驀然發覺溫義是個女子,大吃一驚,暗道︰天下竟有女子能裝扮得如此酷似男 子! 突見牆上用手指寫著一行字︰ 【晚輩去找血花!】 龍僧暗暗搖頭,他心中根本無法肯定,誰能找著那傳說中的血花! 中午時分,龍僧正在殿堂中打坐,輕飄飄走進一人,那人輕功之高,直走到龍僧 面前,龍僧才警覺到。 龍僧慌忙睜開眼,看清身前之人,才心安道︰ 【是師弟!】 聾啞虎僧一點沒變,黝黑平凡的面容微微一笑,合什行禮,龍僧看他手上沒有拿 東西,急問道︰ 【有沒有找著血花?】 他說的是天竺話,聾啞虎僧雖是聾子,但看龍僧嘴唇的震動,便知其意,立即從 懷中掏出一個鐵盒。 打開銀盒,一道血光沖射而出。 虎僧含笑拿出一朵碗大的花,那花血紅的鮮 奪目,好似紅色鑽石一般,那似平 常花朵的樣子。 龍僧贊嘆道︰ 【這就是傳說中的血花嗎?】 虎僧是顯是十分欣喜得到血花,笑容滿面的點點頭。 廟門奔進一人,大聲道︰ 【真有血花?】 龍僧笑道︰ 【蘭姑娘回來啦!】 只見公孫蘭風塵滿面,提著兩大袋食物,姍姍走近。 龍僧介紹道︰ 【這位師弟虎僧!】 公孫蘭因【白蹄烏】的快奔,二日的路程,一日內便趕回,她發覺虎僧,又發覺 血花,心中下大喜,放下食物,盈盈上前,拜禮道︰ 【晚輩拜見虎前輩!】 虎僧慌忙搖手,不讓公孫蘭下拜,眼楮疑惑的望著龍僧,似在說︰她是誰呀!龍 僧笑道︰ 【她是阮偉的愛侶,蘭姑娘。】 公孫蘭听不憧龍僧的天竺語,虎僧卻看出,臉色微變,暗道︰【她若真是阮偉的 愛侶,那另一位怎麼辦?】 當下打手勢,詢問溫義在何處? 龍僧領他到溫義處,公孫蘭跟進,她發覺溫義是個女子時比龍僧更驚,唯有虎僧 早已知溫義是個女子。 虎僧從懷中摸出一罐酒,倒在碗內,然後將血花捏碎泡在酒中,但見血花浸在酒 中後,片刻溶化,將一碗白酒染成鮮血一般。 一碗血花 入溫義口內後,神效無比,只見溫義蒼白的臉逐漸紅潤,本無聲息的 呼吸,逐漸轉重。 再過片刻,她口呼【大哥】!睜開眼來。 公孫蘭見她絕美的姿容,頓時大悟,為何阮偉失去記憶後,仍在念念不忘她,敢 情他倆早已私訂終身,難分難解! 溫義醒後,未見著阮偉,反見著情敵站在眼前,不覺淚水滴滴下流,楚楚可憐的 望著虎僧,想說些謝謝的話。 虎僧未等她張口,搖手止住,做手勢叫她好好休息,再吩咐師兄.公孫蘭出去, 自己跟著走出。 來到殿堂,公孫蘭低弱道︰ 【龍老前輩,阮偉可在?】 龍僧道︰【不知怎的,他的記憶突然恢復,發覺他拜弟病勢復發昏倒不醒,急的 一夜未睡,今天一早離去,說要找血花去!】 虎僧看不憧龍僧這漢語,打手勢問明白後,又打了幾下手勢便飛掠出廟,轉瞬不 見,公孫蘭急道︰ 【他到那里去?】 龍僧道︰【師弟說,血花湊巧被他找到一顆,已甚不易,阮偉去找,說不定幾年 也找不到,他去找阮偉回來!】 公孫蘭道︰【晚輩也去!】 說著,就要出廟。 龍僧道︰【你若去找,恰好師弟將阮偉找回,那時不又要去找你嗎?不如待在這 里,等他們回來。】 公孫蘭想想也對,嘆息一聲,幽幽走回。 龍僧關心道︰【你有什麼心事?】 公孫蘭搖搖頭,低聲道︰ 【晚輩沒有什麼心事!】 龍僧道︰【情之一字,少年男女最不易勘破,往往深陷其中,不可自拔,而毀終 身,其實人生世上皆是緣字,不可強求,若然無緣,就讓他去吧!】 公孫蘭低喃自語道︰ 【讓他去吧!讓他去吧,這不可能,我一定要爭取!】 午後,飯畢,公孫蘭煮熟一壺奶子茶,精選一盤食物,送進溫義房內。 溫義精神已與常人無異,戴好布帽,正在床上倚牆靜養,見她進來,怒聲道︰【 你來做什麼?】 公孫蘭笑道︰【你病雖好,若不吃食物,等於沒好。】 溫義氣道︰【誰要吃你的東西,拿出去!】 公孫蘭道︰【我並未得罪你,為何要生我的氣!】 溫義聞言一愣,暗道︰【不鍇!她沒有得罪我,為何要生她的氣?】當下轉頭他 望,聲音不快道︰ 【那你放下食物,出去吧!】 公孫蘭笑道︰【天下有這等不講理的姑娘嗎?】 溫義霍然回頭,柳眉生威道︰ 【你說什麼?】 公孫蘭道︰【我說一個姑娘……】 溫義截口道︰【誰是姑娘,胡說八道。】 公孫蘭哼聲道︰【你雖裝扮維妙維肖,但你露出了頭發,還看不出嗎?一個女子 美得男不男,女不女,。真是不雅!】 溫義大怒道︰【你管我男不男,女不女!】 公孫蘭性情雖好,這時卻不退讓,冷笑道︰ 【你這樣故弄玄虛,來迷惑男子,要不要臉!】 她認為阮偉喊她義弟,必定起先也下知溫義是個女子。 溫義病後易怒,沖動道︰ 【你說我迷惑了誰?】 公孫蘭大聲道︰【阮偉!】 溫義翻身而起,揚掌拍去,公孫蘭輕閃而過,溫義不死心,躍下床連揮參掌,公 孫蘭左擋右閃,到了第參掌,見她欺人太甚,用力格去。 溫義身上無力,被她用力一擋,摔倒地上。 房外一聲大笑道︰ 【兩個女娃子,打什麼?】 公孫蘭一听聲音,驚懼望去,但見一個矮胖臃腫的身影,如箭射進,溫義來不及 反抗,便被他點住穴道,挾在脅下 公孫蘭尖喝道︰【李油罐,放下她!】 來者正是五奇之一【惜花郎君】李油罐。 李油罐笑哈哈道︰【我為你擒住情敵,還不感激我。】 公孫蘭道︰【姑娘才沒情敵,放下她!】 李油罐道︰【何必瞞我,區區在門外听到得清清楚楚,這假小子要搶你丈夫,只 有我能幫得了你。】 溫義聞言雖不能動彈,卻大聲問道︰ 【誰是她的丈夫?】 李油罐望著她絕美的面容,心癢難當道︰ 【管他是誰?你若想要一個丈夫,不用跟她爭,區區年紀雖大,比那小子強,不 如跟了我吧!】 溫義听到【丈夫】兩字,尤如萬箭穿心,不理李油罐話中淫穢之意,大聲急問公 孫蘭道︰ 【阮偉跟你已經結婚了!】 公孫蘭羞赧道︰【別听那胖鬼亂說,姑娘何曾有了丈夫?】 李油罐道︰【區區明明听過那小子說,有娶你之意,他不是你的丈夫,是誰的丈 夫?】 他見溫義生得此公孫蘭漂亮,只望將溫義弄到手,倒幫起公孫蘭說話,想叫溫義 對阮偉死心。 溫義花容失色,顫聲道︰【真是如此嗎?他……他……曾說過要娶……】 李油罐大笑道︰【區區對天發誓,不會騙你,那小子意中在她,跟了我,區區一 定忠心對你。】 公孫蘭大聲自語道︰ 【惜花郎君李油罐,是江湖采花淫賊,凡是女子都要對此人小心!】 李油罐道︰【用不著你提醒,她就是要小心也沒有用,在惜花郎君手中的女子, 就如待宰羔羊,誰敢來救?】 公孫蘭冷冷道︰ 【龍老前輩在這峰上,若不放下她,等下有得苦頭吃。】 李油罐大笑道︰【那老禿賊嗎?區區看他下峰而去,才敢上來,諒他一時參刻不 會上蜂!】 公孫蘭怒聲道︰【惡賊!姑娘叫你放下她!】 李油罐諷刺道︰ 【憑你幾手參腳貓的功夫,想命令惜花郎君,還不配!】 說罷,身腰一扭,要從公孫蘭身邊閃出,公孫蘭這次有防,那容他逃出房外,一 記【十二佛掌】拍出。 【十二佛掌】玄妙奇奧,雖是輕易一掌,嚇得李油罐倒退參步,不敢正面交鋒對 敵。他放下溫義,身形一轉,雙掌如飛掄出,交互急迅拍向公孫蘭,公孫蘭早已成竹 在胸,看他來近,又是一記【十二佛掌】。 李油罐以為她無法再攻入自己的掌影之內,那知眼楮一花,公孫蘭的縴掌已到臉 前,但听【啪】的一聲,挨了一巴掌。 李油罐身形陡然在空中翻了參個筋斗,逃開公孫蘭的掌勢範圍,其實公孫蘭只能 打到他一掌,第二掌攻來時他若存心應付,必定不會再被公孫蘭打到。 但他被奇怪的掌法,嚇破了膽,失去對敵的鎮靜。 公孫蘭見他不敢攻來,讓開房門,怒聲道︰ 【你一個人滾出去!】 李油罐迅快挾起溫義,公孫蘭大怒道︰ 【放下她,姑娘叫你一個人滾出去!】 李油罐陰笑道︰ 【放下她不難,你把記載無上武功的克薩納譯經給我,我馬上就放。】 公孫蘭內心疑惑,卻裝做不知,道︰ 【什麼克薩納譯經?姑娘沒听說過!】 李油罐大笑道︰ 【區區在這山峰上搜索將近半月,古洞中克薩納等十參人的 身,我不信你沒見 過,還會不知克薩納的譯經嗎?】 公孫蘭暗道︰【敢情他怕了龍僧,雖搜索到古洞,卻不敢到金廟內搜索,今天還 是第一次進入!】但她也不知克薩納的譯經在何處,只得正色道︰ 【信不信由你,姑娘從沒見過克薩納譯經!】 李油罐【哼】聲道︰ 【區區不信你沒見過譯經,竟能練出那套奇怪的掌法!】 公孫蘭厲聲道︰ 【說沒見過,就沒見過!惡賊快放下她,龍僧就要回來了!】 李油罐一听內心大慌,他那日已被龍僧的武功駭破了膽,在藏內听到金廟傳說, 尋來此地,雖發現此峰卻不敢接近金廟一步,好不容易等到龍僧忽然下峰而去,才偷 到此地,正欲搜索,發現公孫蘭端盤走入溫義房內,他好淫成性,跟蹤而入,等見到 溫義比公孫蘭更美,忘了時間及搜索,此時公孫蘭一說,他不知龍僧何時上來,緊張 的挾緊溫義,大聲道︰ 【你把剛才對敵的掌法口訣姿勢寫給我,便放了她!】 溫義被他用力一挾,痛苦得低聲呻吟。 公孫蘭心腸甚軟,不忍見嬌美如花的溫義受苦,憐惜道︰【你放下她,不要挾痛 了她。】 李油罐道︰【你可答應將那掌法寫給我!】 溫義忽然大聲道︰ 【你不要寫給這惡賊,小生不領這個情!】 李油罐大怒道︰【你說什麼?】 說著手臂一用勁,但見溫義立時花容失色,汗珠粒粒滲出,溫義咬牙忍住,一聲 也不吭。 公孫蘭雖有救她之意,卻不敢將十二佛掌告訴李油罐,這時見溫義聲言不領情, 便默不作聲。 李油罐冷眼偷看公孫蘭,見她無動於衷,陡然一個念頭襲上腦際,陰笑連連的將 溫義放下。 公孫蘭不知他要搞什麼鬼,唯有擋在門前,防止他挾走溫義。 李油罐狠聲道︰ 【丫頭,你要是敢沖上來救,我便一腳 碎她的腦袋。】 公孫蘭本有上前搶救之意,听他一說,倒忌憚起來。 李油罐哈哈一笑,左手【嘶啦】一聲,撕破溫義的長衫,右手跟著解開她里面的 綢緞夾衣。 溫義顫聲道︰【你……你……要……干什麼……】 李油罐大笑道︰【你口口聲聲自稱小生,讓區區看看到底是真的小生呢?還是假 的小生?】 左手飛快掀開她的夾衣,頓時露出溫義女子的褻衣褲,雪白粉嫩的肌膚,裎裸而 出。 溫義冷得牙齒格格打抖道︰【惡賊……殺了……我吧!……】 李油罐淫笑道︰【區區那里舍得殺了這麼惑人的美人兒!】 說著右手按到溫義的胸上,溫義如被蛇噬,慘聲一叫,臉色死灰,那樣子真比殺 了她還要難受。 李油罐長笑一聲,左手就要解開她的內衣,讓她全身赤裸,再加以調戲…… 在此危急一刻,公孫蘭霍然道︰【住手!姑娘把掌法秘訣寫給你!】 李油罐停手道︰【可不能造假!】 公孫蘭怒道︰【姑娘是那種人嗎?你將她衣服掩好!】 李油罐被那掌法迷住,倒舍棄美色,乖乖的將溫義的夾衣蓋好,但見溫義閉著眼 楮,清淚沿著眼角流下…… 公孫蘭道︰【紙筆何在?】 李油罐笑道︰【不用愁!】 敢情他早已備好紙筆,要偷抄廟中的秘術,公孫蘭拿到紙筆,微一沉思,即刻落 筆下書。 一刻過去,還沒寫好。 李油罐急道︰【丫頭要拖時間嗎?倘若龍僧來到,我一腳先 死她,看你還拖時 間不?】 公孫蘭冷笑道︰【十二佛掌共參十六招,難道要姑娘亂寫不全嗎?】 李油罐陪笑道︰【那你快寫!】 再過一刻,公孫蘭拋下筆,大聲道︰【寫好了!】 李油罐道︰【拋給我!】 公孫蘭道︰【你先解開她的穴道,姑娘才給!】 李油罐貪心甚重,心想魚與熊掌兼而得之,他拿住溫義的夾衣,作勢掀開,陰笑 道︰【快給,否則我叫她當場現丑,做不得人!】 公孫蘭急道︰【姑娘給你十二佛掌抄本,但要馬上離開!不要留難於她。】 李油罐哈哈笑道︰【憑區區五奇之一的聲望,信不過嗎?】 公孫蘭無奈何,只得將抄本拋去,大聲道︰【好!我相信五奇的聲望!】 她那知五奇中,唯有他是個不重信義的小人,一接到抄本,就大笑道︰ 【魚吾所欲也,熊掌亦吾所欲也!】 他正笑的得意之極,但見溫義突然掠起,出手如電點在李油罐雙手穴道上,抄本 脫手飛出。 原來溫義吃了血花酒後,功效未能完全散開,被李油罐在脅下用力一挾,血氣洶 涌散開,催發血花酒的功效,再加李油罐一陣侮辱,心中一急,血花酒的力量完全散 發,在地上暗自運行調息後,自解被點的穴道。 李油罐萬萬也想不到溫義會自解穴道,倉猝之變,無法防御,竟爾夫手被點住穴 道。 溫義如只飛燕,掠起身形,一把抓住飛出的抄本,雙手迅快的將抄本撕成粉粹, 再也無法拼攏。 李油罐見溫義靈巧的身形,看樣子還勝過公孫蘭,自己雙手不能動彈,若再留下 去,只有自取其辱,趁她倆不注意時,逃逸而去。 血花酒功效完全發揮,溫義功力陡增一倍,見李油罐逃出,不甘白白受辱,向公 孫而一抱拳,道︰【姑娘恩德,小生永世不忘,後會有期!】 她已失意於阮偉,此地不足留戀,急展輕功,追趕而去。 公孫蘭看溫義衣衫不整,露出里面女人的衣褲,分明是個標致的女子,奇怪為何 她一舉一動皆是男人的氣慨?教人不易分辨出她是女人。 溫義走後,公孫蘭心中十分紊亂,不知將來會如何?她呆呆站在那里痴想,也不 知過了多少時候,忽覺一人在身後道︰【蘭姑娘!】 公孫蘭回身欣喜道︰【龍老前輩!】 龍僧慈笑道︰【一個時辰前,我在峰上散步,忽然預感到師弟找出阮偉,不覺隨 意下蜂走去,倒真讓我遇到他們!】 公孫蘭大喜道︰【阮偉回來了!】 【蘭姐,小弟回來了。】 聲現處,阮偉匆匆走進,忽見床上沒有溫義的影子,急問道︰【蘭姐,義弟到何 處去了。】 後面跟著走近又聾又啞的虎僧,他見溫義不在床上,也覺奇怪,因他只知血花有 起死回生之功,還不知血花有增長功力的效能。 公孫蘭見阮偉進來就只顧尋溫義,心下微微一酸,好一會兒才將龍僧離開峰頂, 一個時辰內發生的事故,原原本本講出。 阮偉听到溫義去追趕李油罐,大為著急,怕她不是李油罐的對手,向龍虎二僧揖 道︰ 【晚輩得二位前輩深恩,終生難忘,此去天涯海角也要將義弟尋到,不知何日再 見?晚輩告辭!】 虎僧揮手在空中寫道︰ 【在中原遇到劍先生,給他說,今年臘月初一,約斗君山!】 龍僧道︰【你的武功等於傳自師弟,目下至中原,已是一流的身手,謹記著佛家 【慈悲為懷】這四個字,好自珍重!】 阮偉在清晨下山時,不知到何處去找血花,正在冰漠上盲目亂找時,恰巧被虎僧 找到,得知溫義已經痊愈。 那知回來沒見著溫義,心中十分著急,听龍僧話一說完,便說聲︰【蘭姐再見! 】即匆忙出廟。 正擬下峰之際,公孫蘭追出,淒涼道︰【你什麼時候再到西藏來!】 阮偉並非無倩之輩,想起當年的誤會,事實證明他們父女並非覬覦自己的天龍劍 經,但他不能舍下溫義,只得低聲道︰ 【我也不知什麼時候再來,蘭姐一片恩倩,偉弟永銘五內。】 公孫蘭含淚道︰【我不要你記住恩,但要你記住情,你……你……不要忘了我, 我……我……等你……】 阮偉為難的遲疑一會,才低吟道︰【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這句話說得很明白,道出自己並非無倩,誰教我們當年彼此誤會了呢?如今心中 已有他人,怎可再接受你的感情…… 公孫蘭跟著吟道︰ 【此情可待成追憶……此情可待成追憶……相思難忘,何堪追憶!不!……】 阮偉忍心揮手道︰【而姐再見!】說罷頭也不回,飛快下峰! 第二十七章 綺羅堆里埋神劍 阮偉奔下冰漠,來到棄馬之處,他內功深厚,長聲一嘯,聲傳數里,【白蹄島】 在附近尋覺草食,听到嘯聲,迅快奔來。 阮偉歡喜的拍著馬頸,正擬上馬追尋溫義的蹤跡,忽見那邊追來一條人影,頃刻 來到身前,原來是虎僧。 阮偉在空中寫道︰ 【前輩趕來有何事吩咐?】 虎僧摸出一本黃色的本子,細看那本子,原來是白紙釘成,想是經過年代太久之 故,竟爾全部變成枯黃色。 虎僧蹲下身子,在地上寫道 【此乃克薩納的譯經,他本屬意送給一位漢人,你乃最佳人選,收下它吧。】 阮偉恭敬接下,他不知道這古經,有何貴重之處,隨意塞在懷內。 虎僧又寫道︰ 【你不要小視此本古經,切要仔細保留,不可遺失,若讓歹人得到,天下必定大 亂。】 阮偉寫道︰【晚輩必定小心保存!】 虎僧續寫道︰ 【師兄說,此本古經是天竺國寶,不能流傳外邦,我卻不以為然,你得到它,有 時間要專心修練,此篇經文十分深奧,你好好體會,不要辜負!】 阮偉點點頭。 虎僧拍拍他的肩膀,叫他離去。 阮偉依依不舍地騎上【白蹄烏】,虎僧平凡的面容上,露出深厚的情感,注視著 他,看他策馬緩馳。 阮偉頻頻回首,馬雖緩馳,仍能走遠,直到再也看不見虎僧直立的身影,才快馬 飛馳。 轉瞬半月過去,阮偉尋遍藏內各地,都不見溫義的影子,李油罐倒讓他在拉薩見 到一次,然而僅匆匆一面,便被逃逸,再後問遍漢人,都不知有李油罐這個人。 又過半月,已是陽春參月的好時光,阮偉賣掉身上的皮襖,換上一套粗布衣裳, 心灰意冷的他,竟連酷愛的白色衣服都不願意穿了。 那匹【白蹄烏】,他也懶得照顧,渾身發亮的白色,都快變得跟四蹄上的黑色, 差不多顏色了。 這時他想藏內找不到溫義,定然她未曾追到李油罐,返回中原,如今只有到中原 去踫踫運氣。 中原地域遼闊,要想在人煙稠密的地方去找一個人,尤如大海撈針,難上加難, 但他抱著無比的希望,暗道︰縱然找不到,只要在八月中秋,至芮城府一行,定可見 到她。 因八月中秋正好滿一年之約,溫義曾答應要去芮城府拜見龍掌神乞,完結未了的 糾葛。 洛陽位於黃河南岸,人物風華,歷代都是有名的大邑,隋時建宮洛陽,唐朝大詩 人杜甫曾經感慨地唱出︰ 【隋氏留宮室,焚燒何太頻。】 想見當年的洛陽是多麼的繁盛,如今當朝雖未建都於此,但其冠蓋之盛,竟不下 於京都。 在洛陽因其繁茂而最興起的行業,便是保鏢,提到保鏢,離不開武林人物,大江 南北,黃河兩岸,只要是稍有名望的人物,無不投到洛陽,替鏢行出力,過那刀頭舐 血的生活。 洛陽的鏢行大大小小算起來共有四十餘家,其中最有聲望的是【無影劍】歐陽治 賢主持的南北鏢局。 南北鏢局的聲威,全國皆知,凡是南北鏢局接的鏢,從未听說失鏢過,縱是當今 江湖上有名的一幫一教也不會找該局的麻煩。 凡是名頭大的鏢客都想投到南北鏢局,在那里不但每年分的花紅多,而且在外面 講起來,很受人尊敬。 但要投到南北鏢局也不容易,【無影劍】歐陽治賢選取鏢客的標準很嚴格,手底 下沒有幾下真功夫,別想在那里混口飯吃,就連趕車的趟子手也會幾手硬本領。 阮偉流浪到洛陽,打听清楚該地的情況,暗道︰ 【不如投身鏢行內,鏢行耳目廣,說不定能找到溫義。】 南北鏢局之稱,就是說能夠走南到北,全國各地,皆可走到,只要是重鏢,不要 先說地方,便敢接鏢。 阮偉要借重鏢行的耳目,當然就逕投南北鏢局,跑的地方多,不論尋仇找人,對 他都有莫大的幫助。 這天年後,他牽著好久沒洗刷的【百蹄烏】,走到南北鏢局。 僅就那鏢局門口的氣勢,便十分驚人,但見佔地有數十丈之廣,門前的兩排石欄 上,系著數十匹坐騎,厚重的黑門兩邊敞門,有一人高的巨形橫匾,大書︰【南北鏢 局】。 數十匹坐騎想見都是鏢客愛馬,養的驃肥毛亮,阮偉的【白蹄烏】牽到那里,系 在石欄上,和地們一比,差的遠了,【白蹄鳥】是既瘦毛又烏漆巴黑。 那些凡馬,見地來到,【嘶啦】大喊,想是不屑與地伍,旁邊兩匹,提起後腿向 地踢去。 【白蹄烏】豈是等閑之馬,跳躍而起,躲開攻擊,四蹄尚未著地,就在空中前後 飛 , 中攻擊地的兩匹馬。 那兩匹凡馬被地 得厲聲長嘶,想是 的不輕,【白蹄烏】昂首長嘶一聲,其聲 竟蓋過兩匹凡馬的叫聲。 眾馬听到地的長嘶,嚇的個個低首垂頭。 被踢的兩匹馬更嚇的四蹄飛跳,站立不安,此時門內奔出兩位健僕,大喝道︰【 誰敢偷馬!】 阮偉上前道︰【在下的馬不慎 到隔壁兩匹。】 健僕大驚道︰【可 傷了嗎?】 阮偉笑道︰【不會吧!】 兩位健僕不放心,上前檢視,只見張、王兩位鏢客的坐騎,盡量往兩旁站,剩出 一匹又髒又瘦的白馬昂首站在中央。 健僕分開一看,各見馬腹上瘀紫一片,被踢的不輕,他倆倒未看低阮偉的裝束, 聲平氣和道︰ 【請問來此有何貴干?】 阮偉道︰【在下求職。】 一位健僕道︰ 【那正好,等會你向張,王二位鏢客賠個禮吧!】 阮偉道︰【是該賠禮,但不知張,王兩鏢頭是何人!】 