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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約會(上) 遊戲結束後的日子,又很快恢復到從前的狀態。每個人都像不再認識那晚的對方,就算 偶然遇到,視線即使有所接觸,也會很快的轉開,擦肩而過。 有人說學校就是另外一種社會,或許是真的吧!每個人都在自己的周圍豎起一道高高的 圍牆,那麼高的圍牆,不是一兩次的接觸就能崩潰掉的。 不知道別人怎樣,至少我是這麼認為,也是這麼忠實的行動著。沒過多久,便到了十一 天後約定的週末,那一天凌晨六點半,我就被曾雅茹的奪命連環Call吵醒了,無奈的洗了 個晨澡,隨意的換了件衣服便出門了。 來到約定的地鐵門口,也不過才早晨八點左右。籠罩著濃霧的清早,四周連個鬼影都沒 有,更不要說早在一個半小時前就打電話來提醒我,說是自己已經到的某個古怪美女了。 無聊的坐在長椅上,我有些稀奇的看著秋天的霧氣。說實話,這個城市就連冬天的霧都 不算濃,可是今天居然會強烈到十米遠的能見度都達不到。 霧氣猶如蒸騰的雲霧,不斷在視線裡攪動翻滾著。突然,感覺到有誰在拍自己的肩膀, 我猛地回頭,卻誰也沒有看到。方圓十米的範圍,一目瞭然的地方,誰也沒有!那麼剛才 ,究竟是誰拍了我的肩膀? 不由得打了個冷顫,我站起身緩緩打量四周,猛地,身後又有什麼東西用力推了我一把 ,我順勢倒下,在地上一滾,飛快的往後望。 還是什麼都沒有。 風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吹了過來,是暖風。彷彿有誰往我的衣脖子裡溫柔的吹氣,我的身 體頓時僵硬起來,一股惡寒從腳底直冒上了後腦勺。 視線能夠觸及的地方,三百六十五度沒有死角的四周,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可以藏的哪怕 是一個小孩身體的地方。雖然霧氣很濃,可是至少十米內我還能看得清楚。以我的速度, 沒有誰能夠捉弄自己,然後快到能夠逃過我眼睛的。 奇怪!真的很奇怪,難道自己居然有可能遇到鬼了? 我的心臟快速的跳個不停,大腦出奇的冷靜。不管那麼多了,首先應該判斷的是自己會 不會有危險。身體後退,飛快的退回椅子上,我整個人躺倒下去。 現在自己的雙眼只需要注意眼前四十五度的範圍,就算真的有人捉弄自己,就算真的有 人的速度可以快過自己眼睛追捕的速度,那麼現在他也只能從正面來了。到時候自己如果 還是看不到,那麼我,我立刻就會去廟裡求一大堆護身符拿來防身。 可是等了十多分鐘,居然什麼都沒有等到。就在我快要放棄的時候,一個不太高大的身 影,從遠處帶著空曠的腳步緩緩走了過來。 心臟又開始劇烈跳動,我急促的呼吸著,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前方。突然,我愣住了。 那個身影,似乎有點熟悉! 「阿夜,你這是在幹嘛?」曾雅茹驚訝的看著我,用手抵在紅紅的嘴唇上,「噗哧」一 聲笑起來:「難道阿夜你為了和人家的初次約會不遲到,昨晚根本就在這裡打了地鋪?人 家實在太感動了!」 「我又不是神經病!」糗態被看到,我開始自暴自棄,乾脆用雙腳盤坐在椅子上,聲音 止不住的顫抖,「剛才,或許我撞到鬼了!」 曾雅茹張大眼睛,見我一副認真的表情,好不容易才收斂起笑臉,用柔軟的小手貼在我 的額頭上:「不燙啊,不像是發燒的樣子。」 「我沒有發燒。」我抗議的將她的手甩開。 「提問,唯一能夠分辨藍色的鳥類是什麼鳥?」 「貓頭鷹。」 「達文西畫蒙娜麗莎的嘴唇一共花了多少年?」 「十二年。」 曾雅茹感動的拍手:「哇,好厲害,居然都答對了。看來你果然是清清楚楚的見了鬼! 」 「你這傢伙,一般的正常人就算身體狀況是有生以來最好的,這兩個問題也不見得答得 上來吧。」我有些哭笑不得。 「不管了。」她笑的十分開心,「幾天前阿夜你還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什麼事情居然 讓你轉性了?」 「那你嘗試一下莫名其妙被什麼東西拍肩膀,然後又被推倒,但是眼睛卻什麼都發現不 了的滋味。那時候就算諾貝爾物理獎的歷代得主,都會毫不猶豫的相信,其實佛主以及玉 皇大帝每個月都會和上帝耶和華聚餐的。」 「喔喔,雖然人家還是不怎麼明白,但是,相信你啦!」曾雅茹挽住我的胳膊,偏過頭 認真想了想,問:「阿夜,鬼是什麼樣子?」 「這個問題就值得探討了。我問你,真愛該是什麼樣子呢?」 「這個啊,嗯,我不知道。」她苦惱的用手指在我的胳膊上劃圈圈。 我笑起來:「那就對了,鬼和真愛都是一模一樣的貨色,從古到今眾說紛紜,也被無數 的文人墨客描述得天上地下的,可是誰都沒有真正看到過。或許,它們根本就不存在吧。 」 「你這個人為什麼老是那麼矛盾?」曾雅茹嗔道:「剛剛你還說遇到鬼的。」 「剛才是剛才,我現在想了想,說不定自己不過是疑心生暗鬼罷了。」 我撓了撓鼻頭,仔細想起來,似乎幾分鐘前的事情真的是偶然加上巧合,製造出某種暫 時不能用科學來證明的事件。就像許多地方明明是平坦的直路,明眼看去根本就不可能發 生會車禍,偏偏會豎著一塊「事故多發區,請謹慎駕駛」的標誌。 「哎,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好了。」曾雅茹無語的歎了口氣,突然伸出纖纖玉手,「乾 脆,我們來拉勾。」 「幹嘛?」 「就立下一個約定啊!如果我們倆誰先死翹翹了,如果人死掉後真的會變成鬼的話,那 就在那個人死亡的第七天,在午夜十二點,拍一拍他的肩膀,再在他的屁股上踢一腳。」 我將手背了過去,「不幹,太不吉利了。」 「不要那麼迷信嘛,人家都不怕,你還是不是男人?」她一邊笑著,一邊搶過我的右手 用力的和我拉勾,這才喜笑顏開的依偎在我身旁。那副可愛的模樣,在不瞭解真相的人看 來,根本就是個已經陷入愛河很深的小女生。 但,誰又知道這個美麗女孩的古怪呢? 星期日的早晨,九點,乘著擁擠的早班地鐵在遊樂園下車。我和曾雅茹痛痛快快的玩了 兩次過山車,到鬼屋裡閒逛了一下,然後登上了摩天輪。 風很大,在幾十米高的摩天輪上俯望,似乎整個城市的風景都收在了眼底。不遠處的錦 江如同玉帶一般,平靜無波。江面偶爾飛快滑過幾艘快艇,掀起一層又一層的波瀾。 好平靜的時光。我看著輪外,深深吸了一口高處的空氣。雖然這個城市的污染最近幾年 已經好了許多,但是天空依然不算清爽,就算有這麼明媚的陽光,天幕也如同海洋一般藍 的透明,心底卻不見得有多舒暢。 「阿夜,你看下邊,好美哦!」曾雅茹坐在我對面,癡癡望著錦江的碧波。 「嗯。」我心不在焉的發出一聲悶響。 「你好冷淡哦。」她嘟著嘴巴,突然坐了過來,摩天輪立刻失去平衡,重心開始向右邊 轉移。我被嚇得差些跳了起來。 「你幹嘛?」我驚魂未定的瞪了她一眼。 曾雅茹滿臉幸福的微笑,挽住我的胳膊,小聲說:「人家只是想這麼坐著而已,一直都 這麼坐著。阿夜,好像在你身邊,人家什麼煩惱都不會有了似的。」 我居然還有這種功能? 「阿夜,你知道嗎?從小我就很孤獨。」她的臉上依然帶著笑,但表情卻不知為何黯淡 了下來。 「雖然國中以後,追我的人越來越多,可是那種孤獨,卻依然沒有減少過多少。有時候 我真的好怕,怕直到最後,直到我老了,不漂亮了,到時候就沒有人再願意給我依靠了。 」 我有點尷尬的摸了摸鼻頭,這女人,到底想幹嘛? 「阿夜,聽別人說,這世界上有一種鳥是沒有腳的,它只能一直飛呀飛呀,飛累了就在 風裡面睡覺,這種鳥一輩子只能下地一次,那唯一的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時候。」 奇怪了,這台詞怎麼那麼熟悉?我抬頭,問:「《阿飛正傳》?」 還在醞釀感情的曾雅茹嗔怒的看了我一眼,「哼,你知道嗎?