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知識份子的典型/九把刀

[wentchen (wentchen)]

    最近學期就要結束 新的課程又準備開始

正在打學生的成績 有時真的會不知道該如何取捨

學期中總會因為他們的學習態度

而想要直接將他們當掉

但真要打成績時 又還會想

是不是還要再給他們一次補考的機會 還是有其他的方式

現在的學生(中後段)多數總是一片茫然

不知為何要學習 不知人生未來為何

我總是一直在想 怎樣才是真正對他們好的方式

怎樣才是一位真正的好老師


    下面那篇文章是先前收到人家轉寄來的

是九把刀在聽完吳念真演講之後所寫的

這封信一直擺在我的信箱內

有時整理信箱時 又會再打開來看看

讀完很有感觸

也跟大家分享一下

(以下為該文章)


我很少去聽演講。


記憶中，或許從大學以後就沒有聽過任何人的演講，

主動想去聽的演講更幾乎沒有，大部分的原因是沒有特殊動機，

更多的原因可能是高中以前聽過了太多制式化的演講，重創了我的心靈。


前幾個月，小內在靜宜大學上的表演藝術課程，請到了一位大師級導演吳念真去演講，

我從來沒有偷偷陪過小內上課，抱著新鮮好玩的心態去了。


豈料這場演講，內容深深打動了我。


我的記憶力並不出色，但靠著常常回憶重要畫面，以下敘述應該大致正確。


吳念真生在九份金瓜石，那裡的人無不跟挖礦有關係，聚集了說著各式各樣腔調、

混雜了許多地方方言的人，大家一起靠著礦討飯吃。

當時所有人都很貧苦，某種程度也因為大家都半斤八兩的窮，而感情很好。

村子裡，除了正 在上小學的小孩子，大人幾乎都不識字，要與外地的遊子書信往返，

得靠一位先生（忘了正確的稱呼，容我叫他……師傅）幫大家讀信、寫信。

村子沒有富人，這位師傅雖然也得挖礦，但因為看得懂字、幫大家做文字溝通，

因而在村子裡擁有崇高的地位。


師傅不挖礦的時候，很喜歡看雜誌。


他訂閱了一大堆文藝春秋之類的東西，也看一些日本的武士道小說、偵探小說。

除了文學，師傅的吸收新知能力超強，也很有實驗精神。


當時盤尼西林（一種很經典的消炎藥）是很稀有的藥物，

如果村子裡的人受了傷，傷口發炎，得靠「自然好」，

時間往往拖了很久，有時傷口還會惡化。

看醫生？不都說了大家都很窮嗎，當然是看個屁。


事情總要解決，那師傅單單看了雜誌上對這種藥物的介紹，

想了想，就命令村子裡的人湊錢，從外地亂買了一堆盤尼西林回來。


買回來了，亂打藥可是會出人命的，於是師傅叫自己的兒子把屁股挺起來，

讓他先打一點點看看。

過了許久，兒子的傷口比較不痛了，也沒什麼過敏反應，於是------


「這個藥不錯！」師傅結論。


他立刻發出消息，請每個受傷的人都輪流過去讓他打一針。


聽起來很恐怖喔！


但在當時，師傅可是什麼都可以搞定的萬事通，大家都仰仗他。


村子裡的大老粗請師傅寫信時，常嚷著：「師仔！你就跟他說，

幹你娘咧你這個夭壽孩子出去工作都這麼久了，半毛錢都沒有寄回家，

啊再不寄錢回來，兩個弟弟就沒辦法去上學啦！實在有夠不孝！是要把我活活氣死！」


師傅點點頭，一邊寫著一邊複述：「吾兒，外出工作，辛苦了，

但家裏經濟拮据你也很清楚，如果你領了薪水，別忘了家中還有兩個弟弟要唸書，

寄點錢回家吧。你離鄉背井，還請多多照顧自己。父字。」抬起頭，

問：「是不是這樣？」


「是是是！就是這個意思啦！」大老粗眉開眼笑，也許臉還紅了。


大抵如此。


有一天，素有威嚴的師傅叫村子裡所有的小孩在廟口集合，要大家乖乖坐好，