那位健僕道︰【我帶你進去。】 走進大門,里面鏢車羅列,走到後面,才見一棟樓房,正面大廳,廳上亦有一橫 匾,寫道︰【演武廳】。 廳內不少武生裝束的鏢客,或立或坐,大聲談笑。 健僕向櫃台上一位老僕低聲幾句,老僕走進,一會走出一位垂眉卷髯的豪客,老 僕跟在身後。 健僕快步迎上,恭身道︰ 【丁大爺,就是這位爺台求職。】 廳內眾人停下話聲,齊向丁大爺那邊看去。 丁大爺抱拳笑道︰ 【在下南北鏢局管事丁子光。】 阮偉回禮道︰ 【在下姓阮單名偉。】 眾鏢客一听是個沒來頭的人,便不去注意,恢復互相談笑的局面,但聲音小得多 了,顯是因管事在的緣故。 丁子光道︰【是阮兄,久仰,請問有何技長!】 阮偉笑道︰【小弟兩膀子略有點力氣!】 丁子光一听,是個賣力的漢子,便不在意,笑道︰ 【你到那邊去試試,我們這里要能舉一百八十斤的石鎖,才夠格做個趟子手。】 阮偉不以為忤,謙遜道︰ 【小弟試試看。】 走到石鎖旁,共見五把石鎖並列,由小而大,最大的要比最小的石鎖,大五倍有 餘。 丁子光指著最小的石鎖,道︰ 【你舉舉看。】 眾鏢客沒有一個回身來看,因凡是求職者先舉石頭,力氣再大,頂多做個最小的 鏢客,不值他們一顧。 阮偉不呼氣,不蹲身,拿著石鎖柄,毫不費力的將一百八十斤石鎖舉起。 丁子光笑道︰【你力氣不錯,這里共有五把石鎖,能牽那個,你就舉那個。】 阮偉豪氣一發,大聲道︰【小弟試試第二把石鎖!】 眾鏢客聞言齊驚,不由全都回過身來。 丁子光正色道︰【那石鎖共重七百二十斤!】 阮偉笑道︰【小弟自信尚可舉得起。】 眾鏢客心中皆都不信,暗道︰【他那麼年輕的年紀,身體又不十分健壯,要想舉 起,直不可能。】 但見阮偉仍不蹲身,亦不見其吐聲吸氣,雙手握住石柄,一寸一寸慢慢將石鎖高 舉過頭,然後輕輕放下。 丁子光神色凝重道︰【你可舉得起第一把石鎖嗎?】 眾鏢客齊都注視著阮偉,看他如何回答!因這第一把石鎖,南北鏢局也只有幾個 名鏢頭舉得起,倘若他能舉得起,便勝過這廳內大半鏢客的力氣。 阮偉不願過於炫耀,搖搖頭,也不說話。 丁子光以為他無法舉起,客氣道︰【你拳腳上功夫如何!】 阮偉搖搖頭,丁子光又道︰ 【你刀劍上功力如何?】 阮偉仍是搖搖頭,丁子光暗嘆道︰【可惜這麼好的人才,只有兩膀子的力氣!】 當下,招呼老僕道︰【帶他至第二十號趟子手領班處就職。】 眾鏢客一听,這小子力氣雖大,卻只能做個趟子手領班,比起眾人的職位要低多 了,大家頓時恢復高聲談笑聲,不再把阮偉看在眼內。 阮偉不計較此事,跟在老僕身後,欲要離去。 忽听兩聲暴喝道︰【小子站住!】 眾鏢客中涌出兩位粗眉彪形肥漢,一人低聲道︰【這小子怎麼得罪了張,王!】 姓張的彪形肥漢,上前道︰【你的馬,可是 傷了兄弟倆位的坐騎!】 阮偉听他喊自己小子,不悅道︰【不錯!】 姓王的彪形肥漢,大喝道︰【不道聲歉,就算了嗎?】 第二十八章 江海無情人不見 張,王兩位縹客是是結拜兄弟,在眾鏢客中性格最粗暴,拜兄是【橫眉大胖】張 熊輝︰拜弟是【豎眉二肥】王道。 阮偉外和內剛,見這兩位凶霸霸的樣子,氣道︰ 【怎樣道歉法?】 張熊輝惡聲道︰ 【小子不會道歉,大爺教給你,先跪在地上磕參個響頭。】 王道大笑接道︰ 【再從這里爬出去!】 阮偉道︰【怎麼爬法,請閣下爬給在下看看!】 王道一愣,張熊輝喝聲道︰【小子無禮!】 王道挽起衣袖,罵道︰ 【 他娘,看老子揍不死你!】 阮偉眉頭一皺,跨前一步,道︰ 【閣下為何出口傷人?】 張熊輝鼓動滿臉肥肉,大笑道︰ 【罵了你這免崽子,又怎麼樣?】 阮偉霍然大怒,但見那垂眉卷髯管事丁子光突道︰ 【口舌逞能,非我輩之能事,各位閃開!】 頃刻演武廳中讓出一塊空間,足夠數人械斗,丁子光豪然道︰【若求那方是非曲 直,不妨拳腳上見個高低!】 說罷,退到一側,他倒有意要見見阮偉如何應付! 王道躍至空間中央,大剌剌道︰ 【小子上來吧!二爺讓你參招。】 阮偉眉頭輕皺,站在那里動也不動。 張熊輝赫赫笑道︰ 【諒他沒種敢向我二弟桃戰。】 丁子光低聲道︰ 【阮兄若不願此試,賠個禮算了!】 阮偉眉頭皺的更厲害了,無可奈何道︰ 【好罷!】 眾鏢客聞聲,齊皆暗笑,以為阮偉伯事,要賠禮道歉,在這情況下,輸一口氣, 實是莫大的恥辱。 阮偉緩步走至中央,昂聲道︰ 【閣下何人?】 王道見他氣昂昂的神態,不是來賠禮的樣子,連忙站穩馬步,怕他神力擊來,自 己抵擋不住,馬步站穩,才道︰【二爺【豎眉二肥】王道。】 阮偉回身面對張熊輝道︰ 【閣下何人?】 張熊輝大笑道︰ 【小子听清楚了!大爺【橫眉大胖】張熊輝!】 阮偉神態更是軒昂道︰ 【在下不打無名之輩,二位既報姓名,一齊上吧!】 眾鏢客齊皆一驚,看不出阮偉文縐縐的樣子,說出話來,竟此張,王兩位鏢客, 還要狂上參分。 張熊輝胖臉擠成一堆,好半晌才笑出聲音道︰ 【一齊上……哈哈……一齊上……】 他笑得前合後仰,連眼淚都笑了出來。 廳中眾鏢客卻不覺好笑,也無一應聲附合,阮偉更是靜的神色不變,直等張熊輝 聲音越笑越小。 笑到後來,張熊輝自覺情形不對,才尷尬的停下笑聲,他見阮偉從容的樣子!心 中微微一凜。 王道突喊道︰【大哥……】 他這一喊,顯是心中膽怯,阮偉暗笑他剛才還不可一世,原來是銀樣蠟槍頭,當 下微微一笑,緩步上前。 王道連退數步,不敢迎敵,張熊輝見狀,不得不躍至王道身旁,罵道︰【站住, 沒出息!】 阮偉笑道︰【好!好!一齊上吧!】 張熊輝氣得臉發紫,喝道︰ 【小子找死……】 喝聲未畢,雙拳左右開弓,閃電飛出,王道也不省事,飛起一腳,朝阮偉腹下踢 去。 阮偉身突然一旋,眾人皆未看清他施出何種手法,卻見張熊輝雙拳作下擊狀,王 道作飛 狀,呆在那里,動也不動。 廳中眾人皆是武術行家,知道張,王兩人是被制住穴道,因見阮偉奇特迅快的手 法,眾人自忖皆非敵手,是故無一人敢上前去替他兩人解開穴道。 廳中寂靜無聲,阮偉回眸四顧,忽見丁子光笑道︰ 【阮兄,請看在兄弟【醉八仙】臉上,放了他兩人寵!】 阮偉微微一笑,在他兩人胸前一推,兩人咳出一口濃痰,才能轉動身體,張熊輝 尤不死心,大喝一聲拳飛快擊向阮偉。 【醉八仙】丁子光身體一搖,掠至張熊輝身前,出手飛快捏住他手腕,喝聲道︰ 【住手!】 張熊輝肥臉掙得通紅道︰【你……你……】 丁子光霍然放手,張熊輝站不住腳,向後沖了數步,才拿住椿,丁子光沉聲道︰ 【我怎麼樣!自今以後閣下與你拜弟不再是南北鏢局的人!】 張熊輝苦著臉道︰【丁大爺……】 丁子光寒臉道︰【不要多說,到櫃台支了錢,趕緊走!】 王道知道自己兄弟倆人丟了臉,已無法再在南北鏢局立足,嘆聲道︰【大哥,我 們走吧!】 張熊輝凶惡的瞪了阮偉一眼,轉身走去。 丁子光大聲道︰【記住!爾後你兩人在江湖上行事,不得再打著南北鏢局的招牌 否則你兩人自知厲害!】 張熊輝回道︰【這個曉得,不勞丁管事費心……】 他兩人去後,眾鏢客恢復談笑,彷佛剛才【醉八仙】丁子光斷然處決的事,並不 引起他們的反感。 阮偉於心不安道︰ 【丁兄,兄弟害得貴鏢局失去兩位鏢客,這……這不太好吧!】 丁子光合笑道︰【他倆自討苦吃,咎由自取,壞了南北鏢局的名氣,今日若不逐 出,他日必為禍患。】 阮偉道︰【兄弟托身貴鏢局,以後尚請丁兄多照應,兄弟這就去領職……】 丁子光道︰【等一下!】他張開雙手,大聲道︰ 【各位注意!】 頓時,廳中安靜下來,丁子光接道︰ 【南北鏢局的第一信條是什麼?】 眾鏢客齊聲道︰ 【不能公然壞了南北鏢局的名氣!】 丁子光道︰【今日之事,為爾後之誡,沒有本領便不要妄自尊大,否則損了南北 鏢局的名頭,永不錄用!】 眾鏢客諾諾應聲,阮偉暗道︰這南北鏢局,紀律倒是不錯,想來行事的效率一定 十分卓著。 丁子光昂聲又道︰ 【去年副總鏢頭因故去職後,此位子一直未有適當人選就任,本人推薦阮偉阮兄 弟就任該職,各位意下如何?】 這【醉八仙】丁管事雖名為管事,卻非普通的管事,除鏢主【無影劍】歐陽治賢 外,局內任何事都可由他決定,鏢主很少過問,他提議由阮偉就任副總鏢職位,自無 人反對,大家齊聲附合。 阮偉慌忙道︰ 【兄弟德鮮能薄,豈可當此大任,千萬不可!千萬不可!】 丁子光笑道︰【阮兄不要客氣,今天兄弟眼拙,差點錯失一位高人,以阮兄之才 能,足夠當此大任多矣!】 阮偉搖手道︰【不行!不行!我毫無經驗……】 丁子光道︰【經驗是磨練出來的,過一段時日後,沒有經驗也變成有經驗,阮兄 不要推辭,再推辭就見外了!】 阮偉吶吶道︰【那……那……】 丁子光一笑,大聲宣布道︰ 【阮兄答應當此大任,各位鼓掌歡迎!】 頓時掌聲響起,但是仔細一听並不熱烈,顯是以阮偉的年紀及聲望,並不足以服 眾,使眾鏢客心悅誠服。 眾鏢客中忽有一人高聲道︰ 【請咱們副總鏢頭露一手,給大家過過眼界!】 丁子光低聲笑道︰ 【阮兄,大家有意見見他們副頭兒的真功夫呢?】 阮偉年少志高,當下不再推辭,大聲道︰ 【兄弟忝任此職,以後尚望各位兄弟協助……】 丁子光听他答應接受副總鏢頭職位,心中暗暗高興,慶幸得為鏢主導到一位有力 的助手。 阮偉停了一會,走到五把石鎖旁,赧顏笑道︰ 【兄弟隨便玩點功夫,不好之處,請各位多加指點……】 他伸手握住那把最大的石鎖,未見如何用力,輕易舉起,眾人驚呼一聲,暗嘆他 的神力驚人。 阮偉另只手跟著拿起第四把石鎖,雙用力一拋,石鎖飛起,在這頃刻間,他將另 參只石鎖也迅快拋起。 眼看最大兩把石鎖就要落下,突見阮偉一記怪招,兩把石鎖突又飛起,另參把石 鎖又要落下時,但見他又是一記怪招,參把石鎖也同時飛起。 如此五把石鎖分成兩批交替落下,阮偉每打出一招,便將要落下的石鎖擊起,他 每施出一招無不聲勢驚人。 凡人要舉起一把石鎖已不可能,他卻視若無物的打出一套拳腳,那一套拳腳其威 力可想而知。 眾鏢客見狀驚的目瞪口呆,起先他們尚怕阮偉接不住石鎖,只要失手一把,誰也 無法承擔,是故大家躲得遠遠的,其後見阮偉掌法的穩定,決無失手的可能,再想接 近去看個究竟時,竟被那四周激起的掌風止住,接近不了。 丁子光也看得力加贊佩,暗道此人神功已達絕頂的地步,尚未注意到阮偉那套掌 法,其實更為驚人! 堪堪參十六招【十二佛掌】打完,阮偉一個收勢,五把石鎖先後落地,好像放下 去一般,輕的一點聲音也沒有,其用力之巧,手法之精,看的四周眾人,連喝采聲都 忘記了。 阮偉謙遜道︰ 【現丑!現丑!】 這時眾人才暴出驚訝贊嘆聲,頓時廳中亂成一片,互相紛紛討論阮偉的表演,實 乃生平所罕見。 忽听一人喊道︰ 【總鏢頭來了!】 廳中靜下時,只見廳門走進一位風塵滿面,年精參十餘,中等身材,國字臉口的 豪客。 他經過眾鏢客身前時,眾鏢客恭聲招呼道︰ 【總鏢頭好!】 他雖然含笑點頭,卻掩不住眉頭現出的憂色,丁子光帶著阮偉迎上前,抱拳道︰ 【鄭兄一路辛苦了,此趟鏢回來的真快!】 這鏢頭掌上功夫十分了得,人稱【大力神鷹】鄭雪聖,做事謹慎,只要是重鏢, 都是由他親自押送,甚得鏢局中各人的愛戴。 他回了一個禮,沒有說話,眼楮卻注視到阮偉,似在問丁管事,他是誰呀? 丁子光立即會意,介紹道︰ 【這是今日兄弟才請到的一位能人,榮幸聘為本局副總鏢頭,鄭兄以為如何?】 鄭雪聖伸出青筋結的大手,要向阮偉握手,阮偉伸手迎接,眾人知道總鏢頭在試 功夫了,每次新人來時,他都要握手考究,但每次都是微微一握就放手,被握者但覺 總鏢頭的功力和自己不相上下,事後才知他適可而止,不為己甚。 阮偉一接到他的大手,覺到一股大力逼來,還未想到抵抗,瑜珈神功立即自然運 轉,手掌頓時變的軟綿綿的。 鄭雪聖心中一驚,知道再運起全身功力也無法奈何得了他,連忙放手道︰【好! 好!好?】 眾人從未听總鏢頭試過新人後,道聲贊評,今日卻听他連道出參個【好】字,當 下心中對阮偉更是佩服! 其實鄭雪聖只能道出個好字,好在那里卻說不出,他每次都能試出新人功力的深 淺,唯有今日,但覺阮偉功力甚高,高到什麼程度,卻無法得知! 丁子光大笑道︰【鄭兄,兄弟的眼光如何?】 鄭雪聖終算開口道︰ 【丁管事好眼光!】 他只說了這幾個字,便住口不語,丁子光道︰ 【鄭兄去休息吧!兄弟招呼好阮兄後,再與你談!】 鄭雪聖道︰【我們在鏢主那里見。】 阮偉道︰【鄭總鏢頭好像不大喜歡說話!】 丁子光頷首道︰ 【老鄭是有名的沒口子葫蘆,難得听他說幾句話,這趟重鏢至四川,情況不知如 何?】 他早已發覺鄭雪聖回來時的神情,隱隱覺得到情形有點不大對勁,礙於阮偉不便 走開。 阮偉玲瓏透頂听他這句話,即道︰ 【丁管事有事請自便,隨便派一個人招呼小弟就好,反正以後都是一家人了,不 必再客氣。】 丁子光贊聲道︰【好!】即刻喚來一位二十左右的青年。 丁子光道︰【起新,你好好照應副總鏢頭。】回身向阮偉道︰【阮兄,有不憧之 處問他,兄弟到鏢主那里去,容後再為你引見鏢主。】 丁子光去後,青年笑道︰ 【副座,小弟凌起新。】 那青年長得英俊瀟 ,樣子十分討人歡喜,阮偉道︰ 【小弟今年十九,不知兄台貴庚?】 凌起新不安道︰ 【小弟今年二十。】 阮偉笑道︰【那就不應該自稱小弟,應稱大哥。】 凌起新搖手道︰ 【那不行,副座位置在起新以上,起新豈敢以大哥自居!】 阮偉道︰【朋友相貴在知心,凌大哥若要以職位區分,莫非是不願交小弟這個朋 友?】 凌起新慌忙道︰【非也!非也!……】 阮偉笑道︰【凌大哥!】 凌起新無法,只得吶吶道︰【兄弟……】 由於凌起新熱心的安排,阮偉舒適的住進以前副鏢頭住的地方,這南北鏢局氣派 很大,只要無家室的鏢客,趟子手,皆可免費住在局內,供吃供住,專人照顧。 這凌起新自幼就跟隨丁子光,武功也等於得自丁子光的指點,由於平時勤奮的關 系,功夫學的還不錯.他和阮偉一見投緣,無所不談,到了第二日,阮偉已全盤了解 南北鏢局一切情形。 南北鏢局一大清早起,就忙碌起來,不像別的鏢局個把月才能保一趟鏢,這南北 鏢局整天都有生意,有時一天能接下十數宗鏢,局里的鏢客很少閑著。 第二日阮偉起來,到處看看,眾人見著他,恭聲道︰【副座早!】阮偉不憧局內 的行情,只有走馬看花的看過去。 走到演武廳前,踫到凌起新,凌起新笑道︰ 【偉弟要進去練功嗎?】 阮偉笑道︰【我們進去看看!】 廳內寥寥數人,四周布滿各種兵刃武器,及練功用具,凌起新走到五把石鎖旁, 嘆道︰ 【昨日偉弟的表演,令我驚嘆不已,現在想來,我還不信世上真有人能夠將這五 把石鎖拋起。】 阮偉道︰【世上奇人異士比比皆是,我那點雕蟲小技,不堪言道。】 凌起新搖頭道︰ 【我不相信,你的神力據我所知,無人能及,就連鏢主【無影劍】恐怕也無此神 力……】 陡听一聲嬌叱道︰【誰說?】 凌起新大驚,循聲望去,見側姍姍走來一位二八姑娘,身著黑色勁裝,背著一柄 長形寶劍,阮偉問道︰ 【她是誰?】 凌起新皺眉低聲道︰ 【糟糕,麻煩惹上身了!】 二八姑娘怒聲道︰ 【你說什麼?】 凌起新慌忙道︰ 【沒……沒……說什麼,小姐起的早。】 二八姑娘道︰【有什麼早!你還以為早,可見你平時是個懶骨頭!】 凌起新不敢頂嘴,知道頂嘴麻煩更多了,唯有低聲諾諾,那姑娘望向阮偉,嘴角 微翹道︰ 【你就是昨天新來的副總鏢頭嗎?】 阮偉簡捷地道︰【不錯。】 凌起新吶吶道︰【她……她……是鏢主的小姐!】 阮偉點點頭,默默站在那里,那姑娘見他不招呼自己,一派目中無人的樣子,嬌 嗔道︰ 【喂!你是不是啞巴?】 阮偉搖搖頭,他想到自己的大妹阮萱,倒有點像眼前這位姑娘,對付這種姑娘, 唯有給她個不理。 那姑娘氣道︰ 【你不是啞巴,怎麼不說話?】 凌起新道︰【小姐,副座不喜歡說話!】 那姑娘道︰【要你多嘴!】她憩了一會,嘆道︰ 【真好笑,丁大叔選了一個總鏢頭,已是沒口子葫蘆,現在又來一個副的,趕明 兒咱們鏢局改為吃飯鏢局好了!】 凌起新不解道︰ 【小姐,這……是什麼意思!】 姑娘道︰【咱們鏢局里的人生了一張嘴,只會吃飯張口,不會說話張口,不叫吃 飯鏢局叫什麼?】 阮偉听她說這話的口氣和阮萱一樣,不覺微微一笑。 那姑娘哼聲道︰ 【笑什麼?沒听別人說過話嗎?】 阮偉忍不住道︰ 【歐陽姑娘,在下尚未謁見鏢主,失禮之處,請姑娘多多原諒!】 他這句話,明顯說出自己尚不是南北鏢局的人,沒有正式認識她,故不便招呼。 歐陽姑娘輕蔑道︰ 【那敢情好,你既然沒見過家父,算不得自己人,姑娘正好領教,如此勝敗不傷 和氣。】 阮偉謙遜道︰ 【在下功夫淺薄得很,不是姑娘的對手。】 歐陽姑娘冷笑道︰ 【你放心好了,姑娘不會傷你!】 阮偉眉頂一掀,但想到此刻的處境,終是忍了下去,默不作聲。 歐陽姑娘不屑地道︰ 【想不到男子漢大丈夫,皆是無膽之輩!】 凌起新突然大聲道︰ 【副座是客氣,才不與你比,豈是怕了你!】 歐陽姑娘笑道︰ 【你若是有膽之輩,不妨和姑娘比比看!】 這歐陽姑娘是【無影劍】的獨生愛女,一身武藝得自真傳,她平時被父母寵愛慣 了,十分任性,常常要和局內的鰾客挑戰,想一試己身所學,但誰敢和她比呀,看在 鏢主的面上,誰也不敢惹她。 凌起新已不知被她挑戰好幾次,都忍了下去,他想以阮偉的武功,連鏢主也非敵 手,你豈能勝得了,當下冷冷道︰ 【小姐勝得了起新有什麼用?勝得了副座才是真本領!】 歐陽姑娘道︰【你叫他來和姑娘此,姑娘不信勝不了他!】 凌起新豪聲道︰【副座!給她點顏色看看。】 阮偉低聲道︰ 【凌大哥,我們走吧!】 說罷,移走從歐陽姑娘身邊走過,凌起新無法再說,只有跟著走過,他正走過歐 陽姑娘身前,突听她冷冷道︰【沒出息!】 凌起新回身道︰ 【小姐若能舉起那把最大的石鎖,才和副座比罷!】 歐陽姑娘嬌喝道︰ 【站住!】 阮偉不由停下步子,但听歐陽姑娘道︰ 【空有神力有什麼用,牛的力氣不是很大嗎?】 阮偉听她把自己比做牛,不悅道︰ 【在下並未得罪姑娘,姑娘為何如此說?】 歐陽姑娘自顧自道︰ 【要叫家父舉這五把石鎖,他還不願意舉呢,其實姑娘不舉也能將它搬動。】 說著,陡然抽出身背長劍,一劍挑去,只見那把最大的石鎖被她一劍挑起,她跟 著抽劍在石鎖上一拍,那石鎖安穩落下,亦如放下一般。 她驀然露出這一手高超的劍法,不但凌起新驚住了,就是阮偉也看的大吃一驚, 頓生較藝之心。 要知劍手最怕自己的劍法沒有敵手,阮偉見到歐陽姑娘的劍法,其威力不下天龍 十參劍,心中一動,沉聲道︰ 【凌大哥,請找一把劍給小弟。】 凌起新迅快找來一把劍,阮偉接過,凝重地道︰ 【姑娘請!】 歐陽姑娘學了劍法從未和人敵對過,想不到阮偉敢和自己比,心中大喜,笑道︰ 【好,看劍!】 這一劍刺來,隱隱含有無窮玄機,阮偉那敢大意,以天龍十參劍的首招【笑佛指 天】迎去。 歐陽姑娘不等阮偉那一招用實,輕劍一收,【颯】【颯】攻去參招,阮偉用盡全 力才擋住那凌厲的攻勢。 等阮偉第一招攻去,歐陽姑娘又【颯】【颯】一連攻來六招,但見一劍一劍快如 閃電,看的旁人眼花撩亂,若非阮偉的天龍劍法,二招之內便要敗下陣來。 一旁凌起新看得心顫肉跳,那邊練功的鏢客全都圍過來看,他們只知歐陽姑娘常 練劍,卻不知她的劍法如此高明,暗中道︰虧好平時沒敢和她比斗,否則一招便要失 手。 阮偉越斗精神越是抖擻,使到第六招時,他已不知歐陽姑娘攻了多少招,只覺她 的劍勢綿綿無盡,生似她的劍招沒有止境。 當下,他第七招使出時,劍上帶起全身的功力,只見他的招慢了下來,一招一式 清晰可見。 歐陽姑娘使的劍法共有參百六十招,一百招前尚可揮灑自如,一百招後,自己的 劍好似掉入泥沼中,揮動起來十分吃力。 她不像阮偉學過瑜珈神功,功力和他比起來差得太遠,而她這套劍法利在快攻, 使的不順手,一慢下來,威力大減弱。 阮偉使到第十一招,已可帶動歐陽姑娘的劍,第十一招用完時,他輕喝一聲,兩 方停了下來。 但見阮偉的劍壓著歐陽姑娘的劍,他這時只要稍一用力便可使她撤劍。 