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pkpka:連自殺都作得到 又有什麼事情過不去 03/09 23:03
→ ikumisa:沒錯沒錯!!所以要珍惜生命~~~ 03/11 17:17
等我張開眼睛就已經站在這裡。
連記憶都是從這一刻才開始。
一條筆直看不見盡頭的街道。
左右兩邊充滿像是統一過的制式化攤販，全是流動的小吃店鋪，每個攤販只站著一個戴著
令人不舒服的貓臉面具的店員。
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個個面無表情，男女老少通通有，但都是一個人。
有些人蹲在樹下搖搖晃晃、有些人站在攤販前發呆、有些人茫然的吃著攤販上的食物，他
們的眼睛好像永遠對不到焦，像是空殼般漫無目的的走著。
不論是店員還是行人通通沒什麼力氣，就連我的腦袋也昏昏脹脹，好像提不太起勁來。
哪裡怪怪的，好像有哪裡不對勁。
是聲音！
這條大街上這麼多人，但沒有半點聲音，安靜到詭異，連腳步聲都沒有，冒著白煙的攤販
卻連烹調食物的聲音都沒有，世界寂靜的可怕。
『阿良？』
寂靜的街道傳來一個呼喚，我驚訝的尋找聲音來源。
樹下站著一個穿著白色洋裝的女孩子。
我是叫阿良嗎？我自己也不知道。
『是你！是你！』她眼睛充滿光彩，像是溺水的人抓到繩子。
『我不記得，耶…妳是？』我連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來，更別說是這白色女孩的名字了。
『我是…我是…』她的眼睛漸漸垂了下來『對不起，我想不起來我是誰。』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是誰。』我老實的說。
『我剛來到這裡的時候也什麼都想不起來，印象中我好像有去吃過攤販的東西，可是記憶
都模模糊糊的，直到剛剛看見你後才像是突然醒了過來。』白色女孩歪著頭說著。
『這裡是哪裡？為什麼這麼多人卻一點聲音都沒有，這裡讓我很不舒服。』一整條街只有
我們兩個的聲音，可是街上的人群看都沒看我們，這裡的人好像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都
是不存在似的。
白色女孩抬起頭望著天空，她的表情充滿迷戀『你都沒聽到它轉動的聲音嗎？』
我抬起頭看，是一個銀色巨大的輪盤，黑鴉鴉的天空沒有月亮、沒有雲，就只有一個銀色
巨大轉盤靜止不動懸掛在天空，它一點聲音都沒有。
『靜止的銀色的轉盤？』我喃喃自語。
『是白色的。』白色女孩疑惑的看著我『雖然緩慢，但是它有在轉。』
我再次抬頭確認是銀色的沒錯，而且它的確一動也不動。
我們走到流動攤販前，貓臉面具店員沒有任何反應，白色女孩直接拿起一串藍色的豬血糕
。
『直接拿沒關係嗎？』我訝異的看著她。
白色女孩不理會我，我看了看四周的人只有少的可憐的人會去注意到攤販上的食物，而他
們也是直接拿起來吃。
『我想起來了，我叫小櫻。』她扔下吃了一半的豬血糕。
『小櫻？』我一邊思索這沒印象的名字一邊拿起一塊咖啡色的蘿蔔吃。
吃下去一的瞬間，突然有上百個畫面從我腦袋出現，像是放映機一樣，有很多人的笑臉，
還有小櫻。
『我想起來了！妳是謝小櫻對吧！』想起一些事情讓我感到很興奮，可是就在我想起來她
