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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東方雲夢譚(卷二十六)第七章─月夜引路‧青鋒殺人           * *                                   * *************************************   西門朱玉說有意外的訪客到來時,虛江一驚,知道這訪客絕沒有那麼簡單,十之 八九,是有外敵殺到了。像西門朱玉這樣的人,仇家想必很多,走到哪裡都有可能被 人伏擊,更別說這裡還是不周山下,河洛劍派的勢力範圍,在這裡被河洛劍客找到, 那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   換作是早一點,虛江會很高興有同門找到這裡,那自己也可以脫身,不用陷入這 尷尬的處境中,但現在……西門朱玉正替自己診療,而且似乎還是唯一一個察覺自己 問題原因的人,這個機會被人破壞,可能是畢生之恨。   西門朱玉似乎也想著同樣一件事,所以一臉「這人來得真不是時候」的表情,但 他察覺到虛江的心情,搶先道:「不用擔心,不管今天怎麼樣,你身上的問題我扛了 ,我立下保證,一定負責解決你經脈的問題,就算今天搞不定,我必會再來。」   「什麼?你還再來?」虛江吃了一驚,這人莫非真的把河洛本部當成他家後花園 ,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他不把河洛劍派當回事也就算了,問題是他若三不五時摸上 山來找自己,被人發現,那自己可就百口莫辯了。   虛江的顧慮,西門朱玉似乎不放在心上,笑道:「貴派勢力雖大,被我放在眼裡 的人也不多,貴派的掌門與長老也不可能整天啥事不幹,就等我一個上門,若不計他 們,不周山我已經上過兩次,難道還在乎多上幾次?」   聽見自己的門派被這樣看扁,虛江頓感不忿,道:「如果本派的人你這麼看不起 ,那為什麼外頭的麻煩讓你如臨大敵,臉色這樣難看?」   「呃……這個……所以說是倒楣嘛,偏偏就讓我碰到最麻煩的幾個之一,而且這 種感覺……」   西門朱玉說著,臉色忽然變得古怪:「這感覺有些熟悉,我五年前曾經碰過的… …」   五年前,正是西門朱玉潛入不周山的那一次,他被千百河洛劍客亂斬一通,險死 還生,在那一戰中也不曉得碰過多少河洛弟子,即使他說這感覺熟悉,似曾相識,也 不能代表什麼。   虛江正要再問,西門朱玉沒有多言,身形一閃,便從窗口穿躍出去,還沒有聽見 人落地的聲音,連串長劍對擊之聲便密集響起。   「……已經交上手了?他從哪裡又弄出一把劍?算了,芝麻綠豆大的小事不是問 題。」   聽見劍擊聲,虛江遲疑難決,不曉得自己應該怎麼辦。聽西門朱玉的口氣,來者 自是本門劍客,兩邊這樣戰起來,自己跑出去,又該是什麼立場?   過了片刻,長劍的交擊中,開始交雜著奇異的破風聲,那是高手催發劍氣,遠距 離戰鬥的徵兆。有能力做到這一點,來人的武功不弱,再看西門朱玉必須凝神戰鬥, 到現在也沒說半句話,足見來人實力。   虛江想不出來人會是誰,與其說想不到來人身分,倒不如說是可能的人太多,儘 管西門朱玉今日闖山,看似威風八面,但那其實是以種種手法營造出的特殊情勢,其 中只要有任何地方走錯一步,他就會被河洛弟子亂劍分屍。   