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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個案敘事 本研究以 2003 年秋參與馬來西亞的峇株吧轄智慧禪修中心的學員為主要觀察對象,其中 只有受訪者 E 未曾參與馬來西亞的禪修營。筆者除介紹受訪者個人背景、所遭遇的問題、 自身的禪修經驗,使讀者更容易理解敘述裡的脈絡,並在整理所有訪談紀錄後,嘗試從個 案自身的敘述中,歸納出安忍病痛、壓力調適、傷痛療癒、超越自我等四類狀況的改善過 程。 禪修的影響通常橫跨身、心兩方面,例如病痛與壓力有極大的關聯,且所有個案的改變也 並非單純可以歸於其中一類,這樣的歸類僅是就個案尋求禪修的動機及其敘述的特質加以 區分,逐一整理訪談資料,也發現這樣的歸類有其順序。也就是通常禪修者必須先排除較 大的生理困擾,之後才得以清楚的檢視自身的情緒,進而處理過去的傷痛與記憶間的連結 ,而等到修習具有深切信心時會想要進一步的自我實現或助人。 受訪者在練習禪修的過程,並非全部皆獲得疾病的治癒或心理的療癒,但在滅苦過程中所 呈現的問題,都值得作為禪修相關研究進一步探討,故筆者仍收錄於案例之中。所有受訪 者資料的取得,主要來自於第三章第二節中所述的田野背景,或電話訪問。受訪者的基本 資料及禪修後的改變,請參見附錄表四、表六。根據文獻資料的彙整,禪修具有療癒的功 效已是明顯可見,但就本研究實際田野採訪而言 究竟禪修對禪修者造成何種影響?改變了 哪些層面?確實有實際的效用嗎?這是此,章節所要探討的。 第一節 安忍病痛 長期以來,禪修如何影響身體健康,一直是眾多研究者的興趣。相關研究成果顯示禪修可 以治療胃酸過多、結核病、高血壓等疾病。在生理機能迅速老化的百分比增加的今天,禪 修也成了延緩其速度的自然療法。以下筆者就 A 對抗高血壓的心境及 B 消除胃痛、五十 肩的歷程,呈現禪修者在面對病痛時的態度,以及禪修對他們疾病的改善。 (一) A A 今年七十二歲,學歷為高中畢業,學生時代常獲得馬拉松比賽冠軍,或許因為這種運動 員的精神,筆者總認為其有著過人的耐力。現是家庭主婦,為榮民遺孀,年輕時即獨立撫 養小孩長大。育有一男一女,女兒已出嫁,目前與獨子相依為命。其個性好強,對待自己 嚴格,相當有責任感,自我要求完美,容易緊張,並患有多年高血壓。 禪修前,她以念佛法門為主,多親近高雄的念佛會。因為與 G 熟識,2003 年 G 邀請其擔 任妙德禪寺時期的護關義工,長達半年以上的時間。A 的護關工作主要是齋堂煮食,她相 當細心,會以中醫對食物的觀點烹煮對禪修有益的餐點。比如她擔心學員們的胃不好,就 會減少寒性的食物,也會請教該週擔任班長的法師,吃了哪些食物覺得較有體力,而調整 食材。對於義工的工作,相當盡心盡力,若有其他義工反映她煮得不好,她也會因此沮喪 。一方面因為 A 的用心,一方面也因為禪修使得身體變得敏感,大部份的人對於何種食物 吃了有益,或多或少會顯現在禪修的狀態裡。例如榴槤相當補氣,禪修時會因此感受到體 力氣體流動的狀態。但這是食物的影響,並非來自禪修,且影響不會超過一天,所以在此 不進一步探討。 齋堂以外的時間,A 也會尋求空檔加入禪修的行列,對禪修漸漸產生興趣,可是因為義工 的工作繁忙,打坐不時會被中斷,因此她升起了有機會一定要密集禪修的心願。護關期間 ,她發現所有的學員精神都越來越好,也聽聞禪修可以治癒疾病,由於中年後飽受高血壓 之苦,她也想藉由禪修解除這樣的病苦。因此 G 組團邀請她一起前往馬來西亞禪修時,當 下便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A 因為患有高血壓的緣故,常常擔心自己突然發作,中風而無法醫治。在前往馬來西亞禪 修時,更是擔憂萬一發病了,在馬來西亞看診花費高,不像在台灣還有健保給付,且萬一 發生事情,兒子還得特意趕到國外照顧她。這樣的顧慮下,果然就在馬來西亞禪修營中發 作了: 西醫說我中耳不平衡,中醫說是太疲勞。我都兩點多起床行禪,那次起來頭暈,就起不來 。就躺在床上,等它過去。因為我有經驗,一年大約都會發作一、兩次,沒想到就碰上了 。在家裡時,我經過一小時就好,在那裡得經過兩小時。直到早課,因為想參加早課,才 勉強起來。 當時憑著毅力度過,但高血壓的狀況並未和緩。回到台灣,仍不時擔任禪修營的義工,筆 者有時會從其他學員口中得知她持續用功禪修的狀況。馬來西亞之行,雖然讓她對禪修有 較長時間的體驗,但她認為改變不大,高血壓的病症也無因此改善。筆者詢問,既然在馬 來西亞的改善不大,為何 2008 年仍有信心參加了在埔里所舉行的禪修,且仍舊為期兩個 月。經過電話訪問之後,筆者才知道,原來也參與禪修的法師曾提醒她,一定要去禪修, 這樣臨終時比較好走。她聯想到平時早晚會在家裡打坐三十至四十分鐘,腿麻時常會想「 難怪人家說臨終時難受。」雖然一般人認為不能移動臨終者,但是她說要先交代兒子,若 遇到這樣的關卡時,一定要幫她熱敷,還要幫她誦經。除了那位法師的提醒,另一法師也 時常鼓勵她。她說及這位法師的影響: 他一直灌輸我,臨終時自己要為自己念佛,不要讓別人幫你,要自己體會無常。然後又每 次提他自己的經歷,我就有自信一定要來坐。我小孩叫我報一個月就好,我就不考慮就是 兩個月。 據 A 告知筆者,舉辦單位原是希望邀請她擔任義工,但經由法師這樣提醒死亡的苦痛,她 決定好好禪修。A 說自己做事要求完美,做任何事一定要把它做好,不能浪費時間,連兒 子都表示母親好嚴格。她說之前擔任義工時,被批評菜煮得不好吃,內心難過了好久。其 實血壓也常常因為情緒,而有波動或因此頭痛。這次禪修後,雖仍認為要盡力,但已不再 那麼執著。大部分的受訪者多表示禪修時,會經歷害怕、煩燥等情緒影響。而她或許是年 齡已長,且心中有準備面對無常、死亡,對於此次禪修營,她表示相當輕鬆,且喜悅的與 筆者分享:「剛開始那個月,每枝香都很精采,任何變化都希望報告給禪師,都沒有情緒 ,就專心看腹部上下,很用功。」 筆者去埔里禪修營參訪時,G 見到筆者等一群舊友,就表示 A 學習的進展相當快速,休息 時間筆者在現場遇到 A,看到她外觀的改變,令人相當訝異,變得年輕、有精神、皮膚細 滑。果然,禪修營結束後,她告訴筆者「這次體驗到疼痛會過去,沒什麼好怕的。脫殼就 是這樣,會來就會走,所以我現在不怕。」也開玩笑的說,最後一次對禪師報告時,她告 訴禪師,雖然已年紀一大把,但體力很好,並不輸年輕人。 未去禪修營前,A 每天得服用高血壓的藥劑,有兩種藥丸,各一顆。她表示禪修營時,試 著將用量減半,最後兩週就完全不服用了。兩個月的期間,都沒有因為高血壓的徵兆而感 到不舒服。禪修結束後,她回到家裡每天自行測量血壓,雖時好時壞,並未痊癒。不過這 樣的經驗,也讓她有了足夠的信心,也常以 G 的話自勉:「人家癌症都好了,你高血壓算 什麼!」這讓她對抗高血壓更充滿了信心,她相當期待且喜悅地告訴筆者,今年一定要再 找到長期禪修的機會。 綜合其敘述,雖然她一開始參與禪修的目的——消除高血壓病症,並沒有達到。但在禪修 的過程中,她因為體驗到苦、無常,確信疼痛並不會恆久存在,所以在內心上,對高血壓 或病痛都能平靜以對。她表示禪修帶來的喜悅,已代替高血壓的困擾。 (二) B B 是位男眾法師,與 G 為同門師兄弟,今年四十五歲,今年六月甫從研究所畢業。已出家 十七年,同樣也接觸禪修十七年,但並無固定的修法。他在研一時,由於操作電腦的緣故 ,眼力越來越差,而且出現五十肩的症狀。漸差的體力讓課業相對顯得沉重,在無法負荷 之際,G 告知禪修可以獲得健康,他遂決定休學,專心投入禪修。 我想改變我自己,我想改變現況。我覺得我狀況不好,身心狀態不好,身體不好,很現實 啊!我曾經念到上學期,上課上一半,我覺得我自己當機!我沒察覺,只覺好像當在那裡 ,腦筋停止轉動,有聽沒有到,所以聲音只是這樣過去沒有進來,因為我那時的狀況,所 以我才會這樣投入。 由於腸胃不好、體力差,剛開始禪修時,B 進步的較其他人緩慢,但或許是隨眾親和的個 性,他始終很有耐心的繼續努力。田野期間,筆者偶而會看到有禪修者因為沒有進展產生 情緒,但這些似乎不曾在 B 身上出現,甚至他還會鼓勵同樣身體差或沒有進展者,筆者也 曾感受過其關懷。雖然在台灣,B 的健康沒有很大的改善,但還是跟隨 G 前往馬來西亞。 同樣地在那,B 並不是觀智進展快速的學員,但在馬來西亞的簽證到期後,卻比其他學員 更堅決地前往緬甸禪修。 就筆者所知,緬甸的氣候及飲食的條件都比台灣惡劣,B 一向胃腸不好,體質極差,且學 業尚未完成。這樣的他是以什麼樣的心情,繼續前往緬甸禪修? 如果這條路沒有這樣走的話,我們以什麼做依靠呢?如果念書和禪修,同樣花時間,我會 把時間用在禪修這部份。再來腸胃不好,如果可以修好,利益很多人,我就乖乖的修。雖 然修得很辛苦,但對你還是有幫助,因為那個心念的轉化,自己可以察覺到,尤其像這樣 一路走過來。就像我們現在的觀察,我們可以看到名色。比如說,我那念頭起來,那天我 要掏耳朵,發現一個掏耳朵的動作還沒完成的時候,我那時候抽離的心,馬上我看到我的 念頭和手的動作,可以抽離,你可以看到自己的念頭。在日常生活上你的觀察力會變得很 敏銳,而且返照的心會比較強,就像說好像沒有差別,其實你已經潛移默化在改變了。