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板 HwangYih 關於我們 聯絡資訊
************************************* *                                   * *東方雲夢譚(卷二十七)第三章─英雄救美‧何必當初           * *                                   * *************************************   那個偽裝西門朱玉的人,趁著一切最混亂的時候,一下子從窗口跳越出去,虛江 子愣了一下,差點被敵人一刀砍中。   這幾個敵人的身分不明,一身黑色的夜行裝束,更以黑巾蒙面,明顯是不想洩露 身分。虛江子的江湖經驗不多,無法從他們的武功路數辨認出身,但這幾個人的武功 大相逕庭,絕非出自同一門派,這卻是再明顯也不過的事實。   不是出自同一門派,卻又有組織性的行動,這若非是某個同盟、聯合,就是這些 人同隸屬於某個勢力,奉命行動。想到外頭的情況,虛江子判斷後者的可能居高,而 自己怎樣也沒有偉大到令某個勢力來搞針對行動,換句話說,這些人的目標是西門朱 玉,或者……是那個假的西門朱玉。   照這樣來看,那個假的西門朱玉一跑,這些人也該跟著追去,沒理由繼續和自己 亂打。這是虛江子的想法,儘管看到兩名同門師兄弟喪命,讓他又急又怒,不過形勢 比人強,敵方四人聯手來攻,自己別說報仇,肯定是死無葬身之地,這種必死之仗怎 麼打得下去?   所以,看到那個假冒者逃了出去,虛江子暗暗鬆了口氣,想說這樣子負擔可以輕 一點,哪知道事與願違,那幾個敵人見主要目標逃走,怒喝出聲,本來要一起追出去 ,但其中一個卻把手一揮,制止眾人的腳步。   「外頭自有人料理那個賤貨,她跑不掉的,先把這裡的手尾收拾乾淨。」   賤貨?這話確實令虛江子一驚,那個假扮西門朱玉的人,難道是個女子?為什麼 一個女子會假扮淫賊呢?而且,如果那人是個女子,剛才的採花……是怎麼採的?怎 麼看都不像是做戲啊。   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先扔到旁邊不談,眼前最迫切要解決的,就是敵人已經殺 到面前,而且還是幾個人一起圍攻,擺明是要速戰速決,全然不講江湖規矩。   虛江子揮劍防禦,把周圍守得水潑不進,以一人之力,擋住四面八方的斬擊壓力 ,敵人攻得雖急,一時間卻拿他沒辦法,幾招一過,就連敵人也感到詫異。   「小道士的武功不差啊!」   「這等歲數,能在我們手下撐到現在,不會是普通河洛弟子吧?」   虛江子撐得極為吃力,暗忖這樣的打法,自己再過幾回合就會被幹掉,聽到敵人 的話,正想開口,忽然聽見敵人之中響起一聲驚呼。   「這……這個小道士,好像是赤城子新收的徒弟啊!」   「什麼?他是河洛掌門的徒弟?」   敵人中的為首者,在這聲驚呼後立刻叫住手,讓同伴止住攻擊,似乎對虛江子的 特殊身分存有顧忌。虛江子好不容易喘了口氣,略一定神,聽見外頭傳來怒喝、兵器 交擊之聲,明顯正在動手,想來是剛剛跑出去的那個女人,與外頭的伏兵戰了起來。   「哈哈哈,想不到竟然碰上赤城子掌門的徒兒,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啦!」敵人 的首領大笑出聲,收起兵刃,還主動伸出手來,朝著虛江子走去。   虛江子感到詫異,這些人對自己的師兄弟下手狠辣,怎麼認出自己是掌門弟子, 態度就整個變了?這有點怪怪的,難道掌門弟子的身分比較尊貴,他們心有所忌?   「你是赤城子掌門的弟子?真是失禮,我們幾個兄弟,當年受過赤城子掌門的大 恩,其他河洛弟子倒罷了,總不能傷害他的親傳門徒啊!」   虛江子不知對方底細,見對方伸手來握,便收劍入鞘,也伸出手向前走去,眼睛 緊緊盯著對方雙手,耳朵卻聆聽周圍的每一個細小聲音,果然在自己往前邁步的時候 ,後方的兩個人一起動作,朝自己背心襲來,如果不是自己早有留意,這一下肯定死 得不明不白。   既然早已提防,當然不會這麼輕易就中招,虛江子悄然運勁護身,伸手要與敵人 相握,就聽見敵人的笑聲忽然轉冷,伸出來的手掌閃電彈起,朝自己的胸口拍來。   「……但礙了爺們的事,就算你是河洛掌門的弟子,今日也是要死!」   「是嗎?那就勞你先下去準備吧!」   面對敵襲,虛江子長笑一聲,本來插回鞘中的長劍,變戲法似的又回到手中,腳 下步伐驟然變快,這一劍順水推舟,直刺向前方敵人的面門,敵人見他本已中計,哪 料到忽有此變,慌忙中緊急應變,一面出掌拍他長劍,一面試圖拉開距離,但卻又怎 麼來得及,被虛江子一下佔了先機,長劍直進,抵著咽喉。   