畢竟,西門朱玉再怎麼天才,終究年輕,修習時間有限,赤字輩中很多前輩都能 勝他,更別說是那些長年閉關於不周山上修練的高手了,如果碰上他們,西門朱玉別 說是戰勝,就算逃跑都未必有機會。   想到這點,虛江忽然擔心起西門朱玉,這人雖是淫賊,但給人的感覺其實不壞, 即使是在早上的大亂鬥中,出手也極有分寸,沒有殺害半個河洛弟子,與自己相處半 晚的感覺,不像那種大奸大惡之人,要是真的就這麼死了,這也未免太過。   這時,外頭驟然一聲巨響,擊劍之聲頓止,好像是其中一方敗陣,被轟了出去, 碰倒庭院中的花木,還砸塌了一面土牆。   聽見這一下聲響,虛江再也不能當做沒聽到,無論是哪方獲勝,自己都有責任採 取行動,當下衝出房門,到外頭看個究竟。   看過西門朱玉早上威風八面,談笑破敵的得意模樣,虛江很難相信他會處於劣勢 ,但當虛江衝出房門,在一地破碎花盆、倒塌土牆中所看到的,卻是受創倒地的西門 朱玉,他一手持劍,身上有三處劍傷,傷口不大,卻刺得極為精準,分別在雙肩與小 腹,鮮血橫流,而嘴角也在溢血,說明這一輪交手之後,除了劍創,也受了內傷。   與西門朱玉相隔七尺的另一側,將他擊傷的敵人正持劍站立,氣勢逼人,上半身 斜斜地被陰影遮蓋,看不清楚相貌。   更讓虛江吃驚的是,擊傷西門朱玉的敵人並沒有很多,而是僅僅一個,從外表輪 廓看起來,似乎還很年輕。   西門朱玉曾說,這人是河洛弟子,但李慕白不在,虛河子又已經慘敗在西門朱玉 手中,更有何人能這樣擊傷西門朱玉?   虛江與李慕白相熟,很確定這個人不可能是李慕白,而此人看來中等身高,也不 是虛河子,其餘河洛劍派中的高手,沒有這樣的年輕人,那此人又會是誰?而且,最 奇怪的一點是,自己看著這道身影,居然覺得熟悉……自己這是怎麼了?今天怎麼看 到什麼都眼熟?這也太詭異了吧?   這時,藏在暗影中的那個人,緩緩向前步出,讓虛江看清了來人的模樣。   一身黑衣,中等身高,身形瘦長,給人的感覺大概是二十出頭,雙手戴著銀色手 套,右手持劍,但卻不是虛江常看到的那種制式長劍,劍身又細又長,像極了一根特 製的蜂尾尖針,手稍微一晃,針劍就在風中劇烈擺盪。   如此打扮,如果不是西門朱玉認定,虛江還真不明白此人哪裡像是河洛弟子,而 最特別的一點,就是這人戴了一張銀色的金屬面具,雙眼與嘴角都弄得彎彎,是一張 很歡愉的笑臉,但金屬映照天上明月,冷冷清輝閃動,給人一種詭異的孤寒感覺。   剎那間,虛江想起了西門朱玉剛說過的傳聞,那個河洛劍派的月夜引路人,自己 剛聽到的時候,對這傳聞嗤之以鼻,但……事情有沒有那麼巧?才剛聽完這傳聞,那 個傳聞中的人就出現在自己面前?   「你是……本派中人?」   虛江試著確認這一點,但對方沒有回答,只是對著他舉起了那柄針劍,虛江覺得 整個人如墜冰窖,周遭的溫度急速下降,連他自己也不明白,這是因為對方劍上的殺 氣?還是因為某種特殊的武技?   但可以肯定的一點,就是來人對自己不存有多少善意。   虛江忽然想到,如果河洛劍派要救回自己,派普通的門人出動即可,像什麼月夜 引路人之類的角色,西門朱玉說是專門執行一些見不得人的黑暗任務,現在出現在這 裡,是代表這任務不能見光?或者……是打算把自己也變成埋葬在黑暗中的東西了?   事情要是真的變成這樣,那就慘了,連西門朱玉都打不過的對手,自己哪有資格 與之敵對?百分百會被這人給滅口,可憐自己甚至連這人是男是女、姓誰名誰都不曉 得,就要給……   「休得放肆!」   後方傳來一聲怒喝,是西門朱玉從地上站起身來。   