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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08.10.30 地點:牯嶺街小劇場 演員:董怡芬、周姮吟、魏雋展、施名帥、黃思農 《泡》 這是我最欣賞的一段,喜愛這種純粹的意象呈現。 舞者開場先與巨大的氣泡互動,像是最初的夢, 小心謹慎地捧著、拋著、依著、抱著。 帶著童趣的愉悅氣氛。 電視機,無數的泡泡困在裡面, 空氣中泡泡的咕嚕響聲也隨之漸趨強烈,躁動不安。 水流不斷地衝擊著,衝擊著,終於, 舞者不支倒地。 與門框的互動是張力最顯的段落。 舞者不斷被門外闖進的無形海流沖開, 極力抗拒卻只能在門口徘徊, 即便順著水的漲勢攀到了門框頂端, 旋即讓瞬間消退的水波摔回地上,泡泡一再的破滅。 後方牆上,早已碎裂的「泡」字在暗處浮動、閃現。 窗的投影巧妙利用牯嶺街小劇場特有的機關, 由重複掠過牆面的平面的窗,到舞者緩緩拉開的立體的窗, 似乎原本虛幻的夢覺成真,得以解脫, 窗外刺眼的陽光中,卻飄立著許許多多紅色的氣球。 接著,舞者由緩漸急,將紅氣球拉進室內, 對窗外的世界似乎仍抱著一絲希望,卻反而讓自己陷在汽球堆中。 紅色的氣球參差交錯在舞台空間,舞者在內漂游,也飄盪著, 這是真實美麗的象徵抑或是虛幻的慰藉? 令人不忍的沉迷自醉。 《掙》 改編自大陸偶像劇《奮鬥》。 演員的北京話學得頗為道地,角色與角色之間分割明確。 除了利用眼神與肢體來區隔並詮釋角色間的相對位置關係之外, 也巧妙利用音效讓角色間的互動更加真實(按摩那一段), 唯獨以rap詮釋部份台詞時,背景音樂吃掉不少人聲, 我聽不清楚演員在講些什麼。 第一眼看到「掙」這個字,總容易跟「火」跟「搞」聯想在一起, 一念出來就帶著對岸味的字眼,不單單是用北京腔的緣故, 而大陸上競爭近似乎鬥爭的激烈生活型態,從遇過對岸同胞的友人口中聽到不少, 已可說是廣大十三億人民的某種集體潛意識,打小就得面對的殘酷現實。 雖說未能以台灣為出發點,有點差強人意, 但藉由對岸戲碼反觀台灣社會, 再怎麼辛苦也要為生活為名聲為自尊掙一口氣,並在社會中掙一口飯吃, 這般心境是兩岸共同的存在價值。 而男女間價值觀的衝突與磨合,雖是老生常談,卻也是生活中避也避不了的體會。 《罰》 劇情最完整的一段,起承轉合相當工整, 深刻重現了過去台灣體罰盛行的時代記憶, 並以卡通化的表演風格加入戲謔成份。 結尾以月夜的靜謐,緩和了全劇張力,算是個讓人感覺挺舒服的演出。 有趣的是,當我第一眼看到魏雋展的時候, 我不禁想到韋以丞,一位表坊曾成功捧紅的新人, 如今在劇場界持續表現亮眼。 兩人對於肢體語言的精確掌控,節奏的處理,以及誇張化的表情, 幾乎如出一轍。 坦白說,也同我第一次在亂民全講看見韋以丞的感覺一樣, 不太能適應這種誇張到有炫技嫌疑的表演方式。 誇張的呈現在表演當中並非不好,只是過度炫技反而會讓觀眾更加疏離, 而魏雋展當天在聲音上的呈現的確過度到差點傷到喉嚨,啞了一下。 其他部份尚在可接受範圍內, 搞笑歸搞笑,該有的情感深度和戲劇張力還是有達到。 《寂》 完全性的後設呈現。 從按不亮的立燈,開不了的電視,到打不通的電話, 一個人獨自在家吃著洋芋片,翻著IKEA刊物, 成功營造出切題的劇場空間。 對於演員本身的思考,對於舞台空間定位的思考, 亦真亦假亦虛亦實,觀眾相信與否不見得是客觀的判定, 而是主觀意識作祟。於是, 真正瘋狂且荒謬的反而不在台上,而是瀰漫在台下的真實世界。 「真的不需要音樂嗎?」 唯一沒有配樂的一段,牆上卻不斷投射出這樣一句問號。 除了當藉口好拿前一段留下的吉他玩一玩, 似乎也暗示著下一段以音樂為重的演出。 字幕也不見得有一般常見的作用, 除了其中有一段演員背對觀眾說話,易誤解為大方看小抄之外, 字幕的存在反而讓觀眾更為困惑, 當演員說出的話語悖離了原先寫好且投射出來的台詞, 觀眾到底該相信誰? 或許,我們早已習慣了有字幕的生活而不自覺。 《忘》 去年,「沉默的左手」,讓我對再拒劇團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團長黃思農在音樂寫作及編導上的才華,是吸引我來看漢字寓言的因素之一。 最讓我著迷的,莫過於那丟到空氣中的樂句。 現場演奏與錄音播放的絕佳搭配, 成功迷幻出一種音符被釋放到整個劇場空間中的錯覺, 如卡農曲般層層堆疊,一句緊接著一句,直到能量積累至最大值, 再一口氣放掉。 電視上重複播放著「娘家」、「王建民」、「星光大道」等民眾常關注的娛樂焦點, 間或穿插著關於電視螢幕如何重現真實的廣告。 同時,雜訊干擾卻逐漸嚴重,畫面開始失焦、顏色失真,終於完全斷訊。 如同記憶在腦中逐漸退化的過程。 第二段的音樂堆疊,除了加入吉他,也混雜著每天充斥新聞中的政治口水, 若將一開始的樂曲是為對遺忘事物的緬懷與傷感, 這一階段的呈現更帶著說不出的無奈與憤慨。 而這一切,也都將逐漸自人們的記憶中褪去。 最後,不斷重複的「American Dream」, 呢喃著,不再是當初拓荒者的夢,而是現今社會對一切的追求。 即便是一直重複唸到我身旁的觀眾感到不耐, (事實上,我聽到他低聲對朋友說:「再念一次我就要走人了。」 卻依然乖乖坐在原位,活生生的等待果陀般的荒謬。) 機械式的低吟仍持續了一分多鐘,直到燈亮, 似乎在提醒著我們這虛幻般龐大的夢的存在, 是種控訴,也可以是種憐憫,也是種殘酷的宣告。 --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40.112.7.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