歐陽姑娘知道自己的功力太弱,無法抽出被阮偉真力黏住的劍,心中暗暗一嘆, 欲要放手認輸。 阮偉突然收劍後退,大聲道︰ 【姑娘好劍術,下次再比吧!】 如此一來,旁人看不出誰勝誰負,歐陽姑娘芳心感激,臉孔微微一紅,轉身快步 而去。 歐陽姑娘去後,眾人喝采頓起,今天他們才看出阮偉的武術非凡,昨天只道他神 力驚人,那知他的劍術,竟能敵住歐陽姑娘那種駭人的劍術! 阮偉回房時,凌起新一路道︰ 【副座好劍術!副座好劍術……】 同房後,阮偉道︰ 【凌大哥,我的劍術沒有什麼了不起,歐陽姑娘的劍術才真的不凡!】 凌起新道︰ 【你不用騙我,小姐的脾氣,相處多年,我知道得很清楚,她是今天暗中已敗, 才會無言而去,若然沒有分出勝負,她決定不會離去的!】 阮偉嘆道︰ 【我雖然勝她,怪她功力不夠,那套劍法若教一位功力與我相差無幾的人來使, 不一定能勝!】 凌起新道︰【真有那麼厲害嗎?】 阮偉點頭道︰【若教鏢主使那劍法,我可能就要敗了!】 凌起新搖頭道︰ 【以愚兄看,鏢主並不會使那套劍法!】 阮偉道︰【那她跟誰學得那套劍招繁復的劍法!】 凌起新道︰【我也不知,鏢主雖稱【無影劍】,以我看來,其出招之快,劍法之 精妙,還不如小姐的劍法!】 阮偉疑道︰【那倒奇怪了?】 凌起新道︰【確是奇怪,小姐使出這套劍法,我們還是第一次見到,誰也不知小 姐的武功如何,但知她常常練劍而已。】 阮偉道︰【不要說了,凌大哥待會帶小弟去見丁管事。】 門外一聲輕咳,凌起新道︰ 【丁大爺來了!】 丁子光合笑入內,阮偉揖道︰ 【丁兄,好!】 凌起新奉上茶茗,丁子光呷了一口茶,問道︰ 【剛才阮兄真的勝了小姐的劍術嗎?】 阮偉道︰【沒有,小弟與她平手而已。】 丁子光道︰【小姐親口向鏢主說,劍術輸在阮兄的手中,當時我與鏢主都不大相 信,世上會有人在劍術上勝過小姐。】 阮偉誠懇道︰ 【小姐的劍術確是不凡,若非小弟全力以攻,不定還要落敗。】 丁子光道︰【那你真的勝了小姐?】 阮偉含笑點頭,丁子光道︰ 【我帶阮兄去看歐陽大哥。】 【無影劍】歐陽治賢就住在南北鏢局最後一棟平房內,平房前遍植花草異木,尚 有一處小型練功場。 平房兩旁是廂房,中間是長形的廳房,廳房中正坐著【大力神鷹】鄭雪聖與一位 白面無須,鼻高額廣的中年文土。 丁子光與阮偉一入廳,中年文士與【大力神鷹】迎上來,丁子光道︰【大哥,阮 兄來啦!】 阮偉抱拳行禮道︰ 【鏢主,在下阮偉拜見!】 中年文士英俊的面貌笑道︰ 【南北鏢局有幸得聘小兄弟,請坐!】 入座後,丁子光道︰ 【阮兄才入鏢局內,便有一件重事相托!】 阮偉道︰【小弟既已入南北鏢局服務,有何事待辦,只要小弟能力所及,無不從 命。】 歐陽治賢道︰【南北鏢局自敝夫婦成立以來,十多年了,競競業業,還好從未失 鏢一次。】 沉默寡言的鄭雪聖,忽道︰ 【慚愧得很,這一次兄弟無能……】 說到這里,他就不說了,彷佛多說一句,十分吃力似的。 丁子光接道︰ 【鄭兄自來南北鏢局,十年來不知接了多少重鏢,屢次都達成任務,皆未發生過 意外……】 阮偉暗暗點頭,心想︰目前江湖上幫教林立,正是最混亂的時候,一個鏢局能做 一,兩年便不錯了,南北鏢局竟能十多年不失鏢一次,確是不凡。 丁子光停了一頓,嘆道︰ 【上次鄭兄保了二十萬珠費至四川一行,在川邊遇到一位單騎紅衣蒙面女客攔路 打劫……】 阮偉揮口道︰ 【那女客身高,體形如何?】 鄭雪聖道︰【高約五尺餘,體能窕窈,看來不像身懷武功的樣子,那知……】 他搖了搖頭,沒有說下去,阮偉【哦】了一聲。 阮偉道︰【小弟有一位義妹,身懷絕世武功,已有一年沒見面,行蹤何在,小弟 找了半年,也不知在何處?】 驀然想起一事,問鄭雪聖︰ 【那女子操何口音?】 鄭雪聖道︰【完全是川境女子的口音。】 阮偉嘆道︰【那就不是了!】 丁子光道︰【這二十萬珠寶裝在一木匣內,僅由鄭兄帶兩位趟子手走鏢,鄭兄的 武功,江湖上公認在天爭教金衣香主以上……】 鄭雪聖道︰【還是我自己來說吧……】 他想了一會,理好頭緒,才道︰ 【那天一路平安走到川邊,再一天的路程便可交鏢,十年來保鏢,偶而也遇到攔 路打劫強客,但一經打听是南北鏢局保的,皆不敢輕易下手,除非是些不憧江湖掌故 的新人…… 【川邊都是荒僻的山路,照十年來的經驗,我心中想再不會有意外了,那知忽見 前面奔來一騎。 【我見那女騎士蒙著紅巾,暗想一定是初出道的娃兒,也不在意,直等她勒馬停 在身前,才暗暗留神。 【我這一大意,致招今日之恥,那知那女騎士陡然左掌右劍凌厲攻來,根本不問 一句話。 【我失了先著,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用盡全身的功夫也扳不回失去的先 機……】 阮偉暗驚那女騎士有如此的能耐,她既能勝得【大力神鷹】,武功自在天爭教金 衣香主之上,江湖上有誰個女子有這身驚人的武功。 鄭雪聖長嘆一聲,又道︰ 【她那把劍,劍法層出無窮,有時挾雜幾招奧妙的刀法,彷佛那女子所學甚雜, 結果在九十幾招時,我被她在胸前刺了一劍,搶去盛裝珠費的木匣,飛馳而去,一句 話也沒留下! 【所幸那一劍刺的並不深,參日後養好傷,我便快馬而回,稟告鏢主,願鏢主給 雪聖嚴厲的處責!】 他說完話後,滿面慚愧,懊惱之色,又好似說了這些話,刺得心中生出無限的痛 苦。 【無影劍】歐陽治賢道︰ 【事情過去了就算了,二十萬珠寶本局負責賠出,鄭兄不必再耿耿於懷,以後尚 需鄭兄多多效力。】 他這一番話說出,【大力神鷹】雖未說出一句話,內心業已感激涕零,阮偉暗佩 歐陽鏢主的大量。 【醉八仙】丁子光道︰ 【二十萬珠寶賠出是小事,但這件事卻不能傳揚出去,否則江湖知道南北鏢局失 鏢,爾後影響甚大。】 他這話就生意眼光來說,確是很重要的一件大事。 丁子光續道︰ 【據子光昨晚的調查,最近洛陽五家鏢局歇業,原來都是失了重鏢,賠償後已無 力再經營!】 【再一打听,他們皆在川邊附近失鏢,因鑒於對方高超的武功,不敢再去追鏢, 目前我們唯一的要事,最好能把失鏢追回,這樣才能保住南北鏢局的聲譽。】 【但是考慮再參沒有適當人選去擔當這件任務……】 歐陽治賢道︰【丁賢弟的意見是想請阮小兄擔任這件艱巨的任務,鄭兄也力推小 兄,認定你能勝任。】 鄭雪聖道︰【鏢由我失,卻要阮兄頃勞,在下好慚愧,但是話說回來,我去了也 是白跑一趟,因我自認無法勝得那紅衣女騎士,唯有阮兄武技高強……】 阮偉起立抱拳道︰ 【鄭兄武勁高超,小弟何能,諸位太抬舉小弟了……】 丁子光笑道︰ 【阮兄不必客氣,我們歐陽大哥的小姐,別人不知,我可知她的劍術,目下江湖 難有其敵,阮兄能敗得她口服心服,自動向大哥說出,阮兄的劍術那真是駭人听聞的 第一劍法了!】 歐陽治賢道︰ 【芝兒的劍法是跟她母親學的,連我也不會,內人的劍術遠在我之上,我這【無 影劍】參字,只有內人才受之無愧,芝兒秉承母學,十得七八,小兄能敗得了她,這 份劍術確可無敵於江湖,當得第一!】 阮偉謙遜道︰ 【那里,那里……】 丁子光道︰【這件事尚且不能讓局內人知曉,倘若鄭兄偕同得力鏢手去,勢必牽 動局內,暫且鄭兄不能遠出,按照慣例鄭兄出鏢回來,應休息一段時日……】 他走向阮偉,抱拳道︰ 【子光的武技遠不如鄭兄,歐陽大哥為局中之主,千思萬慮這件事唯有煩勞阮兄 了……】 阮偉性格豪爽,慨然道︰ 【小弟盡力而為!】 歐陽治賢起身揖道︰【治賢預祝小兄馬到成功!】 丁子光道︰【物主那邊,我們盡量拖延,事後給與賠償,但希阮兄能盡力趕回, 挽救南北鏢局的聲譽。】 阮偉道︰【這邊能拖延多少時日?】 丁子光道︰【參月內,可使物主無疑。】 阮偉堅定道︰【參月內,事情無論成功與否,阮偉定有所報!】 歐陽治賢道︰【你可需要幫手?】 阮偉想了一想,道︰【叫凌起新跟著我一行好了!】 丁子光道︰【何日起程?】 阮偉道︰【即日起程!】 大家皆是豪邁漢子,阮偉辭別歐陽治賢,跟著丁子光說走就走,走到店前,卻見 閃進一位窈窕身影。 定眼一看,是鏢主愛女歐陽芝,只見她身著長袖絹服,姍姍娜娜,一除早上凶傲 之色。 歐陽芝垂首道︰【阮兄……】 阮偉正色道︰【姑娘有何見教?】 歐陽芝低聲道︰【參月回來,小 再討教高招……】 阮偉眉頭一掀,應道︰【好!】 【那真要回來……】歐陽芝聲音更低。 阮偉沒有回答她這句話,跟著丁子光匆匆走出。 晚上,阮偉便與凌起新出了黃河南岸,裝扮成鏢客樣子,兩騎上標明南北鏢局的 招牌。 凌起新背著一個長形木匣,偽裝紅貨,其實里面只是些銀子,總共不過五百銀。 一月後,來到川邊,一路果然無事,安安穩穩,客店伙計見著他倆,都是殷勤招 應,與別的旅客卓然不同。 凌起新來過四川,路途甚熟,川邊山路崎嶇,不易行走,他在前帶路,阮偉隨後 而行。 長江,嘉陵江流經四川,兩江至此,因地勢的關系,水勢十分湍急,舟船少有行 走,倆人來到一山窪處,突見山的那頭,飛來一騎紅影,掠過凌起新身旁,凌起新但 覺身後一輕,伸手摸去,木匣不翼而飛。 他大驚失色,呼喊道︰【不好!劫客!】 阮偉落在他身後十餘丈,【白蹄烏】走山如履平地,阮偉輕輕一帶,擋住紅衣騎 士的去路。 紅衣騎士勒馬,阮偉一見是紅衣紅巾蒙面女客,心知此人便是要尋之人,當下暗 自警覺,大聲道︰ 【在下南北鏢局副總鏢頭阮偉,閣下一介女子,為何作此強梁行為?】 那女客默默的看著他,沒有作聲。 阮偉怒氣勃勃道︰【請將鏢貸放下!】 那女客真听話,果將那長形木匣放在地上,仍是不作一聲。 阮偉道︰【閣下若能回善,大好前途仍在汝前,在下與你無親無故,卻願意勸你 此後不要再作此行為!】 那女客沒有理他,策馬後轉。 阮偉大聲道︰【喂!上次閣下劫得本局二十萬珠寶,請歸還,免傷和氣!】他初 次出道江湖,說話便不十分老練。 那女客停馬,壓低聲音道︰【明日必定歸還!】 阮偉一愣,心下大疑,急道︰【你是誰?】 那女客仍是壓低聲音道︰【你管我是誰,我答應還你,難道不相信嗎?】 阮偉道︰【你為什麼要還我?】 女客道︰【奇怪?你難道不希望還?】 阮偉急道︰【不!不!】 女客策馬前進,隨口道︰【那就好了,明天鏢貨一定還你!】 阮偉大聲道︰【慢著,慢著……】 女客馬蹄不停道︰【還有什麼話說?】 阮偉追掠而上道︰【你說話為什麼不露出本音?】 女客加快馬道︰【我不願意讓你知道我是誰?】 阮偉急道︰【那你到底是誰?】 女客道︰【以後你自會知道。】 她山路熟悉,阮偉馬雖快,卻落下一段,阮偉大聲呼道︰【你可是義弟?】 女客沒有回答,頃刻間拉了更長一段距離。 阮偉急的用力一挾馬,【白蹄鳥】狂奔起來,邊奔他邊喊道︰ 【義弟下馬!義弟下馬!你為什麼不見我,你……】 女客見阮偉馬快,策馬更急,但擺脫不了【白蹄烏】的狂奔,越來越是接近。 看看奔到一處山崖邊緣,阮偉追得只剩一馬之距…… 但見那女客陡然從馬上躍下…… 崖下是滾滾江流,那女客身影漸小…… 終於落人湍急的江流之中…… 阮偉撲在崖邊,淒聲喊道︰【義弟……義弟……】 他以為那女客一定是溫義了! 第二十九章 群豪齊集尋鏢仇 阮偉雇了一艘快舟,與凌起新在長江兩岸找了一天,也找不到紅衣女子的 身, 但他仍不死心,冀求萬一。 他出高價請到的兩位舟子也勸他道,在這長江中要想找一位投江的女子,實在不 可能。 第二日,阮偉另雇了四川最佳的舟子兩位,欲再去長江搜索,凌起新勸道︰ 【偉弟,今天你不要去了,大哥一人去找好了。】 阮偉堅欲自己去找,嘆道︰ 【若找不到她,誓不離此!】 凌起新是番好意,暗道︰縱然今天找到,泡在江中一天一夜,定然死了,若然教 他見到 身,那不知他要多麼悲傷! 凌起新勸不過,只好陪他來到江岸,大江岸邊雇好的舟子已在等待,見他兩位來 到,一位舟子上前道 【今天風大,江流處處仃漩,客官!今天不能出江呀!】 阮偉變臉道︰ 【怎麼?昨天晚上拿銀子時不是滿口答應沒有問題嗎?】 舟子苦著臉道︰ 【誰知今天氣候變了,格老子這個天氣誰敢下江,下江就 了王八!】 【今天下江,加一百兩銀子!】 一百銀子是個大數字,那舟子 了 口水,遲疑不泱,另一位舟子提著一個布包 走來,大聲道︰ 【老王,你要玩命,我不陪你。】 他將布包遞給阮偉道︰ 【剛剛客官來以前有一位紅衣女子叫我將布包交給客官,叫客官賞小的五十兩銀 子。】 阮偉大喜伸手接去,舟子一縮手道︰ 【賞銀呢?】 阮偉向凌起新道︰ 【給他五十兩銀子。】 接過市包打開一看,果是意料中的木匣,暗中揭開,凌起新輕聲道︰【正是那二 十萬珠寶!】 阮偉急急問道︰ 【那紅衣女子到何處去了!】 舟子伸手道︰【五十兩銀子!】 凌起新大怒,憤憤道︰ 【你又要五十兩做什麼?】 舟子笑道︰【那紅衣女子去時說,若有人問她的去處,要五十兩一定成,沒有銀 子我便不說。】 阮偉微笑道︰【再給他五十兩!】 舟子接過銀子才道︰ 【紅衣女子說,誰也別想找到她,她想見誰她就見誰,若是找急了,她要翻臉成 仇……】 阮偉急道︰【她可說到什麼地方!】 舟子道︰【沒說!】 說完收好銀子,向先前那位舟子道︰ 【老王,走吧!】 兩人輕舟也不管了,匆匆而去,凌起新嘆道︰ 【為了一點定銀,連船也不要了!】 阮偉想不通她為何刁難自己,不知在何處得罪了她,致使她不願再見自己?左想 右想也不知其故何在,暗中決定要在川內找到她,問個明白! 他倆將二十萬珠寶,送到酆都城業主處,取得回條,阮偉將回條交給凌起新道︰ 【大哥把這回條送回鏢主吧!】 凌起新道︰【偉弟你呢?】 阮偉嘆道︰【我一定要在這里找到那位紅衣女子!】 凌起新心知阮偉對那紅衣女子的感情十分深厚,也不相勸,黯然道︰ 【何時再見偉弟?】 阮偉道︰【找到她,說明一切後,一定會回到南北鏢局,大哥代向鏢主說明,我 有不得已的苦衷!】 凌起新點點頭,祝福一段話後,便與他告別,策馬奔回洛陽,免得丁大爺等的心 焦! 阮偉慨得知紅衣女子並未在江中淹死,心中大大安定,便騎著【白蹄烏】隨意走 去,欲在廣大的川內找到她。 蜀中山水,雄偉秀麗兼而有之,阮偉盡揀那山水找去,暗想只有在這些地方可能 找到,鬧市內是決定不會有的。 這天走到樂山城。說到樂山城在唐時屢為洪水淹沒,原因是四川之一的氓江自成 都曲折東流,到樂山與大渡河相合,在這兩水匯集之處,由於一山聳立,每當川江在 春泛期間,水量大增,尤其是合流處,更是波浪滾滾,不獨行舟危險,而且常漫為水 患。 處在這氓江與大渡河合流的樂山城,便屢遭淹沒,成為一片澤國,如此一來,民 不聊生,哀鴻遍野。 到唐朝開元初年,有沙門海通禪師,在樂山對面雙江台流處的高山,依勢開望, 利用整座山崖雕成一座巨大的釋跡牟尼坐像,這座大佛高參十六丈,頂圍十丈,目廣 兩丈。在大佛的頭頂上,可以擺上兩桌酒席,算是世上最大的坐佛雕像了,大佛共經 過九十多年才完成。 這大佛的奇妙作用能夠緩沖水勢,當春泛時期,江水洶涌而來,沖入大佛座下之 凹處,再回流而出,這樣就大大減輕了洪水的沖擊,不但有利舟楫,而且解除了洪水 對樂山城的威脅。 樂山城的居民感於海通禪師的恩典,家家供著他的雕像,日日祭拜,傳說下來, 已將海通禪師描繪成仙佛一類的人物了。 這時已是晌午時分,阮偉覺到腹中 餓,便走到一家酒樓,欲走飽餐一頓,但見 這家酒樓名叫【望仙樓】,門面廣闊,酒客眾多,生意興隆。 阮偉走入酒樓,無人前來招呼,敢情樓下賓客已滿,伙計無法分身前來招呼了。 好半晌,才看見一個伙計匆匆上前道︰ 【客官是宋太爺的朋友嗎,請上樓!】 他不等阮偉回答,便帶阮偉上樓,阮偉腹中十分 餓,管不得伙計把自己當作是 誰,找著位子,先吃飽再說。 登上樓一看,樓上靜悄悄的,空自擺著十參桌餐具,竟是一位食客也無,阮偉大 感奇怪,正要問話,伙計已匆匆下樓,去照顧別的食客了。 阮偉就在梯口一個位子坐下,那知等了半天,也不見伙計送來吃食,正要叫喚, 【膨】【膨】……走上參位同一服色的大漢,其中一位大喊道︰ 【怎麼?都沒來嗎?】 另一位大漢道︰ 【老參,我們到那邊去等著!】 參人在窗口找到位子,落座後便淘淘大談,阮偉一听,他們談的都是鏢局的事, 暗道︰這參人不知是那家鏢局的師父? 不一會,【彰】【彩】【彩】又走上五位同一服色的中年漢子,眉目英挺,顯是 會家子,那五人上樓後,略一張顧,圍著一桌坐下,低聲輕談。 不過二刻時間,先後來了十一批勁裝漢子,頓時把十參桌酒席坐滿了十一桌,阮 偉自己一人坐一桌,結果只剩下一桌無人坐用,空在那里。 十一桌中或參或五,最多只坐十一人,唯有阮偉那一桌只坐他一人,整個看來, 十分刺眼,於是別桌頻頻向他注目,看的阮偉好不自在。 一刻,哈哈大笑走上兩人,左邊是位身高威猛滿面胡髭的大漢,右邊卻是位瘦骨 麟峋,如同竹竿的白面文土。 那大笑的胡髭大漢,回目一顧,大聲道︰ 【十二路群豪都來齊了嗎?在下四英鏢局鏢主張萬一,這位是樂山城大豪【排骨 仙】宋名斤。】 群豪齊皆站起,阮偉莫名其妙的跟著站起,但听他們道︰【多謝宋太爺招待!】 阮偉暗道︰【原來這樓上被宋太爺包下,宴請各方豪杰,看樣子都是保鏢人物, 不知何故,齊集此地!】 大家入坐後,頃刻送上酒菜,阮偉 餓已極,舉筷大吃起來,張萬一看的眉頭一 皺,不知他是何方英豪,阮偉卻未注意到別桌皆未動筷,他望了一下,不以為然繼續 吃下去,暗道︰【我吃完後,付帳便走,也不白吃你們的!】 【排骨仙】宋名斤捧酒起立道︰ 【宋某敬大家一杯。】 頓時杯觥交錯,宋名斤乾完後,又道︰ 【請用!請用!】 群豪這才大吃起來,阮偉自認並非被宴請之一位,也不是來白吃,只盡自蒙頭大 吃,吃完後好結帳而去,卻把一側旁觀的張萬一看的怒火高升,但又不好發作。 只見群豪中,一人站起道︰ 【兄弟龍門鏢局黃文開,被【無敵參拳】張萬一張縹主邀請至此,現在也用不著 掩飾了,大家談談失鏢的事吧!】 這黃文開長的孩面胖身,外貌矮小,不足驚小,那知卻是金陵首屈一指龍門大鏢 局的鏢主【斷門絕戶刀】黃文開。 張萬一起立抱拳道︰ 【在下邀請各位至此,乃是探知各位均在川邊失縹,敝局不幸亦於上月失去參十 萬重鏢;劫鏢者幾經探查,發覺隱居此地…… 立時問話聲突起,各桌七嘴八舌,均道︰ 【那劫鏢者是何等模樣?】 【那劫鏢者是誰?】 張萬一道︰【各位可是失鏢在一位紅衣蒙面女手中!】 各桌齊聲應道︰【正是……】 張萬一道︰【那就不會錯了,大家盡情飽餐一頓,待會便至樂山大佛處,尋找那 位丫頭!】 黃文開道︰【張鏢主當真探實那位紅衣女子隱居在樂山大佛寺嗎?】 張萬一摸摸滿面胡髭道︰【這丫頭敢在蜀中做案已是不該,不想竟敢劫起敝局的 鏢銀,這樣一來,豈非砸了敝局的飯碗,叫敝局無法再出重鏢……】 原來這四英鏢局是川內第一鏢局,鏢主武功不怎樣高,卻不知從那里學來參拳, 橫行無敵,未曾敗過。 張萬一嘆了一口氣,又道︰【敝局這月生意也不做了,傾出全力,乃在月中探到 這位丫頭落腳在樂山城大佛寺,這一定不會錯的。】 黃文開道︰【果真如此,大家可要好好商量下對敵之策!】 未曾參加意見的主人【排骨仙】宋名斤突道︰ 【以宋某看,這件事不大妥當……】 眾人異口同聲道︰【怎麼不妥當?】 宋名斤道︰【各位可知樂山城的忌諱嗎?】 張萬一道︰【什麼忌諱?】 宋名斤道︰【張鏢主蜀中人氏,難道不如樂山佛寺從未有人上去過嗎?】 黃文開道︰【沒有人上去又怎的,憑我們各人的身手,還怕登不上那座大寺?】 【排骨仙】宋名斤笑道︰【宋某不是這個意思……】繼又嚴肅道︰ 【當年沙門海通禪師建佛九十餘年,居在樂山頂上,無一人上去看望過,直到大 佛寺建成,海通禪師不知所終,有人道︰他死在那里,又有人道︰他得道成佛,升天 而去…… 【傳說紛雲,莫衷一是,但大家敬畏海通禪師的驚人成就,沒有一個人敢到樂出 去證實,傳到今天,已成習俗,若有人敢登那山,便是瀆犯神 ,樂山城居民必不容 他……】 黃文開冷笑道︰【宋太爺可是樂山城人氏嗎?】 