是誰之後，一種怪異感卻湧現出來，不知怎麼的，我覺得她在這裡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吃了東西就會想起來事情嗎？』小櫻很開心的再拿起另一串黃色高麗菜捲，咬了一口後
她的臉變得黯沉。『我好像有個男朋友對吧？』
『我不知道。』除了她的名字外我什麼都想不起來，而且我從吃完東西後就一直聽到一種
奇怪的聲音，像是什麼在轉動，我下意識的抬頭看，銀色輪盤以緩慢的速度轉動著。
『它轉了！』
『比剛剛更快了。』小櫻也抬頭，但是她感覺很哀傷。
為了想起更多的事情，我們兩個開始吃著路邊的各種攤販，隨著越來越多的食物下肚，我
越是覺得這裡很奇怪，還有對小櫻存在的違和感也越來越重。
小櫻吃的食物越多她的臉色就越難看，她想起很多不好的事情。
『我男朋友好像是爛人。』
『妳似乎常常跟我哭訴。』出現的畫面中小櫻常常是流著眼淚。
『如果記憶是如此，那我還是不要想起來好了。』
『難道妳願意什麼都不知道的待在這裡嗎？』我看著天空中銀色轉動的輪盤，想起越多事
情輪盤就會加快它轉動的速度，轉動的聲音也越來越大，但是我發現這個聲音似乎只有我
自己聽的到，小櫻看見的輪盤和我看見的不一樣。
『我害怕想起來。』小櫻顫抖的說著。
『就算想起來是不好的事情，我也不要像這裡其他的人一樣漫無目的，像是沒有靈魂的空
殼！』我激動的喊著，跑到攤販前抓起一個紫色的飲料喝了下去。
一陣暈眩和嘔吐感蜂擁而上，腦中再次閃過好幾百個畫面，其中最清晰的，是我陪小櫻到
醫院，她淚流滿面的抱著自己的肚子。
『我陪妳去墮胎。』我震驚的說著。
小櫻瞪大眼睛的看著我，隨即她搶過我手中的紫色飲料一飲而下，之後她嚎啕大哭。
『我男朋友不認，爸媽很生氣，我只能墮掉！』小櫻趴在地上，哭的肝腸寸斷，她的哭聲
連我都感到心痛，可是不論是店員還是行人，都沒有人看著小櫻。
『我不要再想了！想起來都是不好的事情！』小櫻大聲哭喊『叫它停止！它的聲音讓我頭
好痛！』她指著天上的轉盤。
天空的銀色輪盤轉動速度雖然快，但是它的聲音不至於讓人難受，小櫻現在看見的白色輪
盤到底是以怎樣的速度轉動著？
我迅速拿起另一個綠色飲料強迫小櫻喝下去，她的臉漸漸變得平和。
『還好那時候有你在我身邊。』小櫻虛弱的對我說著『在我痛苦難過時，是你一直陪伴我
。』
我和小櫻坐在樹下不知道過了多久，這裡沒有白天也沒有黑夜，無止盡的街道和攤販，川
流不息的人群，貓臉面具店員一動也不動的站在那裡，除了輪盤轉動的聲音之外，一片寧
靜。
『顏色。』我打破沉默。
『顏色？』小櫻木然的重複。
『食物的顏色都不正常，而我居然現在才覺得奇怪！妳不認為食物顏色不對嗎？』
『我不知道。』小櫻茫然的說著。
『你知道色靈嗎？每個顏色都有它代表的意思，其中又有反面和正面的意義，一開始妳喝
下的藍色有保守穩重的意思，而黃色雖然是明亮、樂觀，但它同時也有懦弱的意思。紫色
是謎、神秘，給妳喝的綠色，則有寧靜、穩定。』給小櫻喝下綠色也是一種冒險，綠色反
面意義有忌妒和貪心，但是為什麼有時候出現的是負面心情，有時候卻是正面的？隨機率
出現嗎？
『你懂的好多。』小櫻虛弱的對我微笑。
『所以別碰負面意思比較多的顏色，這樣就會想起愉快的事情了！』
『那你都想起什麼呢？』
『我也不太清楚，大概就是妳，然後我好像有個女朋友，還有我的父母，大概這些吧。』
我騷著頭。
『你女朋友好像叫佳穎，她長的很漂亮、又溫柔，好幾次她都來陪我入睡。』她閉上眼睛
。
後來我陸續吃了灰色、紫藍色、紅色、橙色等等的食物，我想起和我交往多年的佳穎，但