「阿江兄是我的朋友,只要我有一口氣在,看看有誰敢來傷他一根頭髮!」   這段話說得正氣凜然,但虛江聽在耳裡,卻只有苦笑的份。   「西門兄,多謝你了,但如果你不要一邊說話,一邊往後退的話,這些話的說服 力會大很多,我也會比較安心。」   話剛說完,後方勁風驟起,似是劍氣破空,虛江還不及回頭,就看到自己腳邊生 出一朵奇異鮮花。   「呃!」   早上才見識過一次的東西,虛江當然不會忘記,只是有些不瞭解,都已經到這種 時候了,為何還堅持要變戲法?這難道也是一個淫賊的職業尊嚴嗎?   莫名花開後,璀璨星河再次在空中出現,百點千點燦爛劍星,瘋狂墜落,盡往那 名銀假面劍客砸去。   幾個時辰之前,就是這一式絕劍,大敗虛河子,如今近距離目睹,虛江卻覺得這 一式的威力不如先前,流星墜落的速度、力道,都弱於早上擊敗虛河子的時候,而與 那時相較,面對流星劍雨的人只會更強。   銀假面劍客出手了,針劍揮動,使的仍是「太極劍法」,技巧與虛河子相同,彷 彿有意為河洛劍派挽回顏面,但勁道雄渾,圓轉如意,把虛河子仍把握不到的精微之 處整個發揮出來。   針劍旋動,舞出一個巨大的圓圈,圓圈的轉勢似緩實急,內中更是蘊含萬鈞巨力 ,千百劍星狂墜轟下,都被劍圈給卸開、化散,甚至還有部分反彈回去,這是虛河子 所使不出的技巧,因為這已不只是劍招,那股雄渾強大的力量,讓這一式的精微變化 得以發揮,河洛劍派的絕頂劍技,破去了這式絕劍,甚至還將部份餘勁反彈回去。   虛江以前見過一次這樣的技巧,那是掌門赤城子在眾弟子之前,親自施展太極劍 圈,內斂而強橫的威力,將四面八方亂射而來的千百強弓硬箭,盡數撥打反射,當一 輪亂射結束,只見方圓九尺之內,連一根羽箭都沒有,所有被太極劍圈盪開的箭枝, 均與後頭接著射來的箭對撞、折斷,落在九尺以外,密密麻麻地散落了一地。   這一手神功,足證掌門非凡之能,當時在場的河洛弟子無不嘆服,這個銀假面劍 客的功力雖尚差了數籌,卻已非普通河洛高手所能及,光以內力而言,似乎猶在李慕 白、虛河子之上,讓人難以想像,這樣年輕的歲數,是如何練成這等內力的?   轉眼之間,情傾天下的流星劍雨,被卸得乾乾淨淨,這一式天絕劍完全被破解了 。   見到河洛武技大展神威,虛江感到振奮,然而,當他想到這個銀假面劍客仗著武 功高強,殺人無數,連襁褓中的幼兒都不放過,才生出的一點喜意馬上煙消雲散。   西門朱玉的「天絕劍」被破,氣機牽引之下,他本人亦是極不好受,虛江見他翻 身落地時,險些失足後跌,便猜他多半已受內傷,傷勢還不輕。   「好!」   西門朱玉朝虛江這邊走來,目光卻盯著銀假面劍客,口中所說的「好」字,虛江 本以為是指對方劍法高明,內力深厚,沒想到西門朱玉在大笑聲中說出的,卻是另一 番話語。   「想不到河洛劍派傳說中的鎮山神器洛書,居然會交給閣下使用,看來月夜引路 人果真是直屬掌門的秘密殺手!」   「洛書」之名,虛江確實也聽過,知道那是不曉得多少年前,祖師爺持之敗盡群 雄、開宗立派的神器,不過此物屬於河洛劍派創派傳聞的一部份,所有河洛弟子雖然 都聽過,卻沒什麼人把它當真,都認為這是被過度誇大的神話,現在忽然聽西門朱玉 提起「洛書」之名,虛江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西門朱玉與虛江錯身而過,在兩人交錯的瞬間,朗朗笑聲震耳欲聾,但虛江卻在 那震耳笑聲中,聽到西門朱玉的聚氣傳音。   『阿江兄,這個戴面具的刺客……是個娘們啊!』   