宋名斤訕訕道︰【宋某自幼生長此地……】 黃文開道︰【這樣說來,宋太爺也不容我們哩!】 一位大漢站起吼聲道︰【宋太爺可是有意把我們集到此地,來個一網打盡……】 旁邊一位大漢道︰【老參,不要胡說!】 那位大漢不服氣道︰【怎麼胡說,這姓宋的探知我們要到樂山去找那紅衣女子, 才假意招待,他們樂山城既不容許登山之人,說不定這酒中就叫他下了迷藥……】 此語一出,眾人齊皆大驚,暗暗運氣,真怕酒中會有迷藥,阮偉向那說話魯直的 大漢看去,見是第一批登樓臨窗而坐的參人中的一位。 【無敵參拳】張萬一道︰ 【【花槍】王四嫁王兄弟過慮了,在下保證宋太爺不是那種人……】 宋名斤搶道︰【宋某怎敢謀害各位,宋某得知各路英豪齊集敝處,招待都還來不 及,那有得罪之理,再說宋某有謀害各位之意,張鏢主會不曉得嗎?】 【花槍】王四嫁是個莽撞大漢,見排骨仙說得誠懇,抱拳道︰【那就得罪了!】 一屁股撲咚坐下,傻笑了笑。 這【花槍】王四嫁與他兩位拜兄【金槍】路亭花,【銀槍】任紅水共同主持皖北 蓮甫鏢局,參人槍法各有獨到的功夫。 宋名斤又道︰【宋某顧慮的一點,就是數十人全去樂山的話,行蹤太過明顯,若 教樂山城居民得知,麻煩是少不了的……】 張萬一道︰【那好辦,待會各鏢局留下不必要的兄弟,在這里等著,各鏢局盡量 只派出主持者,人數越少越好!】 這樣一來,大家紛紛議定,除皖北蓮甫鏢局參兄弟外,別家皆是一人,加上宋名 斤帶路共十五人,唯有阮偉那桌,只他一人低頭吃喝,沒有參加意見。 張萬一皺著濃眉,走上前道︰【這位兄弟是那家鏢局的?】 阮偉既得知他們集在此地,為要對付紅衣女子溫義!心下那得不驚,暗思應付之 策,如何助義弟一臂之力。 黃文開譏笑道︰【這位兄弟好像是特為趕來吃的……】 阮偉抬頭正要答話,樓口走上一人道︰【啊!啊!兄弟來遲了!抱歉!抱歉!】 眾人回頭看去,只見樓梯口站著位瘦小乾枯的猴臉漢子,張萬一立即認出,大笑 道︰ 【曹大哥!來!來!在下給各位介紹,這位是直隸通達鏢局總鏢頭【瘦劍】曹勝 仇曹大哥!】 這【瘦劍】兩字名震江湖,眾鏢局豪客一一上前寒喧,各人告坐後,張萬一站在 中央,大笑一聲道︰【我們南北各鏢局齊集此地商量大事,想不到卻來位白食客,打 秋風什麼地方不好去,來到這里,真是有眼無珠了!】 他轉向阮偉道︰【不要再裝蒜了,起來吧!讓讓正主曹大哥坐!】 阮偉微微一笑,拿起酒杯,仰頭喝乾。 張萬一怒道︰【閣下沒有耳朵嗎?】 阮偉笑道︰【什麼人才可坐這位子?】 張萬一道︰【這桌是預備給通達鏢局的位子,任你是誰!也不能坐這位子!】 阮偉笑容不變,放下酒杯,左手按在桌面,右手持壺倒滿一杯,大聲道︰【真不 能坐這位子嗎?】 但見那酒杯突然跳起,阮偉順勢就唇飲乾,右手輕描淡寫的放下酒壺,才接住酒 杯,這幾下動作看來清晰緩慢,其實迅快已極,一氣呵成。 曹勝仇見阮偉在說話中,只用單掌內力逼起酒杯,這掌上功夫聞所未聞,暗中一 想,大驚道︰【閣下可是南北鏢局的……】 眾人一听南北鏢局四字,齊皆聳然動容,要知南北鏢局的聲望,誰人不曉,要以 自個鏢局的勢力與南北鏢局比起來,那真不知差了多遠! 阮偉道︰【在下姓阮!】 曹勝仇慌忙抱拳道︰【原來是南北鏢局副總鏢頭阮偉阮兄!】 阮偉微微起立還禮,曹勝仇卻不以為忤,大笑道︰ 【兄弟給大家介紹,這位阮兄是南北鏢局新進副坐……】 阮偉就任南北鏢局副總鏢頭一事,江湖上並未傳開,但直隸靠近河南,這件消息 很快就讓通達鏢局知道,曹勝仇由傳說已知阮偉這人在南北鏢局方顯神功之事,所以 由阮偉露出一手掌功,便猜測到了。 第參十章 開天闢地十八斧 群豪不由自主全部起立,抱拳道︰ 【阮兄?】 阮偉這才站起身,抱拳回禮,轉面望著張萬一,笑道︰ 【在下可以坐這位子嗎?】 張萬一尷尬道︰ 【坐得!坐得!】 阮偉恨他剛才無禮,卻不就座,故意道︰ 【在下怎敢坐張鏢主預備給曹大哥的位子,還是站著罷!】 說著走出位子,曹勝仇慌忙道︰ 【阮兄千萬留個面子!請坐!請坐?】 張萬一惹不起南北鏢局,暗道若要惹翻了天下聞名的南北鏢局,連保鏢這碗飯也 別想吃了,當下只得忍住氣,賠禮道︰ 【張某有眼無珠,不識尊駕,萬請恕罪!】 阮偉不知南北鏢局有這等聲望,張萬一竟能厚著臉在群豪面前給自己賠禮,心下 反感不安,笑道︰ 【也怪自己沒有聲明身份,何罪之有,大家請坐!】 群豪見阮偉坐下,才一一就座,張萬一暗中舒口氣,曹勝仇與阮偉同桌,坐定後 先道︰ 【各位關於失鏢之事,談的如何?】 張萬一道出剛才的議定,曹勝仇道︰ 【待會算上兄上弟一份!】 阮偉心想先跟他們上得樂山再說,於是笑道︰ 【也算上阮某一份!】 群豪聞言大喜,他們並不知南北鏢局也曾失鏢,以為南北鏢局插手此事,追回失 鏢之事,大有希望! 飯畢後,十四家鏢局同宋名斤共十七人,向對山出發。 【排骨仙】宋名斤備好兩艘快艇,分開向樂山劃去,航行迂回,給別人看來,以 為是普通行舟,不會疑心到是要上大佛寺。 劃到背山隱密處,兩艇會合,群豪只見山壁上青苔遍生,滑不溜手,毫無攀登著 力之處,顯是無人登上過。 宋名斤在舟上早已預備兩大盤爪繩,船上各人功力皆是不錯,隨便兩人,便將爪 繩拋上參十餘丈,抓住大樹,其後各人借力,一一登上。 登到山腹,但見處處雜草叢生,林木處處,不良於行,群豪聚在一起,慢慢爬起 一段,【花槍】王四嫁爬的不耐煩,罵道︰ 【這個鬼地方,走路都不好走,一個女娃子怎會躲居在這里!】 這句話道出各人的懷疑,因這山雖然高不及百丈,但上下一般粗,爬上去十分艱 難,若教一位女子住在上面,武功雖高,上下也不方便。 【斷門絕戶刀】黃文開道︰ 【人家居在上面,自有方便之道,只怕不會有人住在上面!】 【無敵參拳】張萬一苦笑道︰ 【在下敢擔保那丫頭住在上面!】 阮偉听他又叫溫義丫頭,心下大怒,一拳擊在他的腰上,裝著心中煩躁道︰ 【快走!快走!別羅甦了!】 阮偉那一拳雖未運功,也把張萬一打的一陣酸麻,他不敢回手,急忙爬上參丈, 倒真听話。 爬到參分之二,群豪有的衣服被樹枝刮破,有的受了輕傷,有的頭發散亂,除阮 偉完好如初外,大家都是狼狽不堪,輕喘連連。 抬頭看去,頂上密密麻麻,樹枝交叉互生,要想爬到頂峰,可還要大費一番手腳 呢? 【金槍】路亭花疑道︰ 【莫非真沒有人住在上面吧?】 【花槍】王四嫁大聲道︰ 【鬼才住在上面!】 【無敵參拳】張萬一噓聲道︰ 【小聲點!莫叫那丫頭听到了!】 阮偉一拳打在他腰上,怒道︰ 【叫你走快點,怎麼又慢了!】 【無敵參拳】張萬一囁嚅道︰ 【阮兄,爬……爬……不快呀!】 阮偉氣道︰【爬不快,就不要說話!】 張萬一閉住嘴,果真不敢說話了! 【瘦劍】曹勝仇嘆道︰ 【這附近一定有暗道,否則那女子不會住在上面!】 【排骨仙】宋名斤身體最弱,功力較差,一面擦汗,一面喘氣道︰ 【有是會有的,只是不知在那里?】 【花槍】王四嫁罵道︰ 【廢話!你要知道暗道在那里,還會跟著我們窮爬!】 【銀槍】任紅冰暗暗一笑,他覺到參弟這句話說得很聰明,不由大加贊賞,把宋 名斤氣得臉上陣陣發紅。 再攀登半個時辰,總算被他們登上峰頂,個個互相一看,暗暗慚愧,因為衣服都 刮破了,唯有阮偉沒事似的,好像沒登山一樣,由此一見,大家便覺自愧弗如。 四下一看,這峰頂十分廣大,俯身向下望去,大佛頂距山頂數十丈,向外突出, 大家皆不知,當年海通禪師如何能建成此佛! 十七人商議一會後,預備分開搜索,宋名斤道︰ 【你們去吧!宋某在這里等著!】 群豪暗道︰【他於這事無關,只是盡義務把自己帶到這里,待會到不能把他牽連 進去!】 【無敵參拳】張萬一道︰ 【有勞宋兄了!】 【斷門絕戶刀】黃文開陰陰道︰ 【咱們開始分開搜索!】 【花槍】王四嫁大叫道︰ 【不要找了!那妞兒來啦!】 眾人齊皆一驚,但見那邊姍姍走來一位紅衣女子,蒙著紅巾,正是那位屢劫鏢貨 的獨行女盜! 阮偉心中一震,暗道︰【她究竟是不是義弟?】 一時他不敢冒然上前,站在那里呆呆望著她! 蒙面女子只露出黑如點漆的雙眸,瞟了阮偉一眼,壓低聲音道︰【你們可是來找 姑娘的嗎?】 阮偉疑道︰【她為何不敢露出原來聲音,莫非真是義弟,而不願讓我知道?】 群豪皆知紅衣女子武功非凡,自忖不是敵手,是故無一人敢先挑 ,免得吃了大 虧,一時大家呆站在那里,瞪眼望著。 蒙面女子笑道︰ 【姑娘道是那方豪杰來到此山,原來是群啞巴!】 阮偉笑道︰ 【姑娘有請!】 當下躬身一揖,蒙面女子回了一禮道︰ 【你是他們的頭兒嗎?】 阮偉輕松道︰ 【非也!在下到此要找一人。】 蒙面女子道︰ 【此山僅姑娘一人,並無別人!】 阮偉道︰【那麼在下找的就是姑娘。】 素面女子笑道︰ 【你可知姑娘是誰?】 阮偉被她一問,楞住了,蒙面女子冷冷道︰ 【你既不知姑娘是誰,找姑娘作什麼?】 阮偉暗道︰【莫非她並不是義弟!】 這一想,他更不敢冒然認她,吶吶道︰ 【請姑娘將劫得鏢銀歸還他們!】 蒙面女子道︰ 【誰能在姑娘十招之內不敗,姑娘便將鏢銀歸還,但是……】 群豪暗道︰【維持十招不敗,不見得不能!】頓時大家緊張的注視她,不知她【 但是】什麼? 蒙面女子嬌聲一笑,道︰ 【只準參人,參人一過,姑娘便不奉陪了!】 但見參人迅快搶先齊聲道︰ 【在下和姑娘比!】 這參人是【瘦劍】曹勝仇,【斷門絕戶刀】黃文開,【無敵參拳】張萬一。 蒙面女子道︰ 【你們參人先出來,就準你們參人和姑娘比!】 餘眾暗忖︰【只有和她比,才有奪回失鏢的希望,她若一走,倒不易攔住她!】 頓時大家鼓嗓道︰ 【在下也和姑娘比!】 【在下也和姑娘比!】 阮偉暗嘆道︰ 【他們只為自己,來到這里沒有同仇敵愾之心,看來誰也奪不回失鏢了!】 張萬一大聲道︰ 【你們不慌,待我們們參人比完後,再說!】 【花槍】王四嫁怒聲道︰ 【好不要臉,你們比完後,咱們跟誰比!】 【斷門絕戶刀】黃文開冷冷道︰ 【若有誰不服氣,先和黃某比比!】 【花槍】王四嫁怒眉一掀,就待涌身而上,【金槍】路亭花見狀趕緊地一把抓住 他,低聲道︰ 【參弟,不要魯莽!】 他知參弟不是黃文開的敵手,只有靜待情況的發展,【花槍】王四嫁不敢違抗大 哥的命令,忍氣站住。 別人也不是傻瓜,要知【斷門絕戶刀】黃文開在群雄中,除阮偉武功最高外,誰 願先和他比斗? 靜默了一會,蒙面女子笑道︰【怎麼,沒人打?】 【瘦劍】曹勝仇拔出細若指腸的細劍,上前道︰ 【曹某先和姑娘比!】 蒙面女子拍手道︰ 【好!好!姑娘用的也是劍。】 話聲甫畢,她已拔劍在手,搶先攻去,曹勝仇大驚,飛身掠開,回攻一劍。 曹勝仇劍細重刺,只見他東刺一劍,西刺一劍,帶起【颯】【颯】劍風,聲勢凌 厲,蒙面女子不躲不閃,舉劍擋了參招。 參招過後,蒙面女子已知他的劍法虛招多於實招,第五招一起,根本不理曹勝仇 的刺劍,連攻五招,但見一招快過一招,一招狠過一招! 曹勝仇那曾見過這等毒辣的劍法,躲到第五招業已成了強弩之末,最後一招蒙面 女子遞出時,他已不知劍從那個方位刺來? 蒙面女子圈劍一轉,輕而易舉的將曹勝仇的瘦劍擊落。 曹勝仇罔然若失,呆在那里愣了半天。 【無敵參拳】張萬一看到蒙面女子毒狠的劍法,心中涼了半截,心想自己赤手空 拳,怎是她的敵手? 蒙面女子笑道︰ 【那個再上來,若不敢上來,姑娘要走了!】 張萬一鼓起勇氣,大步上前,道︰ 【張某領教姑娘的劍法!】 蒙面女子揮劍入鞘道︰ 【你既叫【無敵參拳】,姑娘就領教你的拳法!】 張萬一大喜,那知他還沒預備,蒙面女子飛身而上,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頓時 鼻血直流。 張萬一哇哇大叫攻去一拳,這一拳從正面攻去,看似平凡,卻教蒙面女子暗吃一 驚,不敢輕敵。 張萬一蹬下身子,第二拳跟著擊去,這一拳攻的凌厲,守的更是嚴密,蒙面女子 無法回擊,仗著絕妙輕功,飛身從他頭頂掠過,欲向他後背攻去。 那知張萬這第參拳正是背面一招,當年傳他參拳的那位異人對他說︰ 【這參拳只要你能練得精通,天下無人可以傷你……】 但他資質魯鈍,靠這參拳打倒過幾人,揚名江湖便很自滿,也不深研這參拳的道 理,以為天下已無人敵得過這參招! 蒙面女子雖被他這突來的第參拳,打得手忙腳亂,總靠輕功閃躲過去。 張萬一參拳一過便稍稍一停,他正奇怪這參拳怎麼沒將蒙面女子打倒,蒙面女子 業已飛掠而上,一腳將他 了一個大馬扒! 【斷門絕戶】黃文開橫刀注目道︰ 【黃某領教刀法!】 蒙面女子叫聲︰【好!】但見她身體一閃,已從群豪中奪下一把單刀。 黃文開聰明得很,不等蒙面女子攻來,先已攻去。 斷門絕戶刀毒辣凶狠,眾人暗道︰ 【這下蒙面女子,十招之內一定敗不了他!】 那知黃文開斗了參招,大叫道︰ 【潑風刀!】 他慌忙收招後退,蒙面女子卻不住手,一刀將他左手砍斷,黃文開抱住左臂,忍 住巨痛,顫聲道︰ 【斷門絕戶刀絕不敢和潑風刀相斗!】 說罷,踉蹌下山,但他沒走十步,昏厥在地! 阮偉眉頭一皺,不悅道︰ 【姑娘為何砍斷他的手臂?】 蒙面女子毫不在乎道︰ 【誰叫他不抵擋,砍了活該!】 阮偉聲音微怒道︰ 【一個姑娘,那有這樣殘酷!】 蒙面女子氣鼓鼓道︰ 【殘酷又怎樣,要你管得著!】阮偉眉頭皺的更厲害,緩慢道︰【你將鏢銀還給 他們!】 蒙面女子道︰【他們有本領能逃過十招,沒本領討什麼鏢,不還!】 阮偉嘆口氣道︰【在下十招之內勝你,你信不信!】 蒙面女子怪聲道︰【我才不信!】 阮偉道︰【我就空手接你十招,十招若能敗你,請將鏢銀還給他們!】 蒙面女子轉身奔走,叫道︰【姑娘不願和你比!】 阮偉大聲道︰【不要走!】 他跟著追下,但他起步已慢,只見蒙面女子飛快下蜂,原來就在附近便有粗造的 樓梯,盤回在山腰上。 追到大佛頂,蒙面女子如只飛燕躍到十丈廣的頂圍上,那頂圍離棧梯十丈,難不 倒阮偉,但見他跟著躍下! 大佛頭頂靠在山壁,那山壁平整如削,阮偉站在頂圍中央,看不見蒙面女子到何 處去了? 突見山壁右側,在靠近大佛耳邊,有一人高的山洞,阮偉心中一動,蹤步躍進洞 內。 他高聲喊道︰【姑娘出來!姑娘出來!】 半晌不見應聲,阮偉一步一步邁進,越入內越是黑暗,走進十餘丈後,伸手不見 五指。 突听身後轟隆一聲,阮偉大驚,飛快掠回洞口,見那山洞已被巨石封死,用盡全 力也推它不開。 他心中一橫,暗道︰【先進去看看再說!】 走了二十餘丈,可見前面有了光亮,大喜向前快步而去,只見是個廣圍十餘丈的 山窟。 出窟四周掛著四盞巨大的長生燈,照在洞壁上,可見上面刻劃著十八個手持巨斧 的赤身大漢,洞首寫著七個大字道 【開天闢地十八斧】 第參十一章 桂子秋香處處瓢 阮偉仔細看去,十八尊各種姿式不一的赤身大漢刻像看完後,對洞首【開天闢地 十八斧】這七字暗忖道︰ 【這十八斧的威勢,果真當得開天闢地!】 要知武學高深的人,見到奇奧的武術,自然而然要想把它融會貫通,阮偉學了天 龍十參劍,又學龍形八掌及十二佛掌,這參套至高的武術被他學會後,識見自然高人 一籌,他見這十八斧的威勢似乎尚在天龍劍法之上,不覺忘了所處之境,潛心研究體 會! 他忘了 餓,更忘了時辰,直到十八斧完全都被他體會透澈,已是第五日的凌晨 了! 他這時神智離開了專心思索的境界,登時覺到又 又渴又疲倦,他不知已在洞內 住了整整四天,神智一恍惚,便伏在地上沉沉睡去。 睡了一天,他才醒來,突見身側放著一籃精美的食物及一大瓶羊乳,他不管東西 從何而來?大喜之下,將一切吃的乾乾淨淨,解了數日來的 渴! 吃完後,他才想到這些食物一定是紅衣女子送進來的,她能進來必能出去,心中 一動,掠出洞中黑暗的甬道,來到洞口,果見洞口已然打開。 數日來,不見一絲陽光,這時沐浴在陽光下,感到無比的舒暢,不由連伸了幾個 懶腰,心中真想長呼一聲,驀然,他見到石壁上放著一封素箋。 只見上面寫道︰ 【誰要你多管閑事,關你五天,以示薄懲。 這個乃小妹無意發現,壁上所刻十八斧,小妹功力不夠無法學會,兄若有意,不 妨習之,但望離去時將此洞關閉,免為他人得知。 小妹另有苦衷,不敢以真面目與兄相見,爾後小妹完成一事,自會與兄再逢。】 箋後附記開閉山洞之法。 阮偉依法掠至一人多高的佛耳旁,見那大耳內左右垂著兩條兒臂粗的鐵 ,左邊 的鐵 比右邊長出二尺餘,他抓住右邊的鐵 用力一拉,拉到參尺餘時,忽听轟隆一 聲,向外一看,洞門果然關閉了。 看那左邊的鐵 ,已然縮進參尺餘,心知再拉左邊的鐵 便是開洞之法,當下真 不知為何二條鐵 能夠控制有幾萬斤重的石門! 其實這是很簡單的 原理,當年海通禪師不但精通武學,而且通曉土木建 之 學,在建佛期間,他設造成此洞,為棲息之所,他共建佛九十年,便在這洞中住了九 十年。 這十八斧是他用斧數十年,體會出的一套驚天動地的武學,十八斧連環使出時, 就好像一個工匠在刻佛一般。 阮偉暗忖︰ 【紅衣女子若是義弟,她便不會如此刁蠻關我五天,但若說到義弟的才能,也唯 有她能識破這山壁上的暗洞。】 他想了半天也不敢決定,紅衣女子到底是不是溫義!但覺那女子縱然不是溫義, 亦然必定以前認識自己,方不願以真的聲音讓自己听到。 想到後來,心想她既不願與自己相見,何必再勉強,眼看八月將屆,倘若她真是 義弟,八月中秋,至山西芮城府,是定然可以見到她的了。 心思一定,他決定不再找那紅衣女子,掠上佛頂,看那粗造的棧梯,在頭上很高 處,他在山壁上借力兩次,縱躍而上。 那棧梯造的雖是粗陋,卻很穩固,以紅衣女子一人之力恐難造成,如此看來,紅 衣女子隱居此地,尚非一人,必有同伴,才能造成這蜿蜒山壁中的棧梯。 奔到山頂,山頂上留下不少兵刃,兵刃旁血跡數灘,顯是那班鏢客被紅衣女子殺 的落花流水。 阮偉一面輕嘆一面搖頭,想到那天,紅衣女子一刀砍斷【斷門絕戶刀】黃文開的 手臂,未免太不應該了,不知隨來的【排骨仙】宋名斤可曾遭殃,他若被紅衣女子殺 傷,那真是無辜了! 從棧梯走下山峰,棧梯直通山腳,到一處隱僻地,叢林中暗藏小舟一只,阮偉心 知是紅衣女子留給自己,他這時真摸不透紅衣女子是什麼樣的人,看她處處給自己著 想,對自己是半點惡意沒有,但由她的舉動,卻是一個十分任性,殘酷的女子。 剛到樂山城,他沒有待留,取回寄在客店的【白蹄烏】,逕向河南馳去,心想在 八月中秋前,先回南北鏢局一趟。 他的馬快,不過一月回到洛陽,南北鏢局得知副總鏢頭回來了,鏢主歐陽治賢親 自出迎。 一向不喜說話的總鏢頭【大力神鷹】鄭雪聖也對他備加贊揚,【醉八仙】丁子光 更是大笑道︰ 【阮兄,若不是你,咱們這從不失鏢的金字招牌可要砸了!】 在鏢主為阮偉洗塵的席間,鄭雪聖道︰ 【鄭某承蒙鏢主的厚愛,擔此總鏢頭的職位,現在鄭某發現阮偉的能力遠勝過在 下,誠意推薦阮兄擔此總鏢頭職位,不知鏢主意下如何!】 阮偉慌忙道︰【這……這……不行……這不行!】 鄭雪聖道︰【阮兄不必謙讓,鄭某並非虛偽,誠心說話,鄭某情願隨侍於阮兄左 右,以阮兄的才能必能更加發揚光大南北鏢局的聲威。】 歐陽治賢笑道︰ 【老鄭是個直腸子的人,心里有什麼話便說什麼話,他慨推薦阮小兄,我看小兄 就接下總鏢頭的職位,如何?】 丁子光也道︰ 【鄭兄既說出推薦的話,倘若阮兄不答應,據子光推測,他晚上睡覺也要睡不著 了,阮兄就答應吧!】 鄭雪聖在旁,一再恭讓,彷佛他參人已商議好,定要阮偉擔任這總鏢頭的職位! 阮偉心感他們的誠意,謝道︰ 【並非小弟不知進退,謝辭各位的厚愛,實在是小弟身負血海深仇,待得深仇已 報,小弟再來極力效勞。】 歐陽治賢道︰【小兄仇人是誰!】 阮偉嘆道︰【十參公子太保!】 丁子光驚道︰ 【十參公子太保,這十參個魔頭已有數年沒有听到他們出現江湖了!】 