比 如說,你在這段訓練的密集,它是一個心力訓練的過程裡面,你會發現不斷的在轉化,而 且你不會放棄。因為靜下來的時候,你心不會亂跑,回到你的色法目標。你心會回到這邊 來,那你就會很安定,這些你會繼續操作。你心不會飄。 由於自身對禪修的體驗,讓 B 更深信,唯有禪修是他最想依循的方式。他表示在每個階段 ,會看到自己在轉化,這過程裡面,結果反而不是那麼重要。而是在過程裡回頭看,會很 珍惜在操作的過程中學到的,以及同伴所給予的輔助。雖然一開始決定前往緬甸時有莫大 的信心,但到了新環境之後,原來虛弱的體質仍讓他面臨了障礙。原來,B 的胃腸不好, 到了緬甸,對於伙食相當不適應。整個身體狀況不佳,進而影響了禪修。對於當地的食物 還有禪師指示的不適應,讓好脾氣的 B也產生了極大的內在衝突。 這次我很瞋恨,我修得很辛苦。我很認真修,愈修愈生氣。因為我色法……因天氣寒,他 們把打好的食物給我們,可是食物已經不熱,溫溫的。我一下肚整個變寒,整個從腳底冷 上來,我想完蛋了!所以我那時候更瞭解我身體,我寧可放在那邊我不要吃,雖溫溫可是 一下肚就變冰的。我身體束起來,(指身體緊繃)腳底開始冷,又加冷水,我想完蛋了! 我那個禮拜就當機,然後我們的老師(指翻譯助理禪師)呢!就要求!好像我不認真,我 很生氣,我在氣我自己,我修那麼辛苦,越修越瞋恨。後來我跟她講:我不修了,我要回 去了!因為那過程,因為全身繃緊,我看目標,所有的目標都變緊、硬。 還好後來班迪達禪師知道了 B 的狀況,認為他平時小參的報告都滿穩定的,判斷確實是因 為飲食影響了身體狀況,所以就告訴他若身體不舒服,就休息,不用禪修。這樣的教學方 式,讓 B 可以充分休息,也迅速的調整了體力,更因禪師的態度讓他感動而更加用功。 在那過程中有很多現起的因緣,現下的因緣,會激起我一些受念處,受念處的目標,因為 這些東西都會浮現。都會告訴自己:「過去、過去、過去」。一定要讓他滅掉!我後來還 是走過。雖然很苦…,我除回屋裡刷牙,全部都在禪堂過。早上吃完餐,馬上刷牙,我就 到禪堂來,中午也是沒有休息,就直接去。後來 sayalay(助理禪師)也說:放輕鬆、放 自然,慢慢來。稍微比較放下,之後我身體也轉好些,我有新的目標出現,我就知道 ok, 我又可以繼續走。 在 B 適應了緬甸的飲食,過著規律的生活作息之後,回到了台灣,面對現實生活,是否仍 能保持平靜的觀照?其健康是否有改善? 最近這幾天我看電腦,看到眼睛痛,我趕那些東西我有點抓狂,我回去看看遠山什麼。那 天晚上清晨醒來,那痛的目標馬上出現在眼睛,就在那邊上下。我的目標第一次跑到眼睛 來,我就躺在那邊觀,觀、觀、觀,到最後我的目標怎麼愈來愈大,然後我就退出來,那 個目標變成像電動玩具快速的秀秀秀(快速的聲音)。我說那個到底是什麼東西?它看看 沒多久就滅掉。我覺得當我們身體有任何狀況的時候,我那個心念,我不會馬上去感受它 ,那個我頭很痛,我眼睛很痛。我就會知道:難過、難過。這它會抽離,它會減輕,有時 候它會更加重。但是我經驗,通常這樣不好的感覺,我會標記它;觀照它的時候,我去標 記它。觀照它的時候,那個不好的感覺它會抽離,那我就會比較輕鬆。 上面敘述可以發現,回到日常面對電腦工作時,仍會引起 B 的眼睛及頭部的不適。當他發 現身體有狀況時,會以禪修的標示法去觀照它,比如觀察難過的感受,並默念:難過、難 過,透過這樣將病痛客觀化的練習,不舒服的感覺就漸漸抽離。 我就整理 CD 拷貝,(身心)狀態是我很急,我一坐下去兩個小時,我不知道時間過得很 快。看到自己眼睛痛才警覺,你不知道時間,完全不知道,在那個狀態裡面。然後那天坐 到胸口束起來,呼不到氣,我覺得我吸不到氣。變成你很容易專注,色法目標很強的時候 ,才會發現:自己很急要把它做好。你知道自己很急、很急,反而沒有做好。我那時候, 就慢慢來、慢慢來,我告訴自己,就會比較靜一點,不然就會很急。我這兩天看到眼睛痛 ,很想買眼藥水來點,你在那個過程裡面,就會……繼續喜歡禪修。你就是比較容易發現 自己,那因為你比較容易發現自己,你也比較能夠跟自己相處、對話,我覺得跟自己對話 很重要。 雖然 B 感受到眼睛痛、不舒服,但由於習慣了禪修,很自然地,會去觀照痛及不舒服的狀 態。瞭解了禪修方法,知道身體不舒服是因為內心急切造成,這讓他學會與自己相處,也 能夠面對不同的身心困擾狀態。 比如在禪修過程裡面,那時候我沒有越過去的時候,那時候緊的目標一來,我全身繃緊緊 的。拉進去,我就緊。每次講你要放輕鬆,你沒有經驗你根本體會不到,這緊來了,我是 從緊那裡越過去。它,緊、緊、緊。ok!我知道你來了,放鬆、放鬆,那時候新的經驗才 轉。裡面是緊的,我告訴我自己放鬆,我就不管,然後整個身體才鬆下來。緊在裡面繼續 ,這樣子我才能完全看準目標,一緊的時候身體會不知不覺跟著緊,這時候活動才離開, 才開始轉,我才貼近它,才看到那個目標,是怎麼樣的過程,它就來了。 雖然禪修的一開始是練習放鬆,但身體已經產生緊繃時,放鬆似乎不是容易做到的情況, 這樣 B 是靠著一定的定力達到放鬆的嗎? 我不清楚我那時候有沒有定力,我只知道我在看目標。這一路走來,才會知道說善知識跟 你怎麼講,你才會操作,那你就是嘗試去操作,然後跟自己對話,比如說緊,把身體放鬆 ,就是那個名法你會告訴那色法。名法跟色法就會無形間形成一個對話。它們本來就互為 因果,對話之後,它就會有變化,有趣就是這樣子。 B 在操作的時候,發現名法(心理)跟色法(生理)會互為因果,但若是心力不夠大的時 候,即使跟自己對話,是否仍會產生改變?究竟 B 是透過何方式讓心理改變身體的狀況? 專注,我覺得那是要訓練過,就像剛開始目標拉近的時候,我沒有辦法趨近它。我要好好 跟,我要好好跟,也許是嘴巴念,心沒有進去。但是我就是覺得,那是一個專注力的訓練 ,而且那個過程是必要的!那你只能不斷地這樣操作。這動作就好像拿那杯子,這過程就 好像,很不順,可是我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去重覆做,就是你要去操作、練習,接下來 就會。對我來講,我有做啊!我很用心的這樣做,可是就是只是還沒有進去,那個焦距還 不是很準,我也知道,這時候馬上要退出來。就是知道操作過程,狀況對不對。馬上告訴 自己:再來一次,再來一次,慢慢來把心往下沈!那過程完全在練習操作的技巧。沈、沈 、沈下來,心就這樣ok!那你離開這裡了,沒有再想它,現在沈下來,其實沒有完全,可 是你知道部分的心移下來,就這樣子,在這過程裡面,你知道會有轉變,那轉變就是真的 只有自己知道。 四念處的修行中,可以觀察色法,也可以觀察心法,而 B 因為體質較差,身體的不適就會 變成觀察對象。 我還是色法,因為色法比較粗嘛!心,心法太快了,(此處意指身念處較心念處容易觀照 )像我剛起來到那邊,這過程,這個點到結束,我看到。我沒有辦法說,從每一個開始的 過程,或轉身怎麼樣,生活裡面反正都是生起和滅去,可是我沒有辦法全部觀到過程的每 個點。我覺得我還是可以 control,這是很重要,對生活會看到不一樣的地方。所以我剛 講到說,如果這樣推出來動作太快,沒辦法適度,結果我那平衡感會不對,以自己的 bala nce,以自己的色法目標你會很清楚。我頭會暈,我會悶,我覺得我自己苦的目標會出現。 ok!我要慢慢慢,自己會去 control,這就是自己在密集過程裡面的訓練。因為色法跟心 法是相應的,以前我們這樣子忙,我們不知道,既然我們在靜下來之後,色法它會給你一 些訊號,我是這樣詮釋,我不知道對不對,但是我知道,本身所呈現的目標就這樣,所以 我知道我心要退回來。這樣子一靜下來,它又好了,就會比較平靜,動作再放慢這是比較 明顯的色法目標的變化。 他認為禪修法讓我們清楚自己的身體。沒有禪修的狀態,就好像只是在用身體,不會去感 覺身體的回應,但身體是要對話的,若忽略它,就會反撲。他形容他的胃腸,現在有自動 過濾的功能,只要太油,隔天就會拉光光。雖然沒有太大的改變,但是有調整。「比如我 跟同學去用餐,隔天就拉光光,他們沒問題,可是我拉光光。我覺得這是身體的淨化,它 可以局部調整。」 除了上述的身體狀況,舊有的五十肩疼痛,剛從緬甸回來時,手雖可以舉起來,卻仍有疼 痛。但經過這一年的努力,現在也不再困擾他了。 後來我回到五股,它是痛在裡面,我清楚、ok,它在那邊!我去觀照它。那個痛,一觀照 它的時候,它加劇之後,就會像撕裂一樣,把你撕爛,可是它沒有持續很久。我現在沒有 什麼問題。 由於身體狀況得到改善,在內心裡,禪修技巧的熟練也令他更具信心,願意視為一輩子的 修行法門。 我是覺得修這個漸漸比較有信心,二來比較穩定,所有禪修雖然很辛苦,但只要可以出離 輪迴,我覺得很棒。用嘴隨便講講我要斷煩惱都很難了,何況出離輪迴,所以我能體會 sa yalay 講的:修行不能開玩笑!以前想修行怎麼跟人家戲論嘛!是玩真的,全心投入用你 的生命跟它交戰……這才是不開玩笑,而不是戲論的玩笑。 一路走來,B 自己感受到,心念越來越容易集中,觀察力也越來越細。由實踐的結果,體 驗到淨化的利益。之後回到學校讀書,也比較專注。閱讀,就像觀照目標一樣,觀照心、 身體都比較敏銳,對情緒的起伏也比較容易覺察到。