寫一篇「請外婆到九份吃拜拜」的邀請信，他要檢查。小孩子哪敢反抗，全都開始寫。


寫完了，師傅一個一個看了。第二天，師傅把正在玩的吳念真叫了過去。


師傅說，他不是真的要大家寫信邀請外婆，而是想看看這些小孩子裡誰的文筆最好。

那人就是吳念真。


「有一天師傅會老，會死掉，那一天到的時候，就由你幫村子裡的人讀信、寫信，

知不知道？」師傅嚴肅地看著吳念真。


我想當時吳念真一定很迷惘、卻也很驕傲吧。


後來師傅開始教導吳念真寫信的基本禮儀、常用語法等等，

也讓吳念真試著替村人讀信（將文謅謅的字眼，用大家都能理解的用語說清楚）、

替村人寫信（也發生了不少趣事）。


村子裡的人甚至湊了一筆錢，買了一隻鋼筆送給吳念真，

意義自然是要吳念真好好地繼承這份神聖的責任。


有一天，吳念真的鄰居家收到了一封信。


事情是這樣的。


那位鄰居大嬸的女兒，為了貼補家用，跟很多村子裡的女孩一樣，

國小畢業後就去都市裡當工廠女工，過了幾年，再去茶室或酒家上班賺取更多的錢。

在當時雖然很多人都是這樣，卻仍是逼不得已。


那個孝順的女兒，某天帶了一個在茶室認識的男人回家，說要結婚。


女兒認識了不嫌棄她工作與出身的男人，應該替她高興，但大嬸還是難過地說，

媽媽知道妳辛苦，但家裏真的需要妳這份薪水，妳能不能再多辛苦兩年？

兩年過後，再結婚好不好？


女兒大哭一場後，回到都市後與男人分手，繼續在茶室裡陪客。


過了兩年，女兒又帶了一個彬彬有禮的男人回家，喜孜孜地說要結婚。


不料，那位大嬸還是難過地說了同樣的話，諸如 弟弟妹妹們都還在唸書，

還是需要她那份薪水，希望她女兒可以再辛苦兩年……


這兩年都活在希望裡的女兒痛苦異常，在大哭中答應了她的母親。

與那位深愛她的男人回到都市後，提出了分手。


過了很多天，鄰居大嬸收到了一封來自那男人的信。


師傅去挖礦了，於是換吳念真出馬。


吳念真說，他忘了那封信精確說了什麼，有些艱澀的用字他也看不是很懂，

但他清晰地記得六個字，叫「虎毒尚不食子」。

當他將這六個字原原本本唸了出來時，

那位大嬸發瘋地地跑去撞牆，淒厲地哭喊她也不願意這樣啊、實在是生活所逼之類的話。


吳念真的媽媽跟一些圍觀的三姑六婆都傻眼了，奮力阻止大嬸撞牆自殺後，

趕緊說，吳念真應該是唸錯了意思，要大嬸等到正港的師傅出馬讀信再說。


眾人眼巴巴盼 著師傅從礦坑回來，立刻把信奉上，

師傅有條不紊地唸了起來：「我很喜歡你的女兒，

雖然現在因為種種現實原因無法在一起，真的非常遺憾，貧窮不是妳願意的，

我也能體諒妳的處境，如果將來還有緣份，希望還是能跟你的女兒在一起。」


念完了，完全傻眼的吳念真被他爸毒打了一頓，罪名是亂讀信。


有好幾天，屁股爛掉的吳念真正眼都不看師傅一眼，遠遠看見就避開。


直到被師傅叫住，拉到一旁。


師傅說，你讀的內容沒有錯，但那樣讀只會白白傷了大嬸的心。

既然兩人都已經分手了，是既定事實了，不如把內容圓一下------

最後只要把「意思傳達出來就好了」。


（其實，我必須吐槽，那意思一點都不對）。


當時年紀還小的吳念真雖然不是很懂，但還是勉強領受了。


幾天後， 礦坑塌陷。


師傅走了。


吳念真哭得不能自己。


他說，他這輩子就看過這麼一個真正的「知識份子」。


師傅讓吳念真知道，所謂真正的知識份子，

是自己的知識貢獻給知識比他低的人，而不是反過來利用知識，

去掠奪知識比他不足的人。


他的一生中，就只有當年亂打盤尼西林的師傅符合這樣的標準。


我想，這就是一顆柔軟的心吧。


當然這是吳念真心中的知識份子典型。


(全文完)