阮偉道︰【小弟流落江湖旨在尋找他們,報那殺母之仇,那知卻絲毫發現不到他 們的蹤跡,唉!】 歐陽治賢勸道︰ 【你不要憂心,今後南北鏢局動員全力為你探听這般魔頭的下落。】 阮偉感激不迭,憩了一會,又道︰ 【小弟尚有俗事纏身,想明日便離開此地至山西一行,今日一宴,小弟預行告辭 了。】 這宴中只有歐陽治賢,丁子光,鄭雪聖、阮偉四人,他們既知阮偉不能留下,便 不再相勸,歐陽治賢懇切道︰ 【小兄若要任何幫助,只要一紙相召,南北鏢局必定全力以赴?】 丁子光感慨道︰ 【但望阮兄大仇報畢,再來南北鏢局。】 所謂英雄惜英雄,他們這一頓酒宴吃到參更,皆有醉意,才散宴憩息! 第二日起來,阮偉正在盥洗,凌起新匆匆走進,大聲道︰【偉弟真要今日就走了 嗎?】 阮偉洗淨,回身道︰ 【大哥,小弟八月中秋前在山西有約,現已七月再不出發,恐怕趕不到哩!】 凌起新嘆道︰【本想和你多聚些時日,既是要走,我也不勉強留你,我……】 阮偉笑道︰【大哥有什麼事嗎?】 凌起新道︰【你可知鏢主的女兒已不在此地!】 阮偉奇道︰【怎麼?】 凌起新道︰ 【那天我回來,向鏢主報告得回失鏢的經過,正好歐陽小姐也在,說完一切後, 鏢主十分夸獎你,倒沒追問你為什麼不回來,那知歐陽小姐卻先問道︰【他為什麼不 回來?】 【我說明你為要追查那紅衣蒙面女子的來歷,她又問道︰【那有什麼好追查的, 那女子若不認識他,怎會將二十萬重鏢白白還他,你說他倒底為何不回來!】】 【我嘴上沒說,心里卻道︰【你一個姑娘家,管人家一個大男子的行動做什?】 【誰知她突然大怒道︰【你可是要替他編一個理由來騙我!】我倒想這奇怪了, 我為什麼要騙你,嘴上跟道︰【你管人家騙不騙你!】 【我才說完,她【啪】的一聲,重重打我一記耳光,尖聲叫道︰【我就要管!我 就要管!】我沒敢還手,鏢主看不過去,斥聲道︰【芝兒!你怎麼啦?】 【我們那鏢主平時十分溺愛他的獨生女兒,鏢主的臉色雖然不好看,她也不怕, 撲頭擁進鏢主的懷里,竟哭了起來!】 阮偉不解道︰ 【她……她……哭什麼?】 凌起新道︰ 【我也感到奇怪,只听她一面哭泣,一面撒嬌道︰【爹爹!他騙我!他騙我…… 他說參月後要回來……】】 阮偉恍然大悟,記得那天離開鏢局時,歐陽姑娘曾問自己,自己曾說過參月回來 後,再與她比劍,原來自己沒有來應約,竟惹她生氣了,當下笑道︰ 【原來如此,倒是我的不對,下次見面時再向她賠禮!】 其實當天阮偉並未肯定答應歐陽芝的要求,算不得錯,是故阮偉嘴上認錯,心下 並不在意。 凌起新嘆道︰ 【我不知你如何得罪了小姐,但想一定是她不對,便不再理會,告辭而出,到了 第二天突听她離開鏢局,到她母親那里去……】 阮偉道︰【我來時就覺奇怪,怎不見鏢主的夫人出現,原來歐陽夫人並不住在這 里啊!】 凌起新道︰【你可知鏢主夫人是誰?】 阮偉笑道︰【這我怎知道?】 凌起新聲音不正常道︰ 【鏢主夫人就是昔日武林四美之一昆侖玉女崔佩!】 阮偉驚道︰【武林四美!】 他可知武林四美是誰,自幼阮大成便常和他說,沒想到鏢主夫人竟是久在江湖不 見的一美!但不知她為何失蹤江湖,而今無聲無息的嫁給【無影劍】歐陽治賢。 凌起新道︰【敢情偉弟知道武林四美是誰!】 阮偉暗笑道︰【我母親便是武林四美之一,怎麼不知!】他也不說明,笑著點頭 道︰【這個我早已知道,歐陽姑娘既去母親那里,不是很好嗎?】 凌起新搖頭道︰ 【本來小姐去她母親那里是件常事,可是這次她去時,揚言再回來後,一定要把 你敗在劍下,你可要小心了!】 言下十分關心阮偉爾後的安危,阮偉豪聲笑道︰ 【不是我自負,歐陽姑娘的劍術雖然了得,卻不會是我的對手,大哥不用擔心, 以後她縱然找到我,我也不怕!】 凌起新憂慮道︰ 【小姐最得她母親的寵愛,倘若說動她母親來找你,偉弟雖能勝得小姐,卻勝不 得鏢主夫人!】 阮偉道︰【我若見著鏢主夫人不動手就是,想她乃是武林長輩,必不會再加以為 難。】 凌起新嘆道︰ 【你不知鏢主夫人如何的寵愛她女兒,只要被她女兒說動,除非你向她女兒賠罪 認錯,否則不動手也不行!】 阮偉不覺豪氣一發,笑道︰ 【就是動手,我也不見得會傷在鏢主夫人的手下!】 凌起新連連搖頭道︰ 【那你可小視了鏢主夫人的能耐!】 阮偉暗道︰【只听武林四美以美貌名揚江湖,卻不听說武功如何了得,就拿自己 母親來說,武功不是很平常嗎?】 想到這里,不信道︰ 【再不濟事,我也不會輕易敗在別人的手下!】 凌起新音調神秘道︰ 【你知道為什麼南北鏢局從來不失鏢呢?】 阮偉心想︰【這倒奇怪,南北鏢局內並無能人,而今江湖動湯不安,為何從來不 會失鏢,這真是怪事,難道其中定有什麼原故!】 只听凌起新接道︰ 【當年南北鏢局才開時,那時我還年幼便來到這里,起先半年內沒有生意也還沒 事,後來接連來了參票生意,結果保出去,全部失鏢……】 阮偉驚道︰【原來南北鏢局早就失過鏢!】 凌起新搖頭道︰ 【那算不得記錄,因在半月後,失鏢原封未動,專人送還……】 阮偉吃驚道︰【有這等便宜的事!】 凌起新神往道︰ 【記得那時鏢主夫人尚住在局內,失鏢的第二天,鏢主得知情形,惶急不已,那 知夫人毫不憂心,反而安慰鏢主,下午只見她身著勁裝,騎著一匹黑馬,身背寶劍而 去……】 阮偉暗道︰【難道只憑她一人之力,能將參趟失鏢,在半月內全部收回,實在是 不可能的事!】 停了一頓,凌起新又道︰ 【第七天,鏢主夫人疲倦的返回,向局內說失鏢就快送還,大家安心做事,爾後 南北鏢局決不失鏢!】 阮偉不覺出口道︰ 【好大的口氣!】 凌起新接道︰ 【說起來真令人不信,果然在第八天失鏢送還,而且江湖上有名的一幫二教相 繼派四名武士及金衣香主登門……】 阮偉道︰【他們來這里做什麼?】 凌起新績道︰【本來咱們以為他們來找喳,那知他們送上正義幫的銀牌,天爭教 的金鑼,並且傳言道︰【若有人侵犯南北鏢局,請取出此物,見此物如同見到此物的 主人一般!】】 阮偉道︰【如此說來,一幫一教各贈信物,等於答應南北鏢局在一幫一教的庇 護之下!】 凌起新大聲道︰ 【可不是嘛!沒幾天江湖上便傳開此事,知道南北鏢局有了兩個硬牌靠山,自後 誰也不敢再動南北鏢局的腦筋!】 阮偉嘆道︰【若然搶劫南北鏢局所保的鏢,就等於和一幫一教過不去,真不知 鏢主夫人怎會使得江湖上一正一邪的兩大幫會同時受保南北鏢局!】 凌起新道︰【咱們本來也不知道,後來江湖上慢慢傳言,才知其故。】 阮偉好奇心大起,道︰ 【那是什麼原故?】 凌起新道︰【原來那天失鏢後,夫人並未直接去找鏢,而是分別到正義幫及天爭 教拜訪,傳言說夫人到了天爭教及正義幫的總舵,開口就要和教主與幫主挑戰……】 阮偉不覺問道︰【結果如何!】 凌起新神色嚴肅的道︰ 【結果正義幫幫主呂南人,天爭教教主蕭無分別敗在夫人的劍下!】 阮偉大大吃驚道︰ 【有這等事?】 凌起新嘆道︰ 【這件事決不會錯,否則憑咱們鏢主夫婦倆人的面子,決無法號令得動一幫一教 為南北鏢局出刀,在短短數天內找回參趟原封未動的失鏢!】 阮偉神色茫茫道︰ 【難怪歐陽姑娘的劍法奇奧無比,敢情他那套劍法就是向鏢主夫人學的!】 凌起新道︰【也只有鏢主人夫人能教出小姐這身本領,小姐這次去,不定又向她 母親學到了不凡的武功,以後偉弟確實要小心一點!】 阮偉道︰【謝謝大哥關照,你去跟鏢主說小弟就要告別了……】 凌起新遲疑了一陣,又道︰ 【偉弟,鏢主留你在局內做總鏢頭的用意,就在化解這場無故的怨恨,希望小姐 回來時,見鏢主如此重用你,便不好再加刁難,那知你卻要走了……】 阮偉冷笑道︰ 【那歐陽姑娘如此任性,鏢主都不能管她嗎?】 凌起新嘆了一口氣,道︰ 【小姐得寵於夫人,鏢主那敢管她?】 阮偉不覺有點忿怒道︰ 【那有這種刁蠻的姑娘,她若回來找我,大哥跟她說,我此去山西芮城府辦事, 並不是怕她才離開。】 凌起新搖了搖頭,心中著實想不透小姐為何對偉弟過意不去,他無法留住阮偉, 只好離去報告鏢主。 當天下午,阮偉束好行裝,便離開南北鏢局,丁子光與凌起新直送他馳出洛陽界 外,才揮手分別。 阮偉來到山西,已是八月,離中秋還有數天的時間,他計算到芮城府頂多二天, 時間還多,便不著急趕路。 這天他馳到芮城縣附近的城鎮,見到不少武林人物,或道或僧或俗紛紛趕向芮城 府!心想一定是芮家一年一度的論規大會所邀請來參觀的賓客。 他怕芮城府的人識出他是去年破壞論規大會的人,而不讓他進去,到了中秋前一 天,他化裝成個中年人,憑他的易容技術稍一化裝,根本就認不出了。 彩色斑爛的芮城與一年前毫無兩樣,阮偉混在入城的賓客中,守城的芮家子弟以 為他是被邀的賓客,沒有查問身份,就放他進去。 論規大會要到晚上才舉行!阮偉與同來的武林豪客安置在芮家招待外客的四海樓 中憩息。 在四海樓中有各門各派的代表,就是正義幫與天爭教也有四名武士與金衣香主參 加,想見芮家是不準弟子與外界隨便交往,然而,芮城府在武林中的地位倒具有很大 的威勢。 到了下午四海樓中擺起盛大的酒宴,凡參加芮家論規大會的賓客都飽餐了一頓, 飯後,黃昏時芮家派了弟子,把眾賓客引到廣場中,阮偉隨著人群來到上次論規大會 的老地方。 廣場中的位置分做兩邊,一邊是芮家族人,另一邊是賓客坐的地方,但見芮家族 人業已到齊,位置上已無空虛,批等外客來到,就宣布開會。 眾人在來賓席上坐定後,場中走上一位四十餘中等身材,長的圓圓胖胖,一團和 氣富貴的儀態。 阮偉身旁是九大門派的弟子,只听其中一位參十多歲的武當弟子道︰【哪!這人 是龍掌神乞的堂弟芮鏡容。】 說罷,滿臉昂然自得之色,表示出自己的識見淵博。 另一位終南弟子大概是第一次來到芮城府,十分好奇道︰【這人也有龍掌神乞那 麼高的武功嗎?】 武當弟子笑道︰【若然人人都有龍掌神乞那身武功,那就不值錢了,可是此人雖 無龍掌神乞的武功高,但芮家個個身懷絕技,此人的武功比起你我當是高的多了!】 一位少林和尚顯是凡心未泯,不服氣道︰ 【不見得吧!】 武當弟子冷笑道︰【少林在武林中雖是第一大門派,比起芮城府的資格還是嫩的 多,武功就不見得成!】 少林和尚霍然大怒,但一想人家的話並沒有說錯,顧到自己的身份,只好強忍怒 氣,悶不作聲。 要知芮城府自周朝大封天下時就傳下,而少林一脈僅起自南北朝,相差的年代不 知凡幾,就因芮家的祖規嚴厲,所以不能像少林名重武林,徒弟遍及天下,然而比起 在武林中的資歷,少林自是大大不及了。 武當弟子見少林和尚沒作聲,冷笑了笑,不再理會。 這時那胖胖的主裁芮鏡容正在與佛爺商討一年來對外交易的事倩,研究得失,不 會兒商討完畢,論規就開始了。 芮家每年論規邀請外賓參加的目的,是便天下人都知芮家的清白,及祖規的嚴厲 執行,有罪則罰,決不輕易放縱! 一時芮家那邊座中,紛紛提出控訴,主裁芮鏡容得到佛爺的指示後,一一裁決, 沒多久就判了十多件違犯家規的案子。 看看快一個時辰了,所控訴的事情都沒大的過錯,會場慢慢冷靜下來,眼看再無 人提出控訴,就要散會了。 這時突見一個年輕漢子,跑到場子中央,大聲道︰ 【大伯何在!大伯何在!】 他叫了兩聲,回首盼顧,但見場中靜悄悄的,無人應聲,終南弟子向武當弟子問 道︰ 【他叫誰呀?】 武當弟子低聲正色道︰ 【龍掌神乞!】 阮偉正在奇怪,怎不見芮老前輩與義弟出現,忽听到他提到芮老前輩的俠號,不 禁失聲道︰ 【這位兄台怎知他叫的是龍掌神乞?】 武當弟子望了阮偉一眼,也不問阮偉是誰,就道︰ 【敢情去年你沒來這里?】 阮偉道︰【小弟來過。】 武當弟子嘆道︰ 【這人就是去年主裁鏡愚的兒子歌生!】 阮偉想到龍掌神乞與鏡愚之間的仇恨,不由驚的暗呼一聲,心道︰【他既是鏡愚 的兒子,此舉必然不懷好意!】 那名叫歌生的年輕漢子半晌不見有人答聲,就道︰ 【各位大叔,咱們去年佛爺規定鏡元大伯完成的兩件事,還記得嗎?】 眾人沒有作聲,歌生見芮家座中沒有人附合他的話,顯是偏袒鏡元大伯,想到父 親的死,不由怒氣蓬生道︰ 【我歌生卻不健忘,迄今一年已屆,鏡元不在,他違背佛爺所規定的話,該當何 罪?該當何罪?】 他最後兩句淒厲已極的問話,響徹全場,聞者莫不被他的話聲所動,暗道︰【他 怎如此懷恨鏡元呀!】 他們那知歌生以為父親鏡愚之死,完全實在龍掌神乞芮鏡元,卻不以為父親死在 靈隱寺佛爺的手下,有何過錯,總覺父親生前十分懷恨鏡元大伯,尤其死去的前一日 還和自己談到要把鏡元大伯的龍形八掌設法學來,第二日就無冤無故死在佛爺手下, 暗暗以為鏡元大伯雖不在,亦必定關系到大伯,才致死去! 眼看父親之死,無法向鏡元大伯索報,只有目前尚有一線機會,他那肯放過,只 見他忽然聲淚俱下道︰ 【鏡元有罪!為何不判,鏡元有罪!為何不判……】 越說聲音越是淒厲感人,場中頓時好像罩上愁雲慘霧,令人听來十分心酸,芮家 座中人皆知鏡元今夜若不趕回參加此會,果是犯了家規,應當治罪,但大家想到鏡元 之為人正直無私,誰也不想使他定罪,故而任歌生如何嘶喚呼叫,還是無人為他出聲 助勢! 賓客中有的去年參加過芮家論規大會,知道此事,心想︰【難道就任他如此呼冤 不已,芮家家規有何公正可言?】 賓客不像芮家中人,知道其中底蘊,大部份業已心中不平起來,但懼憚芮家的威 勢,只有不平在心中,不敢爆發出來。 歌生哭喊半天,不听有人出聲同情,側眼偷看來賓中已有不少人臉現不平之色, 心下一動,正要展聲大哭,博取他們的同情,忽听主裁鏡容大聲叱道︰ 【歌生回去,鏡元兄的名字是你隨便叫的嗎?】 歌生橫袖抹去眼淚,怒目道︰ 【鏡元有罪,做不得長輩,怎生叫不得?】 鏡容神色嚴肅道︰ 【鏡元兄有何罪?要你指責!】 歌生聲音悲怨道︰ 【大家有目共睹,鏡元不在,顯是沒有辦成去年佛爺吩咐的兩件事,佛爺有命令 而辦不到,該當何罪?】 鏡容道︰【你怎知鏡元兄沒有辦成佛爺吩咐的兩件事!】 歌生理直氣壯道︰ 【他若辦成,怎會不趕回,來參加此會,顯是畏罪!】 鏡容大笑道︰【當年佛爺時限一年,要到晚上子時才滿,你急什麼,還不退下!】 歌生一想果然不錯,現在才亥時初到,離子時還有一個多時辰,但他心急父仇, 不知進退道︰ 【現在是論規大會,就該趕到,沒有趕到,就該論罪!】 鏡容念他是堂兄鏡愚的獨子,暗生維護之心,叫他趕快退下,免得別人指責目無 尊長之罪,但見他還不退下,不由微生怒意! 歌生還不知厲害,大聲喊道︰ 【各位評評,鏡元該不該判罪?】 他這一喊,觸怒佛爺,洪聲道︰ 【將他拿下!】 那邊芮家執法的長輩,走出兩位,迅快上前,擒住歌生,歌生大恐,顫聲呼道︰ 【歌生何罪?】 佛爺緩身站起,威嚴有神的目光四下一掃道︰ 【芮家輩份最為重要,小子目無尊長,可惡已極,處殘刑!】 說完就垂目坐下,佛爺有令,鏡容那敢不從,只得緩緩道︰【歌生目無尊長,該當 斷……】 這罪名在芮家本當砍斷一臂,只要主裁一宣判出來,立時執刑,歌生嚇得面無人 色,冷汗滴滴滲出,暗道︰【這下完了。】 那知就在此時,一聲巨喝道︰ 【且慢!】 但見人群中走出一位方面大耳,面目微黑的老乞丐,來賓席中大都認識他,只听 紛紛嚷道︰ 【龍掌神乞來了!龍掌神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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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外公蕭參爺的遭遇,不覺黯然。 這天來到柳州,柳州的奇景為康西之最,阮偉身伴意中人,游此大自然風光,有 說不出的幸福之感。 他們到柳州城中投宿,安寢時溫義道︰ 【等明天我再帶你至一所奇異的景致地方,到了那里,我看大哥非要咋舌大贊不 可……】 說完,溫柔的一笑,款擺而去。 阮偉滿懷幸福的躺在床上,望著房頂,霍然他想到一句話,臉色大變,陡然躍身 坐起。 只見他喃喃自語道︰ 【樂極生悲!樂極生悲,難道我阮偉……】 想到外公的遭遇,無論地方,情況完全吻合,他不禁毛發悚然,神色頓然呆痴起 來。 第二天,阮偉整個人好像變了,溫義也未看出,笑道︰【大哥,我們走罷!】 他倆人仍是合乘一騎,馳出柳州城,走了十餘里,眼前呈現出怪異的山景,那山 景如同一朵青蓮,蓮瓣上薄雲朵朵覆蓋,好像仙境一般。 溫義指著那山景道︰ 【這座山人稱青蓮山,大哥進去便知這座山的怪異,天下難有敢與其抗衡者!】 阮偉想到外公蕭參爺的仇人就住在這山內,聲音微微發顫道︰【你……你……家 就住在里面嗎?】 他真希望溫義答聲不是,那知溫義笑道︰ 【大哥怎麼猜到的?】 頓時阮偉臉色大變,溫義看的大驚道︰ 【大哥!大哥!你怎麼啦……】 說著用溫柔的手覆蓋在阮偉的額上,接道︰ 【是不是病了?】 阮偉竭力忍住心中的悲痛,暗道要想替外公復仇,千萬沖動不得,否則沒有溫義 的指引,不易進入那老賊的谷中。 當下勉強笑道︰ 【沒有……沒有什麼……只是略略感到不舒服。】 溫義笑道︰ 【那沒關系,待會到了家里,我給你吃一顆父親制的丸藥,保險你立刻痊愈。】 於是她滔滔不絕說出她父親的才干,要知南谷溫天智是天下奇才,無所不能,也 難怪溫義這麼自夸了! 阮偉慘然的望著溫義,心中大大嘆道︰ 【你為什麼會是外公仇人的女兒,你為什麼會是外公仇人的女兒……】 想到待會就要與溫義反臉成仇,眼角不由泊泊流出傷心的淚來,溫義只顧說話, 那知她親愛的大哥這時的悲痛呢? 阮偉隨著溫義輕易走進溫天智費盡才智布置的怪石陣,不會兒就走到谷內,谷中 果有一棟如同外公所述的石屋,恰好共有參間。 尚未接近石屋,石屋內走出一位道袍老者,那老者見著溫義雖然故作鎮靜,卻抑 不住眉宇間的關切。 溫義見父親一年多未見,消瘦多了,頓時忘了父親待自己的凶惡,撲頭擁進他的 懷內,嬌喚道︰ 【爹!爹!女兒回來了……】 溫天智伸手愛憐的撫著溫義,慈聲道︰ 【起來!起來,這麼大了別被你的朋友笑話……】 溫義听父親的話聲,絲毫沒有責怪自己帶阮偉擅自進谷的意思,欣喜的站起,笑 容滿面道︰ 【爹,我給您介紹,他是……】 阮偉忽然冷冷道︰ 【不用介紹了,我知道他是溫天智!】 溫義吃驚道︰ 【大……大哥……你怎可對我父親如此無禮……】 阮偉厲聲道︰ 【我今天不但要對他無禮,而且要殺了他!】 溫義氣的清淚直流,花容失色道︰ 【你……你……你敢!】 溫天智突然大笑道︰ 【這個年頭真是變了,溫某沒有怪你擅自進谷,你這小子倒要找起老夫的麻頃, 莫非生了參頭六臂!】 阮偉嚴陣以待道︰ 【我就是個文弱書生,如今也非要你的命不可!】 溫天智疑道︰ 【老夫與你有何仇恨?】 阮偉突然一掌劈去,大聲道︰ 【有不共戴天之仇!】 溫天智閃身讓開,大驚道︰ 【你是誰?】 阮偉如同發狂一般,雙掌飛快拍去,不再說一句話。 溫義急的哭喊道︰ 【大哥住手!大哥住手……】 她的呼喚那能止住阮偉的攻勢,溫天智被攻得心火上冒,見阮偉掌法凌厲,不再 顧及他是愛女的朋友,一腳踏去,虛幻莫測,左腳跟著飛起踢去,暗道自己這一腳他 一定閃躲不了。 那知阮偉學過溫天智的九宮連環步,他那一腳雖然天下無二,阮偉卻能輕易的閃 開。 溫天智大大吃驚道︰ 【小子那里學來老夫的步法。】 阮偉慘然大笑道︰【是跟你女兒學的。】 溫天智暗付,女兒連九宮連環步也傳給他,關系定然不淺,可不要大意傷他,可 是阮偉的掌法奇奧無比,卻不由得溫天智不全力以對! 傾刻來往十數招,九宮連環步在溫天智使來,高出溫義,阮偉甚多,阮偉掌法雖 然厲害,卻無法奈何得了他。 阮偉久戰不下,思起蕭參爺的武功,暗道要以外公的武功殺他,才算替外公報了 大仇,一念至此,雙手握滿五茫珠,用漫天花雨手法射去。 