他的體力增強許多,五十肩及胃腸都 改善了,另外,雖然眼睛漸漸有老花的現象(因為年齡的關係),但卻有人稱許他的眼睛 很有神、很有力。 還在學校時,他每天都要散步。用行禪的方式,去感覺左步、右步。他告訴筆者:「不走 ,身體不舒服,早晚大約各四十分鐘。走路身體才有能量,那段拼論文的時候,每個禮拜 至少要爬一次山。因為腦部的壓力會釋放,也是反省。」此外,他於睡前或清晨,或散步 回來時都會禪修五十分鐘左右。他表示這樣的持續禪修,讓他的體能維持了較佳的狀態。 第二節 壓力調適 人們在生活壓力大時,或遭遇挫折都容易處在緊張或焦慮的狀況。時間久了,若自我調節 能力差,變易產生適應不良或對自己、對他人造成壓力的現象。一般人習慣在面臨問題情 境時,以舊有的認知處理,但如果舊有的認知無法處理外在的刺激情境,就會產生生活上 不適應的狀態。為了避免不適應,即須改變或擴大原有的認知結構,才能適應新的情境。 此節所要了解的是受訪者經由禪修後,是否改變了自身的認知結構,或改變生活生式,而 更能面對日常生活壓力情境。 (一) C 女性,現年四十七歲,原從事百貨專櫃業務,禪修前處於失業狀態。也許因為容易緊張或 對外境常感挫折感,C 向來嚮往陶淵明的生活,愛好田園自給自足的生活方式,也就特別 喜歡禪修的自然、自在感。她認為禪修是相當單純的修行方式,只要還有呼吸就可以進行 ,從學佛至今大概已接觸禪修十一年了。未學習馬哈希禪修法前,她相當隨性,有機會就 接觸各式禪法,但並無持續打坐的習慣。 2003 年因為友人介紹,C 參與了妙德禪寺的禪修營。禪修期間,從她和緩祥和的動作,筆 者可以感受到她輕安的身心狀態,偶而也會從禪師口中獲知她的觀智不斷進展。數月的禪 修經驗讓她充滿信心,後來聽說馬來西亞有位女眾華人禪師,是台灣禪師以前到緬甸的第 一位指導老師,她遂生起前往馬來西亞的念頭。所以台灣的禪修營尚未結束,她就邀約友 人前往馬來西亞。在筆者到達馬來西亞時,她已在該禪修中心兩個月了。回到台灣後,每 日保持著三十分鐘至兩小時不等的時間禪修。 她表示身體方面有 B 肝的困擾,在右腹有一顆小血瘤,當時參加禪修並未懷著消除小血瘤 的渴望,純粹是對禪修有興趣。但或許是中年危機,且無固定的工作,她在禪修前,常缺 乏安全感,也容易疲憊。 剛從馬來西亞回台的一段時間,筆者與 C 時常聯繫,彼此分享禪修心得。當時與其互動, 仍可感受到她充滿著法喜,相當熱愛禪修,也將此視為生活習慣。拜訪她的住處時,她與 室友(也是一起前往馬來西亞的禪修學員之一)非常輕鬆、愉悅的招待筆者,與之前認識 的容易緊張的特質不太一樣。 她表示,以前遇到挫折的起伏很大,但現在起伏的時間縮短了;以前很不容易放鬆,現在 則很容易放鬆。原來身體感覺沉重,但現在覺很輕;內心常會有收攝的感覺,面對外境有 著寧靜的力量。 她強調:「沒經過禪修就沒有這樣的功效!那種感覺會讓你覺得輕鬆。」連帶著,身體的 狀況也有些轉變。「現在專注的時候,會覺得身體很輕。像氣球那樣的感覺,充滿身體, 所以覺得輕輕的。」但究竟實際運用上,是怎麼操作的? 以前不知道怎麼調理自己的心,現在知道怎麼調伏心。因為身體是依靠心,如果心放鬆, 相對身體就放鬆。以前不知道這個原理,現在知道了,所以相對速度就較快;而且不會像 以前那麼緊繃。就是遇到緊繃,自己也知道怎麼放鬆法。 但是如何調理心?C 告訴筆者,就專心在當下的動作。這聽來似乎仍相當籠統,因此,筆 者請她說明自己的實際經驗: 譬如當手去拿這個東西,我們都知道是因為心去驅動色身。以前沒有禪修時,去拿東西, 會發現是很直覺去拿那樣東西,沒有看到那個先升起的念頭。但是禪修之後,因為動作變 慢了之後,會看到「我想要去拿個什麼東西」。然後才會發現動作,去做那個東西。這是 禪修前跟禪修後最大的差別。當所緣不同點時,同樣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拿東西的時候, 會感覺好像念頭與動作是一致的。在禪修的時候因為比較敏銳,然後動作變慢,相對你會 說:我現在要去做什麼、我要去拿什麼、我要走、我要幹嘛、去哪裡,你會生起那個念頭 !就像我們之前練習:早起張開眼睛。我念頭不動,眼睛會張開嗎?不會,绝對不可能, 躺了一天,眼睛也不可能張開。一定是心說:我現在要張開,它才會張開,我現在要閉上 ,它才會閉上。它不可能說,你的心沒有動,它自己會張開,躺了一天也不可能。所以相 對的是說,因為你的心先動了,才去動。心一定跑在前面。 上述的練習,是從念頭的生起開始觀察,這樣的習慣養成後,C 表示可以在情緒產生前, 就覺察到,不致氾濫成災後才去收拾。縱使有了不同以往的覺察力,C 很客觀的表示,禪 修可以幫助心靈寧靜,但是是累積的,雖然對於心境或身體的感受具有療效,但絕不是馬 上呈顯,而是慢慢累積的。她認為是慢慢地淨化,一點一點掃除煩惱。之後,因為心裏寧 靜了,才有能力面對自己的身心狀況變化。 受訪者表示這段期間以來可以習慣忍受獨處時的孤獨與寧靜。她笑著說:「因為還沒有成 就,要斷什麼也斷不了。只是有一點改變,慾望之類的東西減少了。不過,平時會用禪修 的方法去對治情緒了。」 會把心先靜下來,看這些東西,再來看它逐漸消失,念頭就這樣消失了。比如,對一件事 情很生氣的時候,會發現整個身體、呼吸都變得比較硬,或是比較緊繃這樣子。會看到色 身都變了,心也變緊。可能我會先從心,問爲什麼要生氣?然後我的心就是放下來,然後 看我的色身,然後看色身的時候會發現,色身從緊變成鬆;呼吸從緊變成細這樣子。如果 心沒有放的話,身不可能放。就是一定要先調心,如果看著色身的話(如果只觀察身體變 化),我個人的經驗是看色身的話會變很久,會很久的時間才把事情 down 下來。如果調 心,色身就會慢慢放開、放開…。好像一個東西很緊,慢慢擴張出去,然後變得很鬆這樣 子。 上述 C 的經驗說明身心轉化何以讓煩惱消除的原因。一開始由於生氣,導致身體變硬,若 持續生氣,必然會產生痛苦。而 C 由於禪修的關係,會先把心靜下來觀察身體的變化,直 到不舒服的感覺消失,身心都放鬆。這樣的觀察,讓內心從生氣轉為平靜,身體由硬轉為 柔軟,痛苦也就消除了。受訪者一再地強調禪修的重要,也鼓勵別人禪修。她認為透過禪 修,才真正體會佛陀的教法,才親身了解身心之間的互動關係。 如果沒有禪修,雖然可能對經教有所了解,但是那種體驗,好像跟身心的改變…,好像自 己不知道那種過程是怎麼改變的。但是透過禪修,會知道佛所告訴的這些,是怎麼改變的 。好像自己去體驗,親身去實踐了。但是如果只是看了,就祇是看而已,好像它就是個學 問。可是它對身心產生什麼作用,它的過程是什麼?就沒有感覺,對那東西的感受性就沒 那麼強。 2008 年初及四月份,C 各再參加了兩次的禪十,她表示大約都在第三天就會回到上一次密 集禪修的狀態,她說:「這個法是真實法,如果沒有突破不會有優待也不會吃虧。」透過 不斷地體驗,她表示以前知道的佛法是書本上的,但現在則真正實際印證了何謂活在當下 。 就 C 所述,活在當下以及了解身心互動的關係,讓她不受情緒的困擾。綜合其經驗,其處 理的方式是:在情緒未生起前,平時就練習身心互相作用的覺察;若情緒已生起,則先反 省,再去覺察身體的感受以及身心間互相的影響。 (二) D 六十三歲的 D 是企管碩士,為貿易公司負責人,其弟是 G 的大學同學,也因此常保持聯 絡。他平時工作繁忙,經常台灣南、北兩地奔波,甚而不時出國,有時還得進出鐵工廠。 由於工作勞碌,D 常感到脖子僵硬,身體也有痛風的毛病。據他的妻子告訴筆者,其個性 相當急躁,連爬樓梯都會乒乒乓乓跑上來。 D 極早學佛,從大學時,就零零散散打了幾次禪七,但並沒有持續固定的修法。直到 2003 年開始,假日會看見他參雜於妙德禪寺、蓮光寺的禪修學員之中,至此開始了他每日禪修 兩小時的習慣。他之所以禪修僅是覺得對於覺察念頭有助益,對生活品質有改善,但沒想 到健康的改善也隨之而來。後來越練習禪修就越感興趣,還特別撇開公務前往馬來西亞一 周,之後還陸續參加了佛陀世界的禪修營五天。 為了暸解 D 的的轉化過程,筆者特別登門拜訪也順便訪談了他的家人。極有趣的是,據說 剛開始學習時,他除了自己坐禪、行禪,還會請孩子們排排站一起行禪。還不熟悉禪法時 ,常會聽到頂樓佛堂幾個人輕聲的唸著:「左步、右步、左步、右步」的標示語。筆者發 現,D 學習禪修後,受益的不僅一人,他們全家也都感受到了禪修的益處。 參加禪修之後,D 生起了協助在台灣建立禪修中心之志。平時工作繁忙,經常四處奔波, 但再怎麼忙碌,禪修已成為其生活的一部份。筆者曾詢問,他在工作如此緊湊的狀態下, 怎麼還有心力禪修。其表示: 我會這樣做是因為,對我來說,我覺得有趣味。對自己身心的轉變、各方面,對我來說是 很好的,值得說,每天花一點時間去學習、去操作。其實我很忙,出差到海外,別的國家 ,或是高雄。除非趕飛機早班的,沒辦法,但我在飛機上也會坐禪。一天大概一行、一坐 兩個小時。(指行禪一小時、坐禪一小時) 他原是個性相當急躁者,但禪修後,在處理工作上,有了明顯的變化: 以前,我ㄧ忙起來,脖子會緊,身心繃比較緊。脖子僵硬,也不知道繃得很緊。我們久了 會覺得,為什麼脖子那麼緊?如果我沒修,我可能不知道它硬在裡面,也不知道硬。知道 後,在公司處理事情的時候,自己的體力會變很好,固氣也有洞條(台語:持續力)。有 時候,事情很雜,心會很穩定,可以處理很多棘手的工作。