這話委實讓人意外,銀假面劍客的體型看不出像是女子,但西門朱玉既然身為專 業人士,分辨男女的眼力自是不差,這種時候也沒有開玩笑的道理,之所以會這麼講 ,應該是有些理由的。   『洛書在此人手上,阿江兄你走運了,等一下不管發生什麼事,記得我剛才幫你 診斷時說的話。』   剛才進行體內氣脈探索前,西門朱玉曾特別叮囑,讓虛江無論有什麼感覺,都不 可以運氣抵抗,這話此時重提,虛江不曉得他究竟有何打算,然而,這兩句傳音之後 ,西門朱玉還特別使了個眼色,示意所言絕對認真,虛江尚未回應,西門朱玉已搶著 衝了出去。   「賊婆娘,幹什麼戴面具啊?是沒有臉見人?還是太醜怕嚇著人?」   西門朱玉的閃電搶攻,銀假面劍客也有了回應,飛身掠來,悍然反攻,針劍盪出 一抹銀虹,刺向敵人,而西門朱玉面對這一劍,竟然不招架,雙臂一張,大有要硬受 這一劍的架式。   虛江被西門朱玉的這一手嚇了一跳,弄不清楚他為何要搞這種自殺動作,但銀假 面劍客的反應卻快得多,一見西門朱玉這等姿態,悍然出劍。   劍光乍現,銀假面劍客所揮出的,卻不是右手的針劍,而是從左邊腰側抽出一道 奇異的青色劍光。   虛江這輩子從沒看過如此奇特的劍光,甚至不覺得這是單純的武技,因為那道青 色劍光一出,在揮動過程中迅速變形,從單純的劍刃形狀,變化成鋼鑿巨鎚之類的巨 物,一下子便轟往敵人身上。   這一下轟砸,速度奇快,西門朱玉也大出意外,似乎是凜於敵人的劍威遠超預期 ,本來雙臂張開的姿勢,連忙變回防禦姿態,還被迫得回劍自守,橫劍一擋,與綠光 一撞,長劍登時碎斷。   百忙中的閃電變招,雖然失了面子,卻絕對划算,長劍碎斷同時,西門朱玉悶哼 一聲,鮮血飛濺,整個人為餘力所激,倒飛出去。   虛江與西門朱玉的距離並不遠,聽見悶哼,看到他飛跌的衝勢,就知道這傷勢不 輕,如果他不是先出劍一擋,略阻擊來的巨大力量,肯定不只是噴血受傷,而是腑臟 重創,甚至有可能整個身體會被攔腰打斷。   西門朱玉血灑長空,虛江不自覺地為他心驚,下意識地想過去接住他,哪知道西 門朱玉竟然朝自己這方向墜來,勢道急勁,看來就像是一件被飛擲過來的重物,要是 真被這東西砸在身上,筋折骨斷是肯定的下場。   「哇!搞什麼……」   虛江大吃一驚,想要閃避,卻又哪裡來得及,只覺得眼前一黑,身上劇痛,被西 門朱玉側身以肩頭正面撞著,巨大撞擊力所造成的破壞,虛江甚至聽得見自己的骨碎 聲。   但在虛江痛得幾乎當場暈去的同時,一股沛然真氣自西門朱玉身上傳來,力量之 強,遠遠超越他適才探脈診療時輸出的力量,裡頭甚至還包含一種特殊的劍氣,兩勁 合一,直逼入虛江體內。   虛江頓時省悟,西門朱玉受銀假面劍客重擊,那股青色劍氣入體將爆,被西門朱 玉強行抑制住,再連同本身的力量,在撞著自己的瞬間,兩股力量一起迫入自己體內 。   形同兩名高手全力一擊,又得神器輔助,入體後竄經走脈,瞬間就行遍各處經脈 ,匯聚於胸口、腦門,形成兩股巨大力量,幾乎要將那兩處硬生生迫爆。   奇痛難當,虛江知道自己命懸一線,第一個念頭就是要運勁抵禦,可是這念頭才 剛生出,馬上又想到西門朱玉先前的傳音密語,心頭一震。   若不進行抵抗,腦門、胸口兩處要害一炸,可能立刻就要沒命,但若運勁抵抗, 這就與西門朱玉事先的叮囑相違背,所以問題的重心就在於……該不該相信西門朱玉 ?   仔細想想,自己和西門朱玉實在說不上有什麼交情,不過就是見過兩次面,而且 兩次都還是被他用劍抵著喉嚨當護身符,如果這樣也能說是朋友,這世上就沒有「敵 人」這個詞了!   