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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君玫 刊登於人籟論辨月刊2005年10月 http://blog.yam.com/mei_island/archives/568612.html 乍聽「荷騰托維納斯」(Hottentot Venus)的稱號,或許會讓人聯想到一則關於美麗女子 的浪漫故事。很難想像,這是一場關於黑色女體的展示、嘲弄、剝削、支解與強佔的現代 科學醜聞。 一八一○年,在酷愛搜羅珍禽異獸與文化異已的大英帝國首府倫敦的街頭上,另一場怪胎 秀(freak show)正在上演。展示台上,站著一個赤裸的黑女孩,為了讓進場的觀眾值回票 價,她被迫一絲不掛,或是像夏娃吃了智慧果之後略為遮掩,更像希臘神話裡的維納斯, 從天神烏拉諾斯被兒子閹割並擲入海洋中的陽具泡沫中誕生,尚未明白這個世界運作的公 理,唯有困惑看著眼前買票進場觀賞她「異常」身體的人群。秀場的主人很聰明地把這場 秀命名為「荷騰托的維納斯」,標示了她宛如維納斯般憑空出現在「文明世界」的景況, 只是一個貴為女神,一個淪為標本,不可同日而語。命名的文化政治在此展露無遺。 這個見證了現代科學種族主義的女孩來自南非的一個原住民部落,科伊桑族(Koesians), 他們稱自己為Khoikhoi,意指「人」或「純粹的人」。十七世紀來到此地的荷蘭白人和他 們初次接觸時,非常不習慣科伊桑族語中常出現的停頓與「卡嗒聲」,而把他們稱為 Hottentots,發音近似荷蘭話的「口吃」。 在歐洲白人帝國主義的科學凝視下,這個女孩成了名副其實「口吃的維納斯」。她在南非 的莊園主人叫她莎緹‧巴特曼(Saarjite Baartman),但那已經不是她的族人呼喚她的名 字,Ssehura。一八一○年,她被賣給了一個顯然極具商業眼光的英國軍醫,遠渡重洋來 到倫敦,在街頭、酒吧與博物館裡展示她身為女性最私密的身體。然後她被賣給法國的一 個馬戲團,繼續她被迫物化展示的歐洲之旅,一直到一八一六年,她活著,像一隻名副其 實的「異獸」 ── 歐洲人性的異己。她死後,現代偉大的解剖學家居維葉男爵 (Georges Cuvier)趕到她二十五歲的年輕屍體旁,熟練地切割她的骨骼與肌肉,挖下她的 腦和女性私密的器官,浸泡藥水送到「法國人類博物館」保存與展示。 「種族」(race)這個虛構的科學概念,就是在這種「怪胎秀」的公開展示,以及現代解剖 學的刀下凝視中成形。這個概念,貫穿了十九世紀以來人類鬥爭的關鍵主題:帝國主義、 民族主義、國民性研究、種族歧視、奴隸制及其解除、被壓迫種族的女性化,乃至於女體 的病態化。於是,在歐洲啟蒙時代的人文主義光輝底下,我們看到了現代科學對文化異己 有如珍禽異獸的分門別類。 從一八一六年到二○○二年,這位被族人喚作Ssehura的女孩,她那被否定理性與夢想的 腦,以及她那被當作種族與性別低劣證據的女性部份,仍舊被宣稱是法國的「國家文物」 。經過南非曼德拉總統歷時七年的爭取,Ssehura終於在二○○二年的五月回到了南非的 故鄉,八月九日南非婦女節當天在族人溫暖的歌聲中下葬。 讓我們記得她,不僅因為她的生命體現了南非原住民科伊桑族的命運,也因為她黑色女體 所遭受的對待一一見證了現代性的本質 ── 科學的知識暴力與人類中心主義的傲慢,以 最理性的「人」自居者,往往最理直氣壯在剝削那些被視為「比較不像人」者 ── 而這 是我們至今仍身處,且應不斷反省的境遇。 -- 不能接受一個快樂的人生 就是我不快樂的原因.陳綺貞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8.168.133.116
Johhan:有一本國內的很薄的小書在介紹這個女生(Saatjie Baartman) 10/08 11:06
Johhan:莊新泉, 《黑色維納斯–讓歐洲與非洲爭議200年的少女》(台 10/08 11:07
Johhan:北:文經社, 2002.12) 10/08 11:08
Johhan:更正:不是介紹 是探討和關懷... 10/08 1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