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 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 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飯粘子,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 顆硃砂痣。」 「《紅玫瑰與白玫瑰》?」 「我覺得生命是最重要的,所以在我心裡,沒有事情是解決不了的。不是每一個人都可 以幸運的過自己理想中的生活,有樓有車當然好了,沒有難道要哭嗎?所以呢,我們一定 要享受我們所過的生活。」 「……這是,《新不了情》?」 「阿夜,你果然很沒有情調!」曾雅茹用力在我手臂上掐了一下。 我苦笑起來:「明明就是你在那裡亂念電影劇本,我又不是專業演員,怎麼可能配合得 了?」 「你根本就沒有試過,怎麼知道自己做不到?」她的手抬起來想撓我的胳膊彎,被我一 把抓住了。纖細雪白的玉手,皮膚細膩的如同光滑的綢緞,入手溫潤,很有彈性,令自己 幾乎不願意放開。 曾雅茹也有剎那的失神,一抹嫣紅爬滿了臉。她急忙轉過頭,稍微慌亂的說道:「阿夜 ,女孩子的手是不能亂抓的。」 話是那麼說,但她絲毫沒有將手抽回的意思。 「據說,」她轉回頭,開始凝視我的眼睛:「一個男孩如果抓住女孩子的手三分鐘,就 要負責任,要娶那個女孩,要一輩子愛那個女孩,不離不棄,永遠愛她哦!」 說時遲,那時快,我立刻下意識的放手,將雙手舉得老高。我倆對望,許久,突然同時 哈哈笑了起來,捧腹大笑。 「雅茹,你家裡有哪些成員?」我好不容易才收斂起笑容,認真問。 她右手指抵住嘴唇,甜甜的回答:「有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還有一個姐姐,總之 是最平凡不過的家庭了。怎麼,阿夜這麼快就想去拜見人家的父母大人了嗎?」 我沒有因為她的玩笑而笑起來,只是繼續問:「我是說現在。」 曾雅茹的表情在剎那間冷淡了下來,她的聲音也不再修飾,如同寒冰一般的冷淡,「你 調查過我?」 「不錯。」我緩慢的點頭,「開頭是因為玩芭蕉精最後,你那一連串古怪的舉動引起了 我的注意。然後就拜託我當員警的表哥查了你的過去。只是沒有想到……」 「只是沒想到我的人生那麼悲慘對吧?」 曾雅茹冷哼了一聲:「不錯,我九歲的時候,父母,爺爺和奶奶就因為車禍過世了,我 和姐姐靠著巨額的賠償金相依為命。但是我並沒有覺得自己命苦,也從來不去恨誰,只想 平平淡淡在自己小小的世界裡,過普通的人生。」 我的神色有些黯然,因為自己的好奇,或許真的傷害了她吧! 「夜不語,今天的約會算什麼?算可憐我嗎?」她的聲音顫抖了起來,卻帶著強烈的憤 恨。 「不錯,我確實很害怕孤獨,我希望像個普通人一樣,可以隨意的喜歡一個人,可以被 那個人所喜歡。想哭的時候我可以對著他哭,想笑的時候我能開心的笑,但我根本就不需 要任何人來可憐!」 摩天輪轉到了出口,曾雅茹狠狠的拉開門,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我飛快的追向她,握住了她的手。她將我用力推開,回頭的一剎那,我見到了淚水,滿 面的淚水。彎曲的淚痕爬滿她美麗的臉龐,她的臉上呈現著痛苦。那種痛苦,不知為何, 映入視網膜後,卻讓我很心痛,心臟的位置甚至像要爆炸了似的。 我沒有同情她,絕對不會同情她,像她那麼高傲的女孩是不需要同情的。我很清楚,所 以一開始就將問題問得很直白。或許,我真的太高估了她的堅強,以及自己對於她的地位 了吧! 毫無猶豫,在她第五次推開我的時候,我緊緊將她抱住。用力抱住,不論她怎麼掙扎也 沒有放手。漸漸,抵抗力越來越小,終於她癱倒在我懷裡,長期壓抑的痛苦毫無保留的宣 洩了出來。 她哭了,哭的很傷心,抽泣聲如同決堤一般迴盪在喧嘩的四周。我無法顧慮別人異樣的 眼神,只是輕輕拍著她的背,溫柔的在她耳邊輕輕說著話。 哭起來的女人根本就是無法溝通的小孩子,既然無法用語言溝通,那就用語言告訴她, 至少還有人站在她那邊。 或許女人就是這樣的生物吧!悲傷的女人猶如含水量百分之九十的水母,當她們通過眼 淚將水分含量降低到百分之六十六時,再深重如淵的痛苦也會慢慢流逝。 許久,曾雅茹才止住哭,頭卻緊緊埋在我懷裡不肯抬起來。 「丟臉死了。」她的聲音恢復了往常的狀態,但是語調卻稍微有些沙啞急促。 我望了一眼周圍早就圍了一圈的人牆,也頭痛了起來。果然,最近似乎一和她在一起, 就幾乎要丟臉丟到姥姥家去! 「我數一二三,我們就一起用力跑!」我湊到她耳旁輕聲說,她在我懷裡點點頭,烏黑 順滑的髮絲被風吹起,掃過臉頰,癢癢的。 「那麼,一,二,三,快溜!」我大喊一聲,趁著周圍人被嚇了一跳的黃金機會,拉著 她的手一陣急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個僻靜的去處。 抽空一看,才發現居然到了情人們幽會的好去處,紫竹林。 曾雅茹喘息著,緊緊握著我的手,像是怕我不見似的。咳嗽了一會兒,她才望著我,臉 色再次嚴肅起來,「不要以為這樣你就沒事了。哼,我才不會那麼容易原諒一個人。」 「知道!知道!」我敷衍的點頭。 她賭氣的一腳踩在我的腳背上,「從實招來,你還知道我哪些事情?」 「真的可以說嗎?你發誓不會像剛才那樣發飆。」我有些遲疑,對付女人自己本來就不 拿手,如果剛剛的狀況再出現一次,恐怕我會完全沒轍的。 「我哪有那麼小氣?不要婆婆媽媽的,快說!」她拉我坐在附近的石椅上,拈起一片竹 葉心不在焉的玩弄著。 「你的姐姐,她叫曾雅韻吧,當年出名的校花,追求者多到幾個加強排。但就在一年半 以前,高三的她突然消失了,至今也沒有找到。 「對於她的失蹤,整個學校裡流傳著許多個版本。有人說她和某個中年男人私奔了,也 有人說她懷了孕,被孩子的父親丟棄,她害怕被人知道覺得實在太丟臉,就乾脆自殺了。 」 曾雅茹沒說話,許久才抬起頭,望著我的眼睛問:「流言,你認為哪個更有真實性?」 「都沒有。」我毫不猶豫的說:「所謂流言,不過是嫉妒她的人,利用有心或者無心者 傳播出去的,是沒有任何價值的八卦而已。 「以你們家庭的大環境而言,在家裡她是最大的,就算要交往,誰也不應該有阻攔才對 。如果說要私奔,那就更是無稽之談了! 「我想就算再沒有人性的姐姐,也不會扔下小自己兩歲多的妹妹,然後沒有任何徵兆的 跑掉吧!何況,她走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帶一分錢。」 「一直以來,我也是這麼想。」曾雅茹眼睛一紅,像是又要哭了。 「你姐姐失蹤三個月以後,原本在另外一所高中就讀的你,轉到了現在的高中,根據以 上的種種,我猜測你姐姐的失蹤應該有很大的隱情。 「至少你認為,她或許是被誘拐,或者被害了,而害她的那個人很有可能還在這個學校 裡。就算那個人和你姐姐是同期生,至少也會在這個學校留下一些蛛絲馬跡。 「你之所以轉學過來,就是為了找到你姐姐,或者是她本人,或者……是她的屍體!然 後把害她的人繩之以法。」 「全對!」她驚訝的看了我一眼,「那天早晨,姐姐像是往常那樣替我做好早餐,溫柔 的叫我起床,看著我吃完後,才收拾完畢和我一起上學。在分開的時候,一切都很正常, 就如同從前的每一天那樣,可是,可是……」 她的聲音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可是從那一天以後,她就再也沒有回來過。我發誓,如果真有人在背後搞鬼,我一定 要親手殺了那個混蛋!」 我有生以來第一次那麼溫柔的把她擁入懷裡,她沒有抵抗,不斷顫抖的身體似乎找到依 靠似的,漸漸平靜了下來。 「那一晚,你問芭蕉精『五克拉藍色項鏈連續死亡事件』的事情。