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年的保釣、野百合學運 看現在的飆網、迷偶像、拒絕社會關懷
改革熱情遠了 誰還搞學運
記者梁玉芳
眼見亂世風飄絮,耳聞權貴逞輕狂;
迷茫渾沌何道理,弦斷知音琴聲揚。
慷慨激昂蘊真意,豈甘濁酒入愁腸。
放眼微觀汎刊物,咬文嚼字筆徬徨。
唯心救世太逞強,寄託團結意深長。
自云自命新社會,為求改革心向光。
這是一份學生刊物的發刊詩,別以為這是康有為、梁啟超那個前清時代的產物
;而是今年三月青年節新學運社團「新社會學生鬥陣」創刊號「新社會」上的
豪氣干雲的詩作。作者是東海大學中文系一年級的學生,以詩表達憂權貴誤國
,十分「以天下為己任」,似乎跟現下大學生的形象很不相同。
「我們的確很擔心,以前積極推動台灣民主運動的大學生現在只沈迷網路、深
陷逸樂、汲汲功利,拒絕社會關懷。」新學鬥召集人、東海大學歷史研究所學
生鍾翰樞說。
五、六○年代的學生有保釣,是青春記憶裡轟動的一頁;現在當家的「五年級
生」,當年也有五二○農民運動、「野百合學運」,寫下台灣變遷的見證,日
後好向子孫說起。現在的大學生呢?
六十年次的盧永山是政治大學新聞所研三的學生。一九九○年的野百合學運,
他正是廣電系大一新鮮人,為了交郭力昕老師攝影課的作業,拿著相機到中正
紀念堂酖酖嚇,人這麼多,認識的、不認識的全睡在地上,那種震撼至今難忘
:「學生的力量是可以推著台灣前進的!」
幾年學生生涯下來,盧永山一直是學生運動團體的活躍分子:參加「傳播學生
鬥陣」,幾個傳播學生寫文章、出電子報、向立委獻策,在電訊霸主提出圖利
自己的法案時,傳學鬥學生進駐立法院,成為立委的智囊,對抗財團,盧永山
說,至少大家有「小綿羊單挑大野狼」的氣魄;今年,幾個學生也串連組成「
關注全球化資訊中心(FOG)」。
「不過,運動性社團要找人,找得很辛苦。」盧永山說,當學長姐畢業,人手
凋零,新血進不來,就靠「老人」苦撐。「對未來的學運傳承,我實在有些悲
觀。」他說。例如台大大新社曾經有招生時「新生一名」的紀錄。
「新社會」的學生也有同樣感嘆。發刊詞裡寫著:「在全球化與教育自由化的
惡潮逆流下,全世界各國大學生無不奮起抵抗,台灣大學教育的危機迫在眉睫
,而台灣的大學生竟還在醉生夢死當中。」
若誇張點看,近年台灣最龐大的學生集結,大概是日本偶像V6等人的接機場
面,或是歌手阿妹的演唱會之類,青年熱血沸騰到壓傷人。
反觀國際,網路世代青年早跨國集結,國際青年在一九九九年為反對WTO在
美國強烈示威演出的的「西雅圖事件」,對台灣青年來說,遙遠得像是另一個
星球的事,更別提西雅圖之後衍生的社會論壇,近日在義大利舉行,也不見台
灣青年關心,但台灣社會受到WTO衝擊是不爭事實。
當年曾在中正紀念堂與學生共商大計的中央研究院社會所研究員瞿海源指出,
學運弱了,可能的原因是「爭取的東西,大概都得到了」,比如學生自治權方
面,台大學生會直選、學生議會都有了;政治上的萬年國代改選等等,沒有太
大的議題可以操作了,而且民主化的結果是,不再是集結爭取大幅改革,而是
微調修補。
鍾瀚樞說,近年仍是有「學生運動」,只是議題方向零星,比如成大MP3事
件、影印書籍反高學費聯盟、教科書影印、台大舟山路事件等等。
盧永山指出,仔細分析,過去學運訴求的是政治改革、反對威權體制,多是個
人之外的社會家國議題;近年學生爭取的,是切身相關的利益問題,諸如MP
3事件,重點放在告不告學生,不告就對跨國企業、智財權等知識依附等,背
後更大更深的政治經濟結構給忽略了。
在大學任教的psycho寫的「大學生的缺席酖酖學運不再」文章在網路上不斷流
傳,張貼在各bbs站上。psycho說,隨著外在的外合理酖酖諸如黨禁、報禁
、叛亂條例、戒嚴、政黨輪替酖酖解除後,學運者要面對的,不再是簡單而明
確的目標,而是台灣社會文化下的特殊問題。
psycho說,學運不再是社會正義的實踐能力淺薄,選民投完票就算,把問題丟
給政府,放棄監督政府的機會。此外,學術網路上的bbs已是學生最常流連
、表達自我的場域,關心的議題也是「校園內部事務」,而不是「校園外正義
實踐」。psycho說,這種內外親疏有別的想法不是不對,而是與「學運」的精
神「相差十萬八千里」。
盧永山表示,對學運的前景他確是悲觀,沒有人接棒;倒是每次活動在網路上
推出連署時,電子郵件、網路投票的反應都不差。但他認為,這樣在網路上「
舉手之勞的參與」,實在不構成改革的動力,畢竟虛擬世界的集結若沒有移植
到現實世界的實踐,仍然長不出力量。「思考弱化、行動力降低」是他最不願
卻不時冒上心頭的評語。
【 2002-12-22/聯合報/9版/新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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