也想起小櫻好幾次哭喊著活不下去讓我心痛欲絕的畫面。
小櫻坐在樹下雙手摀住耳朵，她不願意再吃任何東西，也拒絕再想起任何事情。
我看著天空上的銀色輪盤越轉越快，轉動的聲音也大到我快無法忍受。
我幾乎要把全部顏色都吃過了，但是最重要的事情還是想不起來，我很想忽略黑色的食物
，直覺告訴我吃下去不好，但是我的手卻不聽使喚，像是著了魔的拿起黑色的紅豆餅咬了
下去。
輪盤像是失速般轉動的更快更快，轉動的摩擦聲讓我頭痛欲裂，腦中閃過更多畫面，不同
的是這一次讓我清楚看見時間連慣性。
佳穎是從大學開始交往至今，而在我研究所畢業前夕小櫻說她懷孕卻被男朋友始亂終棄，
她哭喪著說原來這麼多年她一直都是第三者，我和佳穎陪她去墮胎，但墮胎後的小櫻卻精
神失常了，整天瘋瘋癲癲，後來便休學在家。
違和感，對，我一直覺得小櫻存在這裡有違和感，小櫻早就發瘋了，她怎麼會記得我，怎
麼會這麼正常的跟我說話？
最重要的是，小櫻早就死了。
我顫抖著雙手，僵硬的轉過身去看著樹下的小櫻，天空中銀色輪盤已經承受不住快速轉動
而開始崩落，巨大的聲響讓我頭痛的快要爆炸，可是對週遭的人，甚至是小櫻一點影響都
沒有。
『怎麼了？』小櫻走向我，她每往一步我就退後一步『你沒事吧？』
小櫻如果在這邊，如果小櫻已經死了，那….是不是代表我也死了？
銀色轉盤崩落的碎塊從天空中掉了下了，巨大的碎塊壓斷了樹木、攤販甚至是路面，但是
大家一點反應也沒有，我眼前的街道開始崩壞、扭曲，連小櫻的慢慢的變形，我離這裡越
來越遠，整個身體慢慢的被抽離，眼前景象越來越模糊，輪盤崩裂的聲音蓋過了一切，最
後映入眼簾的只有小櫻那飄蕩在風中的白色洋裝。
白色代表純潔神聖，但同時也代表死亡。
最後的畫面湧入我腦中，是小櫻小時後的笑容。
我忘記最重要的事情，小櫻是我妹妹。
『歡迎。』眼前突然出現一道光，我身處在一個缺乏分際的空白中。
『妳是誰？』我看著眼前這個穿著金色的衣服的女人，她一樣戴著貓臉面具，烏黑的長髮
以她為中心向外擴散。
『我是這裡的主人，我掌管這條陰街。』
『所以我真的死了？』我無力的的跪坐下來，我怎麼不知道自己死了？『那這裡是陰間嗎
？是奈何橋嗎？』
貓臉面具笑了起來，彎彎的眼睛瞇成新月，那笑容直叫我發毛。
『不，這裡不屬於陰間，這裡是流浪靈魂的驛站。』女人咯咯笑著。
『那我怎麼死的？』
『你比較特別。』女人甩動著她的金色裙襬『很少有本體還沒死亡的靈魂流浪過來，也許
就是這樣你才能比其他人更快察覺到這的不同。這裡收容那些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亡或是不
知道該去哪裡的流浪靈魂。』
『那小櫻她怎麼還會在這裡，她怎麼什麼都不記得？』小櫻至少死了六年。
『自殺者不能輪迴。』貓臉笑的更開心。
沒錯，小櫻是自殺的，她在浴室裡血流成河，我可憐的妹妹。
那條街的人都是自殺者？
『不竟然。』貓臉回答我，她能讀心？『是的。』
『自殺者通常記不太清楚生前的事情，而有些靈魂流浪久了也漸漸遺忘當人類時的記憶，
如果一點記憶都沒有是無法投胎的，這裡算是給他們一個想起來的機會，同時也給自殺者
一個輪迴的機會。』貓臉繼續說著『攤販上販售的是記憶，顏色就像你說的那樣有正反面
的意思，吃到哪一種記憶全憑你的運氣了！』貓臉笑的嘴巴都要裂到耳朵『當然如果生前
快樂記憶越多，吃到愉快的記憶機會就更大了，但自殺者和流浪靈魂通常生前記憶都不會