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 ,你的姐姐,應該是最後一個得到那串項鏈的人。」想了想,我突然問。 曾雅茹抬起頭,咬緊牙齒,從聲帶裡發出一聲模糊的肯定音符。 「那事情至少有了一個突破口。如果找到了那串項煉,說不定就能找到你姐姐了,你也 是這樣想的吧?」 「不錯。」她點頭:「可是我調查了一年多,什麼都沒有發現。那串項煉就像從人間蒸 發了一般。學校雖然大,人雖然也很多,可是像五克拉藍色鑽石那麼顯眼的東西,不應該 找不到任何線索才對。」 我嘲諷的笑起來:「那串項煉或許真的帶著詛咒也說不定,只要擁有它的主人都會死於 非命。真是滿奇怪的,當時看那個彆扭富家公子戴著的時候,就有一件事情想警告他的說 。」 「夜不語,你會幫我吧?」曾雅茹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好久,才艱難的從嘴裡吐出 這幾個字。 「我為什麼要幫你?」 「也對,我根本就不算什麼。老是強迫你,對你而言,我應該很討厭吧!何況,這件事 本來就很危險。」她苦笑著,滿臉的頹喪失望,彷彿生存的氣息都在一剎那消失了。 我忍不住大笑起來:「開個玩笑罷了。這麼有趣的事情,我夜不語怎麼會不插上一腳? 」 「真的!」曾雅茹原本煞白的臉色立刻爬滿了激動的紅暈,甚至語無倫次起來:「我, 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真的,我……」 「那就什麼都不要說。」我撓了撓腦袋,女孩子發自內心的微笑,果然很美! 就在這時,曾雅茹手提袋裡的電話響了起來。她用依然顫抖的手拿出電話,剛聽了一會 兒,笑容沒有了,取而代之是全身的僵硬。 「怎麼?」我皺了下眉頭,不知為何,居然會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剛才打來電話的是楊心欣,她告訴我一個消息。」曾雅茹的表情十分複雜,「歐陽劍 華死了,死在家裡。是自殺!」 第五章 屍體 頭暈,很暈,非常暈。 那股該死的氣味,自從那晚以後就開始越來越濃,那麼濃烈到令人厭惡的氣味,為什麼 居然沒有任何人能夠聞到?彷彿,那怪異的味道只有自己能夠聞到! 午夜,歐陽劍華從床上翻滾起來,惱怒的把枕頭扔了出去。 快三天了,縈繞在身體周圍的氣味騷擾自己足足三天了! 開始的時候還以為是鼻子產生的錯覺,但現在,他可以清清楚楚的判斷,那股怪異的味 道絕對是實質性的存在,只是沒有任何人能夠聞到罷了。 可怕的味道,只要自己一呼吸,那古怪的氣息就會順著氣管流入肺裡,那一霎,彷彿整 個肺部都爆炸了。明知道是錯覺,但是他卻不得不忍受每分鐘至少二十下的痛楚,於是他 開始試著用嘴巴吸氣。 剛開始的時候還有點用處,但是半個小時後,似乎就連嘴巴也產生了嗅覺。不對,是那 股味道,那討厭的氣息甚至傳染了自己的味覺,自己滿嘴都是怪異的滋味。 噁心的味道,無法形容,如果硬要說相似的話,或許更像一個二十六歲以上新陳代謝旺 盛,但是從來就沒漱過口的男子一早起來呼出的第一口氣,外加混合最最難聞的狐臭氣息 。 那味道,光是想想都要吐,真不知道自己這三天是怎麼熬過來的。 那味道根本就是無孔不入,今天一大早,他去買了個防毒面具,戴上後,異味還是沒有 消失。他被折磨的幾乎要瘋掉了! 不過很可惜的是,歐陽劍華只是快要瘋掉,還沒有瘋掉,圍繞的異味也毫無消失的徵兆 。歐陽劍華赤著腳走下床,決定再去洗一次澡。 剛走入浴室,拉開浴室的門,突然,他的一切動作都唐突的停止了。那股味道,在頃刻 間變得更加濃重。 他的全身都在顫抖,是恐懼。就在一霎間,他彷彿想到了什麼。對了,一般而言,口臭 與狐臭的患者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發出臭味,因為他們根本就聞不到。 而那股味道,強烈到就算稀釋一萬倍,自己猛然聞到時都會噁心的吐出來。可是為什麼 ,那股氣味圍繞了自己那麼久,自己卻沒有任何生理上的反應呢?只是感覺討厭,大腦單 純發出感覺到這股氣息的指令,可是周圍的人都沒有發覺過。 難道它根本就不存在? 不對!自己沒有精神上的疾病。那就意味著,這種味道和狐臭是同一性質,只是感受到 的途徑反過來了而已,變成是自己才能聞到的氣味。 如果真的是這樣,是不是也就說明,那股氣味,根本就是從自己的身體上散發出來的? 歐陽劍華死死瞪著自己手上的皮膚。 他緩緩走到洗手間的梳妝檯前,從抽屜裡拿出一張刀片。鋒利的刀刃在昏暗的節能燈慘 白的照射下,泛出寒冷的光芒。 他不由得打了個冷顫。自己究竟在想什麼?想要劃開自己的皮膚做個試驗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抬起頭,看到鏡中的那個自己居然在笑,僵硬的嘴角咧開詭異的 笑容。右手上的刀片被牢牢握著,緩緩的向左手腕割了過去…… 「表哥!」隔著警戒線,我老遠就向表哥夜峰打招呼,那傢伙冷淡的看了我和曾雅茹一 眼,沒好氣的走過來,說道:「你這小子,怎麼哪裡死人你就朝哪裡跑?」 「死掉的那個人是我同學,還是關係很好的那種!關心同學難道也有錯嗎?」我委屈的 扯過曾雅茹的衣袖,擦拭剛剛抹在眼臉下的口水。 曾雅茹禮貌的向夜峰鞠了一躬。 那位品性惡劣的表哥立刻「嘖嘖」的感歎起來,「這位又漂亮又有禮貌的美女,你該不 會是小夜的新女友吧?勸你不要和那小子走得太近,和他扯上關係的女性,特別是美女都 沒什麼好下場的。」 開場白還算正常,可是沒幾句話就變味了,「還是首先考慮一下本人。我夜峰,二十六 歲的有為青年,要不了幾年就可以爬上局長的位置。現在未婚,也沒女友,最近正誠摯的 期待著與高中女生,演繹出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 「還是那麼白癡。」我暗罵了一句,將已經石化的曾雅茹拉到身後,「這句話我記住了 ,回去告訴嫂子!」 「哈哈哈,開個玩笑而已嘛。小夜居然那麼見外!」表哥立刻尷尬的笑起來,一邊笑一 邊像哈巴狗般,慇勤的抽出兩張電影票,「這是下禮拜最新上映的,據說是今年度的恐怖 大片,請表弟笑納,還請以後在你嫂子那裡多多美言幾句。」 我暈!為什麼人才輩出的夜家,居然會出現這麼沒有大腦的怪胎? 雖然這傢伙比我大八歲,但是常常被我玩弄在股掌之間也就算他笨了,沒想到他居然會 蠢得在一個知道自己底細的人面前,公然調戲自己表弟的同學,真是有夠白癡!活該都到 了二十六歲才找到女朋友,還被那隻母老虎吃得死死的。 「聽說歐陽劍華自殺了?究竟是怎麼回事?」我不客氣的將電影票拿過來,往警戒線裡 邊望了一眼。歐陽劍華家住的是一棟十七層高的電梯公寓,據說是在六樓。 表哥的臉色也嚴肅起來,他看了我一眼,不知道在想什麼,然後將我拉到一旁去,小聲 問:「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又遇到什麼怪異的事情了?」 「沒有。」我搖頭。這倒是天大的老實話,如果撇開今早發生的那個怪事。可那件事我 至今都還不能判斷是不是錯覺,當然不會傻傻的說出口。 「那就奇怪了。」表哥撓了撓梳理得油光整齊的頭髮,看來有女友後,整個人就是不一 樣了!至少不再像從前那麼邋遢,「你的那個叫做歐陽劍華的同學,死相實在不算好看。 」 我皺了皺眉頭,「所謂不算好看,這種詞語太過廣義了,有沒有詳細一點的描述?」 「你要進去看看嗎?」表哥大度的拉開警戒線。這傢伙滿臉老奸的樣子,該不會認定事 情和我扯得上關係吧? 我沒有遲疑,和警局裡認識的幾個人隨意打了招呼後,就拉了曾雅茹往裡邊走。 「這樣好像不太符合規矩吧。」曾雅茹有些害怕的緊緊抓住我的手,緊張的說:「電影 裡都有演過,一般犯罪現場要警方確定採證完畢後,才准不相關的人員隨意出入。現在進 去會不會被抓起來?」 我大笑:「你三流連續劇看多了。就一般情況而言,可能會像你說的那樣。可這裡是哪 裡?