這暗器手法果然非同凡響,溫天智一個大意,手臂上中了一顆,頓時鮮血直流, 要知五茫珠的威力在阮偉使來,就是練有罡氣,亦難抵擋,若不是溫天智懷有無上氣 功,整條手臂就要被打斷。 溫天智識得五茫珠,大驚道︰ 【你是蕭參爺的什麼人?】 阮偉淒厲慘笑道︰【蕭參爺是我外公,今天來替外婆報仇,快快納命來吧!】 說罷又握起兩把五茫珠,要再用最厲害的暗器手法【漫天花雨】射去。 溫天智大笑道︰【真是笑話,你外婆好久死了!】 阮偉根本不信他的話,撒手射去,立時溫天智胸上又中一顆鮮血滾滾而出,填刻 染滿衣衫,十分怕人。 要知這漫天花雨手法是蕭參爺苦研十八年成就的最高最深的手法,莫說是溫天智 就是劍先生也難逃過。 阮偉兩度得手,信心大增,傾刻又握滿兩把,暗道這下射去,一定要取得溫天智 的性命。溫義這時已哭喊得昏眩過去,溫天智無法一舉擊敗阮偉,只有眼睜睜見他再 度出手。 阮偉正擬出手替外婆報仇忽听一聲莊嚴無比的嬌喚道︰【你且停下手來。】 阮偉被這聲音一震,抬頭望去,見石屋內姍姍走出一位衣著 素的婦人,阮偉看 到這位婦人,暗暗驚道︰ 【這位婦人面好熟!】 那中年婦人走到溫義昏倒的地方停下,拿起手中的濕巾撲在她的額上,輕喚道︰ 【儀兒醒來!儀兒醒來!】 溫義幽幽醒來,見到母親,雖知母親不大喜愛自己,但在這傷心的時候,不由撲 頭擁進婦人的懷里,哭道︰ 【娘!娘!他要殺爹……】 阮偉突然想起這婦人長的和自己母親一般模樣,無論臉形,身材都酷肖參分,只 有年紀大過十多歲,顯得蒼老一點。 溫天智胸中所受一顆五茫珠,傷的甚重,他見自己的妻子只顧女兒,正眼也不瞧 自己一下,顯是一點也不關心自己是死是活,想起十多年來用情如忖流水,一點收效 也沒有,不由老淚縱橫。 阮偉知道溫天智已無力再戰,逃不過自己手下,便不再理會,緩緩走到婦人身前 道︰ 【請問夫人可認識我娘蕭南隻嗎?】婦人抬起頭來,喃喃呼道︰ 【南隻!南隻!南隻……】 只見她喊到南隻時滿面溢出無限的摯愛,阮偉冥冥覺得其中一定不尋常,激動的 問道︰ 【夫人真認識我娘嗎?】 那位年近半百的婦人突然輕泣道︰ 【南隻是我的女兒我怎麼不認識……我怎麼不認識……】 阮偉驚駭的臉色大變,他看到婦人額上有塊疤痕,定是當年她撞在岩石上沒有死 去所留下的,而外公以為她死去,其實卻未死去,反而嫁給溫天智生下溫義。 想到這里,阮偉滿身冷汗涔涔滲出,暗道︰【好險!我幸虧與溫義未及於亂,否 則真是犯了莫大的亂倫之罪!】 如今既知道外婆沒有死去,那能再殺溫天智,阮偉心中不願再待片刻,面向那位 婦人,吶吶道︰ 【外……外……】 婦人慈聲道︰ 【我是你的外婆,你怎麼不叫我!】 阮偉念及孤苦的外公,認定外婆是不貞的人,霍然生怒道︰【我不叫你!我不叫 你……】 婦人珠淚瑩然道︰ 【你為什麼不叫我!】 溫義抬頭來,楚楚可憐道︰ 【大哥,你還要氣我娘嗎?】 阮偉一聲慘笑,大喊道︰ 【大哥!大哥!我那是你的大哥,你倒是我的阿姨,我的長輩……哈……哈…… 哈……我的長輩!】 阮偉心中痛得一刻也不能再停留了,向溫義一揖,苦笑道︰【溫姨再見了……】 說罷飛身掠去,溫義挺身而起,大叫道︰ 【大哥!大哥!大哥!】 她正要追去,婦人一把抓住她的手,低聲道︰ 【你不要再去追他了,你是他的長輩!】 溫義那里舍得情愛深摯的阮偉,大哭道︰ 【我不要做他的長輩,我不要做他的長輩……】 可是誰又敢沖破這倫常的束 呢? 且說阮偉離開南谷後,騎著白蹄鳥獨自而行,想到昨天還是雙雙倆人,如今孤苦 零丁,事情的變化真太令人難以想像了。 他無目的地的流落江湖,月餘後又恢復那時離開西藏找溫義芳蹤的落魄形態了, 他不注重自己的身體,更不注意自己的儀容了! 無時無刻他不在盡力設法忘記溫義,但卻偏偏忘記不掉,他發覺自己和溫義之間 已到不可分離的地步,可是他那又能夠和溫義結合呢? 轉瞬臘月將屆,阮偉憶起虎僧與劍先生之約,便向君山進發。 詩聖李太白有詩道︰ 【淺掃明湖開玉鏡,丹青古出是君山。】 這君山在岳州洞庭湖之中,阮偉趕到君山因路程遙遠,已是薄暮時分,他不知虎 老前輩決斗過沒有,內心忐忑不安向君山之頂走去。 但見一盤火輪掛在山邊,漸漸低垂,然而君山之頂仍是十分明亮,斜照的紅光射 在高台上,照出兩個獨坐的人影。 阮偉見到兩條人影,以為決斗尚未完畢,才放下不安之心,慢慢向高台走去。 這高台的台邊有參個大字︰【軒轅台】,相傳黃帝在此鑄鼎,鼎成後騎龍升天。 在這高台上決斗,倒是個好地方,就怕有閑雜人來到,尚好現在是臘月冷天,誰 也不會冒著嚴寒來這游玩。 阮偉漸漸走近高台,看清人影,心下奇怪,他們在做什麼? 起先以為他們靜坐是在對掌,較量功力,但這一走近看見他們雙掌並未相對,他 們既不對掌,呆坐在那里做什麼,難道是比禪功嗎? 武家那有比禪功之理,阮偉飛身上台,仔細看去,這一看驚的他大呼一聲。 只見虎僧與劍先生背後各印著一只烏黑的手掌印,早已死去多時了! 第參十四章 落魄江湖載酒行 阮偉虎目圓睜,厲聲大吼道︰ 【誰殺死他們!誰殺死他們……】 顯然虎僧與劍先生正在對掌時被人暗算,而且那暗算之人一定是熟人,才未引起 他倆的警戒,以致慘遭殺害! 阮偉傷心的連連狂呼,以他的內勁,雖未運功,那聲音也傳開數里,要是君山上 有人早就听到了! 然而他叫了半天,四下靜悄悄的,偶然驚起幾只水鳥,不見有任何人跡,那殺害 虎僧與劍先生的凶手,想是早已走了。 阮偉呼到後來,已然聲嘶力竭,只見他頹然的坐在高台上,雙目發呆,不知他現 在想些什麼?或者他現在根本什麼都沒想,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 好一會兒他沒有動彈,卻見遠處走來一位黑衣女子,那女子長得甚為嬌美,身上 雖僅是一襲粗布長衫,卻掩不住天生的靈秀,綽約的風姿。 女子漸漸走近阮偉,看起來年紀只在二八年華,她走到阮偉身前一丈處,停身問 道︰ 【這位大哥,什麼事令你如此悲苦啊!】 那知阮偉好像沒听到她說話,仍舊低頭坐著,呆呆地好像痴迷了一般,黑衣女子 嘆道︰ 【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這位大哥不要再哀痛了,若是有何困苦,小女子甚 願幫助你!】 半晌,阮偉沒有作聲,黑衣女子自討沒趣,內心並不難堪,但見他不理會自己, 只得同情地嘆息一聲,緩緩走開。 她尚未走有參步,阮偉突然抬起頭來道︰ 【好心的姑娘,你能幫助什麼呢?】 黑衣女子含笑轉身道︰ 【小女子身上有點……】 她看到阮偉的面容,霍然一愣,整個的神色好像凝固住了,好一會兒她才失聲呼 道【你……你……你是……大哥……】 阮偉驚道︰【你……你是誰?】 黑衣女子神情激動道︰ 【我是芸兒,大哥忘了嗎?】 阮偉一時因傷心過度,感官失靈,他呆望了一會,終於看出眼前黑衣女子就是一 別數年,被神行無影妙手許白抱去的二妹。 他既認出,歡喜的猛然站起,一把緊緊抓住阮芸的雙手,顫聲道︰【二妹……二 妹……原來你是二妹……】 阮芸被阮偉抓住雙手,卻未想到會突然羞紅滿面,縴手好似微微一掙,本能地想 要掙脫,但她卻未掙脫,只是垂下粉頸,反而默然無語了。 阮偉絲毫不覺得阮芸的異態,一掃剛才的愁容,敞聲笑道︰【大哥好高興能遇到 你,你這幾年在那里啊?過的可好?】 阮芸慢慢抬起頭來,秋波微轉的道出這幾年的遭遇,她自被妙手許白帶去後,隱 居山中,終日除了學藝外,便無他事,還是最近藝成下山,經過洞庭湖時,偶然觸發 游興,未想到卻能遇到親人,實是巧逢。 阮偉听她說完,才放下她的雙手,問道︰ 【聞說神行無影許老前輩在正義幫中,為幫中前輩人物,他老人家怎會有暇帶二 妹至山中隱居,傳授武學呢?】 阮芸道︰【許老前輩與正義幫只有十年之約,當年他把小妹從十參公子太保手上 救下時,正好屆滿十年。暢游天下名山大澤,他老人家無牽無掛,機緣湊巧從魔掌中 救了小妹一命,更不厭其煩舍棄寧靜的生活,將一身武學傳授給小妹。】 阮偉贊嘆道︰ 【千里追風神行無影許老前輩武功蓋世,二妹得他傳授,真是莫大的福緣,大哥 真為你高興。】 阮芸垂下頭,低聲道︰ 【可惜小妹資質魯鈍,尚未學到許老前輩全身武學的十分之一!】 阮偉異道︰【你怎麼不稱許老前輩為師父呢?】 阮芸抬頭笑道︰ 【小妹要稱他為師,那知他老人家得知我的身份後,說使不得使不得,僅叫我稱 他老前輩就可。】 阮偉道︰【既得知二妹的身份,他為何不願你稱他為師,難道他老人家與父親有 什麼淵源嗎?】 阮芸似是不願再談到這件事,吶吶道︰ 【這……這……小妹也不知何故?】 阮偉想到自己的身份到現在還不知生身之父為誰,顯是自己和二妹正不是一個父 親了,自己的父親到底是誰呢?想著他不由嘆息一聲! 阮芸甚是關切道︰ 【大哥你這幾年來怎麼過活呀!為……為什麼……你一個人在這里傷心呢?】 阮偉概略述出這幾年的遭遇,說到後來回身指著劍先生與虎前輩的 體所在地, 十分悲痛的道︰ 【那……那……知……這兩位前輩高人,竟在同一日被人暗算在此,大哥真不信 自己的眼楮所看到的是事實,到底是誰殺他們的啊!到底是誰殺死他們的呀……】 阮芸听到阮偉這幾年多彩多姿的遭遇,心中暗暗高興大哥的奇遇,倒沒想到一個 中原武學高手,一個天竺武學宗師會同時畢命於此,見大哥如此傷心,安慰道︰ 【人死不能復生,大哥不要再悲苦了,我們細仔去看看有什麼蛛絲馬跡留下,好 給虎老前輩復仇。】 阮偉搖頭道︰ 【我已仔細看過了,除了兩位老前輩背後各印著一只致命的烏黑手掌印外,別無 其他的痕跡留下!】 阮芸道︰【這烏黑的手掌印可是一門絕學!】 阮偉嘆道︰【只是一種普通的烏砂掌,來人深謀遠慮想是早已有心要殺害虎老前 輩與劍先生。可是,虎老前輩又聾又啞!心腸又好,他一生會害誰呢?誰會想要殺死 他呢?】 說到後來,阮偉用手捧住頭連連嘆息,阮芸見他苦惱的樣子,勸道︰ 【不要愁壞了身體,事情終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們去把兩位老前輩的 體安葬 吧!】 阮偉葬好虎僧與劍先生的 體後,便與阮芸同時離開君山,他倆人別無他事,商 量好回杭州老家去一趟。 途上阮偉一直悶悶不樂垂頭喪氣,他的形態本已落魄潦倒,這時更形落魄了,若 非阮芸和他說話,相信他連話也不願意說! 這天馳到一處不知名的鄉村,村上炊煙 是午飯時分,二人自清曉已趕了半天 的路程,便向村上居家馳去,好憩息一番,用點飯物。 只見數百丈前炊煙處有十數棟宅屋,兩人馳近後看那宅屋共有十參棟,每棟房屋 餃接起來圍成一個圈子,建造的磚瓦都是新的,似乎才蓋成不久的時光。 阮芸道︰【大哥,這村莊怎麼是新蓋的呀!】 阮偉勒馬停住,沉聲道︰ 【二妹,這不是普遍的村莊,敢情是些武林入物歸隱於此,若是村莊不會有這麼 好的房屋。】 阮芸點頭道︰ 【看這些房子建造得甚為奇待,一定住著非凡的人,大哥!我們再趕一段路,不 要進去打擾。】 阮偉搖頭道︰ 【要憩一會再趕路,你的身體吃不消。】他輕輕一帶 繩,緩緩向那十參棟怪屋 馳去。 阮芸听他話中關懷自己,心中有說不出的高興,即刻隨著策馬,再也不理會這怪 屋內會住些什麼人了。 這十參棟房屋,每棟長約十丈寬約參丈,蓋的比普通房屋高出八尺,兩棟房屋餃 接的地方是用鐵條編成,每根鐵條高與屋頂齊。 阮偉圍著這十參棟房屋繞了一圈,見這十參棟房屋雖是互相餃接成一個圈子,但 是很奇怪,餃接的地方全是用鐵條編成,竟然沒有一個人口。 每棟房屋的門開在里面,背向外以致外面的人除非翻過屋頂或者爬過鐵條,否則 無法進入屋里。 住在屋里的人要想出來,也唯有翻過屋頂或爬過鐵條才能出來,這十參棟房屋這 樣的建造,任誰也要莫名其妙! 再繞一圈,阮偉還是尋不著一個像入口的地方,阮芸跟在後面,忽道︰【莫非這 十參棟房屋是個監獄?】 若說它真是個監獄,監獄蓋成這樣住家的樣子,太令人費解了,而且縱然是監獄 也要有個人口呀! 但若說它不是監獄,再難令人相信它是什麼了,除非是瘋子才會蓋這麼高的屋子 而又沒有一個人口! 那餃接的鐵條排的很密,根本無法攀登,要想出入這十參棟怪屋非要有高來高去 的本領不可了! 阮偉考慮了一會,才道︰ 【這樣看來真好像是個關人的地方,但不知這里被關著些什麼人?】 阮芸指著僅有一棟在冒著炊煙的屋子道︰ 【大哥,到那里去問問看!】 阮偉飛快馳到那棟房屋後,大聲問道︰ 【在下阮某偕同小妹要想進來憩息一會不知可否?】 屋里一人蒼聲道︰ 【閣下大概是武林人物吧?】 阮偉道︰【阮某略通武功之道。】 屋里那人嘆道︰ 【你的武功假使不高的話,還是不要進來的好!】 阮偉道︰【听老先生的話,莫非有什麼困難嗎?】 屋里那人振聲問道︰【我老了嗎?】 阮偉照實答道︰【听老先生的聲音大概在八十上下!】 屋里人驚聲道︰ 【什麼?八十上下,李某今年才四十七,想不到才幾月時間便蒼老如斯,唉,這 才怪得誰!】 阮偉道︰【老先生有什麼冤屈?是誰把你關在這里的!】 屋里人大嘆道︰ 【我兄弟十參人有滿腹的冤屈,這關我們的人便是我兄弟十參人唯一的徒弟!】 阮偉大怒道︰ 【有這種大逆不道的人,世上真有此事嗎?】 屋里人苦笑道︰ 【我那徒兒舍不得一下把我們殺了,廢了全身武功,關在這里慢慢死去,她還真 有點良心哩!蓋了十參棟好房屋給我們住,可惜她的用心卻是最好的弒師方法,哈! 讓我們慢慢老死!】 阮偉越听越怒,喝聲道︰ 【老先生不要愁,阮某救你們兄弟十參人出來,再幫你們殺那弒師之徒!】 他正要作勢躍上屋頂,突听身後遠遠傳來嬌喝道︰ 【誰敢進去!】 阮芸急道︰【大哥,慢著!後面來個女人,問清楚後再進去救他們不遲,不要有 了差錯!】 屋里人道︰【來人的聲音正是我那徒兒。】 阮偉道︰【你們的徒兒是個女的?】 屋里人急急道︰ 【不錯!她的武功甚為高強,閣下要救兄弟們,可要小心點……】 就在這短短的說話時間,來人飛快奔至阮偉身前陡然停住,阮偉後退一步,凝神 戒備。 那人身著紅裝,背揮寶劍,嬌美的面容與窈窕的身材,無一不酷似阮芸參分,阮 偉看她那樣子,記憶中十分熟悉! 阮芸忽然嬌喚道︰【大姐!大姐!你是大姐……】 阮偉霍然憶起面前這紅衣女子就是關閉自己五日的蒙面女盜,想到她的殘酷,任 性,不由大怒,一掌拍去。 紅衣女子輕身閃開,大叫道︰ 【妹妹,大哥打我,你還不快來幫我!】 阮偉收掌,停身道︰ 【誰是你的大哥?】 阮芸急忙上前道︰ 【大哥,她是萱姐,難道不認識嗎?】 阮偉仔細一瞧,見紅衣女子雖如芸 一般嬌美,卻無芸 的靈秀資質,滿面透出 佚蕩飛揚的神情,一看便知性格十分放任,正是阮萱小時候的神態! 阮偉凝重道︰ 【你可是我的萱妹!】 紅衣女子笑道︰ 【怎麼不是!大哥,在四川樂山城小妹多有得罪了。】 突見阮偉又是一掌拍出,這一掌出手好快,幸好阮萱武藝不凡,翻身躍起,但她 一落地,阮偉另幾掌緊跟而上。 阮偉的掌法已至上上之乘,只見一掌快過一掌,攻的凌厲已極,掌風呼呼,勁力 之強只要阮萱挨上定要畢命! 阮萱毫無還手抵御之力,竭盡所能讓開了阮偉五掌。 阮偉五掌攻畢,停手站住。 阮萱掏出絲絹抹去滿額滿面的香汗,要知她躲過這五掌,不但盡出所學而且嚇也 嚇壞了! 她抹著抹著忽然掩面坐在地上痛哭起來,哭的十分傷心,似是受了無限的委屈。 阮芸望了阮偉一眼,走到阮萱身旁,低聲道︰ 【姐姐!姐姐!你不要哭了……】 阮萱嗚咽道︰ 【大哥好壞,我為了他好,關他五天,想不到如今他還還我五掌,差點就把萱萱 打殺了……】 阮偉見她此時的嬌態,正是小時受了自己委屈的樣子,憶起那時的倩份,頓起情 懷,嘆了一口氣道︰ 【我不是為了你關我五天才打你五掌,只是你的行為太乖戾了,我不好好管你, 誰來管你!】 阮萱抬起如花帶雨的面容道︰ 【自從在樂山城與大哥會了面後,我就不敢再搶劫鏢局,最近我盡心學好,大哥 您說,小妹有何乖戾之處?】 阮偉怒道︰【暫且不管在樂山城以前的事,最近你做了罪大惡極的事還敢不承認 嗎?】 阮萱茫然道︰【我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 阮偉氣的臉色蒼白道︰ 【你再故作不知,莫怪大哥不客氣了!】 阮萱道︰【小妹確實不知,只要大哥指出我最近做的壞事,任憑大哥貴罰!】 阮偉道︰【真的嗎?】 阮萱滿不在乎道︰【自然真的!】 阮偉忽然雙手擺出掌勢道︰ 【這十參棟屋里的人可是你的師父!】 阮萱笑道︰【大哥準備殺我嗎?】 阮偉瞪眼道︰ 【你答得一個不好,我有把握在一招內殺你!】 阮萱仍不在乎的笑道︰ 【大哥舍得殺萱萱?】 阮偉正氣凜然道︰ 【大義滅親,我怎麼不舍得,別再說廢話,快快回答!】 阮萱道︰【這屋里的十參人正是萱萱的師父……】 阮偉氣勢威嚴道︰ 【他們十參人教養你有同父母,你為何師恩不報,反而殘害他們?】 阮萱道︰【師恩一定不可不報?】 阮偉道︰【當然!一日為師,終生為師,師恩那有不報之理,倘若師恩不但不報 反而殺害,此人便要十殺無赦!】 阮萱道︰【大哥可知小妹為什麼將我十參位師父關在這屋里嗎?而且……】 阮偉憤怒得幾欲出手道︰ 【而且你將他們一一廢了武功,教他們再也無法走出這十參棟怪屋,你這罪惡還 有何可饒恕之處!】 阮萱徐緩道︰【我將他們十參人,關在這里便是報恩……】 阮偉怒極哈哈大笑道︰ 【天下有這等報恩法嗎?你將他們永遠關在這里老死便是報恩嗎?】 阮萱冷冷道︰【我就是將他們十參人放了,他們也不敢走出這里,寧願住在這里 老死……】 阮萱見阮偉怒容越來越甚,不敢再大意,趕忙接著道︰【因為他們離開這里走到 江湖,一旦被人知道喪失了武功,馬上就要慘遭殺害!】 阮偉道︰【縱算他們是江湖惡人,但他們武功是被你廢的,這間接弒師之名仍不 可饒!】 阮萱悲淒道︰【但是他們不但是江湖惡人,而且是我殺母仇人!】 阮偉大驚道︰【什麼?他們是十參公子太保嗎?】 阮萱道︰【大哥難道不知當年是他們將我擄掠去的嗎?】 阮偉略有不信道︰ 【當年果是十參公子太保將她擄去,難道他們不但沒有殺害你,而且皆將全身武 學傳授給你!】 阮萱笑道︰【他們見我喪失母親絲毫不悲,便以為我不是娘親生的,說我是什麼 教主的女兒,我也就不承認,他們那知在擄去我的那一天,我已便下定決心報此殺母 大仇!】 阮芸忽然悲泣道︰ 【大哥!大哥!娘死的好慘呀……娘死的好慘呀……】 這一悲泣勾起阮偉的恨仇,思起那日親眼見娘被【神龍手】李民政一掌擊斃,頓 時熱血沸騰,只見他滿面殺氣向十參棟怪屋走去。 阮萱閃身攔到阮偉的身前,哀求道︰ 【讓他們自生自滅吧!】 阮偉想到剛剛說的話,師恩不可不報,暗道十參公子太保於萱妹有大恩,這個仇 不能再報了,不覺停步深深嘆了口氣。 阮萱體會到阮偉的心情,接道︰ 【他們皆已被小妹傷了大脈,縱使是華陀再世也無法治愈,這生再也無法用得力 氣,活著只如行 走肉一般!】 阮偉心想給他們十參人這樣的下場也就夠了,當下消了殺他們之心,倒慶幸阮萱 的心腸並不太殘酷,可是卻想不透萱妹怎麼有能力將十參公子太保全部廢了! 阮芸停住了悲泣道︰ 【姐姐,你怎麼將娘的仇人都關到這里呀?】 阮萱笑道︰【這還不容易,我若不是想學全他們十參人每個的獨門武功,早就將 他們害了,自然在四川與大哥會面後,他們的武功全部被我學完了,於是有一天我整 備一桌精美的酒宴,等他們吃完後,便一一昏倒……】 阮偉輕嘆道︰ 【於是你就一一將他們廢了,然後關到這里!】 阮萱道︰【暗箭難防,他們那知唯一的徒兒早已深種了報仇之心,還說我是天下 惡人蕭無的女兒呢,好叫我以為不是娘生的,再不會反叛他們……】 屋里人突然大聲道︰ 【你怎麼不是蕭無的女兒,只有蕭無那惡人才會生下你這弒師之徒!】 阮萱道︰【你……你……放屁,我娘是蕭南隻,我爹是蜀中有名的伏虎金剛阮大 成!】 