我比較累,工作時間超過十幾 個鐘頭,我的身心都還軟的,不會繃的緊緊的。後來明顯學內觀以後,最大的變化是這樣 ,以前我有高血壓的毛病,要吃藥,如果稍微怎樣,這脖子就……,這如果一拉緊,很容 易中風的,我聽他們說。我這樣弄弄之後,我再忙,我的脖子已經是軟的,最大的變化是 這個。 坐在 D 的旁邊訪問,筆者發現他拿水杯、吃水果的動作變緩慢了,與以前急性子的速度大 不相同,究竟其透過何種方式調整自己? 心比較穩定,走路走不快,我走路心都在腳底。爬樓梯的時候,都是爬慢慢。我心會跑到 這邊來,觀這裡的腳步,如果趕的時候,我還是會小跑步,一步一腳印會去看那個腳印, 會調整。本來我的個性比較急,乒乓叫,那就比較會調整到。最主要是操作的習慣,通通 會去觀。像我現在走路,腳一定跟著,像爬山一樣,腳跟著腳步。有時候爬山人喘,我用 內觀方法,爬山不會喘,這心臟不會喘。在個性方面,那個急的情況是比較不會,以前有 些事情比較會鑽牛角尖。容易比較淡化,心的柔軟比較好一點,但是那個是一下子不會改 變。 筆者想了解受訪者,在生活上如何進行覺察?受訪者告知: 微細的還沒那個功夫,那比較粗的,會自己知道,知道就看正念的狀況。有時候,一個心 念浮起來,我就有看到,它就沒機會,連冒芽的機會都沒有。因為它那個浮起來,有個階 段,有看到,你才知已經妥協起來。我們用貼標籤,一一把它幹掉。有種情況下比較差, 已經被它帶去旅行。旅行比較短,它被你看到了,你把它處理掉。所以跟你正念培養的強 度有關係。我們在走禪、坐禪,貼標籤,對這些念頭的處理幫助很大。你沒有大壓力、干 擾那麼多,它(煩惱)也會找機會跑出來,但你常貼標籤,它的空隙就減少很多。那心就 能比較能夠待在那安定狀況,這就是修行。 像早上起床起身,我會去觀那個動作,跟以前沒有做這個訓練的時候,睡覺醒來要站起來 ,慢慢我們有年紀的話,這是一個很危險的東西。像我有高血壓,這動作要觀,身心要調 整也平衡,讓身體有個緩衝。你在睡整夜,背部的活動,有很大的改變,所以你有觀察的 時候,身心才會調整、適應那個變化。早上起來,我都習慣看一下,一方面保護自己,避 免那些危險。比如走路,那個心自然會掉到腳底,那個心已經變成習慣。 一般初學者,或平時缺乏穩定練習的禪修者,容易感受到密集禪修與生活步調差異上的衝 擊,但受訪者或許是維持固定的練習,對於兩者步調的差異,感受並不覺得差異很大。 我的感覺不覺怎麼大,因為我平時有在操作,所以變化沒有感覺有太大的差異。我出來( 指離開禪修中心),回到平常的工作,只是工作維持平常的穩定。其實禪修和工作是同一 件事情。你把禪修當成一個目標,把工作當一個目標。心對兩個不同的目標,處理的模式 是一樣的。比如說,我認真禪修,也很投入,精進力要很夠。當我轉換來工作的時候,我 也是很認真、很投入。這道理都一樣,一點矛盾也沒有。這你訓練過,轉換來做這工作的 時候,你就是這心態和精神。 因為 D 將工作視為禪修,因此在工作的同時可以減緩原有的急躁,也不致因為工作而產生 壓力。除了受訪者本身的感受,筆者也好奇,從其家人的角度來看,是否也有同樣的認同 。所以也採訪了他太太。 我發現他本來爬樓梯會乒乒乓乓跑上來,禪修以後,左步、右步,整個心很沉、很專注在 走路。身體方面,他之前繃的比較緊。雖然有禪坐,但好像沒有像現在那麼好,他現在可 以調到說,全身是柔軟的,隨時可能就在那種安定中。我是覺得說,雖然他很忙、很累, 事情很棘手。他有那智慧和機會接觸,還能夠有機會服務別人,別人也願意服務,那種互 動都很好,跟廠商和客人之間的互動都很好。 最主要是說,我發現禪修以後,讓這種關係做到不傷害自己。所以他之前脖子都硬硬,他 還沒有禪修之前,那個右手幾乎好像要攤掉了一樣,他都痛啊!這陣子(去馬來西亞之後 )以後,他都沒有說他身心方面有哪些不舒服,甚至還說全身都軟的,就是全部都放鬆了 。那種放鬆是一種很安定的放鬆、很專注的放鬆。對自己更有信心的一個展現。 不過 D 還是很客氣的表示,雖然對於事務或人事的耐心增強,但若較強大的刺激時,仍然 會爆發,那時候就很難覺察,由於發生的速度相當快,那時他就感受不到自己的正念了。 就 D 的經驗,對於重大的情緒刺激,似乎仍無能力克服。但平時每天固定兩小時的禪修, 讓他保持一定的覺察力,透過將禪修的技巧帶入工作或生活,他的速度放慢,心跟身都減 少了緊繃。或許可以說培養了禪修的習慣,讓 D 淡化了急躁的習氣。 第三節 傷痛療癒 情緒的產生與人格特質有關,負面的情緒會造成人際關係的緊張,或身體上的不適。佛教 的說法是心的習氣之反應,也就是個人在面對刺激時,所習慣的心境反射。禪修者認為要 改變情緒的習慣反應,首先必須先「看到」自己的情緒,受訪者皆表示透過覺察,轉化了 原有的情緒困擾。而有些人小時候曾經歷過某些傷痛,潛意識裡或許會浮現過往的林林總 總,平時或許習而不察,但禪修時是否會將傷痛的記憶放大?而禪修者對於過去記憶產生 的恐懼或悲傷能否透過禪修消除?本節想要探討的是透過禪修的覺察,是否能讓沉迷於過 去傷痛的禪修者,將思緒拉回現實,轉化為觀察者。所關注的是:禪修如何協助個案覺察 所有的傷痛反應,對於情緒的轉化具有何種程度的功能。 (一) E E 目前就讀佛學院,是 45 歲的女性。個性外向,與人熟識後相當健談,若非筆者訪問深 談,看不出其幼時的傷害對她影響至今。她年輕時對心理學或玄學相當有興趣,一直在尋 覓了解自己的途徑。斷斷續續學習了禪修三年,一開始是採耳根圓通法,直到 2003 年妙 德禪寺的禪修營,始接觸馬哈希禪法。 由於年輕時期工作壓力大、生活挫折多,還有小時候曾有受挫的經驗,因此她對禪師抱著 較大的期待,希望對方可以像長輩般指引成長的路徑。筆者觀察 E 似乎對禪師有著情感轉 移的傾向,除了禪修技巧的指導,也希望禪師像和藹可親的長輩那樣給予關懷。這樣的期 待影響了 E 的禪修進展,也勾起其小時候的記憶,因為禪師的對待不如原本所盼望,小參 報告遂成了禪修營時的夢饜。但也因為這樣的機緣,讓 E 重新省視過去的記憶,當 2008 年再度回到禪堂,對於身心變化,她有了不同的觀察。 E 在禪修前,工作忙碌、生活壓力大。曾告訴筆者,慢慢接觸禪修之後,好像是對身體的 雜質淨化。平常的上火、火氣大、燥氣,都沒有了。會覺得身體比較舒服,就好像洗完澡 比較乾爽、乾淨的感覺。在念頭上,以前一天到晚會想對外攀緣,現在則比較能夠享受寧 靜的狀態。 應該說禪修前沒有看到這些東西,禪修後發現心理原來……。不是止語嗎?止語,才發現 原來心理很多話要說。以前看到事情時,很自然就是有話直說,可以完全表達自己的情緒 ,不管好壞全部丟出去,也不管那些話是有營養、沒營養,或對別人有傷害、沒傷害!可 是禪修後,會去注意起心動念的一個狀態。對外面(外境)的起心動念,已經不會覺得很 care 了。 覺得心理很沉靜,那時候身體都很放鬆,覺得很舒服,然後心理就是覺得很寧靜的感覺。 即使念頭跑來跑去也不會覺得很大的干擾。 馬哈希禪修法也相當重視行禪,因為在腳步移動的過程中,更易令人覺察心念的變化。可 能一個妄想,腳步就會不穩,或移動的右腳就會稍稍偏右。隨著腳步的提起、放下,也會 觀照到一切事物在生起後,都會消失及滅去。E 也因行禪,深刻的感受念頭的無常不定。 之前行禪時,我心情的起伏就會看得比較清楚,提一步起來,發現情緒是高興,然後再下 一步起來,突然又發現情緒變成低潮;一步高興起來,然後一步又平靜。看到心理的無常 變化,看得很清楚。在那,外緣沒有了,目標變得很明顯,因為看得比較清楚。 E 是生性容易緊張的人,她告訴過筆者,常常因為緊張,而全身繃緊,肌肉痠痛。或許是 個性較為敏感,在與其互動或訪談的過程中,筆者發現她的描述較多情緒方面的形容,而 這也是她在禪修時,反覆出現的課題。 在禪修時,一定會告訴你不能理那些心理生出來的那些思緒或情緒,我有跟著它走,因為 有時候它太強烈,會落入那個思緒裡邊。然後會發現,有一種是有境界(過去生活經驗的 情節)出來,如過去的情緒出來,然後就會陷入在那個思緒裡邊,想那些事情,然後會發 現心情愈來愈低落。然後另外一種情形就是,它沒有緣由的,它只是情緒很不好,就是突 然很悲哀的那種情形,它沒有情節,它只是情緒。這兩件事情如果一直跟著它,然後就沒 完沒了,後來只能回到禪修所教的,回到禪修的所緣,然後會發現情緒還是在,但就像清 洗一樣,一層一層剝落情緒。它慢慢從重,然後再淡化,然後到沒有,然後就過了。然後 就會看到原來禪修可以化解情緒那部份,而且它不是只有一次。就是高興、不高興、悲哀 的情緒,它可能過幾天又出來。如果每一次用禪修的方法去觀察它的時候,可能一開始它 是很重的,覺得很難承受。可是後來如果每一次都用禪修的方法去面對的時候,就比較淡 化,因為已經養成怎麼去看它的習慣了,所以就比較有辦法不落入情緒的圈套裡。 密集禪修之前,E 對生命充滿了疑惑,與人的互動也有些問題。她告訴筆者,當時希望透 過禪修,可以對身心產生療效,解決問題。她在學習馬哈希之前,也曾有禪修的經驗,雖 然時間都很短,但她是肯定禪修的治療能力。 我希望透過禪修治療。所以我的出發點是對身心做治療。那些問題是我從小問到大,我覺 得沒有人有辦法解決我的問題。以前我有去接觸天主教,然後去天主教的時候很好,每次 禱告哭完,唏哩嘩啦之後,心理很輕鬆。兩個禮拜後又開始,發現沒有辦法根治那個問題 。