然而,這個敵友難分的人,卻是唯一一個說出自己問題的人,他通曉河洛武技, 又會奇異的探脈心法,所點出的癥結應當不是空穴來風,如果錯過了這個機會,很可 能再也得不回了……   兩邊的選擇都是那麼為難,虛江頓時遲疑難決,但也就在這生死一瞬的剎那,一 股強烈的不甘心感受,讓虛江首次不願意自己的人生就此度過。   就這樣死了,自然不甘心,但繼續這麼活著,真的算是「甘於平凡」?或者只是 單純的窩囊?就算不死,以後都要這麼窩囊地活下去嗎?   儘管只有短短一瞬間,但虛江很清楚地意識到,自己並不願意這樣下去,哪怕只 有一次都好,自己也希望能像弟弟一樣,在眾人之前揚眉吐氣!   就是這樣的不甘心,讓虛江作出了決定,他完全放棄抵禦,強忍著腦門、胸口的 劇痛,任西門朱玉的內力狂灌進自己體內,只聽到耳邊「轟」的一聲,腦門與胸口的 爆破壓力忽然逆衝,會合成一股無可匹敵的大力,勢如破竹,灌入丹田,跟著,整個 身體都沒有了知覺,在意識消失之前,只聽見西門朱玉長聲大笑。   「阿江兄,多謝你的信任,你這朋友值得交啊!這一下只是首期,後頭答應你的 事情,西門朱玉一諾千金,絕不會忘記的!」   在虛江眼前完全變成漆黑,意識歸於虛無前的最後一個念頭,赫然就是「你還是 忘了吧!渾帳傢伙,以後再也別來了!」   昏迷的時間,不曉得持續了多久,當虛江再次回復意識時,只覺得自己渾身無一 處不痛,好像每一根骨頭都斷了一樣,但痛歸痛,這似乎也代表自己尚在人世,沒有 一命嗚呼。   腦門與胸口的炸裂疼痛,已經無影無蹤,只剩下遍及全身的骨痛,虛江勉力睜開 眼睛,這一驚非同小可,發現自己雙手雙腳都綁了一大綑繃帶,整個人手腳朝天,用 一種非常可笑的姿勢躺在床上,從周圍的擺設來看,這是河洛本部內的醫務院,所有 生病受傷的河洛弟子都會被送到這裡來,換句話說,自己已經回到不周山上了。   明明還在山下被捲入打鬥,身旁是西門朱玉與銀假面劍客刀光劍影,體內是強猛 真氣竄走丹田,怎麼一下昏迷甦醒,所有事情都變樣了?   虛江搞不清楚,開口想喊個兩聲,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異常模糊,幸好旁邊有 幾個熟識的師兄弟,聽見他發聲,連忙圍了過來,一人一句,問他傷勢如何,又問他 意識是否清醒。   「啊……呃……」   勉力發了點聲音出來,虛江只想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哪知道這更引來師兄弟們 七嘴八舌的說話。   「虛江,你總算醒來了,你被人綁架下山也就算了,怎麼能做出那麼多可恥的事 來?」   「是啊,你破壞了多間民房,踐踏了一堆花樹,踩傷好多貓狗雞鴨的,還差點踩 傷小嬰兒。」   「傷人已經是不對了,但你……怎麼能夠做出那樣的事?在人家小姑娘的面前, 做出那樣不知羞恥的動作,就算你不顧忌自己的名譽,也要替河洛劍派想想啊!」   「說得不錯,虛江你這次敗壞本派名聲,必定難逃重責!唉,看你平常也是個老 實人,怎麼被淫賊擄走一趟,就被那淫賊污染,當眾行此穢舉,不堪入目,不堪入目 啊!」   你一言、我一語,說出的內容讓虛江惶恐莫名,覺得自己一輩子沒那麼害怕過, 不曉得在失去意識的那段昏迷時間裡,自己到底做了什麼?聽起來好像不單單只有破 壞,還幹了某些很下流的事……這下可真是糟糕,如果是淫邪敗德之舉,自己往後還 怎麼抬得起頭來?   同門師兄弟不停討論,偏偏又沒一言一語直接提到詳情,虛江越聽越是著急,心 頭緊緊揪著,差一點就急得尿褲子了。   