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諸星異聞錄１７４

[lio220rap (晴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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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恩右手持槍對準雅各，簾幕外子彈上膛聲此起彼落。前一秒鐘還相談甚
歡的兩人之間開始瀰漫讓人窒息的殺氣。
　　「嘿！老兄，發生什麼事？」雅各投降似的半舉雙手。
　　「抱歉了，兄弟，我撒了謊。」尚恩還在拉開距離：「我真正要確認的，
是你的絕望症已經到了什麼程度。」

　　「變異生物的肉呢？」
　　「我已經確認是你吃的。」
　　「這指控很嚴重。」雅各加重語氣：「我並沒有吃。」
　　「我有證據，首先請你雙手抱頭跪在地上。」
　　「我沒有！」雅各儘管大吼，仍順從的照指示跪下。

　　「你在巡邏時總會遇到變異老鼠，殺掉幾隻也不足為奇，但殺了牠們之後
，你把肉帶回地下街自己吃。你以為我們不可能去檢查骨頭、認出骨頭是來自
什麼生物，這正是你的破綻。」尚恩繼續說著自己的推理：「垃圾桶裡確實有
變異老鼠的骨頭，齒痕與我們蒐集到的骨頭上所遺留的一致。」

　　「不可能！一定是你們誤判了！你也說了，我有什麼理由吃那種肉？」
　　「聽著，老鼠的骨骼結構跟人類十分相似，甚至比猴子更接近人類，那種
大小和結構必定是老鼠。然後是齒痕，因為輻射影響、你的咬合力在逐漸增強
，足以留下齒痕，只要比較過齒痕排列，就像比對齒模一樣不可能誤認。」尚
恩滔滔不絕說道：「順帶一提，我早就翻過你家垃圾桶，剛才只是演戲放鬆你
的戒心兼測試，測試你的絕望症到什麼程度。」

　　「我很好啊，我有什麼理由吃那種肉？」
　　「誰知道？也許你想投靠新人類、也許你想要更強大的力量，這重要嗎？
你最近幾天都在吃變異老鼠的肉，這是鐵一般的事實。」尚恩冷漠的說：「你
甚至讓霍普吃一樣的肉，他在人力發電機那邊的表現進步飛快，所以我才懷疑
到你們一家身上。」

　　霍普激動的掙扎，卻被更用力的壓制下去。
　　雅各的影子垂下腦袋，夾緊雙臂表現出深深的懊惱。
　　「你有什麼理由吃那種肉，這點我們更想知道。你明明就還信仰著上帝，
生活比我們過的還要好，為什麼？」

　　「正因為我信仰著上帝，我相信自己的意志可以克服絕望，而且沒有人比
我更需要力量。蜘蛛人裡面說力量越大、責任越大，這是錯的。責任越大、力
量才越大，我們需要一個能讓人吃飽喝足的強者。你們的規定不應該用來限制
我、限制地下街的存亡。」雅各抬起頭。

　　「萬一克服不了呢？你有想過這可能會造成多大的災難嗎？」尚恩甚至能
從影子看見他呼吸的起伏。
　　「我相信上帝不會遺棄我們。」
　　「可是你不應該試探上帝啊！我的兄弟。」

　　「我沒有。」
　　「毫無獲救的根據就把自己丟進非要上帝干預才能拯救的險境裡，這就是
在試探祂的慈愛啊！」他一手扶額、槍仍對準雅各：「你讓我失望了，兄弟，
你開始不相信其他人、只相信自己。」

　　「我相信你們會體諒我的作法。」
　　「那你一開始為什麼隱瞞？」尚恩一句話讓雅各啞口無言，好半晌才接著
說道：「絕望，會從對他人失去希望開始……這是你告訴我的。你可能需要休
息一下，暫時停止勤務，觀察一陣子。」

　　「不，我做不到，你們太弱小了。你們不能失去我，我為了你們弄髒了自
己的手、去地上冒著生命危險，換成別人來只會徒然犧牲。」

　　雅各彎下腰，額頭磕地：「我已經感覺到了，自己正在衰老，在霍普能獨
當一面之前我要撐下去。他必須比你們任何人都還要強，這麼一來地下街還能
維持安泰至少二十年，你們不能這樣！只有力量才是在這世界生存下去的基礎
，而且只有堅定的意志才能駕馭力量，沒有比我們父子更適合變強的人。」

　　「你瘋了！」
　　「瘋掉的是這個世界，我只是去適應而已。」
　　「那就是所謂的瘋狂啊！」尚恩激動大吼的同時，燈泡應聲破裂。在瞬間
的黑暗之後，尚恩的槍口噴出火光。

　　一槍、兩槍、喀嚓。回歸到寧靜，外頭眾人將槍口對準簾幕，控制霍普的
那幾雙手掐得更緊，指甲都要刺進肉中。死寂還在持續，眾人開始意識到如果
尚恩成功擊殺雅各，不應該保持安靜這麼久。

　　「噓。」一人在黑暗中平撫大家的躁動：「安靜聽，他通過簾幕一定會發
出聲音。」話語伴隨著輕輕的腳步聲，唯恐聲音洩漏行蹤。
　　「雅各！」挾持霍普的一人大喊：「你不管你兒子安危了嗎？」
　　包含挾持霍普的兩人，共計六名戰士在外包圍住雅各的住處，其他人也許
是知道今晚的行動，老早就撤退到汙水處理廠。

