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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我自己寫的文章, 但我想用「回應」的方式,來回應mayo, 如果沒有mayo的文章,也不會激起我的一番熱血, 洋洋灑灑寫了近五千字。 哈哈哈~~~~ ==================分隔線============================= http://kodance2009.pixnet.net/blog/post/44750529 網誌圖文區 【孫飛虎搶親】文/白賁   姚一葦老師完成了取材自王實甫《西廂記》的「孫飛虎搶親」劇本,迄今已逾四十七 年。這一次有機會搬上大舞台演出,相信對姚老師(不論是姚公、還是海星老師),應該 都是一件「大事」。   六○年代,是「存在主義」「流行」的時候,山繆.貝克特的《等待果陀》,是身為 一個劇場「熟面孔」(不好意思講太白,其實想說的是:「老屁股」,哈~)頗為知悉的 劇本。即使你沒看過「等待果陀」,或許也看過賴聲川版本的《等待狗頭》;也或許你正 好是大學外文系或是戲劇系的學生,正在為「等待果陀」傷透腦筋。   「存在」的意義是什麼?「你」與「我」又為何「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人們開始對 自我價值產生懷疑,於是透過哲學的辯證不停地追尋自我價值存在的可能意義。同樣地, 身為一個走過六○年代的劇作家, 姚一葦老師,自然也是服膺於「存在主義」的門下。 如果我們可以先了解姚老師在創作的生活背景,大概比較可以了解利用「孫飛虎搶親」這 齣戲,姚老師在人物角色的「辯證」過程當中,想要表達的是什麼意思。   唐人小說「鶯鶯傳」,是才子佳人相逢露水姻緣的故事,只可惜小說裡的「鶯鶯」姑 娘,最後落了一個被張生始亂終棄的「下場」。這只是故事的發端與開始,到了元代以降 ,除了瓦舍勾欄裡唱詞兒、唱曲兒的、表演雜藝的、說書的,一直到了王實甫的手上,重 新賦予了張君瑞、崔鶯鶯新的形象,當然,還有不能讓人忘懷的紅娘。只是才子佳人除了 遇見崔夫人的阻撓之外,也有一些小小的「插曲」,一個又一個的巧合與故事,最後串成 了精彩絕倫的《西廂記》;「孫飛虎搶親」,在《西廂記》當中只不過是一小段猶如前情 提要般不重要的「橋段」;到了姚老師手上,一改傳統才子佳人的故事,另外給予這個「 所謂的」「強人」「孫飛虎」,一張「嶄新」的面貌。   一齣四十七年來從來沒有被搬上舞台演出過的作品,換句話說,真的有那麼完美到無 懈可擊嗎?當身為猴子猴孫、徒子徒孫的我們,在檢視所謂「大師級」以及「老師級」的 作品時,我們是一味地跟隨著我們的師長,如 姚一葦老師死忠粉絲追隨著的 陳玲玲老 師說的那樣?還是我們可以讓自己重新「歸零」,回到「原點」,去思考一位所謂「大師 級」的作品,到底作品本身的優點在哪裡?缺點在哪裡?相信 姚一葦老師若還在世,應 該會很樂意與學生一同討論;因為他就是一個這麼有「風度」與「風骨」令人尊敬的師長 。   如果我們在欣賞一部舞台劇作品的時候,可以清楚地看出:「這是演員表演的詮釋。 」「這是導演的選擇。」「這服裝設計得好。」「這燈光實在太美。」……或是,也有可 能會說:「這編劇有問題。」那麼,回到《孫飛虎搶親》,我們能不能用等量「客觀」的 方式,來衡量這個演出?   「拼貼」。   單就劇本來說,當然富涵劇作者本人的「哲學思維」,問題是,「哲學思維」要怎麼 在舞台上「搬演」給觀眾看?很明顯地,「拼貼」了許多貝克特《等待果陀》的內容:   「我們在等什麼?」   「我們能做些什麼?」   「我們什麼都做不了,我們只能『等』。」(《孫飛虎搶親》   這擺明了就是《等待果陀》的橋段,別說你看不出來。等強盜也好,等一個未知的「 未來」也罷。