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轉時鐘》看世局 歷史，喘不過氣
【聯合報╱李維國／報導】
2007.11.25 04:22 am
《倒轉時鐘》書影。
圖／聯合報提供
當代最負盛名的符號語言學權威安伯托‧艾可（Umberto Eco），1980年跨界寫小說，處
女作《玫瑰的名字》爆紅，打響全球知名度。這位義大利思想家「不務正業」寫出多本暢
銷小說巨構及黑色幽默散文，近日回歸本行，正襟危坐綜論學術盱衡世局，日前兩本新書
連袂英譯推出：《論醜陋》（On Ugliness）是他廣獲佳評的《美的歷史》姊妹作；另一
本《倒轉時鐘》（Turning Back the Clock: Hot Wars and Media Populism），收錄千
禧年以降五年間四十多篇時論，展露驚人洞察力與高瞻遠見，大開讀者視野。
艾可今年七十五歲，大學最初讀法律，後來違抗父命，修習他至感興趣的中世紀哲學及文
學（這些專業知識成為他多本小說賣弄的重點）。有藏書五萬冊的艾可博學多聞，在網路
崛起前的1970年代，他就透過解析密碼鑽探資訊交換和大量傳輸的學術處女地。
新書《倒轉時鐘》中艾可走出書齋，關心義大利與動盪世界的走向，展現知識分子務實入
世的一面。他認為歷史並非線性前進，開始走回頭路：柏林圍牆倒塌後，分裂的歐洲幾乎
和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前一樣，各種基本教義派興起。隨著舊意識形態崩解，更古舊的意識
形態死灰復燃，「歷史經過兩千年的躍進，現在喘不過氣來，開始退卻，緬懷舊日餘暉。
」
新書論題包羅萬象：主導世局動向的新保守主義和恐怖主義、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媒體新聞
轟炸、小布希和英國首相布萊爾領導風格、阿富汗和伊拉克戰爭、人類起源論戰、義大利
街頭示威、全球化、《達文西密碼》、《哈利波特》、反猶主義和「九一一」事件。只要
是話題熱點，艾可就借題發揮，發表高論。
「出版界總把讀者當弱智，其實更多人期待挑戰性的閱讀內容，才能反省過去。」艾可取
材現實事件，精心構築他的理論鋪陳闡釋，舉出「退步現象」最明顯的實／時例不外乎反
達爾文學說的重現、疆界重劃、反猶主義復辟，阿富汗、伊拉克戰爭根本是「現代版十字
軍東征」。
艾可善用妙喻，〈戰爭與和平隨想〉把戰爭比為血腥遊戲，「盡全力確保對手無法取得目
標」。他直指阿富汗、伊拉克的「新戰爭」（neowar）無法靠武力得勝，是場「敵人模糊
、沒有前線的戰爭」，更離奇的是，「敵人還跑進你家嗆聲」。全球化導致強權出頭，「
新戰爭」涉及各強權的利益攻防，你以為最終會有一方獲利，實際無人倖免於難。
艾可的機智幽默也展現在對手機用途的觀察：「手機是醫生、水電工這種必須隨傳隨到的
人不可或缺的必備工具；一般人只有出門遇到天災意外才有用處。」談網路更令人拍案，
看到有人把自己腸子的照片貼上網路，艾可大嘆：「顯然這種人對整個人類社會毫無貢獻
，沒兒沒女，找不到伴侶，缺少朋友分享度假之樂，只有豁出去讓人看光光，以為這樣有
機會曝光。在這個以及其他自願放棄隱私的案例中，其實藏有無盡的絕望，應該寄予同情
，不值一顧。」
艾可有些觀點讓書評家不敢恭維，例如對義大利混亂的政局提出因應之道竟是「用連串的
積極政策讓民眾體驗另種統治方式，迫使大多數人表態」，被譏為不切實際；又如「電子
媒體活生生呈現敵人死傷，波灣戰爭是史上戰士同情敵人的首例」，也有待商榷。
艾可不諱言他想像自己是活在不值得過的白癡世界，全書終卷的〈死亡的得失〉告白耗費
心神寫作，只因為「想到死後所有經驗從此消失，讓我痛苦、恐懼不已…… 多糟蹋呀！
幾十年累積的經驗就這樣不見……人只能藉工作治療這悲痛，譬如寫作、譬如繪畫或建立
城市，這樣就算死去，留下的並不會消失，好比傳下了裝在瓶中的信」。
【2007/11/25 聯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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