「各位,辛苦了,還是讓我來看護吧,你們先回去吧!」   熟悉的聲音恰在此時響起,笑容可掬的虛海月,帶著食盒從門口走了進來,向眾 人打招呼。   河洛劍派男女之防頗嚴,這個醫護院裡更是沒有女看護,所有醫護工作都由男弟 子擔任,女性不允許入內,但虛海月身分特殊,又是虛江的姊姊,眾人與她都熟識, 見她進來,所有人都起身寒暄,離開外行,留他們姊弟兩人單獨說話。   虛海月甚會做人,房內每個人出去,自她身旁經過時,她都從衣袋裡掏出一顆果 子贈送,聊表謝意,讓所有人都稱謝而去。   「唉呀,怎麼傷成這樣了?你也沒上陣打鬥,居然傷得比阿河更重,他向我問你 的狀況,等一下我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啊!」   虛海月坐在床旁的椅子上,儘管虛江不能言語,但兩人自小一起長大,默契極佳 ,虛海月光是看虛江的眼神,就知道他要說什麼。   「你放心,阿河他沒什麼事,我雖然不太懂武功,可是阿河他自己說,他的內傷 不嚴重,又經過掌門人親自施救,已無大礙,三、五天內便可回復,不用替他擔心。 」   虛江聽了這個消息,心中略安,虛河子受西門朱玉一擊,雖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敗 得難看,但其實並沒有受多少傷,主要還是內傷,休養一段時間就可痊癒,只是想不 到掌門人對虛河子如此看重,親自來為他導氣療傷,有這等深厚的內力輔助,估計明 後天就可以下床了。   「你啊,又不是第一次下山,平時執勤都好好的,怎麼這次搞得驚天動地啊?」   虛海月搖頭說話,虛江心裡七上八下,但聽她緩緩道來,總算稍微弄清楚整個事 情。   昨日虛江被西門朱玉脅持下山,河洛劍派立刻派出弟子四出搜索,務要將人救回 ,卻怎麼也沒料到,當負責搜索的弟子來到山下市鎮,那邊卻發生大騷動。   騷動的中心,正是失去意識的虛江,他狂呼大叫,整個人彷彿化身一頭發狂的猛 虎,左衝右撞,破壞著周圍所能接觸的一切,幸好他速度不快,人們相爭走避,總是 能先一步跑開。   趕到該處的河洛弟子,見到附近十多間房舍毀壞,好像被什麼巨木撞擊掃過,倒 塌頹圮,模樣甚至古怪,人人心下稱奇,但虛江勢若瘋虎,必須要先將他制伏帶回, 哪知道一與他接觸,卻發現這個一向武功平庸的普通人,忽然間變得力大無窮,十幾 個河洛弟子聯手擒拿,都制他不住,反被他振臂揮擊,通通被打倒在地,還有人被他 一甩,整個身體離地飛起,摔出十多尺外。   到了這時候,河洛弟子們才知道那些破壞都是虛江所為,但他怎會忽然有這樣大 的力氣,這就委實令人費解,沒人能料想得到了。   乍看之下,虛江發揮出來的力量僅是蠻力,但這股力量可真是不得了,破牆摧屋 ,橫掃千軍,十幾名河洛弟子結成劍陣,不料虛江說破就破,幾下橫衝蠻打,劍陣潰 不成軍。   最初,河洛弟子們沒有把虛江放在心上,抱著輕視之心,但直到劍陣被迅速攻破 ,他們才發現自己遇上恐怖大敵,這人不只力量強橫,甚至……身上的氣勢已不像人 ,像是一隻披著人皮的野獸,充滿兇戾氣息的嗜血眼神,隨時要擇人而噬。   更糟糕的是……這種嗜血的眼神,此刻正望向他們……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58.84.1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