到底在「等」什麼。觀眾,你又在「等」什麼?   對於觀眾來說,或許正在「等待」著下一個「爆點」。   有什麼「爆點」,我不知道。等吧。就像你現在可能正在等著這篇文章又寫出什麼「 爆點」,是一樣的道理。   「等待」,是人類存在的思考。你存在,所以你思考。我們對於自己的未來充滿未知 性,對於「過去」卻又無法改變什麼?   「過去的,已經過去了。」阿紅如是說。(《孫飛虎搶親》)   好問題,讓我們回到現下最流行的「靈修」討論。什麼是「過去」,什麼是「未來」 ,那麼,「現在」在哪裡?可怕的是,當我們每講完一句話,一切就變成「過去」。對於 還沒發生的,即是看不見的「未來」。我們以為我們可以把握「現在」,卻發現「現在」 ,稍縱即逝;難道,這件事情不令人感到害怕?我們可能無法掌握自己的「當下」。愈是 如果,愈是要保持自己的「靈敏」與「警覺性」,讓我們可以時時活在「現下」。   好了,「入話」太長,又不是在「說書」,難不成要把今日的事蹟分成九集,每天不 停輪流地講,聽眾應該不會少?咦?我又不是天橋底下說書的。   回到這次「演出」的本身。   斗大的大字就掛在觀眾的頭頂上,寫著「話劇 孫飛虎搶親」。一看到「話劇」二字 ,兀的不嚇煞我也。雞皮疙瘩真是掉了一地,令人直冒冷汗。再怎麼樣,還是「入境隨俗 」比較好。臺灣經過日本時代,到國民黨政府時代迄今;所謂的「話」,指的是我們平常 說的「話」吧。日本時代的「皇民化運動」,那時候的「話」,是「日本話」。國民黨政 府推行「國語政策」,是把「北京話」變成官方語言,於是貶抑其他語言發展的可能性。 如果是「話」劇,那麼,是不是全部改用「閩南話」或是用「客家話」來演出呢?因為這 些語言,都是臺灣人民常常使用的語言;於是乎,嚇死我了真是。   其實滿喜歡那一大片如薄霧般的中國寫意山水畫,營造出了屬於「西廂記」裡「才子 佳人」的故事背景。接下來就端看導演該如何處理 姚老師劇本中的「語言」,以及思想 價值。   上半場的節奏明快,吳樾一個人就獨撐全場,角色切換的速度之快,快到可以去「卡 米地」作個人的脫口秀,應該十分有趣。或是加入偉忠幫,到全民最大黨去針砭時政,應 該也會笑料百出。「一趕四」:與路人甲乙抬槓的「書生」、操著嚴重鄉音的鄭恆、肢體 形態醜陋無比的「孫飛虎」、以及真正的「孫飛虎」本人。雖然「書生」跟「孫飛虎」的 形象相去不遠,即使當作是同一人、同樣的角色塑造,基本上還是脫離不了「一趕多」的 設計:「一趕三」或是「一趕四」。但是,另外的一個問題是,角色塑造稍嫌不夠全面, 演員在演技方面無可挑剔,但是,角色似乎太過平面,也許擺到「全民最大黨」真的會是 一個非常不錯的選擇,同時也可以讓觀眾看見更多的可能性以及吳樾本人的幽默感。   這麼說好了,正因為吳樾是一個「非常好用」的「演員」。   有著中國武術冠軍頭銜的吳樾,換成我是導演,自然我也不想浪費演員的才能。於是 想盡辦法「讓他打」(謎之聲:讓他生讓他生讓他生……),「書生」的「搶背」與前滾 翻,已經小露身手;問題在於,這樣的動作設計,適合嗎?水藍色帶著綾羅綢緞感的「書 生」服裝,雖然飄逸俊美又帶著帥氣,但是,卻有干擾演員動作表演的問題,深怕一個不 小心,吳樾就被衣角絆倒而摔在舞台上,著實令人捏把冷汗。   單純地就服裝設計來看,的確為本戲說了幾分故事。   某個星期天的下午,有機會目睹導演排戲的情況,雖然待的時間不長,大概也略知一 二。導演吳曉江老師給的指示明確,對於默契不夠的劇組人員們,在這方面,至少由導演 替演員設計好了不少,這也是可以在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候就排出來的成果。只不過,正 因為排戲時間稍嫌緊湊,可能還需要一點兒時間去消化、內化 姚一葦老師的劇本所要表 達的意涵是什麼吧。