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與鏡像之間
──初評《鳳凰的哭泣》 by 柿子
我一般不是很愛評未完成的作品的，一來因為未完成的作品，其結構、
氛圍、氣勢沒辦法看清，不好輕易下結論，二來因為有時寫的評比較過份，
可能有些作者接受不了，如果就此消沉下去，豈不是罪過。但《鳳凰的哭泣
》比較不一樣，才開頭不久就讓我有了一種要寫評的衝動。
本文原來的題目叫《現實世界與鏡像世界的文明衝突》，後來覺得題目
太大，再往後看，似乎也並不是要突出這一點，於是作罷。──可見，青枚
是非常的善於引人入歧途的。
這一點讓我很感興趣。我記得小時看過一些有關三維空間的科技文章，
其中有一篇提出這樣一個觀點：眾所周知我們所生活的空間是三維空間，是
不是也有可能存在第四維空間呢？作者提出了這樣一個大膽的假設。可惜文
章中並沒有進一步講述第四維空間到底是怎樣的，以何種樣式存在，就又回
到二維和三維空間的話題去了。可是四維空間卻勾起我很大的興趣，我曾經
幻想過無數的四維空間的種種樣子，可惜那時的我最恨的莫過於寫字和作文
，所以雖有幻想，卻未記下片言隻語，是為憾事。之後此類文章也並未再見
諸於報章之中，於是這個問題便漸漸被淡忘了。
沒想到事隔多年之後，重又看到類似的話題，怎麼不讓我感慨和激動呢
。其實《鳳凰的哭泣》並不是純粹地寫第四維空間，也並未提出是第四維空
間這個概念，只是它讓我覺得有點相似罷了。它還讓我想起了年少時的種種
輕狂，呵，曾經的少年的幻想啊。
言歸正傳，還是說說《鳳凰的哭泣》。
青枚的作品，《流雲尼瑪》是她的代表作也是成名作，其最大的看點就
是懸念。從頭至尾的懸念，構成作品的主旋律。後面的幾本小說我覺得青枚
有點走火入魔，可著勁兒往BT和陰暗的方向走。可能我比較保守的原故吧，
不太能接受。所以之前她的文我一直保持沈默，倒不是不喜歡給青枚寫評。
而《流雲尼瑪》已經有則文的珠玉在前，我就不再獻醜啦。
我原想《流雲尼瑪》已經將懸念弄到極致，要超越恐怕比較困難了，沒
想到又出了個《鳳凰的哭泣》。《鳳凰的哭泣》可以用三個字來形容：新、
奇、巧。如何新，怎樣奇，巧又在哪里，在下文中將逐一說明：
一、新
新，指的是概念新。《鳳凰的哭泣》提出了這樣一個概念，現實世界之
外的鏡像世界。就是我前面所提到的類似於第四維空間的世界。這是一個全
新的概念。這雖然不是青枚第一個提出的，而且也可能不是第一個運用於作
品當中的，但是青枚能夠推陳出新，讓在現實中的人物投射到鏡像世界中，
或者說是夢想在鏡像世界的體現。其實在第十六章已經寫得很清楚，應該是
該文所要表述的鏡像世界的初衷：
“ 第一，一個人的身份地位，跟他的野心理想沒有必然聯繫。權力大的
人，未必野心就大，當然多數時候權力會刺激人的野心，但是總還有
例外。也就是說，不論是美國總統，或者是清潔工，都可能有成為世
界主宰的野心。從這一方面來說，這個世界是公平的。
第二，那個世界，如果真的存在的話，是我們這些人野心夢想的體現
，而不是相反 。也就是說，你可以通過我們這些人的理想，推斷那邊
對應的人的情況，但是反過來卻行不通，你無法通過那邊的人的狀態
，來推斷這邊 的本體是個什麼樣的人。 ”
石定襄的這一番剖析，為鏡像世界下了一個定義。後面的情節的鋪展都
是圍繞著這一設定而來。
另外的新是寫作手法有所創新。初看此文，還以為是穿越時空的文，事
實上也的確有點這方面的元素，但是它並不僅僅是穿越時空那麼簡單。比如
開頭：
“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開始被那些莫名其妙的血腥的夢包圍。並
不經常，但是總在最不可預測的時候出現，有時在汽車上，有時在地
鐵裏，有時甚至在電梯中，明明前一分鐘還精神奕奕的她會突然陷入
那樣的夢境，然後在掙扎呼喊中驚醒。 ”
一個很漸進式的一種寫作手法，既增加了懸念，又讓人覺得回到過去
或者另外一個時空的必然。女主人公先是從作夢開始，然後發現身體的變化
，再然後在火車上因為藍色月光的神秘吸引而到另外一個時空，步步緊扣。
二、奇
奇，在於情節的奇詭。例如第三章，新顏被一幅畫吸引到另外一個世界
，這一段描寫：
一開始，先描寫新顏從睡夢中醒來，火車穿過遂道。作者不斷地描寫火