後來我發現佛法的教育裡有辦法,在禪修裡邊,在我們學這法門之前,雖然時間都很短 ,可是它讓我得到對內比較穩定的情緒,對外,人家的是是非非也比較有抵抗力。那我會 覺得這樣很好,所以我對禪修它是很肯定的。 也由於對禪修的肯定,她對禪師抱著莫大地期望。她原本期待指導者可以化解她情緒上的 問題,或解決生命的疑惑。只是這樣的期待,在實際面對禪師時,卻產生了衝突。 我最怕的是 interview,這牽扯到○○師的理念跟我的理念不一樣的地方。他要的是學這 個要有成就,但我覺得學禪修是身心再做一層的淨化,所以我是用這樣的心態。可是我不 想進入什麼觀智,它進入觀智是隨順自然,我覺得那是最舒服的狀態。我不是講過我很容 易緊張,這牽扯到我小時候,延伸到我七、八歲的時候,我們全家在講話,因為我最小, 然後每次,都滿想要插嘴,但他們都不讓我講話,當他們全部都講完話後,才跟我說:「 好,換你講!」但我已經忘記那件事情了。他們打斷,那時候被嚇到,那樣的氣氛是凝結 的,然後讓我覺得不想要講什麼,覺得也不是恐懼,但就是緊張。從那時候開始,我有半 年,變成講話就結巴。 E 表示因為當時年紀小,想要表現又怕被罵,當所有長輩停止講話,轉而等她講話,全體 注視她時,凍結的氣氛令她緊張到無法開口。這個後遺症一直到後來唸書的時候,雖然私 底下跟同輩互動很健談,但只要需要上台報告,在台上就會發不出聲音。出了社會,公司 裡的主管講完話後,請她回應,她也會緊張到講不出來,這樣的心理障礙一直存在著,只 要需要公開講話的場合,就會一片空白。所以面對禪師,這樣的心境又再出現了。 所以那時候去的時候,就是落入到小時候那種很緊張的情緒裡,然後我很害怕去報告。因 為其實我是期待這個禪師可以引導我去化解我那個問題,可是他一直認為我不用功,我希 望他是自然性,不是強迫性的。實際上我是很努力、很用功的。就是他的教學方法讓我覺 得,我不喜歡,他的出發點跟我不一樣。我想說,我未來就是不要再輪迴了。我沒有想我 未來要什麼,我覺得要很踏實,而且佛告訴你,就是不能有所求的心去學這個東西,所以 那時候去報告的時候,緊張到有一陣子,那個情緒產生很恐懼的心,我不曉得爲什麼!就 是產生很恐懼,就是很緊張,很緊張到,因為外境沒有了嘛,只有內境的東西,看到身心 變化。所以是變得比較敏感,對身心微細的變化變得比較敏感,所謂的敏感也是對它的覺 受較強烈。所以當他有這樣的壓力過來的時候,我那個壓力,平常可能不覺得很大,可是 在那時候,就好像全世界要整個蓋下來。後來我覺得好像喘不過氣,我覺得我的起伏完全 落入到這個境界裡邊,覺得我的人生就變成那樣子延續。那時候主要是針對禪師,一個是 禪師的初發心與我的初發心不一樣,還有他的態度。從那時他的觀點跟我的觀點,跟他的 所有行為跟我的認知跟我的價值觀都是衝突的。包含他的引導,因為我要問他的問題的時 候,他只告訴我懶惰,我想蘊太多。可是今天我不是這樣,我還沒有找到出路的時候,你 那樣子逼,我是不可能進步的,所以我的壓力很大。 由於 E 無法適應面對禪師的壓力,後來就向禪師請假兩個禮拜,暫停所有的小參。當進不 進步的狀況不再是問題時,她的壓力解除,反而可以感受到平靜及較佳的觀察。放鬆之後 ,她發現,原來當時是落入自己的情緒裡。不過,雖然看到自己的問題,當她再度恢復小 參後,仍然無法排除緊張。一直到離開屏東蓮光寺前,最後一次小參面對禪師時,雖然緊 張較輕微,但仍無法化解小時候到現在於公開場合講話的恐懼感。 這是所有受訪者中,唯一因為禪師的因素,產生緊張或逃避禪修的學員。從情境來看,直 到最後的小參,E 仍無法排除過去的記憶與禪師間的連結。之後她仍陸續每天一小時的禪 修,2008 年也再度參加長期的密集禪修營。筆者從其他受訪者中聽聞她仍對禪修保有高度 的興趣,且相當有體驗,經常與人分享心得。因此,筆者又再度訪問,再次的兩個月密集 禪修對她有何影響,是否可以面對無法逃避的小參了。 E 告訴筆者,在尚未參加 2008 年埔里的密集禪修前,她就有些改變,因為她練習將禪修 的技巧運用到上台報告。由於就讀佛學院,有很多上台報告的機會,一開始類似小時候或 面對禪師的那種緊張心情仍會浮現,但她事先準備報告的內容,在上台時,把報告的內容 當成腹部上下的目標,將情緒視為妄念。她說:「講得時候還是會有情緒出來,但不會陷 入情緒,已經轉移,就像禪修時雖有妄念,但還是會回到目標,情緒就不見了。」經過一 次又一次的練習,現在已經能夠面對上台報告。 但面對禪師,筆者不禁好奇她是否也不再有壓力了,她表示這次密集禪修最大的改變是: 「以前對所緣境會有喜歡、不喜歡,所以容易有瞋,這次對所緣境就沒有喜、不喜歡,所 以會接受。」 所以對於外境,例如小參時,也不再事先預設立場,而使自己感到緊張。且她還發現了自 己另一種習慣悲傷的來源,就是她很容易到了下午就覺得感傷,這樣的狀況也是小時候就 有,似乎是近黃昏時,就容易呈現低潮,倍感無力。她告訴筆者,這次禪修當外在的環境 沉寂,身心沉澱時那樣的。此處,E 所說的所緣境,意指禪修時所出現的較為強烈的目標 ,也就是會引起注意去觀察的對象。 感受特別強烈,所以就試著不斷地去觀察這種悲傷感。察覺原來對於每天時間的消逝或外 在的無常變化:「我會想去控制無常的現象,但無法控制,所以覺得苦、覺得感傷。」因 為看到了自己的心念,也就放下了。E 很有信心的說,現在身心是她最好的老師,也覺得 自己越來越調柔了。從 E 的經驗,筆者發現,透過禪修,禪修者會發現小時候或隱而不顯 的問題,也加以放大。第一次受訪者選擇逃避問題,直到對小參的恐懼減弱才能有辦法再 度面對禪師報告。這表示禪修技巧需要長時間的培養,且需要一定的能力才得以轉化舊有 的傷痛,並不是只要禪修就一定能面對傷痛。但因受訪者並沒有因此放棄禪修,透過不間 斷地練習,其覺察力也越來越強,提供了反觀自身的機會,禪修技巧也越能應用於生活, 進而轉化習而不察的問題。 (二) F F 今年四十一歲,男眾法師,目前就讀諮商輔導研究所。因為其問題與成長過程有關,故 以下大致描述他的歷程。 他在高中畢業時,由於健康的因素,導致升學不順利。當時幾近憂鬱症的狀態,讓他整天 想要自殺。後來接觸佛教參加數息禪修法,但感受不是很大。之後又參加了斷食閉關七日 的活動,回去後仍排定每日八小時的禪修時間,另外還有誦念大悲咒,身心逐漸安定,也 打消了自殺的想法。他表示大約在十幾年前,就接觸過馬哈希禪法。但當時因為寺務工作 忙碌,多處於昏沉的狀態。 我就用馬哈希的方式,跟腹部在一起,跟腹部呼吸在一起。然後就讓他睡,昏沉也是跟呼 吸在一起。就去看那個昏沉跟呼吸,結果看看看,很特別,我很清楚我在睡覺、昏沉,然 後也很清楚呼吸。然後就這樣看,就跟呼吸,就跟睡眠在一起。然後看,看到坐了兩支香 以後,突然整個精神來了。整個呼吸(腹部)的上、下非常清楚。就覺得那個專注讓我清 醒了。那次在山上的體驗,就這樣而已。 F 對於行禪則有較大的體驗。「這種方法,那種專注,有時候是整天,那時候不知道,就 整天一直走。不知道一支香要坐,一支香要走。那時候走得很勤,就是整天都在走比較多 。因為禪坐都會昏沉。」馬哈希禪修法的特色之一,是強調行禪的進行,這是其他禪修法 所沒有的。這方便某些一開始坐禪不得力者,可以透過行禪收攝,作為坐禪的準備工作。 後來走的時候,慢、慢、慢,也是走到只有自己腳的移動,沒有心的……;就是身體的狀 況不見了,只有一個活動──腳的活動。而且那個活動很特別,開始的時候你會覺得是說 那個活動好像腳是腳、心是心,就是心跟腳這麼遠的距離。有時候甚至是模糊的,那個距 離是模糊的。可是走到後來,你會發覺心越來、越來……,靜下來以後。越能跟到腳的活 動的時候,那個時候,居然連腳的那個,很微細的那個,那個敏感度都非常的清楚,好像 被擴大了。然後跟心是沒有距離的。心就是那個腳的活動。那種……好像活動是在你的心 裡面發生的。就是心跟腳好像沒有距離,好像同一個空間,所以每個很微細的一點點的活 動,都是很清楚、很清楚,身體的感受也是很強烈。當我們走到那狀況,身心也是非常法 喜。那種好像是一個空間,那個空間很廣,沒有一個…,不是受限在身體的一個裡面。它 是已經打破身體的那個,對……整個的空間。然後那個之後,走路會突然就進入那個狀況 了。就感覺你的那種靈性至於內在的心性,你就是只有那個東西。就是內在的心靈、精神 層次,當很微細、清明時,內在覺觀的智慧。然後就突然身體好像就不見了,就是跟那個 在一起。跟自己完全,就是外境跟你的心,好像不相……。 上述的行禪體驗,雖然 F 後來感受到身體不見了,具有類似身心與外境皆融合為一的經驗 。但經隔數年,後來 2003 年在馬來西亞行禪時,卻常常會產生壓力、繃緊的狀態,這讓 F 感到沮喪。 後來他嘗試去尋找腳步繃緊跟沒有繃緊的交界,究竟繃緊是如何產生的?首先藉由腳的氣 流,他發現內在有個執取風大流動的驅力。 我一察覺的時候,我就看停下來去看,想要的動力。馬哈希的修法是對比較明顯的目標去 標記,當它生起的時候,只要看一個目標。然後去標記它。標記有幾個好處,一個是讓我 們的心焦點在現象上,而且心會去趨近它。然後看到它是否有何變化,還是什麼樣。當標 記的時候,開始的時候,也許它會增強一些,你會看到身體有反應。可是後來你又看到它 慢、慢、慢在減弱。一標記的時候,它就消失。我發覺我走了一個小時,腳雖然有時候會 稍微繃緊一點。