雅茹啊,你要知道這個世界最講關係的就是中國人,只要有關係,別說犯罪現場,就 算是太空船都能進去。」 曾雅茹可愛的嘟著嘴巴,哼了一聲:「得意啊你!語氣說的就像我死去的那個臭老爸。 」 「喔喔,原來如此,難道你有戀父情節,所以才會老是盯著像你父親大人的我?」我恍 然大悟。 「死哪!人家才沒有什麼戀父癖。」她滿臉通紅的掐了我一下:「更何況,人家才沒有 老是盯著你!」 好死不死的,表哥夜峰嘻嘻哈哈的轉過頭,湊熱鬧:「你們兩個的關係還真不是一般的 好。如果不是男女朋友關係,本人就把名字倒著寫!」 「那你準備永遠倒著寫好了。」我一腳踢在他的屁股上。 在打打鬧鬧下,電梯很快來到了六樓。在B號房前停下,表哥敲了敲門,裡邊的人便將 門打開了。 「歐陽劍華死在自家臥室的澡盆裡。死亡的那一刻,居然還在笑。」表哥不由自主的打 了個冷顫,「我是第五個進入現場的人,第一眼看到你們那位同學的時候,實在嚇了一跳 。那種笑容非常詭異,根本就不是正常的人類可以做到的。 「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是死者的母親,她像往常一樣早早起床做飯,洗漱的時候發現浴 室的門沒有完全關上,就在她去關門時,看到了自己兒子的屍體整個漂在浴缸裡,雙眼死 死仰望著天花板,手在水裡一蕩一蕩的。那個五十多歲的女人立刻就暈了過去。」 我若有所思:「他老媽五十多歲?算算應該是三十五歲的時候才生了他,應該是生的很 辛苦,畢竟是高齡產婦。看平時的樣子,家裡人應該很寵愛他才對。」 「不錯。」表哥點了點頭:「忙了一整天,我們根本就找不到任何可以導致他自殺的原 因。他家裡的人都順著他的脾氣,從小就像寶貝一樣就算含在嘴裡都怕化掉。他的個性據 說也很樂觀。」 「嗯,我也這麼覺得。」我看了身旁的曾雅茹一眼,「我們都和歐陽劍華接觸過,我並 不覺得他是個特別聰明的人,更不像那種聰明到有自毀傾向的白癡,我找不出他自殺的理 由。你呢?」 曾雅茹想了想,最後也搖頭道:「他就算在追求楊心欣失敗後,也是屢敗屢戰,性格很 豁達,而且不容易鑽牛角尖。相比而言,如果是吳廣宇同學自殺了,我還能夠理解,但結 果是他,抱歉,我想不通!」 「看來我們的意見少有的一致。」我望向表哥,「屍體呢?房子的其他地方有沒有掙扎 或打鬥過的痕跡?」 「完全沒有。」 表哥斬釘截鐵的答道:「所有的房間都很整齊,根據現場遺留下的證據,完全可以推斷 出歐陽劍華是在午夜左右,因為失眠而走下床,很急躁的在房間裡走來走去,然後站在窗 台前向外邊望了一陣子,最後徑直走進了浴室裡,站在梳妝檯前照鏡子,然後就自殺了。 」 來到了浴室前,表哥看了曾雅茹一眼。我立刻明白他的意思:「雅茹,你去客廳裡等一 下。」 「我也要看,怎麼說以前也是同學!」曾雅茹臉上有些蒼白,但依然固執的說。 「這位美女,死屍可不是那麼好看的。」表哥說話了,「你要知道,有些屍體會因為體 內消化及腸道細菌腐敗的原因而發脹、發臭,屍體會膨脹、腐化、變色,而腸道因為腐爛 而形成的氣體,更會把消化道裡的內容物推出體外,又髒又臭又難看!噁心死了!」 曾雅茹被嚇得全身都在發抖,臉色更加慘白了,但還是咬緊牙關,瑟瑟的道:「我,我 要看。」 「那你可不要後悔。」表哥也沒有再說什麼,拉開了浴室的門。 曾雅茹立刻「呀」的一聲,整個頭都埋進了我的懷裡。老天,根本就還什麼都來不及看 到嘛,都不知道她在怕什麼! 浴室的地板上躺著一具赤身裸體的屍體。說是赤身裸體似乎也不怎麼合適,畢竟他還穿 著內褲。只是早就看不出那條內褲曾經的顏色了,或許是紅色,那條內褲,連同整個屍體 本身都被染成了紅色。 鮮血做成的染料被水稀釋後,變得沒有那麼濃了,但是依然很紅,暗淡的紅,看來應該 是不久前才從浴缸裡撈出來的。 剛才在門外還不覺得,可一開門後,猛然有一股熏人的惡臭傳了出來。我下意識的摀住 鼻子,可就是那一霎的時間,也足夠我噁心到想吐了。 身旁的曾雅茹更是不堪,她乾嘔了幾聲,飛快朝外邊跑去,恐怕會把膽汁都給吐出來吧 ! 那股臭到可以稀釋一萬倍後拿去當香水的氣味流竄在空氣裡,只見表哥老神在在的,從 容拿出一個便攜防毒面具戴上。 我憤怒了!這傢伙,居然沒有提醒過我那麼重要的事情,難怪剛才他的眼睛裡,老是閃 爍著一種看好戲的惡毒神色。 哼,英雄不吃眼前虧,當我發現就算摀住鼻子也無法阻擋臭味的傳導時,很明智的立刻 退了出去。在留守的員警那裡強行搶來一個防毒面具後,這才再次進入那臭氣熏天的魔域 。 「小夜,那種味道像什麼?」表哥不懷好意的哈哈笑著。 我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那味道並不算陌生,「是屍臭。」 「確實是屍臭。沒想到吧,那麼臭的味道,居然是從一具死亡時間沒有超過十四個小時 的屍體上散發出來的。」表哥看了屍體一眼,「這具屍體明明沒有腐爛的痕跡,卻可以發 出那麼強烈的味道。夠古怪吧?」 「這已經不只是古怪了。就算再臭的屍臭,也不可能臭到這種程度!」我噁心的回憶著 那種味道。 一般而言,所謂的屍臭,首先是體內消化及腸道細菌腐敗的原因而發脹、發臭,最後屍 體被外界細菌分解,再次形成臭氣。隨著身體上的肉汁越來越少,那種氣味就會越來越淡 。但眼前這具屍體上的味道,已經不能算真正意義上的屍臭了。 我低頭打量起那具屍體。歐陽劍華的屍體上已經逐漸形成了屍斑,但是最引人奇怪的, 是他的死法,他是用刀片將自己身體的皮膚一塊一塊剃下來的。 那些被剃下的皮膚還漂浮在浴缸裡,在水中一蕩一蕩的,令人不寒而慄。屍體上,雙手 能夠構到的地方,已經見不到完整的皮膚,但是切掉的肉卻很少,只是薄薄的一層皮。 我皺起了眉頭,「他臨死前打過嗎啡,或者其他鎮定劑什麼的東西嗎?」 「在這個屋子裡沒有找到類似的東西,整個家就算安眠藥都沒有一片。」表哥疑惑的問 :「為什麼這麼問?」 我死死的望著屍體發呆,「就一般人而言,有誰能夠在削蘋果皮的時候,只削一層薄薄 的皮,而盡量少將肉削下來的?」 「只要小心,應該很多人都能做到吧。」 「那如果換成削自己的皮膚呢?」我問。 表哥頓時愣住了,「哪會有人那樣做?」 「你眼前不就有一個。」我蹲下身體,用戴著手套的手摸著屍體的手腕,「正常人的手 會自然的有輕微抖動,特別是在劇痛難忍的時候,這並不關乎精神忍耐力的問題。 「只要痛,雙手就會拿不穩東西,可是歐陽劍華自殺的時候,明明是一刀一刀將自己的 皮膚割下來,而且只是割皮膚,就算皮層下的脂肪都很少觸及到,這需要多大的忍耐程度 ?不對,那種刀法已經不屬於一個普通的高中生了,根本就是專業的外科醫生!」 表哥夜峰的大腦一陣轟鳴,他全身僵硬,好久才緩緩的道:「你的意思是,這是一起謀 殺?」 「我不知道。」我苦惱的搖頭,「他的屍斑很凌亂,恐怕是做過激烈的運動。但至於是 死前還是死後,要等屍斑更清楚以後才能明白。 「還有他的笑容!」我按著屍體的臉頰,像是想起了什麼,猛地抬起頭道:「表哥,盡 快做屍體解剖!」 「他媽的,你究竟還發現了什麼?一起給我說出來。」表哥似乎也被我的發現弄得急躁 起來。 「他臨死前露出的根本就不是笑容。」我的身體也開始僵硬了,身體因為大腦中偶然冒 出的某個想法而微微顫抖,「或許,他在拚命的將某個東西吞下去,由於太痛苦太緊張也 太急迫了,所有的表情交錯在一起,產生了像是笑容的假象……」 第六章 舊校舍(上) 「阿夜,我問你,一隻七十磅的章魚,為什麼可以穿過一個僅一枚銀幣大小的洞?」 第二天一大早,曾雅茹就蹦蹦跳跳的跑到我身旁,大聲問。 我頭也沒抬的答道:「因為它們都沒有脊椎。」 「好厲害!」曾雅茹拍著手,用心不在焉的語氣歡呼。 我瞪了她一眼:「你想問什麼,就直接問出來好了。」 她尷尬的笑著,嘟著嘴巴撒嬌:「阿夜,你好沒有情調!」 「快問,不然我就要視心情看要不要回答了。」 「哼,真沒良心!先申明,是你要人家問的喔,等下可不許笑人家!」她眨巴著大眼睛 ,遲疑了一下,這才道:「你說,那天晚上我們是不是真的把芭蕉精給請來了,所以歐陽 劍華同學才會死得那麼詭異?」 