屋里人大笑道︰ 【伏虎金剛是條沒遮掩的漢子,會生你這狼心狗肺的臭貨!你照過鏡子再去找蕭 無,看是不是一樣的壞蛋!】 阮萱氣的急叫道︰ 【你放屁!你放屁!】 屋里人又是笑道︰ 【好臭呀!好臭呀,想不到我【神龍手】教了個會放屁的徒弟!】 阮萱被激起野性,但見她縱身一躍掠進怪屋內,拔出寶劍,朝向一幢怪屋走去。 阮芸見姐姐動了殺心,她的輕功得自妙手許白真傳,勝過阮萱甚多,只見她單足 輕點,身如飛鴻跟著掠進怪屋。 阮萱正走到怪屋前,阮芸急快趕上,轉聲道︰ 【姐姐!姐姐!你不要殺他們……】 這時每幢怪屋內走出一位老人,個個老態龍鍾,滿頭滿面散亂著枯燥無光的白發 白須。 阮芸驚道︰ 【他……他們就是十參公子太保嗎?】 第一幢怪屋內走出的那矮胖老者道︰ 【好!好!咱們能死在自己的徒兒手下也好!】 另十二位公子太保齊聲道︰ 【大哥,我們跟這臭貨拚了!】 話聲中氣息喘喘,想是功力不及,【神龍手】李民政連大聲說話都不行了。 阮萱想不到數月時間,自己的十參位師父會變成這樣,心中雖然難過,但她生性 悍潑,倔強的向阮芸道︰ 【為什麼不殺他們?】 十參公子太保似有默契般,緩緩向阮萱圍攏,他們明知不是徒兒的對手了,但也 要拚著最後一口氣向阮萱索仇! 阮芸看他們每個人殺氣滿面,怪里怪氣的樣子,顫聲道︰【姐姐……我……我們 走吧!蕭……無真是你的父親……】 阮萱臉色慘變道︰ 【天下第一惡人蕭無真是我的父親!】 阮芸微微點頭,阮萱緊跟道︰ 【那你的父親也是蕭無!】 阮芸輕嘆道︰【不錯,我倆的父親都是蕭無,但……但……但是姐姐的母親卻不 是娘……】 阮萱急迫道︰【我娘是誰……】 阮芸道︰【姐姐的母親就是大哥的母親……】 阮萱道︰【那大哥的父親是誰?】 阮芸幽幽道︰【大哥的父親是天下第一好人正義幫主……】 在這片刻之間阮萱得知身世之秘,心中有說不出的感慨,憶起兒時難怪爹娘都不 喜歡自己,原來自己親生的爹娘都是別人啊! 十參公子太保緩慢的腳步漸漸圍近,粗重的鼻息聲都可聞及,阮萱既知自己的真 實身世,再也無心殺害他們,縴足一跺,飛掠而去。 阮芸生性善良,見十參公子太保現在的慘狀,雖知他們與自己有殺母之仇,也不 忍再報復,跟隨在阮萱身後掠出怪屋。 阮偉還在屋外,只見阮芸勸了一陣阮萱,阮萱就不再殺十參公子太保,但不知阮 芸跟她說些什麼,還以為阮萱性情變的和善了,不再草菅人命,胡亂殺生! 阮萱走到阮偉身前道︰ 【大哥,你現在要到那里去?】 阮偉道︰【我與芸妹要回家看看。】 阮萱道︰【回家!回什麼家!】 阮偉貢怪道︰【自然是回杭州的家,難道萱妹離家數載,連家都忘了嗎?】 阮萱氣道︰【你我早就沒有家了,那杭州的家不是我們的家……】 阮偉厲聲道︰【胡說!胡說!你再胡言亂語,大哥要打嘴了。】 阮萱倔強道︰【大哥不信問芸妹!】 阮偉自幼十分注重倫常,見阮萱連家都不承認,怒氣無法再抑制,動念之間,舉 掌拍去。 這一掌快的叫阮萱根本無能閃躲,只听【啪】的一聲,清脆響亮,阮萱被打,激 起野性,大叫道︰ 【你……你……不是我大哥,憑什麼打我!】 阮偉怒道︰【誰說我不是你的大哥!】 阮萱氣忿道︰ 【你的父親是天下第一好人,我的父親是天下第一壞人,你打我,我再也不理你 了……】 只听她說到這里飛奔而去。 阮偉大聲道︰【誰是天下第一好人!】 頃刻阮直奔的沒了影兒,阮偉得不到回答,喃喃自語道︰【天下第一好人!他是 誰!他是誰……】 一側阮芸突道︰ 【他便是正義幫主呂南人!】 阮偉大驚道︰【呂南人!】 阮芸道︰【不錯!大哥的父親是正義幫主,我和萱姐的父親是天爭教教主……】 阮偉急道︰【誰說的?】 阮芸道︰【是傳我武功的許老前輩說的。】 阮偉失聲驚道︰ 【妙手許白!】 原來當年蕭南隻懷著蕭無的身孕,搶走了呂南人的兒子及薛若璧與蕭無甫生的女 兒,這件往事許白是當場目擊者,知道得清清楚楚。 妙手許白打听清楚阮芸的身世,便知她是蕭南隻與蕭無的女兒,他不願和阮芸定 師徒的名份,就因輩份的關系,他長呂南人一輩,算來阮芸,阮萱,阮偉參人要此他 矮兩輩。 這件事妙手許白一直沒和阮芸說,到阮芸下山時才全盤告訴她,阮芸和阮偉在君 山見面後,本想告訴阮偉,但是阮芸怕說出自己父親是天爭教主後,阮偉會瞧不起自 己,便不敢說,現在情勢逼得她不得不說,於是將妙手許白告訴她的,一一說出。 阮偉得知整個事情的細節,苦笑道︰ 【這樣說來,我和萱妹是同母異父的兄妹,我和你……】 阮芸突然紅著臉,低頭道︰【和大哥沒有一點血統關系。】 阮偉握住阮芸的縴手道︰ 【芸妹,你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女孩,我雖不是你的真大哥,爾後也要把你當做親 生妹妹相待……】 阮芸忽然急道︰ 【我不要你待我做親生妹妹,只要你待我好……】 說到這里,她的臉越發羞紅,但一會兒就恢復正常,抬起頭望著阮偉道︰ 【大哥,我們去見你的父親 呂伯父,好嗎?】 阮偉放下她的手,走到【白蹄烏】身邊,苦笑道︰ 【我不願意見他!】 阮芸緊跟走上道︰ 【為什麼?江湖盛傳呂伯父是天下第一好人……】 阮偉激動道︰ 【他的名聲雖然,行徑卻和我死去的母親一樣……】 他話未說完,想到【子不論父過】這句話,舉手【啪】,【啪】打了自己兩記耳 光,跨身上馬道︰ 【芸妹,你父親不一定是壞人,去見見他告訴娘去世消息,大哥有事先走啦!】 只見他馬 輕輕一帶,如飛馳去。阮芸急叫道︰ 【大哥!大哥!你不要走……我跟你去……】 阮偉頭也沒有回,【白蹄烏】的腳程天下無敵,片刻後早已奔得無影無蹤,阮芸 自知沒法追上,走到坐騎旁,伏在鞍上忽然哭泣起來。 她正哭的很傷心,耳旁听到一個女子聲道︰ 【妹妹,不要哭了,我們去見爹爹吧!】 阮芸回身抱住去而復回的阮萱,泣道︰ 【姐姐!姐姐!大哥走了……】 阮萱道︰【不要傷心,我們總有再見他的時候……】 天空驕陽高照,照在這對重逢和好的姐妹身上,是那麼的柔和,但照在另一個孤 騎的身上,卻顯得十分的寂寞。 阮偉無目地的緩馳著馬兒,伴隨著他的只有一個影子,直走到黃昏才走到一個小 鎮,鎮上有家酒店,於是阮偉想到目前有酒才能解去自己的寂寞了! 匆匆一月後,阮偉流落江湖到處飄走,鞍旁除了行囊外就是掛著一袋酒,他現在 與酒已分不開了。 這天漫游到信陽州,阮偉進城後,只見街上到處都是挺胸拔背的武林豪士,紛紛 向城西趕去。 阮偉心下奇怪,攔著一位老年俠客道︰ 【敢問前輩,信陽城中發生了什麼事嗎?】 老年俠客急著趕路不擬回答,但听阮偉尊稱自己為前輩,只得停身道︰【這是一 件轟動武林的大事,你難道不知道。】 阮偉恭身道︰【在下孤陋寡聞,尚請前輩告知!】 老年俠客精神一振道︰【歸隱江湖二十年餘的南谷北堡突然宣布,今日在信陽州 決一雌雄,這件事轟傳各地,凡是得知消息的武林人物,誰不想來見見這場罕睹的爭 斗!】 阮偉听到南谷兩字便知指的是溫義父親,不知他要和什麼人決斗,想他數月前被 自己成重傷,怎會再是別人的敵手,當下急急問道︰ 【北堡是誰呀!】 老年俠客正要回答,前面一人道︰ 【倪老!和臭小子談什麼,快點走吧,否則趕不上看熱鬧,遺憾終生。】 性倪的老俠客不好意思道︰ 【我那朋友性格魯直,說話欠考慮不要見怪,小兄弟若想知道北堡是何等人物, 不妨趕去看看!】 說罷,快步趕上前面一位滿面胡髭的中年大漢,阮偉見他罵自己臭小子也毫不在 意,看看自己身上襤褸不堪,已有月餘沒有洗換了,也難怪人家喊自己臭小子。 阮偉心中急想見溫義,現在既知身世便知她和自己沒有任何血統關系,更不是長 輩了,見了她得好好賠罪一番,於是牽著白蹄烏,跟著人群迅快向城西走去。 來到城西一片廣場處,只見人頭鑽動,頂前方搭著一個高台,台上兩側各坐著一 位老者,阮偉一眼看出坐在右側的是溫義的父親溫天智,左側卻是位從未識面的高大 威猛老者。 再見台中兩人正在打斗,斗勢正急,只見人影往來交手,分不出兩人到底是何許 人也!但是阮偉眼光銳利,瞧了一會瞧出一個是自己的意中人溫義,另外一個是在開 封府酒樓上打敗自己數次的花花公子簡少舞。 阮偉知道胖公子簡少舞的掌法十分厲害,溫義恐非其敵,心中焦急萬分,恨不得 飛身上台幫她打,但上去又怕溫義見著自己,一個失神,就要傷在簡少舞那凌厲的掌 下,只得在台下靜靜觀看。 看了數刻後,才知溫義的掌法並不下於簡少舞,尚且在身法輕靈上,要略勝胖公 子半籌。 當下阮偉大大放心,暗知簡少舞要想打傷溫義決非可能,但是溫義要勝得簡少舞 也非輕易之事。 台上南谷溫天智也看出這點,一面看一面不停輕輕搖頭,他知道只要自己的女兒 在功力上稍強一分,定可勝得簡少舞,可惜她離家一年餘,否則在南谷不離開,專心 練功,便不會成今日勝負難料之局了! 另一側那威猛老者正是二十餘年前江湖上成名赫赫的北堡簡則民,只見他眉頭緊 蹙,顯是見自己的兒子如此不濟,勝少敗多,不禁深怪自己太溺愛兒子了,以致平日 讓他縱情酒色,而令功力不能發揮出八成效果,看來參十年前睹的那口氣,要輸在對 頭溫老兒的手上! 台下各路武林人物卻看的目瞪口呆,他們那會看到過這等招式奇幻,身法快捷的 比斗! 正在大家看的緊張的時候,突听一聲暴喝,跟著一聲嬌叱,兩聲甫畢,台中兩人 已然分開。 阮偉大驚看去,幸好溫義沒有受傷,只是罩在頭上的英雄巾被簡少舞抓去,披下 長發露出女兒的容貌。 群豪見南谷的兒子懷絕世武功,那知卻是個女子,而且是個容貌絕世的美姑娘, 登時齊聲大嘩! 胖公子按著肩頭被溫義抓裂的傷口,驚道︰ 【你……你……是個女子……】 按理說溫義擊傷簡少舞已然勝了一籌,溫義冷笑道︰ 【是個女子又怎麼樣!難道你不承認敗了……】 北堡簡則民突然站起,大笑道︰ 【當然不能承認敗!】他穩重的走到台前,又道︰ 【二十年前北堡南谷在江湖上一直勢鈞力敵,小老兒與南谷溫老私下比斗共達九 次之多,然則無一次定出勝負,最後一次比在二十年前,那次比斗仍分不出勝負,咱 倆便定了另一種斗賽的方法,這方法可請溫老說出來給大家听听?】 溫天智鐵青著臉站起身來,走到台前,嘆道︰ 【那年溫某與簡老商定二十年後的今天,各養一子,在二十歲以下,當著天下英 雄面前比斗一番!】 簡則民笑道︰【勝了如何?敗了如何?】 溫天智低聲道︰ 【敗了的要在天下英雄面前,宣布自己的父親不是對方父親的敵手!】 簡則民哈哈笑道︰【不錯!不錯!正是這樣說的!】 他苒身走到溫義面前,冷冷道︰ 【丫頭!你快宣布令尊是咱家的手下敗將吧!】 溫義嬌叱道︰ 【胡說!我明明打敗那位胖小子,怎要我宣布,當要那小子宣布他父親是家父的 手下敗將!】 簡則民冷冷道︰ 【你是男是女?】 溫義紅著臉吶吶道︰ 【我……我……當然是女的……】 簡則民笑道︰ 【那就好了!簡某夫人的肚子還爭氣養了一個兒子,剛好二十歲,但不知……】 他走到溫天智旁近接道︰ 【……溫老可有兒子……】 溫天智斷然道︰ 【沒有!只有一個女兒!】 簡則民哈哈大笑道︰ 【二十年前相約二十年中各養一子代父決斗,想不到堂堂一代英雄溫兄卻無法辦 到,不知當年之約溫兄可承認敗了!】 溫天智自溫義生出便給她著男裝,及至長大,無論言行動作都教她學男人,為的 是應付今天,更辛勤不倦的強令她學藝,那知今天武藝是學成了,卻萬萬料不到會被 揭穿女兒身分,結果功虧一簧,豈非命哉! 溫天智搖頭嘆道︰ 【怪我溫某本身無德養不出兒子,這口冤氣只有認了……】 簡則民笑聲不斷道︰ 【你既然認了,快在天下英雄面前宣布不是咱家的對手,並且此後南谷之名永不 能與北堡並稱!】 溫天智听停不禁微怒道︰ 【大丈夫輸則輸,簡兄,不要太狂!溫某自信若有一子,必能在百招內擊敗你那 兒子!】 簡則民大聲譏笑道︰ 【可惜呀!可惜呀!可惜卻沒有兒子,徒呼奈何……】 就在此時陡見一條黑影疾飛上台,定身後大聲道︰ 【誰說南谷無子?】 簡則民怒聲道︰【小子是誰?】 簡少舞上前笑道︰ 【爹爹!此人在開封酒樓曾被孩兒打下酒樓參次!】 溫義突見阮偉來到,驚喜得竟呆住了,溫天智也深覺奇怪,不知他來此何干,只 有靜觀其變。 簡則民听了簡少舞的話【哦哦】笑道︰【閣下是誰!】 阮偉神色凜然道︰ 【在下便是南谷之子!】 簡則民指手大笑道︰ 【你是南谷之子……你是南谷之子……別丟人了,南谷就是有子也不會有你這樣 窩囊的兒子,況且咱們溫兄剛剛承認此生無子……】 阮偉冷冷道︰【岳父雖無賢郎卻有一婿,婿為半子,怎說無子!】 簡則民洪聲笑道︰ 【不錯!不錯!有女必有婿,有婿可為子,這樣說來閣下可是溫兄的賢婿呢?】 阮偉正色道︰ 【在下正是南谷溫公之婿!】 簡則民暗道這小子曾被自己的兒子打下酒樓參次,一定武功不行,可能看上溫天 智的女兒,自告首勇上來想博得美人歡心,且看溫天智有何表示,他若承認,叫那小 子當場出丑,好教溫天智大大丟人,從此南谷聲勢一蹶不振! 當下簡則民打著如意算盤,向溫天智笑道︰ 【溫兄,此人可是你賢婿嗎?】 溫天智不知阮偉在弄什麼玄虛,心道他是女兒的晚輩,怎會甘冒亂倫之罪上台承 認是自己的女婿呢?莫非他的身世另有秘密? 溫義芳心竊喜,她可不管是不是阮偉的長輩,只要能與阮偉終生 守,就是天崩 地裂她也不管了,若非女兒的矜持,她早已跑上前叫爹爹承認阮偉是女婿了! 第參十五章 故人重逢解情怨 簡則民等得不耐道 【兄不承認這臭小子是女婿的話,快快說出,莫耽誤了時光,天下英雄在等著溫 兄說話呢?】 溫天智幾經思索,判定阮偉不會是女兒的晚輩才敢出頭,他雖打得自己重傷,若 能今日拾回自己的面子,就是將女兒許配給他,亦無不可,當下凝重答道︰ 【不錯,他正是溫某最近才招得的女婿!】 阮偉沒想到溫天智竟然會將女兒許配給自己,在這天下英雄面前答應是斷斷不會 改變的,不由感激的向溫天智望去。 溫天智點頭笑道︰ 【你去向北堡之子簡世兄討教?】 簡少舞大笑道︰ 【什麼人要向少爺討教吧?】 阮偉昂然道︰ 【在下阮偉!】 他現在明知自己姓呂,但仍不願改姓。 簡少舞輕藐阮偉那身落魄的樣子,狂笑道︰ 【是你嗎?你也配與少爺動手!】 阮偉見他蔑視自己,神色不動道︰ 【阮某在十二招內摔倒閣下十二次!】 簡少舞一听此話,似乎不信自己的耳朵,暗道縱然你學會了掌法,也萬難摔咱一 跤,莫說連摔十二跤了! 簡則民突道︰ 【你若不能摔倒犬子,又如何呢?】 阮偉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在下摔不倒簡兄,拍手就走!】 簡則民見阮偉頗有自信,暗道他不是瘋子,定有所能,暗暗起了戒心,吩咐簡少 舞道︰ 【你可要小心點,只要維持十二招不敗,便算勝了!】 簡少舞大笑道︰ 【咱叫他第一招便敗在手下!】 說著一記絕妙怪招向阮偉攻去,阮偉早已有備,見他攻來,即刻展出從未施展的 十二佛掌! 這十二佛掌一招參式,招招精絕,式式奧妙,此之龍形八掌威力猶勝參分,可說 天下無敵掌法。 簡少舞的掌法是北堡家傳絕學飛蛇掌,其威力非同小可,但踫到十二佛掌卻半點 威力也發揮不出,只見阮偉第一招施到第參式,左掌帶起一股掌風,劈到簡少舞的肥 股上。 簡少舞萬料不到那掌突然劈到,頓失重心,一個踉蹌,俯倒地上,幸虧他內功不 弱,一個【鷂子翻身】挺身而起。 台下群豪見他雖然迅快站起身來,但是算來已是敗了,眾人皆未見過阮偉,看他 襤褻不堪的樣子定是個無名小子,以一個無名小子打倒天下聞名北堡之子是何等駭人 之事,而且僅在一招之內,頓時驚呼讀嘆聲四下迭起! 簡少舞羞憤得臉色通紅,第二招竭力攻去,阮偉第一招見功,胸有成竹,當下將 十二佛掌第二招施出。 這一招參式一串而出,到得第參式,簡少舞依樣葫蘆被阮偉劈倒地上,少舞被劈 得心火上冒,瘋狂攻去,只見兩人的招式如浮光掠影般你來我往。 群豪見到這等絕學,雖見簡少舞被連連劈倒地上,亦無人發出驚呼聲了,因為他 們的神智皆迷醉在阮偉那正大光明.招式宏偉的十二佛掌中。 阮偉參十六式一一施出,到得最後一式用出六成真力把簡少舞劈飛參丈外,摔倒 地上,一時動彈不得。 這時恰好十二招,台下人有的算得清楚,大聲道︰ 【十二跤!十二跤!果然摔了十二跤……】 簡則民鐵青著臉走上台扶起簡少舞,走近溫天智身邊道︰【你招得好女婿,北堡 從此江湖除名,可惜那小子的武功並非你所授,勝了亦算不得光彩!】 溫天智笑道︰ 【兄弟的武功有限,那能教出這等武功的女婿,不怕丟人,兄免尚曾敗在他的手 下!】 簡則民驚道︰ 【你曾被你的女婿打敗過!】 溫天智冷靜道︰ 【不但敗了而且受了重傷!】 簡則民大嘆道︰ 【這等說來,連老夫也不是他的對手了!】 當下他抱起簡少舞,當走過阮偉身邊時望也不望一眼,對天呼道︰【江山代有新 人出……】 他下面話沒有說出,便已飛身下台,走失人群中。 直到此時溫義再也顧不得女兒的矜持了,緩身上前,歡喜得欲淚道︰【大哥!大 哥,你可不要再離開我了……】 阮偉握住她的縴手,激動道︰ 【大哥因身世不明,誤會令尊,將溫伯父打成重傷,你還怪我嗎?】 溫義搖頭嬌嗔道︰ 【不!不!大哥怎麼還叫爹爹做伯父呢?】 阮偉一時傻住,不解道︰ 【那……那……叫什麼呢?……】 溫義緊搖著阮偉握住的手道︰ 【大哥裝傻!大哥裝傻!……】 他倆彼此相愛甚深,數月未見,日日刻骨相思,今日相見誤會冰釋,頓時忘了身 在廣庭大眾之間,只道在深閨秘室中,相愛之情,橫溢於語言形態中! 溫天智看他倆人如此相愛,憶起自己孤苦一人雖有妻女,但得不著相愛之情,想 到傷心處,轉身他望。 群豪皆是參山五岳的人物,這等兒女私情他們可體會不出,見熱鬧已完,紛紛離 去。 當群豪將要完全散時,忽听一聲柔嫩的語言道︰ 【好不羞呀!好不羞呀!大庭廣眾之間如此肉麻,真是傷風敗俗……】 這聲音不大,但人人听到,而且像在耳邊細說一般,聞者莫不吃驚,以為身邊有 個女子在說話,可是回身望去,身旁那有女子! 群豪中武功高的便知這是一門絕頂的氣功,當今江湖上功力能臻至此者,怕再找 不出一個了。 只見台上突然現身出兩位女子,一位身著黑裝年在二九,另一位身著道袍,是個 參十上下的女道士。 阮偉看到黑裝少女,心中一驚,暗呼道︰ 【好丫頭!竟然不放過我,找到這里來了!】 那女道士板著面孔道︰ 【小子,你就是阮偉嗎?】 這聲音柔嫩細膩,群豪一听就知是剛才如在耳邊說話的聲音,眾看女道士如此年 紀竟懷有如此絕頂氣功,莫不大驚! 阮偉兒女道士容貌絕美,雖是板著面孔亦有一種能夠懾人心魄的魅力,當下即刻 判斷出她是武林四美之一昆侖玉女崔佩了! 他不敢僭禮道︰ 【晚輩正是阮偉,前輩來上,不知有何吩忖!】 昆侖玉女崔佩冷笑道︰ 【誰敢吩咐你,你連我女兒都敢欺負,我還敢吩咐你嗎?】 阮偉笑道︰ 【晚輩何曾欺負了令嬡……】 只見崔佩白玉般的縴掌突然揚起,啪的一聲打在阮偉的臉上,怒道︰ 【你敢強辯!】 阮偉摸著被打的左頰,一面暗驚凌起新說的不錯,鏢主夫人果有非凡的武功,那 一掌擊來,自己一個大意竟無法避開,一回心中氣道,虧你是個出家人,怎麼動手就 打人,那有出家人的氣質,但礙於她是前輩,忍住胸中怒氣,一言不發。 黑衣女子歐陽芝驚叫道︰ 【娘!你打他做什麼?】 崔佩見阮偉沒有還手,來時的怒氣稍消一點,回首笑道︰ 【這種人不教訓他一下,眼中還有別人的天下!】 阮偉不作一聲,轉身牽起溫義的手,向溫天智道︰ 【岳父,我們走吧!】 溫義本來很氣憤女道士打了阮偉一個耳括子,這時听他喊爹爹一聲岳父,心下一 甜,乖乖的跟著阮偉向台下走去。 歐陽芝急道︰ 【娘……他……他走了!】 崔佩將手中拂麈一圈,如疾箭般纏向阮偉牽著溫義的手,阮偉陡覺手背上如有針 刺,心下大驚,不敢大意,左掌突出,劈開拂塵,右手迅快將溫義牽到身後。 