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nonojoy (迷也)
看板interdreams
標題[分享] 陰陽師(中)
時間Fri Aug 5 18:10:30 2005
*忍者
我輕輕開了門,因為知道裡面有人,於是特別放輕了,
很小心不驚動到門裡的人,輕輕的把門打開,
我的門打開後是一個玄關,
玄關有一面紙糊的屏風,屏風前放著一個小小的太師桌,
桌上擺著蝴蝶蘭、屏風上是用淺灰色墨水寫的草書,
整體而言是十分禪風的擺設,重點是,門裡的人並不會立刻看見我。
繞過玄關之後,有一個短走廊,很短,才兩三步而已,
在走廊上會看見我的琴,而我的書桌擺在琴的對面,
琴與書桌的中間是榻榻米鋪成的空間和一張矮桌,
琴的旁邊不遠處是一個扇型窗,另一邊是一個落地窗,出去有一個陽台,
陽台外有種櫻樹,夢中的季節是春天,
櫻花會掉落在我的陽台上。
我輕步走過小走廊,向右一望,毫不意外的,
看到了一個人,坐在我的桌前,
假如他是在用我的書桌,那他就面向琴,很容易會發現我,
但他現在在用我的電腦,於是是面向陽台的,也就是琴在他的左側,
我在他的左後方,因此他沒這麼容易發現。
他是個忍者,全身烏黑的穿著,背後背了一把武士刀,
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的電腦,
因為我的電腦是麥金塔介面,所以他似乎無法在第一時間知道怎麼用。
欒童站在我身後,手一揮,開著的落地窗「咻」的一聲關起來,
忍者發現了我(們),立刻從椅子上跳起來,先到陽台邊試著要開落地窗,
輕碰一下,發現不能開,他轉身,看著我。
我也看著他,他的眼睛,和他眼周的膚色……
我不動,只是望著他,欒童在我身邊,也不動,
雙方這樣對望了大概十秒,忍者動了,很快!
我覺得我身邊劃過一陣風,面前的他就消失了。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嗎?」我被風吹起的髮絲還沒落定,我說,
我可以感覺到忍者在我身後幾步的地方,可能是玄關的地方,停頓了一下,
「我很失望。」我說,低頭,「你竟然做這種事。」
他掀起的風還留著他的味道,他身上的味道,我知道他是誰,
假如交往了這麼多年,還不能憑氣味和眼睛和膚色就認出他來,
那這麼多年的感情就白廢了。
我知道,那位忍者,是貓。
忍者離開了。
*「上家」
「他是來幹麻的?」欒童問,我才忽然發現,
忍者好像從他身上穿了過去。
「他看得見你嗎?」我問。
「當然不了。」欒童得意地說。
我點點頭:「他應該是來偷資料的,他誤以為我手上有他想要的資料。」
「那和妳找我的事無關囉?」欒童往前走,在我的琴前停下來,開始觀察,
好像在看一件很稀奇的東西:「這是什麼?」
我走到琴前,打開琴(是鋼琴),坐上去,
再度開始彈那首中國風的哀傷的曲子,
「這是琴。」
欒童不語,表情驚異,我想是因為他沒看過這種樂器。
我彈著彈著,把曲子彈了一遍,之後停下來。
「妳怎麼知道這首歌的?」他臉上的表其還是驚愕未減,我才發現他的驚訝是因為曲,
不是因為琴。
我愣愣地看著他:「怎麼知道,這很難解釋,好像天生就知道的,
但又是另一個人告訴我的,當我在彈的時候,就知道下一步該要這樣彈,
好像有個人在我的腦子裡指揮我,可是他從未出現過,也不是我自己。」
欒童點點頭,在點頭的時候,他身上的衣服換了,
感覺就像變了身,但是沒有任何華麗的法術效果,
上一秒他穿一個樣子,下一秒又穿了一個樣子,
就像剪壞的影片一樣。
「聽到這首曲子我才發現妳長得很像一個人,
如何,這樣的我眼熟嗎?」
他換上了一身深藍近紫的和服,
頭髮全盤了起來,戴上一頂黑色的高帽,
俊秀的臉龐好像化過妝一般,表情似笑非笑。
我仔細地看著他,眼熟嗎?不知道,
只覺得,他這套衣服非常的眼熟,我好像常常與這套裝束的人一起待在一個地方,
在那個地方,我們都坐著,四處沒有燈,用火把照亮,
地方很悶熱,而這身紫藍裝束的人,身邊還有幾個穿著較淺的藍的人,
一起站在一個圖騰前面,地方很暗,很悶,
而我在等待他們預備好,我不知道預備什麼事。
我知道我似乎要等他們預備好之後,我會做一個動作,
一個很熟悉的動作……
我邊回想,邊把手抬起來,呈現某種弧度,華麗的交叉著,
通常做到某個段落,我就會站起身來,轉圈,說些話……
說些什麼話?