「白癡,怎麼可能會有那種事?」 我大笑:「先不說有沒有芭蕉精這回事,就算有,憑那種亂七八糟的方法也不可能請得 來。 「退一萬步,就算請來了,我當時也做好了善後工作。況且歐陽劍華的死因很奇特,是 自殺還是他殺都有可能。你少在那裡給我胡思亂想!」 「但如果不是因為芭蕉精,那他為什麼會死得那麼蹊蹺?」曾雅茹急了起來。 我滿不在乎的在她腦袋上輕輕敲了一下,「我有事實證明他的死和芭蕉精無關,而且那 個事實,你聽了應該會稍微高興一點才對。」 「都已經死人了,我就算再狠毒,也高興不起來吧!」她疑惑的問。 我笑了笑:「歐陽劍華的死亡,應該和一年多以前的『五克拉藍色項煉連續死亡事件』 有關。高興嗎?」 「不可能!」曾雅茹驚訝的站起來,居高臨下的死死盯著我的雙眼,「昨天我根本沒有 聽過你的表哥,提起有發現那條鑽石項鏈啊?」 「項鏈當然沒有找到。」我伸了個懶腰:「但是一年多以前因為項煉死亡的人,都和歐 陽劍華有些共同點。」 「哪些共同點?」 「是味道。每個因為項鏈而死亡的人,屍體在遠遠還沒有達到腐爛程度的時候,已經散 發出不正常的強烈屍臭,而且那股味道幾乎都是一模一樣。還有一點,他們所有人都是自 殺,雖然自殺的方法不盡相同,但皮膚全部都有自我損傷的痕跡。」 曾雅茹精神猛地一振,「你的意思是說,犯人又開始作案了?」 「當然,如果有犯人的話。」我皺起了眉頭,「雖然沒有在歐陽劍華的家裡找到那條五 克拉的鑽石項鏈,但是我們可以假定,或許他是因為曾經接觸過那條項鏈,所以才會被兇 手看中,殺掉了他!」 「我懂了。只要找出前一段時間,歐陽劍華時間表上奇怪的地方,或者他的某些古怪行 為,順著那條線索,就可以找到項鏈,甚至是兇手?」曾雅茹說著說著,眼神猛地變得冰 冷。 「而那兇手,應該就是造成姐姐失蹤的罪魁禍首。哼,那種人渣,我絕對會讓他血債血 償!」 我苦笑著搖頭,這女人,看來怨恨已經壓抑在心裡,快到火山爆發的狀態了。只是,真 的會有兇手嗎?唉,頭痛。 一年半以前,那八個因為項鏈而死亡的自殺案,曾經引起過媒體的高度注意,警方和許 多專業人士都一度相信,那根本就是一起連續謀殺案,可惜一直都找不出兇手的作案手法 。 畢竟現場實在太完美了!所有人都是死在一個密閉的空間裡,門窗沒有強行出入過的痕 跡,也找不到任何他殺的線索,一切的一切,都說明那些原本並沒有太多自殺可能的人, 是自殺的。 歐陽劍華的死亡也是如此,排除他父母的嫌疑後,唯一的嫌疑人就只剩下他自己。就算 我在現場來來回回看了許久,還是什麼都沒有發現。 如果這件事上真的有兇手,那麼,兇手一定是個高智慧型變態,甚至,他根本就不是人 !這個想法猛然間竄入了腦海,我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 不是人?那會是什麼?我苦笑著撓了撓鼻子。不知道歐陽劍華的屍檢結果怎麼樣了? 正想著,表哥夜峰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我和他哈拉了幾句,立刻轉入正題。剛聽了不久,我就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爬上了頭頂 ,恐懼的感覺硬生生的將頭髮末梢都豎了起來。 放下電話,許久,我才回過身。 「出什麼事了?怎麼滿頭大汗?」曾雅茹趴在桌子上,擔心的望著我。她用柔軟溫暖的 小手輕輕擦拭掉我額頭上的冷汗。 「歐陽劍華的屍檢結果出來了。」我緊張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全身都在顫抖,「法醫 在他的食道裡發現了一張紙條,是筆記本的一角,應該是在匆忙中撕下來的。上邊的字跡 雖然很慌亂,但是經過鑒定後,判定是他的筆跡。」 頓了頓,我一字一句的緩緩說道:「上邊只有五個字。項鏈,舊校舍!」 頓時,曾雅茹的身體也僵硬了起來,她的聲音乾澀,艱難說道:「難道那條項鏈就藏在 舊校舍裡?」 「有可能!」我激動的點頭,「說不定那條項鏈他不但找到了,而且將它藏了起來。兇 手在殺他的時候,歐陽劍華機警的留下了這條線索。」 「我們立刻去找!」曾雅茹完全不管周圍的詫異視線,拉住我的手就朝門外跑。 我拚命的制止了她:「你瘋了!現在可是白天,我們怎麼可能明目張膽進去?」 「但是如果警方……」她焦急嚷道。 我立刻打斷她,悄聲道:「警方最早也要明天才會去搜查舊校舍,我們有的是時間。今 天白天準備一些必要的東西,過了晚自習再去好好找一下。」 「好吧!」曾雅茹稍微冷靜了一點,但精神狀態依然有些歇斯底里。 她將頭緊緊靠在我懷裡,身體微微顫抖,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唉!明早的校刊不知道會把這一幕寫成什麼慘不忍睹的樣子,恐怕我會被她的一大群後 援隊給殺掉吧! 「夜不語,我好怕。」半晌,她才用虛弱的聲音說。她的語調在發抖,帶著哽咽的聲音 斷斷續續,一副楚楚可憐的正常女孩會有的孱弱樣子。 「如果真的找到姐姐的屍體,我該怎麼辦?世界上,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唯一企盼 的希望都沒有,到時候,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有勇氣活下去……」 「傻瓜。」我歎了口氣,將她緊緊抱住,「孤獨不過是暫時的而已。只要活下去,就一 定會遇到一個你喜歡,而且也喜歡你的人。那時候你會有一個新的家庭,有新的親人,而 且那個家會越來越大。那時候,你就不會再孤單了!」 「真的?」曾雅茹長長的睫毛上殘留著淚水,她抬頭悄悄看著我,「真的會有人愛我, 娶我,給我一個幸福的家嗎?」 「絕對會有的!」 「你發誓!」 「我發誓!」 秋風不知何時大了起來,似乎這個喧嘩的世界上,只留下兩個緊緊擁抱著的人。心裡, 卻沒來由的依然存在一絲不安的感覺。 其實還有一個可能我沒有說出口。 如果真有犯人的話,以他的犯罪手法,應該不會留下這麼大的破綻。說不定,一切都只 是一場騙局而已…… 夜,搖搖晃晃的來臨了。當然,夜色是不可能搖晃的,但在忐忑不安的心情下,似乎世 界上的一切都在晃動。 這又是個無星無月的暗淡秋夜。下了晚自習後,學校的燈開始逐漸關閉,只有微暗的路 燈散發著幽幽地光芒。 我看看手錶,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作賊似的小心翼翼,好不容易才避開燈光穿過操場 ,只見圍牆的門前,有個纖細嬌柔的美麗身影正焦急的徘徊。我笑著搖頭,這才靠了過去 。 「幹嘛這麼晚才來?人家都等你半個多小時了!」曾雅茹不耐煩的瞪著我。 唉,女人這種生物,特別是漂亮女人,總是認為雄性生物等待自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立場稍微換了一下,不過是短短的半個小時,也變成可以拿來抱怨的條件,也不稍微想 想那個人為什麼會遲到。 「準備東西花了一點時間。」我解釋。算了,誰叫我是全世界三十多億雄性生物中的一 個呢,只有認了。 她一把拉過我的手,「快進去找!學校的早操時間是凌晨六點半,我們只有八個小時的 時間。」 我皺著眉頭看了她一眼,「你,不會是想找一整個通宵吧?」 「不錯,一直等找到為止,不然我不會甘休的!」她的臉上流露出一種堅毅,看來是已 經下定決心了。 我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向進入舊校舍的小門望去。門上的鎖還像前幾天那樣被扔 在地上,似乎還沒被人發現。沒有過多的遲疑,我推開了門。 就在那一霎,一股冰冷徹骨的陰寒氣息從門的另一側吹了過來。 