可是我會覺得那個繃緊已經在適當範圍了,已經是形成身體的自然狀況反 應了。後來那個身心整個的放鬆,我就變得可以比較自然的放鬆。不去抓取,讓它很客觀 的以平常心的樣子去走,慢慢去調整過來。 但由於練習的密度不夠,在生活上的運用,還是相當困難。F 表示密集禪修時,情緒起伏 很大,以前好好壞壞的經驗都被挖出來,以至於情緒無法平衡,還有小時候不愉快的經驗 也不斷出現。一開始,他用心理學的方式發洩(當時是大學心理系學生,辦理休學閉關) 。他表示,就是讓情緒有個抒發的管道,讓比較輕微的情緒宣洩出來。 初始,他覺得這方 法慢慢有效,且情緒減少了,但事後,卻發現情緒反而被增強了。 反而我察覺到,真正那方法應該是……,不是要這樣,應該是要用……我們講的:應該沒 有評價的去看那事情的發生。沒有評價,就是沒有對它作好壞的一種評價而去對治,或者 是給一個想法,或給一個好壞取捨的東西,而是很客觀的去看那物體的生起跟滅去、發生 。(又回到了禪修的覺照方法) 因為發洩純粹只是發洩,為了發洩而發洩,發洩當時感覺很過癮,情緒有了出口,不再壓 抑,負面的情緒暫時不會生起。但當我離開禪堂,日常生活中時,那之前發洩的情緒,又 再次起來,好像成了一種習慣,要有出口,發洩完才會舒服。好像變成了一種習氣。也因 為發洩而產生了罪惡感,因為一、二次覺得是合理的,但當一而再、再而三地這樣做時, 反而產生了罪惡感。後來回過來看想要發洩的動機與念頭。慢慢看它的過程,才改過這習 慣。因此後來發現,讓自己看到內在負面的想法與情緒是健康的,但若一味的發洩,可能 會得到負向反應。允許自己有這情緒,去接納它們,看它們的變化,它們才會因此得到抒 發與滅去。 對於上述的經驗,筆者始終感到疑惑,因為 F 給大部分朋友的感覺就像鄰家男孩,親切單 純、無憂無慮,究竟是什麼樣的經驗需要他透過發洩且無法解決,當時 F 並未多說。後來 在 2008 年某次聊天的因緣下,筆者再次詢問才知道其反覆出現的憂鬱與國小的傷痛有關 。小時候他生長在三代同堂的家庭,奶奶非常疼他,但因為奶奶個性相當反覆無常,可能 疼他但下一秒就突然歇斯底里的罵他。 有時覺得奶奶很疼我,但又對我傷害很大。他的情緒一直影響我,他歇斯底里突然對你很 好,又突然對你咆嘯,到國中時就會對她頂嘴,自己會很生氣。還有會想她為什麼對媽媽 不好。但其實長大後,發現自己也去認同了這部份,就是認同歇斯底里,做是要求做事要 完美,就容易歇斯底里。 這種反覆無常的對待,始終令他害怕跟長輩互動。沒想到不只是奶奶,在與老師的互動上 經歷了極大的傷害。那是發生在小學,有位教了兩年的班導師,F 擔任班長,經常受到老 師誇獎,卻沒想到他最信任的老師對待他的態度大變。 本來有個老師教了兩年多,我當班長,他常會在班上誇獎:「若班上有多幾個像班長這樣 的人就很好。」但有次在課外活動打球,結果上場時,我因為被自己隊伍的人擋到,所以 被對方的球丟到,感到很懊惱,然後就懶懶洋的走到旁邊。之後我沒有馬上上場擔任角色 ,因為那時已經有其他人了。後來也不知道老師走到我後面,就發生我覺得很不可思議的 事情──老師雙手同時巴掌打過來,然後拳打腳踢,我就一直哭。打了好幾分鐘,又罵了 一、二十分鐘,說:「我們這班沒有你不會垮。」那是很深的痛,後來跟老師關係就很疏 遠。 除了這位班導師,另外有一年也遇到一位會體罰的老師,非常兇,常常打學生。F 又是班 長,有時老師生氣時,同學會說是班長帶不好的緣故,因此他幾乎天天被打。這個沉重的 記憶,在密集禪修時就不斷地浮現。 當時每天會害怕去上學,但也不敢跟家長說,家長會認為讀書是將來的出路。到了學校就 會想,我今天還沒被老師打,會想說被打後才會放心,一直很緊張,就天天被打。我在禪 修的時候,那個畫面就不停的浮現,自己會非常生氣,想為何自己被糟蹋,那個傷很痛。 當時先用發洩,幾乎一個禮拜都在罵,罵完後才比較安心禪修。但後來覺得不安,後來發 現變成習慣,發現這不只是對某個人,對自己也會發洩,後來看到了才改掉。也知道若事 情都要用發洩,那發洩不完。 這些老師們的對待以及奶奶的歇斯底里,讓 F 非常害怕跟長輩們互動。還沒禪修前,他以 為自己只是畏懼權威。但逐漸觀察自己,發現只要跟老師的關係較親近時,他就會擔心互 動關係從良好變成負面,會因為恐懼而開始與老師疏遠。直到禪修後學會了覺察。 跟老師互動,一開始通常都是不錯的,但到一半時,就會害怕關係從正面變成負面。禪修 時會看到自己會害怕。正面或負面的想法出來時,會去看那個變化,從這裡會發現對自己 有幫助。當自己狀況不好時,看到是自己的問題時,就會多些禪修,多些觀照,等自己平 穩時再去與老師互動,會發現是自己的變動造成的。 透過禪修,F 看到自己無法跟長輩相處的潛在原因,並藉著練習與自己的傷痛共處,接受 內在的想法,現在已不再有懼師症了。兒童時期的創傷經驗,或生活環境及健康較差,使 得 F 偶而有憂鬱傾向,還伴隨著經常性的頭痛。這種情形,他表示也因為禪修的習慣而得 到改善。 以前有憂鬱的狀態,就是身體或腦筋有點受傷,當面臨較大的壓力時,憂鬱會跑出來,會 反覆出現。現在當有壓力、外在的壓力時,負面的情緒會較短暫、減輕。這種情況會讓它 趕快過去,以前的情況可能是持續一週,現在可能是一天、兩天就能調整過來,因為會有 經常性的頭痛,會跟頭痛、不舒服在一起,這禪修本身就有療癒。 上述的困擾,在日常生活,F 是如何運用: 譬如說,我現在在念書,又有功課壓力的時候。在我有功課壓力的時候,往往那個壓力會 在頭部產生,或在胸口會悶。當不舒服的時候,就忘了要去跟不舒服的目標在一起,就會 跳開,想要去找別的來取代,就想去放鬆或看些其他的資訊,或到外面去。就是不想去面 對,那是我們的習慣性。可是在馬哈希內觀的禪修修法,它是叫我們在這個狀況不是去跳 脫,那目標生起的時候,正好是你用功的時候。如果能夠覺察的時候,就會去看:跟目標 融合在一起的時候,你去貼近目標的時候,它可能是增強,也可能是削弱,也可能是不變 。例如當頭疼時,此時會放下手邊的功課,讓自己與頭疼在一起,標記頭疼,看他發生了 什麼變化,很多時候會發現頭膨脹與壓縮的感受,還有拉扯的力量。當持續深入時,可能 慢慢減緩,目標也不這麼明顯了。 F 就讀諮輔所的時間,在「念覺心理學」的課程裡,發現心理學與禪修結合時,對於心理 學理論的描寫更為清楚,也更容易掌握禪修修法。他認為:雖然禪修時,不該去分析這是 屬於情緒、生理或心理層面,以免落入概念的想法及名相分別。但在理念上,要知道這些 情緒,尤其是過去的經驗,很可能是阻礙無法繼續前進的因素。這時,或許用心理諮商或 治療的方式,可以比較快速幫助釐清問題的始末,而禪修可以幫助面對問題、消除問題。 較不同於其他受訪者的情形,F 將禪修的技巧融入心理學的課程裡。他認為將禪修應用於 心理學能擁有更多助人的方法,這讓他發願要結合禪修及心理學的技巧幫助更多的人。這 一年來,透過他自身的學習,深刻體驗禪修與心理學結合,更能相輔相成。綜合 F 的情況 ,或許可以說心理學幫助禪修者釐清問題,而禪修則輔助禪修者更為開放與敏銳的覺察。 這也讓受訪者更確定以禪修及心理諮商的技巧自利利他。 第四節 超越自我 經過禪修的練習,有的人逐漸達到較高的觀智,隨時處於最佳的狀態,比平時更具信心, 因為身心愉悅,進而想要自我實現,認為這是其最能發揮的時刻,甚或產生更大助人的心 念。相對於前面三節只處理自身問題,即利己,本節個案已具能力以實際的行動擴及利他 ,主要以實際走完十六觀智的禪修者經驗,以其敘事來理解:其因為轉化了禪修中所遭遇 的各式困擾情境,經由實踐使自身得到療癒,而產生強大信心、超越自我,進而想要助人 。 (一) G G 是筆者拜訪次數最多的受訪者,今年五十三歲,是一位男眾出家法師,已出家了廿二年 。據 G 的親友表示,其學生時代即相當優秀,學習任何事物總不輕言放棄直至成功,企管 碩士畢業後的工作即擔任主管。出家後,每年都會參加三次的閉關禪七,但無特定的禪修 方法。大約 1996 年曾到緬甸朝聖,第一次接觸馬哈希禪修,當時對其覺察腹部上下以及 行禪的方法印象深刻,也稍有體驗。 雖然已出家多年,但 G 仍不斷地在尋找可以帶領自己解脫的老師,也不斷地測試各種得以 滅苦的修行法門。2002 年開始,他試著參加各種修行活動,並拜訪台灣各個道場,後來因 緣際會認識了台灣一位從緬甸回國,教授馬哈希禪法的禪師,至此就在法師身邊學習了半 年。由於 G 過去在寺院工作繁忙,作息不正常,體力常常不勝負荷,睡眠品質相當差,額 頭上還因為勞累出現黑塊。經由半年的禪修後,他的體力大有改善,對禪法的信心增長, 因此勸請禪師開辦禪修營,以讓更多的人得以親近禪法,所以也就開始有了妙德禪寺禪修 營等一連串的禪修活動。 禪修的過程中,雖然會感受到身心舒適的狀況,但也不乏因為禪境或過去疾病引起的障礙 。據筆者接觸過的禪修者,通常表示當修習禪法走到越高觀智(十六觀智中較高的級數時 )所曾經歷的身心折磨也越大。有時挫敗的痛苦,往往會令禪修者半途而廢,但 G 卻一路 走來,未曾放棄過,信心逐日增長。這仰賴禪師的指導,也靠著他過人的毅力而達成。他 是所有受訪者中,唯一持續往返馬來西亞、緬甸禪修中心,而修完十六觀智者,也是個案 紀錄中,禪修經驗最為豐富者,且已經班迪達禪師認可,可以在台教授禪修。 他原先有 B 肝、鼻竇炎、胃腸不好等生理問題,禪修時期這些疾病也一一浮顯,也讓他看 到禪修如何治療疾病的特殊經驗。