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討論] 我讀《火鳳燎原》的一點兒心得

[searenata (HauSiaulism)]

顯然你對火鳳最不對盤的就是英雄的問題。

不過先扯遠點回去提一下司馬懿商人身份的作用。
司馬家不只是商人，還是少數跨州際線的商人，這和幹軍閥手下或地方士族
最大的不同是他可以比較合理的亂入。跨州行商總有要亂跑談生意的時候，
不像幹軍閥的做望族主要就在一定勢力範圍內晃，除非軍閥要打仗，或者朝
廷要徵召做官還是進太學。

陳某沒有忘記你很在意的，東漢在領導上重視氣節，所以呂布一樣被曹操罵
說不是英雄，弒主背義，舉一反三。商人出身的好處是，他沒有對哪個主子
效忠，本來就沒有氣節成分。所以他跟手下13集到徐州抗曹，14、15集卻跑
去幫曹操婊呂布。到了30集對呂布示好說要叛曹，呂布也真以為他想跟自己
好一下了；除了高順剛好回來作證，也因為這傢伙本來就沒主子以至於到處
亂入結仇。如果今天是荀彧來講那些鬼話，說他被小文遠監禁凌辱以後曹家
不相信他的清白，早在封呂布當左將軍那次就心有為曹樹敵之意，荀彧恐怕
會再被監一次……。以氣節而言，死螞蟻的確是個小人物。對這氣節成分不
良的奸商荀二郭四也很小心提防，如果火鳳燎原裡的人物全不把氣節盡忠當
一回事，就沒有董家獻身賈詡報仇，典韋高順搏命殉死，張遼降不降弄個黑
頁帶過就好；孫策那麼想搞定太史子義，除了他會帶兵打仗還是個打架休閒
的好對象，也因為這人有氣節。如果太史慈像呂布一樣宰了劉繇來投降，孫
策真敢用人不疑嗎？

商人身份的作用坦白說也就這兩個，沒偉大到靠行商可以制天下。司馬家大
屠殺畫得很清楚，奸商幹不過軍閥。要幹掉軍閥，只有先進軍閥底下混一混。

陳某會畫到你覺得裡面的人都沒氣節，不是英雄，可能他很懷疑氣節是不是
英雄的必要條件，所以他底下的劉備才要成為一個懂得黑心的漢高祖，不然
他以後怎麼幹得出入蜀亂倫同族相殘的事來？不過高順等等好漢都算有點氣
節或至少講點義氣，至少氣節也算充分條件。

有氣節講義氣之外的英雄條件，在陳某眼裡大概就是想去做領導在亂世當大
頭，所以他筆下的董卓呂布又算是英雄。前者代表又如陳宮，人為知己者死；
但陳某透過陳宮的話講了，他覺得就這樣死了有一點過時（其實他算新潮，
敢找呂布這種臭名滿天的主子）。後者則如呂布，陳某太愛呂布，光芒四射，
以至氣節沒那麼光鮮。死螞蟻也算是這種人。這種人不合孫逸仙博士遺訓「
不做大官，要做大事」的地方在於，他們要做的大事都得透過當大官大軍閥
才能完成。只顧犧牲奉獻就很難當官當軍閥，因為很容易沒命，所以官和軍
閥都不夠光明正大。

其實說起來呂布司馬懿兩種英雄條件都有，跟很多人一樣。不然呂布也不會
找張遼陳宮一起逃命，他只是不太會交朋友，能交心交肺的就那幾個；二公
子則是家人朋友都差不多死光了，為了報仇不擇手段，何況這手段多麼方便，
還可以順便統一天下，給百姓來個黑暗後的光明。

以上主要就火鳳裡的人物形象而論。東漢實在是講個氣節的時代，叛魏迎晉
的賈充被諸葛誕嗆聲也是悶著屁都不敢放。『賈充與誕相見，談說時事，因
謂誕曰：「洛中諸賢，皆原禪代，君所知也。君以為云何？」誕厲色曰：「
卿非賈豫州子？世受魏恩，如何負國，欲以魏室輸人乎？非吾所忍聞。若洛
中有難，吾當死之。」』（魏書  王毌丘諸葛鄧鍾傳第二十八）後來，這個
放話「吾當死之」的諸葛誕幹不贏晉軍，也逃過他媽的命。諸葛誕要逃的原
因是，壽春北門守將降了，他知道這城守不住，可見三國也不是遍地隨時都
有為義殉死的英雄。《世說新語》謂：『諸葛瑾弟亮，及從弟誕，並有盛名，
各在一國。於時以為「蜀得其龍，吳得其虎，魏得其狗』。其實這個狗沒什
麼貶意，但諸葛誕逃命逃失敗，就變成狗屎了。如果他像毛澤東一樣厲害，
就可以逃成個長征什麼的。諸葛誕之子諸葛靚，你前面引述張悌殉死時有提
到過，其實他還不算太狗屎，司馬炎後來找他喝酒聊天時他哭著說自己沒種
自殺，酸了司馬炎一頓。