我和曾雅茹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好不容易定下心,將頭緩緩伸入門中,往裡邊望去, 只見樹影婆娑,整片芭蕉林都在風中搖晃。 乍一看,似乎和那夜看到的景色沒什麼太大分別,但大腦中卻不斷在敲響某種不明信號 ,總覺得這片芭蕉林,有什麼地方不太一樣了! 「怎麼會這樣?」曾雅茹吸了一口冷氣,渾身顫抖的緊緊靠向我。 「發現了什麼?」我不解的問,女孩子天生比較細心,或許發現某些我不能確定的不安 因素。 她伸出手向前指了指,「阿夜,你看那些芭蕉樹。」 我順著她的指向看去:「沒什麼……啊!」在昏暗的光線中,隱約覺得芭蕉樹的顏色似 乎不太對勁。按開手電筒,一道強烈的光圈立刻照亮了附近的環境,周圍頓時清晰起來。 這一下我才明白,剛才自己為什麼會下意識的覺得有問題。 果然是芭蕉樹的顏色變了,前幾天原本還充滿了勃勃生機的翠綠色葉子和枝幹,現在全 部鬆垮垮的耷拉著,如同老人臉上的皺紋,顏色也變成死氣沉沉的灰褐色,甚至乾枯起來 。 如果這樣的情況出現在少數的幾株身上,絕對不會令人吃驚,只是眼下,目光所及的範 圍中,所有的芭蕉樹都是那種病懨懨的樣子,彷彿所有的生命力都被某種東西給吸去了。 「怎麼會這樣?」我滿臉掩飾不住的驚詫,「前幾天來還是好好的。」 「是不是生病了?」曾雅茹的雙手冰冷,恐懼的看了我一眼。 我不置可否,快步走到最近的一株芭蕉樹前,從背包裡掏出為以防萬一而帶來的刀子, 用力在樹幹上割了一條很深的口子,樹的枝液流了出來,是透明的顏色。 我用手指沾了一點湊到鼻子前聞了聞,也並沒有嗅到任何奇怪的味道,再認真的檢查了 樹葉的狀態,雖然大多都枯黃了,可是卻沒有染上蟲害的徵兆。 奇怪了。 我皺起了眉頭,用力搖頭,「太奇怪了!芭蕉樹本身並沒有遭蟲,沒有生病,狀態很正 常。而且也不像是被人下了毒,怎麼會突然就變得要死不活的呢?」 曾雅茹也是大為不解,可她似乎不太願意在這個問題上浪費時間:「阿夜,我們快點去 舊校舍,再耽擱就要到十一點了!」 不知為何,視線接觸著這些乾枯的芭蕉樹,內心總是隱隱感覺不安。似乎這一切和某些 東西有著某種聯繫,可大腦裡偏偏一片混亂,就是無法將紛雜的東西湊到一起。 我歎了口氣,也只好放棄了,畢竟今晚的目的是要找到那條鑽石項煉,或者曾雅茹姐姐 失蹤的線索。 以前曾經提到過,舊校舍在芭蕉林的前邊,而更前一點則是小半個操場。由於被圍牆圍 起來的緣故,在這個特定的環境裡,反而變成最中間的位置。 芭蕉樹並不高,所以三層接近六米多的舊校舍看起來像是密林中的怪獸,在陰暗的夜色 裡,拖拉著一動不動的詭異影子,靜靜待在它該在的地方。 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芭蕉樹開始飛快的繁殖,最後將舊校舍整個包圍起來。 走在這個毫無生機的密林裡,氣氛是說不出的恐怖。四周由於都是樹,光線也只能靠著 手電筒,能見度並不高。枯丫丫的葉子垂在地上,越是朝著舊校舍的方向,死亡氣息越是 濃烈。 那股死氣甚至成為了液態,攪動在原本就很陰冷的空氣中。令我每走一步都會膽顫心驚 。總覺得,四周的樹叢裡會突然冒出一個什麼來。 曾雅茹把我的手抓得緊緊地,她身體從進入這個恐怖的地方,就再也沒有停止過顫抖。 我有些不忍心,一把將她拉過來,將她的整個頭都埋在自己懷裡。眼不見為淨,只要看不 到,恐懼感應該會降低不少吧。 小半個操場的直徑,應該不會超過五十米距離,一般快跑最多七秒多,就算女人最慢也 只需要十多秒,可我倆足足走了有二十分鐘,有些地方密到走不過去,還好我有帶刀,也 還好芭蕉樹很脆弱,一砍就倒了。 就這樣遇路開路,好不容易才走到舊校舍前。 一來到這裡,我又是一陣驚歎。繁殖能力那麼強烈的芭蕉樹,居然在距離那個古舊的建 築周圍五米的距離就唐突消失了,就連根部都沒有一根延伸過去。 「到了。」我拍了拍還賴在自己懷裡的曾雅茹。 過了幾十秒,她才小心翼翼伸出頭向前望了一眼,然後她「咦」的一聲,說道:「這些 芭蕉樹還真奇怪,寧願拚死拚活的擠在一起,把所有的空間都佔領光光,可是偏偏留下這 麼大塊地方!」 我低下身體,摸了一把土湊到眼前看了看,才道:「看清楚,那塊地方不但沒有芭蕉樹 ,就連生命力頑固的雜草都沒有一根。有夠奇怪的,土質明明還算好嘛!」 「搞不懂植物這種沒有語言和行動的生物。」曾雅茹偏過頭,可愛的聳了聳自己的鼻子 ,像是想到了什麼。 「對了,阿夜,據說這個舊校舍是七十多年前的老古董,二戰的時候,聽說日本人佔領 許多醫院和學校,秘密的進行慘絕人寰的生化試驗。會不會就是因為試驗殘存下的遺留物 質,所以害得這塊地方寸草不生?」 「你啊,怎麼想像力老是能那麼豐富!」我忍不住笑起來,在她額頭上輕輕點了一下, 「先不要說這個城鎮根本就沒有被日本人打進來過。就算有,這裡還能當教學樓嗎? 「你想想,如果真有殘留物可以讓草都生長不起來,脆弱的人類早就受到影響了,那時 候應該一片一片的生病或者死亡才對,但這麼多年來,有沒有聽說舊校舍出現過那種情況 ?」 「也是哈。」她不好意思的學著我撓鼻子:「不管了,進去再說。」 她做出前進的姿勢,卻竄到我身後,用力推著我向前,最後整個身體都快趴到我背上。 我無奈的當她的擋箭牌,很快跨過五米了無生機的地帶,來到木製的樓簷下。 這棟全木製造的三層建築,經歷了七十多年的風風雨雨,至今都一副很堅固的樣子。我 這才稍微有些放心,望向大門的位置。 兩扇開的樓門用鏈子鎖緊緊鎖著,這也早在我的考慮之中了。慢吞吞的從背包裡掏出一 把鉗子,剛稍微用力,就聽見「哢噠」一聲,看起來還算結實的鐵鏈就這樣斷成了兩段。 十多年的時間摧殘,果然是檢驗品質好壞的最佳標準啊。 「準備進去了。」我回頭說。 曾雅茹緊貼著我的背點頭:「早就準備好了!」 「那好。」我用力吞下一口唾液,解開鐵鏈,粗魯的向前踢了一腳。 「嘎噠」一陣刺耳沉悶的悶響久久迴盪在空氣裡,舊校舍的門緩緩開啟了。隨著左右兩 邊的擴展越來越大,一個黑洞洞的地方呈現在眼前。 感覺一股涼風撲面吹過來,帶著濃重的灰塵和某種怪異的氣息遊蕩在四周。我的雙眼死 死盯著前方,眼前那個陰暗無比的洞口怎麼看都像是個不明生物的食道,周圍竄動的壓抑 感覺令人全身都很不舒服。 但不管怎麼恐怖,該進去找的東西還是要去找,既然來了,就已經沒有退路了。我用手 電筒向裡邊胡亂照了照,深深吸了最後一口還算新鮮的空氣,緩緩的,一腳向前踏了出去 …… 第七章 舊校舍(下) 黑暗的四周,古舊的木地板踩踏上去,發出了「吱嘎」的刺耳聲音。 我瞪大眼睛望向附近的景物。 這棟舊校舍在外觀上還看不出來,但一進來視線就變得開朗了。裡邊的格局略微攙雜著 歐洲建築的整體風格,看來當時的設計師並不是泛泛之輩。 大門正對著向上的樓梯,處於最中間的位置。左右是分割成兩段的一排教室。十多年前 這裡就作為高中部的教學樓,直到淘汰為止。所以樓層的分配上和現在的制度差不多,都 是由低年級到高年級,高三處在最頂樓。 中國人一向都很多,適齡兒童當然不少。 在十多年前那個時段的高中,雖然學生源並不是很廣,但是也足夠可觀了,光是看教室 就能明白,那時候每個年級至少有六個班級,每個班級有四十多人。 相對現在高中部僅僅一個學校,就多到一個年級十幾個班,每個班六十到八十人不等的 狀態,人數是少了太多。 但撇開人數問題,光是算算舊校舍的課室,我就覺得頭痛。 三個年級一共十八個教室,再加上各活動室,大大小小差不多超過了二十五間,而我們 要找的線索,或許就在這二十五個的其中一個或者多個裡。 二十五間,乍一看之下數目似乎不太多,可仔細想想就會明白,畢竟要找的可不是什麼 大活人這種東西。 線索這類玩意兒並不會一目瞭然的擺在那裡,更不會大叫著引起你注意,而是需要用心 調查。 一調查就會花費時間,特別是在這個沒有明亮光線的地方,許多細節都可能被隱藏在黑 暗裡,這樣就更花時間了,必須要每個教室都認真查找,就算順利,到天亮似乎也弄不完 吧! 為什麼從前自己偏偏把這麼重要的問題給忽略掉了呢? 我站在樓梯口,左右注視著,舉步不前。 