車飛馳的各種環境的變化，通過聲音、氣流、時間、月光的描寫，以其達到
一種令人緊張的、窒息的氛圍，再通過新顏本身情緒上的變化，使這種緊張
感達到臨界點。
“ 氣流突然湍急起來，發出一聲尖銳的長嘯，四周突然一片漆黑，鐵軌
撞擊的聲音在有限的空間被無限地放大。”…… “在月光照進車廂的
瞬間，牆壁上的畫框泛出異常的光，仿如遠古異獸的眼睛，流露出嗜
血的欲望。然而一旦月光被阻隔，那些或藍或紅的光芒也就黯淡下去
。因此，即使新顏偶然回頭，也無法察覺異狀。 ”……
然而，作者並沒有就此讓新顏立刻就到另外一個時空，她還要繼續抓撓
人的神經。
“ 異樣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即使黑暗中，那幅畫上藍色的月光也仿佛迎
風漾動。新顏敏銳的感覺到危險，完全是出於本能，她猛地向後退，
想要在兩者間拉開距離。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火車鑽出了隧道，月光
再次回到那幅畫上。 ”
通過這一段描述，產生一種臨界點之後的拉劇感，新顏與藍色月光的拉
鋸中，出現一種膠著狀態。此消彼長後，最終新顏被藍色月光所吞沒：
“ 似乎是有著神秘的力量在牽引，她也分不清楚到底是自己朝著那幅畫
過去，還是畫中的景物突然擴大，只一瞬間，她整個人就仿佛被淹沒
在鋪天蓋地迎面而來的，如冬天池水一樣冰冷刺骨的藍色月光中。幽
微的藍色，在她最後的意識裏刺痛了她的眼睛。 ”
──描寫得極為詭異，也很高明。這一節描寫非常的好，可以說在後面
的描寫中也很少能達到這樣的高度。在這裏，緊張的氛圍一直跟隨著情節的
發展，而所描述的環境氣氛十分的奇特和詭異。在作品中，奇特和詭異可以
說是在鏡像世界的主旋律，在鏡像世界裏所發生的事情都是那麼的詭異和匪
夷所思。
《鳳凰的哭泣》中，顏色在作品中佔有很重要的位置，比如說碧色火焰
、黑衣人、白隼堡、朱凰和銀鳳等等。最令我不解的是，作品多次提到藍色
，藍色的月光，藍色的眼眸，這似乎有著什麼象徵意義，至於到底有什麼意
思，恕我眼拙，看不出來。這些顏色據我的推斷，一是顏色所代表的含義，
二是可能青枚是個……嗯，大懶蟲，不想起名字，就拿顏色來搪塞。
三、巧
巧，因為構思巧妙。前文所述的鏡像世界，其實並不是作者提出的，而
是筆者根據作品內容妄下的一個定義。其實叫夢想世界或者幻想世界可能更
貼切一些，不過說鏡像世界也有一定的道理：
如果把現實世界和鏡像世界比作兩個圓形，那幅畫與新顏就是兩個圓形
的交界點。用更為恰當的說法，現實世界和鏡像世界呈 形，現實世界的人物
，在鏡像世界中是呈鏡像關係，比如寇新顏－蔻茛，寇之佑－陟游，石定襄
－師項等等。
在現實世界中，人物都是正常和溫和的。比如新顏一家人，石定襄等人
，都是現實生活中很普通的人，很重情，很有生活氣息的一些人物。而鏡像
世界的人物則冷靜而理智，甚至有點偏執狂和自以為是。
這種構思非常巧妙，現實世界是實寫，鏡像世界是虛寫，然而雖虛則實
，雖實則虛。虛實之間，為我們創造了一個虛幻的充滿懸念的精神世界。
作品受到外國文學的影響，可以說融合了中國和外國文學的一些寫作手
法和技巧，但是需要指出的是，在作品裏，由於過於注重情節的渲染而忽略
了對人物的刻畫，使得作品中人物比較單薄，比如叢惟，看似很酷，每次出
場都是只擺一個pose，性格並不突出，在看這部作品的時候，常常為故事情
節所吸引，但看完了之後，裏頭的人物到底是怎樣的，總是沒什麼印象，很
多人物面目比較模糊，描寫得並不很到位，尤其以鏡像世界中的人物為最。
希望能在人物刻畫上再下一些功夫。
作品情節曲折，懸念很多，扣人心弦，但是就因為過於注重情節和懸念
，而忽略了一個重要的東西：作品主題。到第二十六章為止，作品要表達什
麼，恕我愚鈍，還是看得不很清楚，在我看來，作品前面是一直在設包袱，
枝節纏繞，鋪子鋪得很大，而且有越來越大的趨勢，這就有點為情節而情節
，為懸念而懸念了，需要關注一下。
然而瑕不掩瑜，《鳳凰的哭泣》是一部很有震憾力的作品，值得認真去
研讀。
轉錄自晉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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