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mettyy:雖然是亂入,但是"亂的漂亮"...:) 06/04 22:51
※ 引述《reke (當不成孩子王)》之銘言:
: : 人看到犀牛的犀牛角正在被鋸斷著,為什麼我們也會覺得「很痛」?明明我們沒有可
: : 以完全類比於犀牛角的某個東西呀。難道我們覺得「好像很痛」的最直觀反應,也是
: : 來自於「犀牛角被鋸→犀牛角類比於我們的牙齒或鼻子→我們覺得很痛→類比回覺得
: : 犀牛好像很痛」這般四階段的思緒推演嗎?不用吧。只要我們看著犀牛正在痛苦中的
: : 表情,「面孔」,以Levinas的意義說。
: 喔喔,希望你只是因為舉例方便所以用了這麼糟糕的例子,這種直觀式的同理方式並不
: 能萬無一失的操作。我想要說的是,這種同理根本上通通都是錯誤的方法,只不過錯誤
: 的方法也還算有一定的機率可以歪打正著而已,用這個來論證同理的可能性相當危險。
: 當然,在有更好的方法之前我們也只能接受這樣的同理方式,只是在使用的時候能不能
: 有一點點意識,承認這種方法的侷限?
: 今天你跟我說話時我皺了皺眉,你覺得代表什麼?代表我對你的厭煩、憎惡?還是代表
: 我的不耐?還是代表我在思考?還是……,不管是動作、表情,甚至更精確的言說,實
: 際上都不能保證消除了所有歧出的可能性,說真的也不需要,過生活不是在做數學寫程
: 式,不會那麼不容忍模糊的存在。但是容忍不代表你可以跳出來宣稱你可以透過這樣直
: 觀的方式去同理對方,請你充分的意識一下你的「同理」是隔了很多層之後的同理。
: 接下來還可以更進一步的解構這個例子。「人看到犀牛的犀牛角正在被鋸斷著,為什麼
: 我們也會覺得『很痛』」,假設一個從來沒有痛覺的人存在,他就無法從看到犀牛的表
: 情裡直觀的「覺得很痛」,或者他可能在言說上使用「犀牛好像很痛」的語句,但是他
: 的「痛」代表的與你 (假設你跟我都不是這種怪人好了) 的立基於痛覺的痛應該完全不
: 相同。對這個人的世界來說「心痛」「被打得很痛」根本沒有意義上的分別,但對很多
: 人來說卻是情緒經驗與感官經驗的根本差異。
: 你沒有意識到你的超越同理其實裡面有太多成份是移花接木式的想像,然後就直接拿這
: 種根本超越不了自身經驗侷限的東西來宣稱你超越了,在我看來這種態度相當危險,可
: 能掉進自閉或自大的困境而不自知。
: 再舉一個例子,當我說「我現在有一種無以名狀的感覺」的時候,請你來同理一下這是
: 什麼感覺,請你來超越一下,你真的覺得可能嗎?這「無以名狀」代表擁有這種感受的
: 人,我自己,在思考上都無法精確理解我的情緒或感官出了什麼狀況,那麼再隔了千山
: 萬水的你,跳出來說因為主體性,所以你同理我了。我靠。這可能是我聽到這句話的時
: 候第一個反應。
: 以上好像根性別問題無關,糟糕。
我不想參戰,所以只是補充一下。
Levinas 的倫理學的問題重心,就我的理解是「責任」,粗糙的說,如果我們只對我
們能完全認知(或說體會)的痛苦負責,而我們又不可能真的體會萬物的痛苦,結果
就會是我們對任何人、萬物都「沒有責任」,就像HIV 病毒不為愛滋病患負責一樣。
那我們為什麼對他人「負責」?Levinas 給的答案是很沉重的,因為人是有限的,而
他只有在向他人負責時才能試圖朝向無限,由於如你所說,任何人都不可能真正體會
他人,這換個說法就成了,他人的感受、痛苦對我們來說存在著「無限的」可能性,
沒錯,我們只能由他人的「面容」來試著感受他人那種無限可能的感受,從而永遠永
遠不會真的體會到他人的痛苦,然而如果不這樣,我們就自絕於責任了(而責任是罪
惡的前提),人之所以必須負責,是因為想要超出自己的有限性朝向無限性,而可以
說這是人之所以為人,也是人的原罪。(Levinas 另一方面是個猶太教信徒,不過我
們很容易從這裡聯想到「上帝是愛」這句話的意義)
從而這是一件明知做了一定錯,但作為一個負責的人,又不得不做的事,如果斷絕了
這種向他人面容探尋的可能性,斷絕了依這種可能性而為他人的行動,也就斷絕了所
有「關懷」的意義。
明明有限又必須向無限開放,或許可以說Levinas 如此說明了「原罪」這一回事,而
在有原罪的同時人才能夠關懷,人才能夠負責。
不過還是得說,這的確是普遍的理論,從而並不是那種「政治性」的,差異先於理性
的東西,立基於「無產階級」先於哲學的想法可能會說這仍然是一種個人主義式的「
資產階級意識型態」(責任是很個人主義的東西啊),而如果普遍性與同理心的可能
性是父權的話,那當然也就可以基於「女性」,批判這是一種「普遍主義的父權意識
型態」,基於階級或性別想事情或行動或團結當然就只關注「無產階級」與「女性」
,而當然也只在「無產階級」或「女性」中才有責任和同理心可言,只是無產階級至
少有個理論基礎,認為人類的歷史在這個階段由無產階級推動,從而無產階級在團結
的同時將人類解放當成是未來的應許,女性我就不知道是不是這樣了。
不過政治性的理論倒也不是全然封閉的,像是無產階級的界定並不能被馬克思當時的
社會學觀察決定,而是在政治過程中不斷重新界定的,像是當對抗的是跨國企業與「
彈性化管理」時,無產階級的位置可能就會改變,像是《帝國》中就把無產階級改寫
為「群眾」(multitude), 同樣的,我想「政治性的」女性界定也並不是死的,同
樣地也會相應於試圖對抗的父權結構改變,而這種改變往往不是說理能夠決定的,而
是在對抗情勢中才能重新界定,不過不論如何,「生理女性」大概很長一段時間內還
會是這個政治運動中的「決定」性力量。
我會覺得普遍性的理論有時比較美,而我的碎碎唸也只能在普遍性的觀點下在主張在
這個版上有空間。但對抗性的想法很有政治力量,本身就是政治的,不過在這個想法
上我是不是女性的敵人,從來就不是一件我自己能夠決定的事,從而我只能保持模糊
曖昧,順便偶而不太一致與清楚的偷渡些普遍性而已。
並沒有特別針對你的想法,只是藉機亂入而已(我向來都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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