溫義大罵道︰ 【不要臉的道姑,臭道姑……】 崔佩大怒,拂塵沒有收回,右臂內氣一運,拂塵伸張如箭,射向溫義的腦門。 溫義那曾防到崔佩拂塵不收,便能再次擊人,只見眼前銀芒閃閃,暗道完了,這 下腦袋一定要被她擊碎。 阮偉急切之下,不及救人,他一咬鋼牙,左臂一拳打出,攔在溫義的面門前,拂 塵一擊之方便全部落在他的手臂上。 但听到【劃刺】一聲,阮偉的左袖被擊成粉碎,在血肉橫飛中緩緩飄下! 幸虧阮偉身懷絕妙的瑜珈神功,運氣護住左臂,只擊傷了一塊皮肉,否則整條左 臂都要被拂塵擊成碎粉。 縱然如此,阮偉的左臂也被擊得血肉模糊,看來十分怕人! 崔佩未想到阮偉會如此搶救他的意中人,無冤無故打傷了他,女兒可要心痛,緩 聲道︰ 【誰叫你走了……】 溫義合著淚水,急忙扯下衣襟包住阮偉的左臂。 那邊歐陽芝同時也扯下衣襟要去包住阮偉的左臂,但見溫義已在包著,氣得滿面 嫉容,恨恨的將衣襟摔在地下,掩面低泣起來。 崔佩愛憐的勸著歐陽芝道︰ 【芝兒不要哭,一切有娘在這里作主!】 溫義包扎好了,氣急道︰ 【大……大哥,都是我害你的……】 阮偉搖頭道︰ 【不要著急,沒關系!】 崔佩冷笑道︰ 【沒關系!你假若再擋我殺那賤婢,下次可沒那麼簡單了!】 阮偉抱拳揖道︰ 【阮某敬你是個前輩,殺人不過頭點地,你打了阮某一掌二塵,再大的怨恨也 該消了!】 崔佩道︰ 【誰要殺你,你走你的!】 阮偉道聲謝了,牽起溫義的手就要下台,崔佩怒道︰ 【放下那個賤婢!】 阮偉凜然道︰【前輩怎生說的?】 崔佩笑道︰【你還敢發怒,我叫你走,並沒叫那賤婢走!】 阮偉怒氣不可再抑制,氣的大聲道︰ 【她與你無冤無仇,你左一聲的賤婢右一聲的賤婢,罵也罵夠了,還要留她做什 麼?】 崔佩冷冷道︰ 【誰叫你喜歡她,今天不但要留下她,尚且要取她的性命,除非……】 阮偉怒道︰【除非什麼?】 崔佩笑道︰【除非你跟我們走,萬事皆休!】 阮偉大怒道︰【說來說去,你們還是不放過我!】 當下他指著歐陽芝罵道︰ 【你這個任性的丫頭,阮某不過失了一次莫名其妙的約會,你便如此記恨,把你 娘請出來要趕盡殺絕,天下那有像你這樣惡毒的心!】 歐陽芝氣苦道︰ 【娘!娘!……】 她自幼嬌生慣養,那會被人這樣當面罵過,越思越傷心,只听她哭泣得越發厲害 了! 崔佩只有一女,是往日未做道士時生的,見她哭得這樣傷心,心中一恨,不但恨 溫義和女兒的意中人相好,就連阮偉也恨上了! 當下她怒顏道︰ 【小子,你劃下道來吧!】 阮偉也激起傲氣,向溫天智道︰ 【岳父,請您將義妹先帶走,阮某倒要會會昔日曾劍敗天爭教主,正義幫主的人 物,憑仗什麼不顧人情法理?】 群豪本要散去,見又有斗爭便紛紛聚攏,這時听到阮偉的話,齊皆大嘩,他們未 想到台上這女道士竟會擊敗天下一幫一教之首。 溫義突道︰ 【大哥,我等你打敗了那惡女人再走!】 阮偉心下大急,暗忖自己恐非敵手,倘若自己敗了,她們一定不會放過義妹,當 下急切道︰ 【義妹,你快隨岳父走吧!】 溫義曉得阮偉的心,不禁幽幽道︰ 【大哥,你想我會拋下你,讓你一人和強敵拼生死嗎?】 這幾句話說得很平靜,卻含蘊著無限的柔情與蜜意,阮偉知她心意再勸也勸不走 了,目前唯有奮力一戰,才能保住她不會被崔佩殺害! 崔佩等得不耐道︰ 【快快動手吧!只要你勝得過我,我馬上帶著女兒就走,否則你就要殺死那個賤 婢,終生侍候我女兒!】 阮偉怒喝道︰【放屁!】雙掌一分,直襲崔佩門前。 崔佩拂塵一拂,閃開阮偉的攻擊,笑道︰ 【空手你不是我的對手,快拿兵刃出來吧!】 阮偉一驚,暗忖要是沒有兵刃那是她的對手,但自己身上寸鐵皆無,那有兵刃, 當下嘆道︰ 【我沒有劍,空手一樣可打!】 崔佩冷笑道︰ 【你不用兵刃,我這拂塵卻要用的……】 一旁溫天智突道︰【那不公平!】 只見他突然飛縱到人群中,一刻即回,本來空手,這時卻多了一把寒光閃閃的寶 劍,遞到阮偉的手上。 台下一人大驚道︰ 【那是我的劍!那是我的劍!】 群豪暗驚溫天智的手法了得,片刻下台上台,人不知鬼不覺的奪得別人的寶劍, 這份功夫,端的匪夷所思! 那失劍的豪客,被旁邊的人勸道︰ 【你那把劍能得高手較藝,實是莫大的榮幸,還吼叫什麼?】 阮偉一劍在手,精神大壯,立即凝神聚氣,默運玄功,緩緩將天龍劍法起劍式【 笑佛指天】施出! 崔佩是劍道中的能手,一見阮偉的劍勢便知非同小可,當下就用拂塵當劍展出天 羅地網劍。 傾刻只見台上崔佩的招式尤如疾風雷雨,而阮偉的招式卻是緩慢的很,一點也不 著急,隱健得有如泰山峙立一般! 天龍劍法阮偉一一施完後,卻無法傷到崔佩,阮偉不由緊張起來,知道今天遇上 了天下第一的劍道高手,她的劍法雖是和歐陽芝在鏢局與自己對敵的劍法一樣,但同 樣的劍法在她手中施來,其威力豈能同日而言! 阮偉反覆把天龍十參劍施了參遍後,仍不見有任何進展,反之每當手中之劍和對 手拂塵相擊時,發覺對方拂麈中含瘟無上的內力,幾使自己把持不住手中之劍,敢情 崔佩練的內家玄功竟然比瑜珈神功還要厲害! 崔佩的天羅地網劍共參百六十招,這時已打了參百五十幾招了,暗道這小子那來 這麼沉穩厲害的劍法,連一幫一教的頭兒在自己手下亦逃不過參百招,假若不再運 用全力,讓他再使一趟十參劍,恐怕參百六十招施完了,也不管用! 當下她最後幾招運起無上玄功,其威勢陡然增加一倍,阮偉擋了參招已然全身乏 力,到最後一招崔佩嬌喝一聲,整個拂塵纏在阮偉的劍身上。 阮偉運勁一奪,奪之不下,再次運勁,亦然無效,到得第參次,他大喝一聲仍然 沒有將崔佩的拂塵扯動,卻听啪的一聲,將寶劍拗斷了! 阮偉用盡力氣只奪得半劍,喪氣萬分,暗忖這半劍那里再是崔佩的對手,只有束 手待斃了! 崔佩存心要將阮偉傷在手下,使他敗的口服心服,爾後再也不敢反抗自己,乖乖 的做女兒裙邊的不二之臣。 只見她拂麈帶著強大的勁風向阮偉斷劍擊去,溫義急叫道︰ 【不要臉的惡婦,我大哥的劍斷了,讓他換一把劍再戰,不然……】 聲音滿含關切,看樣子要上前相助的意思。 阮偉心知她上來毫無用處,只有陪著一死,在這緊要關頭,他突然想到開天闢地 十八斧! 於是他用斷劍當斧,大喝一聲,劈砍出去。 溫義本要上前相助,這時見阮偉斷劍的威勢,不下於剛才的劍法,心下一寬,仔 細觀望。 只見阮偉砍了兩劍,崔佩就手忙腳亂起來,本來開天闢地十八斧是用巨斧做為兵 器,這時阮偉的內力大弱,用份量輕得甚多的斷劍做巨斧,使將起來十分稱手,威力 毫不減弱,大有雷動萬物的氣魄! 等到阮偉砍到第五斧,崔佩已被奇妙的斧法劈退參步,劍法施展不出,彷佛那斧 法竟將整個劍法封住了,再也不能大開大闔的施展。 崔佩正在焦急萬分的時候,突听一聲巨喝道︰ 【停手!】 只見台上躍上一位身著短衫手持巨斧的胡須大漢,他站定後,大笑道︰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都是一家人……】 第參十六章 瓢香劍雨結全書 阮偉見好即收,不是一個趕盡殺絕的人,他輕易從戰圈中飄退一丈,望到上台的 那位短衫大漢,大喜道 【公輸老前輩,是你!】 大漢正是與阮偉在九華山上相遇的五奇之一公輸羊。 崔佩險些被阮偉殺敗,心中感激那位上台解圍的人,瞟目看去,驚叫道 【原來是羊伯伯!】 公輸羊大笑道 【不錯吧,你們一個喊我老前輩,一個喊我羊伯伯,不正是一家人嗎?一家人打 什麼 】 阮偉感清很深,十分觀切的道 【老前輩有五年多沒有相見了!】 公輸羊上前緊握著阮偉的手道 【老弟,九華山一別,老兄無時無刻不在回憶著你我在九華山相聚的時日,那一 段日子是我公輸羊感到最快樂的時光……】 崔佩眼見羊伯伯與阮偉的情感,知道今天再待下去一定討不了好,不一定阮偉的 斧法可能是公輸羊授給他的,自己打不過他,女兒的心事只好罷了,當下笑道︰ 【羊伯伯我們走了!】 公輸羊回身笑道︰ 【崔姑娘好久不見,長的這麼大了!】 崔佩年已四十餘,听公輸羊說出這種話,臉色一紅,指著歐陽芝道︰ 【羊伯伯,這是小女。】 公輸羊哈哈大笑道︰ 【哦!哦!快參十年沒見了,連你的女兒都比你當年大了!】 原來崔佩還他二十七年前到東海找屠龍仙子的女徒孫時遇見的,當年崔佩才十六 歲,如今二十七年後陡然相見,她身著道裝,還以為她是當年的崔姑娘。. 歐陽芝檢衽行禮後,幽怨的向阮偉瞥了一眼,但見阮偉轉頭他望,絲毫沒有一點 情意,只得無可奈何的跟著她的娘離去。 公輸羊見她娘兒倆遠去後,搖頭嘆道︰ 【這個小丫頭,還是做了女道士!】 言下似是在崔佩幼時便知她將來要做女道士,台下群豪這時見已無熱鬧可看,已 紛紛散去。 阮偉問道︰【老前輩怎麼認識崔前輩的?】 公輸羊道︰【她是凌波仙子的記名弟子,當年我到東海時,被凌波仙子囚禁島上 二十年就見到她,到了我離開島出外建佛時,凌波仙子說她氣質太差,雖有一身武功 不會行善,叫我在江湖上注意她的行為,若有一絲不對,便要強令她出家,想來我離 開島後,凌波仙子便已聞她行為不善而強令她出家了!】 阮偉暗道難怪她的武功劍法出眾,原來是東海屠龍仙子傳人的記名弟子,如今她 雖是出家了,還是沒有一點出家人的風度,敢情果是凌波仙子強迫她出家的。 霍然阮偉想到公輸老前輩不是還要建九尊佛像!怎麼能這樣快就建好了!當下問 道︰ 【老前輩的佛像全刻好了!】 公輸羊哈哈大笑道︰ 【那年與你分別,我道要十八年才能刻完九尊佛像,誰知再刻一尊佛後,給我悟 解到一套高妙的斧法,結果其餘八尊不到兩年便全給我用那套斧法刻完了。】 阮偉十分向往道︰ 【那是一套什麼樣的斧法呀?】 公輸羊正要講出,想到一事,連連搖頭道︰ 【不成!不成!我那套自創的斧法雖然厲害,還不及適才我看你用斷劍使的幾斧 呢,那是什麼斧法呀!連凌波仙子教的徒弟都不成!】 阮偉將得斧法經過說出,公輸羊听後,大驚道︰ 【乖乖!敢稱開天闢地!快使給我看!快使給我看!】 阮偉道聲好,也不管台下有人在看,將那開天闢地十八斧一一使出,剛剛使完, 公輸羊喝道︰【接著!】 阮偉挽手接住公輸羊拋來的巨斧,巨斧在手,他的精神百倍,拋下斷劍,一斧一 斧重新砍出,砍到最後一招,公輸羊大贊道︰ 【好斧法!好斧法!當得【開天闢地】四字。】 阮偉停手將巨斧遞給公輸羊,公輸羊道︰ 【這斧用寒鐵鑄成為東海之寶,送給你吧!】 阮偉正要拒絕,公輸羊接道︰ 【不要推辭,否則我要惱火了,快將你身後的朋友給我介紹!】 阮偉只得厚顏收下巨斧,笑道︰ 【這是晚輩的岳父南谷溫天智,這是岳父之女溫義……】 溫義笑道︰【我不叫溫義,我叫溫儀!】 溫天智向公輸羊抱拳道︰【久仰公輸兄大名。】公輸羊回禮道︰ 【溫兄之名早已如雷貫耳。】 阮偉向溫天智深深一揖道︰【小婿前有得罪,望岳父諒宥!】 溫天智嘆道︰【北堡那老兒說的不錯,江山代有新入出,我們這一輩老了,不中 用,我不怪你傷我,儀兒希望你好好照顧,從今後溫某真的歸隱了!】 說罷就要望去,溫儀急叫道︰【爹爹,你不去找娘了嗎?】 溫天智搖頭嘆道︰【我再也找不到她了!】 溫儀驚道︰【為什麼?】 溫天智苦笑道︰【儀兒,爹終生做了兩件大錯事,一是將丐幫六老的老麼廢去全 身武功不知所去,一個就是對不起你娘……】 阮偉暗道果然丐幫第六老沒有死去,想是他被廢了武功後,不願再見他兄弟面, 爾後有機會倒要向丐幫五老說明。 溫儀低泣道︰【爹那有對不起娘呀!】 溫天智搖頭道︰ 【怪就怪在我輸不了一口氣,二十年前我與北堡約定各養一子代父決個勝負,那 時我未成婚何來有子,恰好次年你娘的丈夫與她誤闖入我的谷中,我見她美貌便不顧 一切傷了她的丈夫將她搶下為妻,十餘年來我對她用情似海般深,她雖然與我生下了 你,對我仍是不理不踩,只想念她的丈夫 蕭參爺,這次我帶她出谷,她便永遠走 了,再也不會回來!……】 溫儀心道難怪爹娘都冷冰冰的,不疼愛自己,原來她們之間有這般的怨恨,怎會 再有心思來照顧自己呢? 她想娘去了,是再也不會和爹相好了,爹一人要寂寞,當下毅然道︰ 【爹,娘走了,讓女兒永遠陪著您!】 溫天智堅決道︰ 【爹見著你,想到你娘,反而惹我傷心,你跟阮偉去吧……】 只他話聲一斷,袍袖一揮,疾展輕功,如飛而去,頃失蹤影。 溫儀忽然痛聲大哭,阮偉上前嫵著她的肩道︰ 【不要哭!不要哭!大哥永遠照顧你的……】 溫儀轉身撲進阮偉的懷里,泣道︰ 【大哥,爹娘都走了,天下之間,儀兒只剩下你一個親人了……】 在這光天化日之下,阮偉怕別人看不慣,扶起溫儀向公輸羊道︰ 【老前輩,我們走吧!】 公輸羊笑道︰【不成!我不能跟你們去,我要趕緊去幫呂南人打架!】 阮偉大驚道︰【呂……呂前輩怎麼了?】 公輸羊道︰【我在岳州踫到一個矮胖的金衫老人在店中糾合一班人馬,說什麼參 教聯合,盡快掃平正義幫。得快快趕去幫忙,否則正義幫幫主定非是那矮胖金衫老人 的對手!】 阮偉急道︰【那老的武功如何!】 公輸羊道︰【我試驗過,恐怕還在我的上頭!】 阮偉到底是關心親生父親,聞言慌忙道︰【那我們快去幫忙!】 說著帶起溫儀,飛也掠上白蹄鳥,如疾箭駛去! 公輸羊搖頭道︰【年輕人真是急性子!】 驀然想到正義幫完了,天下必然大亂,大叫道︰ 【得快!】 他不管一切,在眾目睽睽下疾展輕功,想來他的性子此任何人還要急呢? 阮偉與溫儀合騎來到嘉興郊外,來到正義幫的總舵時,只見那片蒼茫的林園已化 為灰燼,阮偉見狀大慟,翻身跌下馬,呆呆的愣住了。 在途中溫儀已得知阮偉的身世,眼見目前的情況,只道正義幫已被參教夷為平地 了,不由也呆在馬上。 好半晌,溫儀看到 的青煙不停從灰燼中逸出,耳聞遠處似有喊喝聲!心下一 動,掠到阮偉身旁。 他見阮偉清淚直流,似已傷心到極點,連耳目也失去了靈敏,勸道︰ 【大哥不要傷心,正義幫並未全部被毀!】 阮偉失魂落魄道︰【你怎知道?】 溫儀道︰【隨我來!】當下媼儀帶著阮偉向有聲音處奔去,一邊說道︰【那灰燼 尚有青煙,正義幫被攻不過一,二日,可能尚有餘眾在竭力抵抗!】 奔了百十丈後,又轉了幾個彎,果見前面山腳布滿不少人眾,有著白衣,有著黑 衣,黑衣多過白衣,人數略有數千左右。 奔近見白衣人與黑衣人相互對陣,卻未動兵刃,只靜靜看著中央有兩人正在龍爭 虎斗! 四周圍著不少老少男女,阮偉看去,一個矮胖的金衫人站的離決斗場最近,另有 正義幫的參花,四花武士與天爭教的金衣香主,其中站著孫敏與凌琳、阮萱與阮芸, 尚有一個青年和尚怒目注視著場中,他竟是失蹤不見的鍾靜 凌琳的丈夫。 還有一個花衣窈窕少女,站在鍾靜的身旁,阮偉看到眼下的情景,便知場中兩人 相斗,定然一個是正義幫主一個是天爭教主。 他安靜的走近過去,花衣少女看到他,低聲道︰ 【阮大哥,是你!】 阮偉看出她是鍾靜的女兒鍾潔,兩年多不見長的好快,他點頭示意,恭聲向青年 和尚道︰【鍾大叔好!】 鍾靜怒目向他一視,冷哼一聲,理也不理,阮偉踫了一個軟釘子自覺沒趣,便也 不再答理別人,注目場中。 其實所有人都關切到場中的變化,因這場斗爭關系甚大,勝者便稱雄江湖,敗者 便要身首異處。 只見場中兩人斗的甚慢,顯是斗了很久,兩人皆都消耗了不少體力,但仍可見呂 南人佔了絕大的優勢,蕭無業已節節退守,而無還手之力! 鍾靜眼看呂南人將要得勝稱江湖,自己的仇恨永無法報了,不由惡向膽邊生,手 中暗扣起幾枚毒鏢,一見呂南人背向自己時,抖手射出。 他未防到阮偉站在身旁,豈容他得手,阮偉一招李廣射箭絕頂輕功趕上暗器,將 那毒鏢一一接到手中。 鍾靜暗道要得手,眼看著被阮偉破壞,大怒道︰ 【臭雜種!你為什麼不讓大叔殺掉那淫賊,你不是答應縱然他是你父親,也不會 饒他搶了大叔的妻子嗎?】 阮偉在西藏喇嘛寺中確實答應過鍾靜,這時被質問無話可答。 孫敏突道︰【靜兒,你胡說什麼?誰搶了你的妻子?誰又是淫賊啦?】 鍾靜最敬愛他的岳母孫敏,聞言道︰ 【你老人家難道還不知道呂南人誘拐了我的妻子!】 孫敏一皺眉,沈思一會後,決捻道︰ 【靜兒,我告訴你,呂南人是天下最正直的人,我也不隱瞞了,琳兒不肖,雖然 一直在勾引呂南人,但是呂南人卻未亂於禮,你信嗎?】 凌琳當著這麼多人面前,被自己母親揭穿心事,羞的無地自容,掩面奔去。 鍾靜一想,霍然道︰【我信!我信!只怪我疑心別人了!】 說罷緊追凌琳而去,其結果甚難逆料! 矮胖的金衫老人見情勢不對,蕭無幾有立敗的危機,暗忖自己是參教首腦,人勢 又多,不再顧道義與諾言,沉聲道︰【蕭無賢佷下來,看老夫收拾呂南人!】 孫敏驚叫道︰【參心神君你敢幫助天爭教,就不怕劍先生嗎?】 矮胖金衫老人正是參心神君,他哈哈大笑道︰ 【那老兒嗎?哈哈……那老兒一日不死,我參心神君一日不得操縱武林,如今參 教聚此,武林聲勢誰敢與敵,就是老兒在也不怕他,況且此時他早已被慕容某送到陰 間享福去了!】 阮偉大喝道︰【聾啞虎僧也是你殺的嗎?】 參心神君冷笑道︰【化外番人,殺了不足為惜!】 阮偉怒發沖冠,舉起巨斧一斧砍去,巨喝道︰【殺人償命!】 參心神君見那一斧聲勢驚人,那敢大意,小心迎去。 參教夥眾見主腦參心神君動手了,那敢怠慢,齊聲吶喊,在天媚,天毒教主領導 下,向正義幫殺去。 正義幫人勢大弱,武功高者不及敵方,接戰不久死傷甚多,此時突然听見一聲大 笑道︰【打了嗎?我公輸羊來了!】 只見也不知從那又拿來一柄巨斧,沖進人群人如切瓜般將天爭,天媚,天毒教中 高手一一殺倒。 傾刻強弱互轉,參教死去高手,便被正義幫殺的落花流水。 阮偉的開天闢地十八斧果是絕世武功,把參心神君殺左支右絀,狼狽不堪,但是 參心神君神功非凡,竟將十八斧躲過去了。 到阮偉重施斧法時,參心神君已胸有成竹,一一破解,反而屢有怪招攻去。 阮偉功力不如參心神君,第二遍斧法勉強施到第十七招,已經氣喘喘,這第十八 斧看也要無用,驀然,他想到聾啞虎僧給他那本古經中一招絕學,於是第十八斧施到 一半,霍然飛斧仃出。 這飛斧手法,奇奧深玄,是天龍寺至高絕學,參心神君那會見過,一個失神,橫 腰被劈斷斧下! 只見他兩半身體,滾動甚久還不死去。 鍾潔不忍看到這樣慘景,一劍殺掉他的腦袋,參心神君才正式畢命。 那邊呂南人已打得蕭無跌倒地上,呂南人飛身掠上,一腳踏在胸前,擬要踩下。 阮萱,阮芸姐妹兩人雙雙撲上,求道︰【呂大俠,饒了我的爹爹吧!】 阮偉念在與她倆兄妹一場,亦求道︰【父親,饒了他吧!】 呂南人驀听兒子喊自己父親了,喜歡得淚水流下,放開蕭無,向阮偉走去,笑泣 道︰ 【好孩子!好孩子……】 突見公輸羊飛身上前,雙腳連踢蕭無參十六大穴,喝聲道︰【死罪雖免,終生武 功不能再有!】 阮萱,阮芸扶起蕭無苦笑道︰【我爹爹殘廢了,自有女兒為他奉養終生!】 她倆人肩起蕭無,疾奔而去。 參教首腦人物全部死盡,已被正義幫完全制服。 呂南人牽著阮偉的手,走到場中道︰ 【這天下就是你的了,我老了,該讓你出世!……】 鍾潔天真的笑道︰【阮大哥,呂伯父要讓你做幫主呀!】 孫敏亦笑道︰【他不姓阮是姓呂!】 鍾潔改口道︰【那我錯了,該叫呂大哥!】 呂南人另只手牽起鍾潔,笑道︰【幫主之位讓與我兒,賢內助是不可少的!】 孫敏笑道︰【讓潔兒與偉兒在明年重陽,幫主轉讓大典中成親吧!】 呂偉突然掙開呂南人的手,恭揖道︰【父親,兒無才干,不配統御正義幫,天下 武林不可亂,希望父親不要辭掉職位,再者……】 他指著溫儀道︰【兒已有妻子……】 呂南人道︰【他不是男人嗎?】 呂偉掀開溫儀的頭巾,頓時絕美的姿容呈現在眾人眼前,鍾潔忽然泣道 【大哥,你要她,不要我了嗎?】 呂偉怕見女人的眼淚,抱起溫儀掠上白蹄烏,大聲道︰【父親,兒去天涯飄蕩, 後會有期。】頃刻,白蹄烏絕塵而去。 鍾潔哭倒塵埃中,呂南人苦笑道︰【讓他去吧!讓他去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