我想陳某是想畫寫實一點，不過畫來畫去還是在畫英雄好漢。因為歷史也就
專記些英雄好漢，天知道棄守壽春的那個北門守將姓啥名誰，徐州屠城又殺
了哪些人。領導上要以風化下，就記些好的英雄，而要聞者足戒，就只好把
壞蛋寫得特別壞，不然就是某人本性不差，卻有個地方壞掉了，於是下場很
慘。其實史書未必這麼不紀實，這比較像善書故事。火鳳裡面史官變成寫文
宣的，是有點超過，但也算是劇情需要，那是個虛構的世界。不然你看蒼天
航路，曹操簡直不需要軍師，他都想到相對論了軍師還在問他怎麼辦；你看
三國演義，阿瞞這奸賊頭腦多簡單，放個狼煙就上當，恐怕連孫子兵法的兵
都不認得。火鳳燎原正常一點，陳主任要帶一堆人一直驗算，像八奇一樣的
人體電算機沒有幾台，有一台就可以稱霸天下，雖然這樣刻畫計謀是有點含
糊虛假。

沒什麼總結，陳某別把火鳳燎原畫成火鳳王就好。

※ 引述《teyao (河間獻王翟中虛)》之銘言：
: 　　這篇回應是針對aoutum君的批評而發的。aoutum君的意見有論有據，不但相當程度
: 上代表普遍對我文章的批評，更是第一個對我文章中的舉例做出完整地反駁的作者，像
: 這樣的文字，我就不能像面對過去那些空口說白話似的指責一樣置之不理。
: 　　當然，一一反駁未免浪費篇幅，因此我就只針對aoutum君與我對英雄定義上的歧見
: 做說明。「英雄是卑鄙狡詐的、是無毒不丈夫的、是表面功夫做得漂亮的。是夠狠夠強
: 也夠有野心的」，這是aoutum君對三國英雄的定義。這是很當代、很符合我們現實的想
: 法，因為我們這個時代，成功的人就是卑鄙狡詐、無毒不丈夫，就是說一套做一套，就
: 是為求目的不擇手段。然而用這樣當代的角度檢視歷史人物，不免出現以今慮古的弊病
: 。
: 　　孔子說：「性相近，習相遠。」每個人先天的本質是接近的，我們都有善良的一面
: ，也都有邪惡的一面，但因為環境、教育、文化、人生歷程總總的不同，必然產生各自
: 獨特的人格。就連小小的台灣都能有南北差異，面對時代相距近二千年的三國，要認識
: 那個時代，就不能用我們對現實世界的感受去理解。
: 　　我對三國英雄的定義是：「英雄是光明正大的、是犧牲奉獻的、是熱情澎湃的、是
: 不同流俗的、是有遠大抱負的。」這並不是我想像出來的，也不是我莫名其妙獲得天啟
: ，甚至這根本不是我對當代現實社會的解釋。我對三國英雄的定義是讀書讀來的。我讀
: 了錢先生《論春秋時代人之道德精神》，發現古代有一種「求自我心安的道德精神與人
: 文精神」。我讀了張蓓蓓老師的《東漢士風及其演變》，發現錢先生所提及的那股精神
: 力量一直延續到東漢末年而未曾斷絕。我讀了余英時先生的《漢晉之際士之新自覺與新
: 思潮》，發現漢末三國知識份子們力求改變不輕言妥協的精神與氣度。我讀了余敦康先
: 生的《魏晉玄學史》，發現當時的讀書人如何吶喊並貫徹「學術領導政治」這句口號。
: 進而我讀了《黨錮列傳》、《獨行列傳》，才真正體悟到孔子「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
: 狂狷乎」的內在力量。進而讀了建安七子的詩文，才發現一個個敏銳的靈魂對時代的關
: 懷。最後我讀了《三國志》，終於發現一個個英雄人物燃燒出無比璀璨的光芒。那是一
: 種奪目而不刺眼、溫暖而不燙人的光芒。就因為有這樣的力量，才能讓三國成為一個獨
: 特而引人入勝的時代。
: 　　還記得很多年前在張元老師「《資治通鑑》選讀」課堂上老師所講的一段話：「你
: 如果用普通人的角度去看歷史人物，看到的歷史人物也就都是普通人；如果能提升你自
: 己的境界，用更高的視野去看歷史人物，才能看出歷史人物獨特的樣貌與精神。」讀歷
: 史不只是知識的獲取，更重要的是境界的提升！用英雄的氣度去讀英雄，才能讀出英雄
: 的氣度；用英雄的風骨去讀英雄，才能讀出英雄的風骨。用這樣的境界讀書，才能被歷
: 史人物感動，才能被歷史人物說服，才能一面穿梭於晉乘楚阢之間、一面消弭本我而齊
: 物。這不僅只是讀書之術，更是讀書之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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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118.161.215.20
※ 編輯: searenata       來自: 118.161.215.20       (09/19 18:35)
推 illidan9999:呂布並不是不會交朋友  而是他的朋友有'篩選'過
→ illidan9999:他知道那些士兵只是牆頭草  不像張遼陳宮一樣忠心
→ illidan9999:而在下邳之戰時也證實他的眼光沒有錯
→ searenata:那些人對他而言本來就不是朋友XD
→ searenata:也許我不該那樣寫。
推 illidan9999:這只是我個人的看法啦  本來也想PO一篇的  只是懶的作
推 jml:郭四喔 不是郭三
改了  囧
※ 編輯: searenata       來自: 118.161.215.20       (09/20 16: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