　　眼前沒有東西比寂靜更能催化居民們的不安。曾經有人把絕望症比喻成殭
屍病毒，但絕望症患者可不是那些只剩下本能的怪物。他們會說謊、會使用策
略，具備感染前原有的智能只是使用方向上充滿惡意與殺意，他們是為了淘汰
舊人類產生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雅各在黑暗中肆無忌憚的狂笑，笑
聲即使在槍聲中也不曾停歇。覺得自己能聽聲辨位射殺雅各的只是少數人，開
幾槍不見效果就放棄了。

　　「霍普，你怎麼看？」雅各在硝煙中高聲詢問：「你不要以為這只是能舉
重、打人比較痛而已，這份力量是全面性的。肌力、耐力、靈敏度、平衡感、
協調性……都會成長，我剛才就是用手指彈石頭打碎燈泡的。只要有槍、要戰
勝那些變異生物一點也不難。」

　　霍普一細想，意識到他老爸在雙手抱頭的姿勢下用兩根大拇指夾住石頭，
背對燈泡還擊碎了它。這不可能是練習出來的成果。臨時想到辦法並且成功實
行，證明了他身體素質之強大。

　　而雅各更趁著變暗的瞬間躲過尚恩的子彈、反制住他，尚恩多半在被雅各
碰觸到的時候無聲無息就被捏死了。
　　「噢，差點忘了你多半被制伏，沒辦法回答。」雅各語帶戲謔，一點也不
像兒子被抓去做人質的父親：「為了保護地下街，承擔責任的人就要擁有更多
力量。你我都是上帝最虔誠的信徒，我們能用堅定的信仰、強韌的意志超越絕
望，不會腐化成那些沒人性的新人類。」

　　霍普感覺到摀住嘴巴的那隻手掌有些鬆動，拉出堵住他嘴巴的布條。
　　「你知道該說什麼。」挾持者在旁耳語，霍普的脖子上多出一道冰冷、鋒
利的觸感。
　　「爸！」少年才不關心這個，他只想知道：「你殺了尚恩大叔嗎？」
　　「我只有把他敲暈而已，剛才確認過他的呼吸心跳。」
　　「證明他沒死！」挾持者大吼：「不然用霍普的命來換！」

　　「他徹底昏過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醒來。」雅各平靜回答：「如果
我殺了他，就不可能繼續待在地下街，這點我很清楚。即使被人拿槍指著、被
掃射、兒子被挾持當人質，我還是好聲好氣溝通，這樣還不夠證明我的善意嗎？」

　　「所以說先證明他、活、著！」
　　「你派人進來自己看，不然我說什麼都沒用。」
　　現場再次寂靜下來，簾幕對面不知道是實地還是陷阱、天使還是惡魔，一
片黑暗中有人怯弱的開口問了：「手電筒在哪？」

　　「尚恩帶進去了，為了防止他忽然斷電逆襲。」然而尚恩高估了自己的反
應速度，也低估了雅各的身手。
　　「雅各！打開手電筒！在尚恩身上。」
　　「我找找看。」雅各窸窸窣窣翻找了一下：「沒有啊！嗯……噢，摔到地
上，該死，好像壞了。」
　　「去別家借燈、或是點火嗎？」
　　「……不能點火。至於那些燈，可沒辦法讓你帶著走。」
　　「摸黑過去？」
　　「嗯。」
　　又遲疑了片刻，一名戰士組的人進入簾幕。
　　許久，帶著鬆懈的語氣大喊：「活著！他還活著！」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如果雅各被汙染成新人類，不可能手下留情。絕望
症患者對舊人類擁有近乎瘋狂的殺意，只有當場擊殺或者待會處決兩種選項。
如果被拿槍威脅，肯定會被刺激到全力反擊，而這全力反擊以新人類的身體強
度百分之百能徒手殺掉尚恩。

　　進去查看的男子匆忙走出簾幕，裡面隨即傳出雅各的聲音：「看吧！我就
說我是心懷善意、想要改善地下街的生活。」
　　「那也只是現在還不夠深，你再吃那些東西，絕望症遲早會強大到你控制
不住的程度。」挾持者回應。

　　「ＯＫ！我同意，把尚恩帶回去照顧吧！我們之後再詳談理念的部分。」
雅各忽然不再強硬堅持自己的做法，這是包圍者們喜聞樂見的事情：「現在，
可以放我兒子自由了嗎？」
　　他們鬆開抓住霍普的手，動身走向雅各。
　　「霍普，去製造組那邊領一顆燈泡回來。」

　　「好的！」眼見一場紛爭落幕，霍普的心情也輕快起來，憑著逐漸適應黑
暗的視野摸黑走向汙水處理廠的方向。
　　「啊啊啊啊啊─────。」走出沒幾步，好幾道嚎叫聲從他身後傳來，
接連幾道槍響後，一切回歸平靜。

　　霍普猛然回身，眼前亮起手電筒的光、刺眼的讓他幾乎看不清楚。
雅各拿著手電筒走出簾幕，右手還握著槍。他臉上掛著無畏的笑容、衣服被血
染紅，抹了下臉龐、甩手讓血珠從指尖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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