曾雅茹奇怪的問:「阿夜,你怎麼老是待在這個地方?」 「想用一個晚上來找那麼縹緲的線索,我們是不是太天真了!」我皺眉。 曾雅茹用手摀住我的額頭,笑道:「阿夜,常常皺眉頭,用不了多久會變小老頭的哦! 」 「看來你心情不壞嘛,剛才的害怕哪去了?」我哼了一聲。 「要你管,本姑娘義膽雄心,怎麼可能有害怕這種低俗的情緒。」她嘟著嘴,也開始打 量四周,「阿夜,那張紙條,真的是從歐陽劍華同學的食道裡取出來的嗎?」 「不錯!表哥沒理由會騙我。」我轉過頭問:「那條項煉,你見過沒有?」 「當然看到過。」曾雅茹回憶道:「五克拉的鑽石,鏤金的鏈子,真的好美。最奇特的 是那塊鑽石,整個身體都泛出淡淡的藍色光芒,彷彿裡邊有個嶄新的世界似的,只要看過 一眼,它的影子就會永遠映在腦海裡,想忘都忘不了。 「記得那條項鏈是通過快遞送到姐姐手上的,姐姐聽過它的傳說,但她也不過是個普通 愛美的女孩子罷了,心裡掙扎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還是將它戴在脖子上。」 「看來女人對於鑽石果然沒有一絲抵抗力,那麼危險的東西,只需要掙扎一個晚上就不 怕死的戴上。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才好。」我歎氣。 「阿夜,你不是女孩子,當然不會知道女孩子的心理。那麼美的東西,只要是雌性生物 ,恐怕就沒辦法抵禦吧! 「何況這世界上危險的珠寶本來就不少,但是它們照樣不會缺少主人啊。」曾雅茹不屑 的偏過頭,「譬如稱為『創世者之眼』的那顆黑鑽石,據說每個擁有它的人都跳樓自殺了 ,但為了擁有它而寧願傾家蕩產,不要命的人還是大有人在。你當他們都是瘋子嗎?」 The Eye of Brahma ,所謂「創世者之眼」的黑鑽,這名號我還是有所耳聞的。 相傳原來是印度朋迪榭裡的印度教神像「梵天」(Brahma,創造之神)的眼睛,被一名 僧侶摘除後流落在外,據說從此之後,持有這顆黑鑽的人便被下了詛咒,無獨有偶,三名 前任何持有人最後都跳樓自殺。 可追溯的這三人分別是:十八世紀俄國公主納迪亞和李奧妮拉,據傳兩人在一九四七年 自殺;而將這顆鑽石進口到美國的紐約珠寶商帕裡斯,也在黑鑽賣出後不久跳樓自殺。 「創世者之眼」又稱為「黑色奧洛夫」,傳聞雖然不可考,但是已經因為這樣的傳奇性 ,讓它成為珠寶界中一顆名鑽。 「創世者之眼」從神像上摘除時原重一百九十五克拉,為了破除傳說中的詛咒力量,被 分割成三塊,輾轉被民間收藏家收藏,直到一九九0年才在紐約的拍賣會重現。 據稱黑鑽分成三塊之後的擁有者都躲過了詛咒。 目前的擁有者佩帝梅薩山斯說:「二十世紀中期,媒體稱它是『邪惡死亡寶石』,但是 我從不覺得擁有『黑色奧洛夫』有什麼好緊張的。」他還說,過去一年他盡力找出有關這 顆寶石的歷史和傳說,「我很有信心,詛咒已經被破除了。」 但詛咒是不是真的破除了,誰又知道呢? 去年在倫敦展示了這顆鑽石的其中一部分,重量為六十七點五克拉。 展覽主辦者說,「黑色奧洛夫」帶來的傳說,突顯了千年來鑽石吸引人們想像力的力量 ,這顆寶石的美麗和邪惡都增添這場展覽的可看性。 當時確實有許多有錢的富婆,為了這顆舉世聞名的鑽石,通過明裡或者暗裡的手段要求 購買,甚至不惜傾家蕩產。 那時候我就曾經驚歎女人的購買慾望,以及對鑽石的執著。 想一想,就算那些富婆清清楚楚,知道那顆鑽石會令自己死於非命,恐怕她們也會從容 的將它戴在脖子上,美美的叫來攝影師拍個夠,然後等死。 而那條五克拉的藍色鑽石項鏈對女人的吸引力,不也正是「創世者之眼」的翻版嗎? 我依然有種無法理解的感覺,無趣的搖搖頭,想了半晌,才問:「你知道那顆藍色鑽石 是用什麼做成的嗎?」 「當然知道,這些都有在化學課上學到過,碰巧我是好學生,還稍微記得一些。」曾雅 茹咳嗽了一聲,學著用教化學那個小老頭到處噴口水的聲音說道:「所謂鑽石,是世界上 最硬、成分最簡單的寶石,它是由碳元素組成的,具立方體結構的天然晶體。 「碳元素在高溫、極高壓及還原環境,通俗來說,就是一種缺氧的環境中則結晶成珍貴 的鑽石。 「雖然理論上,鑽石可形成於地球歷史的各個時期和階段,而目前所開採的礦山中,大 部分鑽石主要形成於三億年前,以及十二到十七億年這兩個時期。 「鑽石的形成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所以喜歡鑽石的女士們,你們瘋狂鍾愛上的東西不 過是身體裡呼吸出來的骯髒垃圾罷了!」 說完她自己像是找到了笑點,哈哈笑了起來。不知為何,自從她進來這個舊校舍後,精 神狀態就一直沒有穩定過,大喜大悲的,實在有些令我摸不到頭腦。雖然她平常也看不出 哪裡正常了,但是現在,絕對不算正常。 我盯著她,緩慢地說:「那你知不知道美國一家叫做LifeGem 的公司?」 她疑惑的搖了搖頭,不知道我究竟想告訴她什麼。 「這是一家還不算很出名的公司。幾年前,他們開發出一種人工合成鑽石的技術。該技 術能從骨灰中提取碳,合成藍色或者黃色的鑽石,希望能用這樣的方式來緬懷逝者,用炯 燦鑽石的永恆來代替灰暗冰冷的骨灰盒。」 曾雅茹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全身都嚇得發抖,許久才用乾澀的語氣道:「你不會是 想說,那顆鑽石就是從某個人的骨灰裡提取出來的吧?」 「很不幸,你猜對了!」我點頭:「從看到那顆鑽石的第一眼我就認出來了,只是一直 都來不及告訴任何人罷了。」 「那,究竟是誰的骨灰?」她驚訝的摀住嘴。 「我怎麼可能知道。」我苦笑起來,「按照那個公司的價格,越是大塊的骨灰鑽石就越 是昂貴。 「五克拉的藍色鑽石,每克拉至少價值一萬一千二百九十九美元,加上其餘的費用,一 共需要接近八萬美元的樣子,這遠遠不是一個普通人家能夠負擔得起的,更何況是普通的 高中生?但假如是張可唯那個富家公子就不同了,只有他的零用錢能夠買得起。」 我搖頭:「注意了,我剛剛就有說過是零用錢。一年多以前發生一系列死亡案件的時候 ,我就調查過張可唯的整個家庭了。他家的成員非常單純,除了爺爺、奶奶以外,就只剩 下父母,而他又是個獨生子,那段時間他周圍根本就沒有親人死亡過。」 「那骨灰是從哪裡來的?」曾雅茹大為不解。 「這就是問題的所在了。」我思忖了一下,「當時我也不太明白。但可以判斷一點,既 然他就算那人死亡了,也要把那人的骨灰戴在脖子上,那麼至少他和那人的關係應該很親 密才對。」 曾雅茹眼前一亮:「情人關係?」 「有可能。」我有些感歎,為什麼女人對於這些八卦問題,總是可以有非常靈敏的反應 ?無奈的想想,我又道:「可問題又來了,他的情人會是誰?那個時候,並沒有聽到過他 在和誰交往。」 曾雅茹歎了口氣:「恐怕以後我們也不可能知道了,畢竟他人都已經進了棺材。」 不置可否的笑著,我暗自決定了某些事情,開始向舊校舍第一層的左邊走去。時間已經 快要十一點半了,也應該開始工作了。就算再難找的線索,只要認真,應該也是不難發現 才對。 如果真的是有線索的話…… 舊校舍的底層一共有六個課室,一個洗手間,一個器材室和一個員工辦公室。教室如果 將正中的樓梯當作分界的參照物的話,剛好是一邊三間。 左邊第一間掛著1-3的牌子。 我推開老舊的木門走進去,手電筒略帶橙色的光芒照射在地上,似乎在微微顫抖。 課室裡整齊的擺放著桌椅,一如十三年前還在使用時那樣,只是地上和桌上都蓋滿了灰 塵。 像是想到些什麼,我向後退了幾步,回到了走廊上,然後仔細看著地面,越看眉頭皺的 越緊。 「你不會是發現什麼了吧?」曾雅茹對我流露出的表情有些意外。 我認真的點頭,「確實發現了一點不尋常的地方。」 「真的!」她立刻雀躍起來:「快告訴人家。」 「其實也沒什麼。」我撓了撓後腦勺,「剛才進舊校舍的時候,你有沒有注意過地上? 」 「當然有,人家可不會那麼沒用。」她老實的回答。 「那有沒有發現地上的腳印?」我問。 「怎麼可能!