遇上了一個幾乎「萬能」的演員,上半場的設計笑料百出,雖然觀 眾很買帳,也著實有被娛樂到,但是,在「娛樂」的背後,是否能讓人產生「反思」,則 是更需要下功夫的事兒。   「荒謬劇」與「存在主義」之間,在探討的過程當中,到底「笑」是什麼?為什麼觀 眾會「笑」?荒謬劇能不能「好笑」?如果可以,在嘲笑之後,所得到的感受,是什麼? 是無比的沉重與無能為力,是眼睜睜目睹著一切發生,卻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不能做、 什麼也無法改變。「荒謬」、「可笑」,我們嘲笑劇中人,但如果真的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相信當事人是根本笑不出來,這是「笑」的背後意義。   「我是誰!!!!」孫飛虎吶喊著。    「一盞燈從上打下來,把你照得跟鬼一樣;你說我是天上下凡的神仙也就罷了,你 幹嘛說我是地獄來的使者?!!地獄跟我有關嗎??!!」(周星馳,《食神》, 1996年。)   「舉重若輕」。   上半場的「笑料」堆疊得太多,等到真正要探討問題的時候,再下了「重口味」,白 衣書生裝扮的孫飛虎,突然跪在台前,燈光全收,一盞燈打在他的頭上,張開雙臂,他吶 喊著:   「我是誰!!!」   真是活見鬼,你不就是孫飛虎嗎?反而會讓觀眾發噱想笑。這樣就失去了探討個人「 存在」的本質。「舉重若輕」,若能使用出「反差」的效果,笑料的堆砌又厚又滿,但是 ,一句「我是誰」卻是輕如鴻毛,反而可以吸引觀眾的目光,也不會讓觀眾發出所謂的「 惡笑」,就是在不該笑的時候笑。   那麼,什麼地方該笑?什麼地方不該笑?該笑的時候笑,不該笑的時候不笑。什麼時 候該笑?就是不討好觀眾的時候,認真地消化過劇本,讓笑料自然而然地發生,這樣就會 「真的」「好笑」。討好觀眾過了頭兒,再來個把人照得跟鬼一樣的跪地吶喊呼天搶地的 「我是誰」,就會讓觀眾發出「惡笑」(訕笑),「惡笑」是不該有的,其實是不應該笑 的,但,真的滿好笑的;我都不小心噗嗤出來了,實在是太「荒謬」了、太過、太多了。   吳樾的表現太搶眼,讓其他人「相形失色」,唯一可與之抗衡的,竟屬「路人甲乙」 (時一修、韋以丞)。可憐的兩位女角,一個活像布袋戲偶,縱有一身的好身段,看來也 是慘不忍睹。另一位應當是可愛天真的丫環,卻活脫脫地像個大嬸;在觀眾席,真令人想 掬一把同情的眼淚;這不是我所認識的謝俊「惠」與林鈺玲吧。   「惡靈退散!!!去去武器走!!!」   真想灑一把紅豆、糯米、粗鹽在兩位女角的身上。幸好節目單印錯名字,之後俊慧可 以光明正大地跟朋友們說:「那不是我,我是謝俊『慧』。」如果可以,令人想抓著導演 、兩位女演員,然後用力搖晃並且問:「為什麼!!!」「把我的謝俊慧還給我!!!」 「我的林鈺玲女神呢!!!」   崔雙紋這角色,真是討人厭至極。若真要說,也許你會說,戲的最後,「阿紅」找到 了「自我認同」,所以阿紅不願意再換衣服。其實,換不換衣服,跟──「反不反清、復 不復明,根本是關人屌事。行了,大家聰明人,繼續。」(周星馳,《新鹿鼎記》,1992 年。)──「無關」。   或許 姚老師當年在書寫的時候,就「卡」住了。一個相國之女,實在是不適合說出 這樣的話,畢竟年代還是在數百年前的「古代」,失了身份又失了地位。換不換衣服,有 差嗎?再怎麼樣,基本上雙紋本來就是雙紋,阿紅本來就是阿紅。這也是這麼多年來,沒 在 姚老師眼皮底下搬演過《孫飛虎搶親》,也沒辦法從演出當中發掘出劇本令人疑惑之 處,可惜、可惜 姚老師沒辦法看到這次的演出,可嘆 姚老師離開得太快。   更別提石展了,真令人搞不清楚遠從大陸把人家請來做甚的?「張鈞銳」在台上,活 脫脫就是本劇的「災難」,或許連飾演張生一角的石展兄,也覺得這才是他人生當中的「 災難」吧。在台上歪七扭八直也直不起身的他,前看後看,怎麼看著看著,覺得眼熟呀? 這不就是「全民最大黨」裡的「九孔」嗎?