太愉快。』
『那小櫻她，她的靈魂就只能一直困在這裡嗎？』我努力擠出這幾句話，胸口早已被難過
的情緒逼到崩潰的邊緣，小櫻只能永遠徘徊在這裡嗎？
『天上的轉盤是時間，顏色則是每個人的代表色，剛來這的人時間都是靜止的，但靈魂大
多沒有任何情緒，除非他們主動去吃攤販上的食物想起生前的記憶，那輪盤才會開始轉動
，等到靈魂意識到自己原來已經死了，那輪盤就會崩裂，靈魂就會送到我這裡。』貓臉嘆
口氣『可惜很少靈魂來到這裡，流浪的靈魂早就沒了心，空白的頭腦讓他們沒任何情緒，
所以他們通常碰都不會碰食物，就算吃了足夠想起生前的食物，大多數靈魂因為莫大的痛
苦記憶突然湧現而像小櫻一樣拒絕再想起，那靈魂就只能永遠停留在這裡，』貓臉轉動了
她的紫色眼球『就像你們人類說的，永世不得超生。』
『這太不公平，自殺者…自殺的人很多是逼不得已！』我嘶吼著，想到小櫻生前那悲働的
樣子，早知道這樣，我應該要強迫她吃下那黑色的紅豆餅。
『自殺者也是殺了一條人命，他們必須為自己的行為負責。』貓臉收起笑容。『自殺這件
事情都敢做了，那世上還有什麼事情是跨越不過？也許有天小櫻會意識到自己死了，到時
她就能重新回到輪迴道上，不過看到你剛剛突然消失，或許她不會再去碰黑色的食物。』
貓臉不懷好意的笑著『好了，右邊是通往陽間的路，左邊則是陰間的路。』貓臉女人身後
出現兩扇大門『好幾百年沒用到右邊的門了。』
『妳可以讓小櫻投胎嗎？』我淚流滿面的哀求，我不要我的妹妹永遠一個人待在這受苦。
『恕難從命。』貓臉微笑『想起生前痛苦記憶是他們的責任，等有天小櫻或是其他的流浪
靈魂來到我這，他們就能重新來過，遺忘、歸零，重新開始一個生命。』
『可是我沒有，我生命沒有重來。』我將記得小櫻在這裡受苦，這會折磨我一輩子。
貓臉又笑了起來『這也是你的懲罰，你活在不斷自責沒照顧好妹妹的陰影裡，你丟下年老
的父母和論及婚嫁的女朋友自殺。』
我震懾住，我也選擇和小櫻一樣的方式。
『幸運的是你被救了回來，不過回歸陽世何嘗不是另一種重生？』貓臉詭異的笑著『你會
記得自殺者徘徊在這條陰街的模樣，這條陰街毫無止盡，如果你再自殺而來到這裡，你會
變得像這邊的流浪靈魂一樣，永遠漫無目的像具空殼般徘徊。』貓臉邪笑，猙獰的臉孔看
起來已經變形，她推開右邊的門。
右邊的門一打我立刻被吸進去，一股溫暖直撲而來，感受到自己好像在往下墜，意識漸漸
變得模糊。
『良…阿良。』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之後隨即感受到身體的沉重感。
病床旁邊站著我的父母和佳穎。
『我以為你永遠不會醒了。』佳穎啜泣的說。
『不要再這樣做，小櫻的死不是你的錯。』母親拉著我的雙手，她臉上佈滿眼淚，充滿皺
紋的雙手用力的拉著我，我的父親站在一旁，熱淚盈框。
『對不起。』我對深愛我的家人們說著。
如果小櫻也像我一樣先到了陰街，那她還會選擇自殺嗎？
死亡不是解脫，而活著也未必輕鬆。
什麼時候小櫻才會知道自己已經死了而重新投胎？
讓她這悲慘的折磨結束，歸零，重來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8.166.130.165
※ 編輯: ikumisa 來自: 118.166.130.165 (03/09 22: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