因為禪修所遭遇的各種經驗,他相信對於「苦」的對象 ,是必須直接面對,否則將重複出現。滅苦的過程,讓他對於佛法深具信心,激發其推廣 馬哈希禪法的願力,並設立了馬哈希內觀學會籌備處。 每次訪談 G 的過程中,可以深刻的感受到其對班迪達禪師的恭敬與推崇。觀察他擔任禪師 侍者的期間,恭敬誠懇,小心謹慎但又如沐春風。這引發筆者好奇,G 之所以得以完成十 六觀智,是來自禪師本身的慈悲與智慧讓 G 具備信心,還是 G 自身實踐禪法所帶來的體 驗成就。故以下,筆者想從 G 與禪師的互動談起。 2003 年底,G 與第一節提及的 B(亦為比丘)共同前往緬甸。第一天就拜訪班迪達禪師, 並申請其成為指導禪師,但被拒絕了。等了一段時間,都沒有面談,雖有其他禪師願意指 導,但卻也被 G 拒絕了。他仍懷著期待,等待心目中的老師班迪達可以親自指導。 他在觀察人很厲害。馬哈希到六十歲的時候就不面試 yogi(指禪修者)了。他(班迪達) 現在八十二歲,還是繼續在面談這些修行者。他在年輕的時候,就受到馬哈希的感應,成 為身邊首席的助教,所以幾乎很多的 yogi 都是班迪達在面談,資深啊!他面談的 yogi, 我想超過了十萬以上,經驗太豐富了。 從上述 G 的自述中,透露著對班迪達禪師的景仰,就是這份崇敬,因此有著非他不可的固 執。自進了禪修中心,班迪達禪師不斷地觀察 G 及 B,不論吃飯、走路、禪修、平常活動 ,都密切注意著。直到一個多月後,才答應小參。如同 G 慎選老師般,禪師似乎也在嚴格 地挑選著弟子。據 G的描述,班迪達的教法相當活潑,雖然馬哈希禪法是以觀察腹部上下 為目標。但班迪達禪師則只要是四念處的目標,都可以接受,如身體目標顯著,就觀察身 體;受念處強,就觀察受念處。這也說明了一位教學豐富的禪師,可以因應不同的狀況, 隨時給予適切的指導。當時,在每次的小參之後,班迪達也會給予將近一小時的開示,大 致是七覺支或十六觀智等禪修概念的指導。在這樣的學習之下,G 的觀智不斷地快速進展 著。 當完成馬哈希十六觀智的修法後,筆者再度採訪 G,他仍然提到禪師對他的影響:「影響 很大啊!當然很大。他如果叫我做什麼,我都不會拒絕。他要我生命,我生命都給他。」 也由於曾擔任過兩次班迪達禪師的侍者,他表示禪師在開門、吃飯等動作都會觀照。這種 日常的連續正念,也影響著 G 在日常覺察的持續提醒,更加速了其對禪法體驗的綿密度。 雖然 G 喜悅地分享著班迪達禪師的身教及教學方法,也認為這對他有著引導的影響。不過 ,更重要的是他的實踐經驗,讓他堅定了信心。 但是我這麼有信心,就是肯定些什麼。就像是我只停留在信仰,那我一定說神就能夠拯救 我一樣,我相信這件事情。只是我現在的相信,轉變成有自己經驗的相信,差別在這裡。 過去我還在尋尋覓覓,這老師能不能教,我這樣方法對不對?或多或少還有一個疑字。你 如果不是十六觀智走完。…… 上述 G 的自述中,明白顯示雖然對禪師有著信心,但這是來自於實際經驗的驗證。究竟是 怎樣的禪修經驗,令其充滿信心而毫無懷疑,以下將一一介紹其禪修經歷。 G 在禪修期間,由於緬甸的簽證有時效性,必須往返台灣兩地,對於這三、四年離開禪修 中心,回到日常生活又返回禪堂,對他的禪修狀態是否有影響?而禪修的體驗是否能帶到 現實生活? 我只要回來台灣,又去緬甸,我大概都一、兩天就回到原來的位置(原來的觀智)。你知 道為何 movement 這麼重要?在進入第四觀智前,movement 就像它引擎已經發動一樣。它 是需要那種東西,所以你的 training,你的心被……,你在觀照的時候會被訓練,就是因 為movement。每次每次回來,你的經驗。你知道你回來的時候,你每天所薰習,你的生活 作息,包括工作。像我回來還開車,你的生活裡面已經太多這種。你原來修的經驗,那個 經驗所帶到現實生活面,你會感覺每次都不一樣。 上述的 movement 指觀察每個活動,例如舉手、行走、開車,或壓力生起等活動,觀察它 們從生起到滅去的過程。受訪者的經驗說明,回到日常生活雖然覺察力無法維持像在禪堂 的狀態,但修行的經驗會隨著經驗的累積,逐漸在現實面產生變化,且再進禪堂後,也只 要一、兩天就可以回到敏銳的覺察力以及離開禪堂前的身心狀態。 G 曾告知筆者,禪修會排除精神上的憂傷、悲泣等情緒。這些精神面的痛苦,在六、七、 八觀智時,會不斷地經歷這些傷痛的情境。例如他表示,在緬甸禪修時,出現很多害怕的 情況。 比如說懼高症,大概有 101 樓,有人把你推下去,你就真的掉下去。禪修的時候,經驗就 是這樣,就會浮現。那狀況就是你雖然打坐在那裡,但就像你如履深淵一樣,就在那深淵 的旁邊。然後突然一個目標,那個目標就是突然把你身體推,你就掉下去。經驗完全都一 樣,跟你掉下去完全都一樣的經驗。 這種懼高症的經驗,屢次在 G 禪修的狀態中出現,從一開始會害怕、會逃避、會緊張,一 直到心念很平常。他告訴筆者,這種害怕的經驗,假設有一次想要逃避,那種由於害怕而 無法觀照的內在,就會使害怕的情境反覆出現,不會停止。例如 G 害怕高處,在禪修時就 會因為害怕的心裡,不斷呈現身處高處的情景,只要懼高症沒被克服,這樣的禪境就會一 再地出現。只有當害怕的場景,例如就像身處 101 大樓那般的場景不再出現時,就是能夠 面對害怕,純粹地觀照害怕,超越害怕的時候。 我們要感覺害怕,比如說,我剛講的那種懼高症。開始腳會抖,然後神經系統,那種神經 系統就是會發抖。那個經驗是出現的,所以你知道你對那東西,你只是接受啊!以前面對 這種經驗,會害怕、會想逃避,或是會緊張。一直到那些經驗出現的時候,就像法喜的目 標一樣。欲界最快樂的東西出現的時候,跟比它更快樂的東西出現的時候,它會出現喔! 那舒服會出現,但是也是很平常。你沒有選擇逃避,你只是觀察而已,觀察身、心生起的 目標就好。然後它就慢慢減弱,減弱就消失了。包括那個我說的掉下去,你的心就在很快 的速度裡面,加速度喔!就像那個重力加速度,ㄒㄧㄚˋ!就掉下去一樣。當然你發現那 種經驗結束的時候,你都一樣。連心跳跳都沒有跳。這叫 upekkha,捨受。你沒有一定的 定力在支撐,沒有這種捨受。 「捨受」可以被視為類似不苦、不樂的狀態,在此狀態下內心感到平靜。修習馬哈希禪修 者,隨著定力的加深,還有對於無常、苦、無我的深刻體驗,就會有捨受的經驗產生。上 述 G 陳述的害怕除了意識裡的記憶會呈顯,也會浮現過去所造的行為。班迪達禪師告訴過 G,他以前有一個學生,是緬甸人、共產黨。那學生禪修的時候,常常頭被打,一直被打 。然後禪師就問他:「你是不是以前一直拷問啊?你在拷問時,打人家頭?」他說:「是 啊!」受訪的過程中,G 以堅定的語氣,告訴筆者:「你過去造了什麼業,你唯一只能面 對你的業。這些業都不會消失的。它是存在你生命裏面,這些最嚴重的,它一定會出現。 」 他舉了禪修中所發生的例子,來說明他感受到過去生所造的行為的顯現。 比如說有一次,我全身給釣魚鉤勾住全身上下,包括背部。大師父就問我:「你還沒出家 前,是不是很喜歡釣魚?」我跟他講說:「No!」他說也許是過去世吧!他講說這些經驗 以後也許慢慢就會消失了。或被人家勒死一樣。目標出現,就繃緊,繞脖子。就像要斷氣 。有時候是痛,不是只有緊而已,痛再陷進去。 對於這樣的經驗,筆者無法查證。因此一再地向 G 確認「何以知道是過去生的經歷浮顯」 ,他表示當時的經歷就如親眼所見,會很清楚自己做過哪些壞事,且小參時會向禪師報告 這些情境。另外,從出現的禪境,他認為過去生曾當過軍人。 因為我現在不是軍人(笑)。眼睛被挖掉一個,剩下一個。或是有人從背後,捅我一刀。 那目標就這樣子,很快,又很重,很刺痛的經驗,就這樣從背後進來。那整個頭就這樣, 不是像共產黨這樣,被敲而已。壞事做很多。這些東西,包括不要說你做的錯事,你修的 方法都還會出現。如果它(錯誤的修法)還造成你身心的傷害的話,錯誤的修法會對身心 ……(造成障礙),結果你還在繼續耕耘。 雖然 G 強調這種禪修經驗不適合公開,因為這種經驗是個人經驗的禪修經驗,不是馬哈希 的共同指導的原則。但是憂傷到悲痛這是肯定的,每個人都會經過。比如第六觀智時,有 時候會整個身體破掉,甚至流血,那種經驗,每個人都一模一樣,因為被認為是共通的經 驗,所以被書寫出來。但是每個人過去世所碰到的經驗不一樣,每個人的業,業所出現的 目標是不一樣,所以那不是原則,那是屬於個人的禪境經驗。但此現象類似前世回溯的經 驗,雖然無法客觀確定是否真實,但在現象上卻是真實的,故筆者仍將之呈現。 G 以前教學時,如果教了幾次都學不會,他就會生氣,或想要放棄,顯得耐心不夠。除了 上述害怕的經驗,在面對禪境時,這種不耐煩的情緒,在禪修中也出現。他表示即使自己 認為已經是很有耐心了,但是在觀照的時候,身心所浮現的狀況,一定逼到自己完全沒有 耐心,總是有破綻。每每覺得自己很厲害,很會觀照,都不會漏失,都能夠接受,感覺都 很平衡了。但是就會出現一個不平穩的東西。G 說:「你的業啊!那個都是你的業。你是 在面對你自己生命的現在跟過去,所以它一直出現的當下又生起,一直出現、一直出現。 你今天之所以輪迴就是過不去。那我就發現這個很嚴重的問題就這個──耐心,非常沒有 耐心。」 但經歷過長期的練習後,當他回到台灣,自己也擔任起禪師的工作時,雖然還是會不耐煩 或生氣,但時間減短了。 