就是那個「帥哥終結者」的九孔啊!!在「九 孔」的「影子」底下,私底下帥氣的石展兄,也被「終結」掉了。竟還有朋友告訴我:「 其實更像『賀一航』。」媽呀,我也想替石展呼天搶地一下,然後打一盞燈跪在地上說:   「我是誰!!!!」   四十人的「歌隊」,縮編成只剩十人;導演的場面調度滿成功的,讓人不會覺得太過 突兀,而且在念詞、誦的部分,也滿有創意。   燈光大簡老師的設計,讓人聯想到2007年北藝大的學期製作《吶喊竇娥》,有一些小 小的設計是類似的,例如「人影」變化,燈光從下舞台往上舞台打,營造出送親隊伍的熱 鬧;讓人聯想到當年的「蔡婆婆」受到「刑求」的那一景。   換了衣服就能換了自己的人生嗎?換了頭腦就能換了腦袋,大概只有在政壇上可以看 得到。衣服只是外在的形象,重點是在於「人」是怎麼看待自己。   「我」。   因為探討「自己」,所以追求「我」。孫飛虎問:「我是誰?」他追求的「希望」, 支撐他可以繼續下去的夢想,竟是「泡影」;撇開崔雙紋與阿紅兩人的「鬼打牆」,再加 上張生的加油添醋不斷地「跳針」式的「自報家門」。整齣戲就是想告訴觀眾:   「『我』是誰?」   要觀眾去思考,自己存在的「價值」,去思考「存在」的意義是什麼。想出了什麼樣 的答案呢?解答其實很簡單,就在佛家說的:「空」。   破「我執」,達到「空」的境界。   「我」是誰,重要嗎?因為「執著」,所以生了「貪」、「嗔」、「痴」、「慢」、 「疑」。破除「我執」,把一切都放下,自然就「空」了。「空」了之後,「我」還重要 嗎?根本不重要。把這「五毒」套進劇中人物當中,不就發現問題所在,不就可以解決問 題了嗎?   「不應住法生心」,「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    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心無罣礙,無罣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     槃。」   「放下吧」,讓自己「放空」,就不會有這些所謂的「追求」與「荒謬」,能夠沒有 「妄想」,就不再執著,沒有「我」,就什麼都沒有,一如《老子》說的:「無慾則剛」 。沒有人可以動搖你。沒有「我執」,就不會受到「干擾」,人的起心動念,無一不是妄 念、妄想。如同《易經》當中說的──「無妄」──元亨利貞,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 。心不正,心有妄念,就不利,就不能往;心誠意正,沒有妄念,則利有攸往。   或許,要「空」、要「無妄」,才是本劇最佳的「註腳」。 觀賞日期:2012/04/06 19:30PM/2012/04/08 14:30PM 觀賞地點:國家戲劇院 合作單位:國立臺北藝術大學、國立中正文化中心、中國國家話劇院 導演:吳曉江(中國國家話劇院) 演員:吳樾、時一修、韋以丞、林鈺玲、謝俊慧、石展,及其他眾歌隊們 星星數:上半場五顆星 -- http://kodance2009.pixnet.net/blog 天橋底下說書的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23.192.28.221
mayoxx:那我真是拋磚引玉!!!感人~~~(搧淚) 04/12 15:04
Atica:妳們兩個也太可愛 XD 04/12 19:55
kodance2003:mayo的文章太精彩了~~~每看一次笑歪一次 04/12 21:47
s98114215:文章寫得很精采 04/14 00:29
kodance2003:謝謝樓上的朋友:) 04/17 2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