手部的動作我感到生疏,但又熟悉,對了,我應該有一個案台,
上面放著我需要知道的東西,跟需要用到的東西,
那上面通常有扭曲的符紋,是我該念的…那些符紋就像地下室的捲軸上……
「唉呀,妳還記得一點,表情看起來有說服力多了,
還是和服適合妳,穿成這樣我都認不得妳了呢。」
欒童坐在桌前,表情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打斷了我的想像。
四周亮了起來,我從剛剛冥視的狀態中回復,房間裡還是亮著燈,
欒童坐在我的矮桌前,在還來不及問他怎麼回事的時候,
一陣陰風又吹了進來,那個女孩出現了。
「……啊…妳找到了他…我知道……妳會幫我……好姐姐…」
她的聲音接近啜泣,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感受到一種驕傲,
一種「這種事當然只能找我」的驕傲。
女孩在窗前的地方,在我和欒童兩人的面前,跪了下來,雙手和頭伏地:
「…事情…要發生了……求你們幫幫我…只有你們能幫我……」
「妳知道嗎?妳現在進來的是妳不該來的地方,我可以把妳再多埋二十年。」
欒童冷冷地看著地上的女孩,表情仍然似笑非笑,
我忽然知道,他是一個很有權力的人,他正以他的身份在對下人說話。
女孩趴在地上哭喊著請求原諒。
「妳知道進上家的房子有什麼規矩嗎?」欒童態度非常嚴厲。
而在聽見「上家」這一詞時,我腦海又閃過一個畫面,
一堆穿著和服,綁著武士頭的男子伏在我腳前,
帶頭的那個大喊著:「墾請上家恩准!」
嗯,是日文,但我就知道是那個意思,聽起來就像中文一樣熟悉。
「算了。」我對欒童說。
欒童看了我一眼,接著又道:「妳身上的地縛應該還有幾年?」
「還有五十年……求神官原諒!求神官幫幫我……」女孩哭著說。
我知道神官指的是我旁邊的欒童,對,
這個稱呼讓我想起了剛剛那個畫面,又悶又暗的房間裡,
我在等神官們做好應有的預備,就是神官……
「背叛的人不能奢望得救…妳下去吧。」欒童說。
「不…我從沒有……
不……事情要開始了…求求神官幫忙、求求上家幫忙……」女孩哭得很急。
欒童還要說些什麼,我手一比制止了他,
我向前走幾步,蹲下,蹲在女孩前面:「頭抬起來。」
女孩頭抬了起來,看到我蹲著,顯得惶恐。
「妳叫什麼名字?」我忽然覺得她很眼熟,但想不起在哪裡看過。
「…後輩藤崎……」
腦海中又浮現一個片段,一個穿著鮮紅外袍的女孩,
我的印象是她烏黑的長髮和兩側髮絲上所繫的紅絲帶,
白色的內裡衣為紅色的領口滾了邊,她著黑色的束腰。
而我站在一個較高的地方,地上鋪著黑色的毯子,在褐色的地方,
毯子兩邊是火把,把室內映成曖昧的紅光,
她站在火把中間,頭低著,因此我對她的頭髮很有印象,
而她的聲音和現在一樣,用詞也是一樣,恭敬地回答:「後輩藤崎。」
「上家要幫妳,妳該說什麼?」欒童的聲音打斷了我腦中的畫面。
「謝謝上家、謝謝神官,謝謝上家…謝謝上家………」她又連瞌了幾個頭。
「妳下去吧。」欒童說,女孩眼神又露出恐懼與遲疑。
「怎麼了,叫妳下去呢,上家要幫妳了,妳懷疑什麼?」欒童板起臉孔,嚴厲地說。
「是、是……」女孩說,化成一道青煙,一陣風吹過,又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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