感謝您這麼有耐心看完這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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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40.125.88.15
推 changyaowen:好文~~~吳導果然有個好老師  羨慕ing
推 jjsakurai: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了
推 norris0140:故事看完了，還是想知道您到底要不要下刀?
推 tainanuser:會這樣想，大概不會是大刀...
推 flymon:好文~推薦這篇文章給所有的PI及將來想當PI的人
推 Incentive:推好文
推 aamb:推。
推 neph:陪著學生成長 而不是利用學生當廉價勞工
推 ggg12345:是個好文,尤其替人注射解傷那段,但識字文人是否文過飾非?
推 ggg12345:看來是受過日本教育也懂漢字書寫,但這種身份有政治迫害在
噓 necroatog:這篇說的明明就是鄉愿的典型 念到博士還跟他捫一般見識?
→ necroatog:                                    們*
噓 sonatafm2:這種文章被m是在反諷嗎?
噓 SakuraWars:被 m 就必須要出來噓一下了
推 ggg12345:沒經過一貧如洗的人很難想像為生活所迫賣命下礦坑的苦境.
→ ggg12345:要離開賣身為妓的地方是要贖身的,她家裡可能當時拿不出來
→ ggg12345:實況是分手既然已定,男的是怨,但照實話唸卻只是傳達恨意!
→ ggg12345:改宣稱有緣再聚是善了,就像向子索錢總不能三字經不孝先罵
→ ggg12345:識字文人就是自古以來的知識份子,儒以文亂道才是更大問題
推 ggg12345:文的存在就是鼓舞士氣,突顯人群向善的價值觀,文稍勝質也!
噓 SakuraWars:文中並未提到有需要老母湊一筆贖身費，樓上過度解讀了
→ SakuraWars:照實唸說不定有下次的話下次老母就不會繼續誤女一生
→ SakuraWars:我覺得在全文中真正的弱勢反而是那個女兒，怎麼好像大
→ SakuraWars:家都認為女兒這種犧牲是應該的
噓 SakuraWars:儒以文亂道是問題，看著一個好好的女生被誤一生又見死
→ SakuraWars:不就難道就不是問題嗎?
→ ggg12345:貧窮家裡賣女為妓,委子為奴,以求茍存是上上一代的環境,不
→ ggg12345:然怎會發生左傾激進的革命?人人自身難保下談正義不切實際
推 ggg12345:破釜沉舟,打破一切重來,一向就不是文人的事業,知識份子總
→ necroatog:樓上你的論點我雖然不認同 不過你要不要乾脆回一篇
→ necroatog:你的推文方式害我以為看到WOW版的多大人了
→ ggg12345:是自認有知識有辦法可以渡過難關,打破鍋碗瓢瓶不稱為文人
噓 SakuraWars:破釜沉舟打破一切重來不是知識份子的使命的話哥白尼就
→ SakuraWars:不會提出地動說，相對論也不會被生出來了
推 ggg12345:人跟生物差距不大,一個如此不利的答案這女兒大可離家不認
→ ggg12345:親人嫁男而去,狀況不發生必然有背後的機制限制在,存疑吧!
→ ggg12345:哥白尼,傢俐略本來就不是中式文人,後者靠著證據才得免死.
→ ggg12345:中式孔孟文人講的,靠的是人性本然之善,強調發揮人間善意.
→ ggg12345:愛看文藝春秋雜誌,那更有日中文人知識份子對文的傳統堅持
推 otn:這好像是他新書的內容 小內是他的小女友
推 oplz:看不出典型在哪裡.. 請他讀信 結果變自由發揮信口胡說...
→ oplz:那女生的媽媽會希望被騙嗎? 不爽不要聽..
→ SakuraWars:結果樓上反而讓這篇變優文 XD
推 ggg12345:知識份子拿天文物理規則這種可反覆驗證的證據做真理依托,
→ ggg12345:和拿人善價值觀假設下的環境權變處理做比較,根本就比錯物
→ ggg12345:社會價值觀本來就隨環境此一時彼一時而變,對錯是一時的.
→ ggg12345:對生物的求存延續言,對變化的環境就是適當調適求適應.對
→ ggg12345:活在地表的人言,以意志對抗引力規則(事實)就是不知適應!
→ ggg12345:如果全家人都無法過活,要靠少數人犧牲如神風特攻突圍,那
→ ggg12345:此時的人生價值要如何決斷?不必走到要靠神風才是先見,但
→ ggg12345:萬一失誤碰上了,要如何圖存求續?師者又如何做出抉擇建議?
噓 smfmark:SakuraWars necroatog你們是智障嗎 是白痴嗎 廢物
噓 smfmark:我看你們不要說博士了，連大學都畢不了業
噓 smfmark:豬狗不如
→ SakuraWars:抱歉讓樓上失望了 /__\ 我大學畢業好一陣子了
→ ypchen:真是有夠嗆的...
→ saltlake:SakuraWars 真是壞人 讓人家失望了 給點善意的謊言咩  XD
→ ggg12345:虎毒尚不食子,但大饑荒時,人是易子而食.青壯拋老棄孺而逃
→ ggg12345:先接觸歷史擁有知識者並未能預見神風特攻也未能挽救戰敗!
噓 carie:什麼柔軟的心= =被迫當妓的既不是那位大嬸更不是那位師傅
噓 carie:顛倒是非詛咒給別人死叫知識份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