以前沒有耐心,但是我以為以前有耐心。現在才知道以前的耐心叫作麻痺(台語)。那不 一樣,你知道我的意思嗎?以前感覺有耐心,就是因為我已經對你沒有渴望了。我們教人 總是應該有一個動機在那裡,我要教到你會。就像這次一個月(指導學員),我當然全力 以赴…。奇怪,你怎麼還這樣子!我覺得明明跟你一交代再交代,……你當然就停留在那 裡。而且那目標越來越奇怪,你會感覺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因為你疏忽嘛!當 下生起你不理它。那當然會很奇怪了。那我就生氣啊!感覺就你看到生氣生起,但你動火 的時候,你要看到你動火。它會生起,但是你很快就會不在那裡(指不在生氣的狀態)。 除了教導禪修,他也教姐姐統計。附帶一提的是,G 已經二十年沒接觸統計了,但在禪修 後,他姐姐問他準備考研究所的統計,他翻一翻書後,竟然可以教她了。在過程中,不耐 煩的習氣已經可以較快被察覺。 就像我姐姐叫我教她,她沒念過統計。我教她第三遍她還聽不懂。結果我就生氣啊!生氣 起來我會唸她。可是我在唸她的時候,我的心就靜下來。我(就繼續)跟他講,我很清楚 我自己在幹什麼,就跟開車一樣。 G 很明確的告訴筆者,在日常生活中,不可能有著像在禪堂那樣的高度覺察力,但透過禪 修的階段,依馬哈希禪修法的進程,每個觀智所滅除的煩惱不同,有些會減弱,有些會被 根除掉。當從禪堂返回世間時,即使尚未根除煩惱,也會保持高度的覺察。 你想想看,涅槃只是你的一個生命的什麼,它超越什麼?它只是說不在名色現象的一個狀 況。但是你接下去呢?當然就返回世間。世間就是生滅,你就在生滅的世間。那(時)自 律性很好 那警覺很高啊!很奇妙!你的經驗 為什麼有些東西會被根除掉 必定發生過什麼 !,,,它一定會有個什麼東西。從你進入第一觀智,到最後一個觀照都有關。這是一系 列的東西,不是單獨道剎那會出現的。你沒有前面那個觀照,就沒有那個道剎那滅。那很 肯定!怎麼會有六、七、八。為什麼會有第一到第四、第五。就在整個過程,跟那個道剎 都有關係。(進入每個觀智前的那個剎那,為 G 所謂的道剎那。每個剎那的觀照都環環相 扣,前一個剎那是否觀察清楚,成為進入下一個觀智的基礎)非這樣不可喔! G 敘述,所有的觀智是按部就班進展的,因此持續的練習禪修相當重要。若在過程中,日 常生活裡,對於面對已經根除的煩惱,例如手曾經流血的疼痛,G 回憶那時就只是靜靜的 ,很平靜不感到害怕。而遇到尚未根除的習氣,例如生氣,心跳仍會稍快。 他克服懼高症以及仍具有不耐煩的習氣的敘事。說明了若在禪修時,克服心理障礙,在現 實生活中就不會再有這些問題,若沒有克服則會反覆發生。另外似乎對於疾病的內心恐懼 容易根除,而有關習慣模式的情緒則不易根除,如不耐煩的習氣雖較難完全消除,但可以 透過禪修的覺察,快速平靜下來。 至於身體上的疾病,依據 G 的觀察,大概在第四觀智,或第五觀智、第十一觀智,重大的 疾病應該都會被療癒或轉化。每次到那觀智,禪師就會說:「你不錯啊!你可以省下一大 筆醫藥費。」 G 解釋,那是因為法喜很多,所以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包括那痛,都已經變成朋友了。 因為痛生起,一、兩個觀照就沒有了。後來到了第十一觀智時,疼痛來了就走了。即使觀 照也都自動化了,不需費力去覺察。G 對於痛的感受有所改變: 那當然不一樣,不可能是回到原來的位子。所謂一樣的是:它痛生起你知道痛。但是就像 我們說,假設堪忍尺度,以前也許可以忍受大概三,現在你可以忍受到四、五,甚至…。 所以很奇怪,我感覺身體變化很好。就像這個痛一樣,以前手捏一下就很痛,現在指甲一 直捏,甚至把它捏到血出來,都可以。 除了對於疼痛的忍受度增強,他也提及在禪修中,治療鼻竇炎的過程是: 它就像開刀,在手術室開刀一樣。消毒水啊!禪修的時候都會出現,腦子裡也會開刀。開 刀就像在手術室一樣,那種經驗就很有趣。就像你的六根會有目標,也許感覺一開始臭臭 的,然後你會聞到酒精味道,然後也許感覺一個目標很粗糙。然後接下來就是一系列的, 就像從那個表面,一隻刀那樣(台語)把表面很快的ㄒㄧㄩˋ,很快的那個粗造的東西變 滑。甚至再一個很快、很強的目標,切開,那你感覺整個鼻子就被切成兩半了。(那個感 覺)有味道,還有眼睛也會看得一清二楚。(問:那眼睛看到的時候是影像的畫面?)當 然流血有看到,沒有看到刀。感覺就是聞到什麼,然後感覺撕開來,就像在縫線一樣。包 括那個針,刺痛就像整個。它會感覺一個很溫柔、很滑,就像車縫一樣。一連串快速的動 作。 透過上述的禪境,G 認為這樣治療的情境出現,讓鼻竇炎改善了,雖然尚未全好。除了鼻 竇炎,胃也變好了,以前感覺頭重重的,很繃緊。且他以前睡眠也不好,整個臉色都暗黑 色,像快死掉一樣,像死人那樣的臉色,而且身心也不夠靈活,身心感覺很拙重,反應不 夠快。以前會打瞌睡,現在也不會了。 當然我現在不一樣。因為你不密集禪修,身體就不是這麼亮、那麼光滑。但是我的身體已 經比以前那種粗糙,我的手經常在勞動,可能都有手繭,你看現在都沒有繭,而且紅潤, 那雖然不叫細滑,那當然比以前皮膚細滑多了。或是氣色啊!你感覺不會衰老。比如說一 樣是我們這個年紀的,人家一看,你有感覺。當然我是本來就較臭老一些啦(笑)。但是 別人看起來,十年前的你,跟現在十年後沒有什麼差。比如我以前眼睛很大,你以為小小 的,後來變成小小的,變成瞇瞇眼了,張不太開,然後沒有什麼精神。(現在又變大了) 腦筋很靈活,你看我姐她要寫碩士論文,她說她統計不會。我現在還回頭去看,還教她喔 !這就是說記憶也很好,思考問題的面向也靈活多。 第二個我要講的是我的走路,我走路以前很僵硬,現在很靈活。比如說一隻腳,我雖然很 久沒有在走禪、坐禪,但是我的腳很有力量,平衡性很好,我可以一隻腳站,站好久。平 衡性很好,它好像自動平衡,我好像也不需要說:啊!要倒了(台語)!作微調。對身體 而言,它非常奇妙。這種經驗實在太特殊了,你知道嗎?你看光這種四肢的經驗就非常奇 怪。真的可以站很久,都可以一隻腳站著這樣。你換腳也是一樣(當場表演。笑!)(筆 者問:有測可以站多久嗎?)沒有啊!我不是練童子功,為什麼站那麼久,只是平衡也很 好,體力也很好。 G 健康檢查報告裡的 B 型肝炎並沒有獲得改善。不過,這對他生活上似乎沒有任何影響。 現在每天大約睡六小時以下,打坐一小時,他認為自己維持著極佳的體能狀況。除了體力 變好,透過禪修的訓練,G 對聲音及食物,變得相當敏銳。他表示可以聽到遠處的聲音, 細微到就像隔牆有耳一樣。比如同處一樣空間的一群人,其他人都覺得很安靜,但 G 卻可 以聽到隔街馬路的聲音。這種可以聽到別人所聽不到的聲音,對週遭事物的敏銳,或者是 來自與日加深的覺察力。除了聲音,這種敏銳度也讓身體成了最佳的檢測器。 我告訴你,我現在一顆藥、一個食物進去,這食物會告訴我,這是 plus,還是 minus。比 如說你給我吃任何一種藥,這種藥下去是對身體腎臟好,對腦筋好,對肺不好,我馬上知 道了。我身體現在會告訴我。比如我以前的老闆,給我吃ㄧ顆。然後我就說:這個喔!其 他都沒有什麼感覺,只有對腎臟跟腦,這兩個東西好。因為那個部位,它的感覺興奮,興 奮的感覺。然後第二次他又給我吃。他有很多有機的藥物。我說:對眼睛很好。他說:答 對了。現在有一種綠色的,不知道什麼素,對眼睛很好。你看,這麼準。(笑) 在 G 身心轉化的同時,他也逐漸興起了設立馬哈希學會的願力,希望讓更多喜愛禪修的人 分享這樣的經驗,減少摸索的時間。所以今年已在台北市成立了馬哈希學會,雖場地不大 ,但卻讓有興趣學習馬哈希的禪修者,多了個聚會的場所。G 表示之所以想要設立籌備處 ,是因為在第四觀智的時候感受到極法喜,那時候充滿了信心,就興起想要籌備一個中心 願望。除了法喜,也因為自身過去的學習經驗,使他更有使命感。他希望藉由學會的成立 ,可以引介更多的禪師來台,或提供更多的禪修訊息。 心理學家 Maslow 在 1960 年之後,在其需求階層理論的自我實現上,又加上了超越自我 的層次。強調這是靈性需求的層次,是超越個人需求協助他人達到自我實現的機會的需求 。他認為人們需要超越自我實現,追求利他和自我超越的目標。 G 在修習馬哈希禪法的過程中,會逐一的浮現內在或身體上的種種問題,但隨著十六觀智 的進展,這些問題也會逐漸消除或根除。他同其它受訪者一樣,面臨也克服了部份的身體 病痛、情緒傷痛,較為不同的是除了自身的進展,更因為深具信心而進一步想要助人。反 過來說,可以自我實現者,若非已經克服了本身的身心障礙,似乎就無法具有如此巨大的 信心,也沒有足夠的力量或療癒經驗去幫助他者。綜合其經驗,已屬超越自我的層次,且 他可以為了班迪達禪師犧牲性命,這種將個人置於度外,也已屬於靈性的層次。 -- 不論你到哪裡學習佛法,實際上,它就在心中。執著的是心,思索的是心,超越的 是心,放下的也是心,外在的學習,實際上都是關係著心的。無論你研究經藏、論藏等 等,別忘了它是從何而來的。---阿姜查《流水》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23.192.64.1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