我看得清清楚楚的,地上哪有腳印,就連灰塵都不多……」說著,她全身 一震,緩慢的看了我一眼,「奇怪了,如果真的十多年沒人進來過,怎麼可能沒灰塵?」 「聰明。」我誇獎了一聲,用手在走廊的地面刮了一下,然後仔細的看灰塵,「這些都 是新灰,恐怕有人最近才打掃過。只是他打掃得不太徹底。」 再次走進課室,我笑著指向室內的地面道:「至少這個不負責任的傢伙,根本只打掃了 走廊,裡邊的房間幾乎沒碰過。」 「但是舊校舍的大門,明明就是一副很多年沒有打開過的樣子。」曾雅茹略微有些苦惱 。 我微微一笑:「何止舊校舍的大門,就連圍牆那道鏈子鎖的狀態,也是十多年沒有人碰 過了,不過,這並不矛盾。恐怕圍牆和校舍,都有另外的出入口吧。仔細想一想,我們倒 是省掉了許多麻煩。」 「也對。」曾雅茹也笑了起來,「順著你的發現,只要我們去找灰塵乾淨的房間,或許 就能有些收穫了吧。」 「不光是打掃乾淨的房間,進去的時候也要多注意地面。如果有腳印或者人為移動的痕 跡,灰塵上都應該會留下什麼線索才對。」 我掃視了這間教室片刻,沒有發現可疑的地方便退了出來,說道:「直接到下一間去。 這樣一來,我們的搜索速度可以加快許多了!」 曾雅茹緊緊拉著我的衣角走在後邊,手裡的手電筒因為手的顫抖而晃動的十分厲害。我 一間一間的將底層的房間打開,不厭其煩的掃視著地面有沒有留下過特殊的痕跡。 有了適當的方法,速度確實快了不少。但是將底層搜索完畢,也花了接近半個小時,就 快要午夜十二點了。 用力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我們登上樓梯準備到二樓。 蒼老的木質階梯在踩踏下發出很沉悶的聲響,聽得我的心都懸了起來。雖然自己並不會 經常看三流的恐怖電影,但畢竟還是看過,耳聞目染下,心底稍微有些毛毛的,總覺得全 身的寒毛都半豎著。 我恐懼的絕對不是非人的某些東西,而是怕這個該死的已經使用了七十多年的樓梯,會 在這個不適當的時段裡,因為禁受不起兩個人的重量而垮塌掉。 走了一小半,我實在忍不住了,向身後問道:「聽說最近女中生流行減肥,真有其事吧 ?」 「問這個幹嘛?」曾雅茹不解。 「當然是有原因!」我乾笑了幾聲:「不知道一般身高一米六左右的美女,平均重量是 多少?你知道嗎?」 「大概有四十公斤的樣子。」雖然不解,她還是心不在焉的答了。 「那如果是像你這樣的大美女呢?」我問出了最終目的。 她有些警覺:「你問這個幹嘛?」 「當然絕對是有原因了……」我斬釘截鐵的話語還沒有落下,就聽到樓梯下邊傳來一陣 「哢噠」的斷裂聲,頓時寒毛全都嚇得落了回去,全身的肌肉緊張起來,有生以來第一次 馬力全開,拉著曾雅茹的手就朝上邊一陣猛跑。 似乎過了一個世紀,當我倆氣喘吁吁的站在二樓上喘息時,她才氣惱的斷續道:「你, 幹嘛,要跑?!」 「你沒聽到樓梯都斷了嗎?不跑難道等死!」我也氣不打一處來,用手指著樓梯道。 「哪有!我怎麼什麼都沒有聽到?」曾雅茹好不容易站直身體,向樓梯望去:「哼,你 耍我,根本就沒事嘛!阿夜你是不是害怕得都開始神經衰弱了?」 見她用古怪的眼神盯著我,為了證明自己的正確觀點,我惱怒的也望向樓梯,但立刻就 愣住了。 確實,樓梯完整的就像感情深厚的大學同學,階梯一層一層,緊密堅固,完全沒有折斷 過的跡象。 「剛才明明就有斷裂的聲音。你真的沒有聽到?」我呆立在原地許久,遲疑的問。 「絕對沒有,我發誓!」她說得很肯定,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樣子。 奇怪,剛才真的是我的幻覺?不可能,自己明明聽到一股斷裂聲,非常的大,而且聽起 來不像僅僅斷裂幾根木頭那麼簡單,就似乎整個階梯都垮掉了。 木頭崩落地面的聲音十分立體逼真,那種強烈的壓迫感也衝擊著自己的身體,逼迫自己 的大腦不得不接受有巨大危險的這個虛假資訊。 但,那個資訊真的是虛假的嗎?還是其實樓梯真的垮掉了,眼前完整無缺的景象才是真 正的虛假狀態? 為了確定,我小心翼翼的用手拉住附近的扶手,將腳伸出一隻,緩緩的接觸最遠處的階 梯。觸碰到了,觸感很真實。 難道那聲音真的只是自己因為緊張產生的幻覺? 「阿夜,你不會有事吧?」曾雅茹默默的看著我那一串古怪的動作,好半天才關心的問 。 「沒什麼。」我用力搖了搖頭,決定將這件事暫時放到一邊,「開始搜索二樓吧!」 二樓的格局基本上和底樓差不多。同樣是六個教室,一間辦公室,一個洗手間,只是道 具室換成了音樂室。 依照和底樓一模一樣的順序,我們很快就將教室查看了一遍。來到了洗手間前。 「照舊。」我和曾雅茹同時深深吸了一口氣,分別走入了左右兩邊。 左邊是男廁所,是我要搜索的地盤。 說來也氣憤,本來這個已經停用許多年的洗手間,早就沒有什麼值得避嫌的地方,何況 兩個人在一起,絕對比一個人獨自行動安全好幾倍,可是曾雅茹那傢伙就是不肯妥協,她 老是咬著這句話─男生進女廁所很不吉利,何況裡邊有許多東西都不方便被男生看到。 真不知道她所謂不方便的東西是什麼?說的我這個老實巴交的十八歲男子漢,好像完全 沒有進過女廁所一樣,哼哼,實在是太小看我了! 這個地方沒有廁所原本應該有的臭味,畢竟已經空置了那麼多年,就算有也差不多分解 掉了。我向四周看了一下,稍微覺得有些奇怪,對了,從進來到現在,自己就完全沒有看 到過有蜘蛛網。 開始的時候還以為是被那個神秘的清潔工給打掃掉了,但是每到一個地方,就算是完全 不可能有人跡光臨的角落,那些屬於蜘蛛們的天堂,也沒有看到任何網狀絲絡。 何況上一次這裡被打掃至少也是一個多月以前了,地上的灰塵又開始留了不少,而生命 頑強、性格固執的蜘蛛卻依然連個影子都沒有。 非但是蜘蛛,就連秋天的兩大特色,蚊子和蒼蠅,在進入這個舊校舍後也完全絕跡了。 這一點,究竟和校舍外片草不生的特點有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呢?難道,這個舊校舍真的 有某些自己還沒有查到的特異地方? 手電筒的光芒略微有些暗淡了,畢竟進入這裡已經足足超過一個小時。還好為了以防萬 一,我帶了足夠的電池。 廁所裡,七十多年前的洗手台是用水泥直接修築起來的,呈現一條直線狀的水溝,水槽 以上三十厘米是一排水龍頭。 我隨手擰了擰,水喉發出一陣陣刺耳的聲音,但是沒有一滴水流出來。如果真要流出來 我倒是覺得奇怪了,畢竟廢棄了那麼久,斷水斷電才是正常的。 洗手台正上方的牆壁上貼著一面大鏡子,早就變得十分骯髒。我用手將上邊一小塊地方 的灰塵抹去,鏡中的景物依然看的不太清楚。 昏暗顫抖的光亮下,鏡中的自己彷彿在露出怪異的微笑。我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臉,突然 ,鏡中自己的臉上似乎有什麼掉了下來。 我下意識的低頭看向地上,什麼都沒有!耳中也完全沒聽到東西碰撞地面的聲音。我猛 地打了個冷顫,搖搖頭,準備向外走。 就在這時,一股尖銳的聲響唐突的傳了過來,是鋼琴的聲音。那聲音,就如同人類最痛 苦的時候發出的撕心裂肺嚎吼,聽得我耳膜都快要破掉了。 毫不猶豫,我立刻衝出洗手間,向音樂室的位置跑去。整個舊校舍就只有我和曾雅茹兩 個人,但我相信,她應該不會那麼無聊的去彈鋼琴,何況彈出的聲音還那麼恐怖。 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有另外一個人出現了! not over.... -- 「我站在這裡!像這樣活著!這就是我...生存的意義!!」            ~Tales of the Abyss~           生まれた意味を知るRPG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25.233.250.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