虛江子先前刻意放慢動作,鬆懈敵人戒心,這一下驟然增速,不但讓敵人失算, 一擊得手後,更迅速扯著敵人首領的身體,轉了一圈,那本來擊向虛江子背後的兩掌 ,險些全都打在敵人首領身上,總算那兩名黨羽緊急收掌後退,這才沒有誤傷,但虛 江子看準時機,兩腿踢出,將那兩個慌忙收掌後撤的人,踢得橫飛撞出。   「還要他命的就別亂動!」   虛江子橫劍放在敵人首領喉嚨上,挾持住人質,預備第二句就逼問敵人是何來歷 ?有何企圖?卻怎知道左側「嘩啦」一聲巨響,殘破的牆壁又開了一個大洞,某件巨 物破屋而入,好像是被投擲射入,來勢洶洶,虛江子甚至還來不及看清楚,就被撞個 正著。   「唉呀!」   「嗚啊~~」   一片混亂之中,痛叫聲與封喉哀號同時響起,虛江子被撞倒地的同時,手中長劍 不免順勢一下橫拖,那個倒楣的敵人喉現血光,就這麼送了性命。   「呃!」   虛江子察覺意外,那人已然氣絕,就算想說聲道歉都來不及,莫名其妙行凶殺人 ,手染鮮血的感覺當然不會很好,虛江子呆了一下,注意到撞在自己身上的似乎是具 人體,轉頭一看,發現正是那個假冒西門朱玉的女人。   這個變化突如其來,虛江子還沒來得及反應,敵人就狂喝著怒衝過來。情勢未明 ,虛江子也不想再打昏頭仗,既然西門朱玉不在這裡,自己完全沒有必要在這裡耗時 間,外頭還有大批河洛弟子昏迷,身陷險境,該去看看他們的狀況才是。   虛江子想要趁亂抽身離開,但敵人卻重組攻勢殺來,那個首領的死亡,似乎沒給 他們帶來多少的打擊,而身邊的那名女子,卻像傷得不輕,意識半昏半醒,一口鮮血 吐在虛江子肩上。   如果要扔下這個女人獨自脫身,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在熱血濺上肩頭的那瞬間 ,虛江子心頭一陣激動,自己雖然無意當英雄,可是在這種時候,要見死不救當禽獸 ,實在是做不出來啊!   心中的天秤瞬間傾斜,虛江子挺劍刺擊,雖然再次迫退敵人,左大腿上也被敵人 的刀砍了一記,他忍痛摟緊身旁的女子,縱身往窗戶破口一跳,順利脫離室內,更穿 出欄杆,直墜樓下。   剛才聽到敵人說,外面還有其他的埋伏,又聽見打鬥聲,虛江子可不認為自己脫 離小樓就平安了。身在半空,他發現下頭的打鬥仍在繼續,而且還打得非常激烈,明 明挑起戰鬥的那名女子不在,卻還有兩邊人馬浴血激戰,刀來劍往,打得不可開交。   黑夜中視線不清,但其中一方人馬全部身著黑衣,黑巾遮面,正是樓上那幾個黑 衣人的同夥,至於和他們激戰的一方……虛江子雖然看不清楚,可是從那熟悉的拳風 、劍影,他發現這些人赫然是自己的師兄弟。   自己進入鏢局時,明明看得清楚,所有人身中莫名藥物,倒地大睡,叫也叫不醒 ,怎麼一下子又全都醒來,還與敵人戰成一團了?   更有甚者,從拳風、劍影中判斷,師兄弟們的力量居然大幅提升,每一拳擊出、 每一劍斬下,勁道大得異乎尋常,足足比平時暴增一倍有餘,聲勢駭人,真不知道是 怎麼一回事。   虛江子大惑不解,落地時觸動大腿傷勢,鮮血橫流,差點就跪倒下去,但這一下 彎腰,也令他險險避過後方刺來的一劍,嚇了一跳,定睛一看,發現襲擊自己的人並 非敵方,而是一名平時與自己還頗有交情的河洛弟子。   「虛離子師弟,你幹什麼啊?我可不是敵人,就算是借你的兩吊錢不想還,也不 必出如此重手啊!」   這些話雖然可笑,但一半以上是認真的,虛離子從背後刺來的那一劍,帶有明顯 的殺意,差點就要了虛江子的命,然而,對於他這一叫,虛離子的反應卻是跟著一劍 ,連環斬來。   虛江子揮劍擋架,只覺一股大力襲來,兵器幾乎脫手,自己先前所察覺的事情果 然沒錯,這些師兄弟的力量驟然大增,這一劍斬來,連自己都差點招架不住,而且此 時近距離相對,更發現一件異事,那就是虛離子非但對自己的叫聲充耳不聞,還像野 獸一樣發出嚎叫,猛撲過來。   這樣的情況,也不僅僅是發生在虛離子的身上,全場的河洛弟子,甚至還包括那 些鏢師、家丁、僕從,個個悍不畏死,以驚人的力量與勇氣,與敵人染血搏鬥,面對 敵人的刀劍,他們全無畏懼,即便手無寸鐵,也敢揮拳過去。   「這是……怎麼回事?」   虛江子看出了情況異常,剛開始他還不是很理解,可是看到一名黑衣人揮刀斬向 河洛弟子,那名河洛弟子絲毫無懼刀砍,任著敵人刀刃砍來,自己全力揮拳擊出,將 敵人打得噴血飛出,自己雖然被刀砍在腰間,卻像感覺不到痛楚一樣,嚎叫著撲向附 近的敵人……見到這種畫面,虛江子大致猜到問題在哪裡了。   「好厲害的藥物!」   從眼前情況看來,這些人根本都還沒清醒過來,也使不出什麼精妙的招數,只是 單純憑著本能,野獸似的發狂亂打,對敵人的攻擊他們也感覺不到痛楚,可以說是化 身成了殺人兇獸。   如果說,這些人之前昏睡在地,都是自己身旁這女子搞的鬼,那麼以她使毒的手 法之妙,要再釋放出某些藥物,讓這些昏迷之人體內的毒素變質,刺激肉體,變成現 在這種狀態,道理上完全說得過去,換句話說,能解開他們這種狀態的人,也就只有 這個女子了。   「喂!妳……」   虛江子想把這名昏迷過去的女子喚醒,卻不料心神略分之下,沒注意到另有兩名 河洛子弟來到身邊,自己雖然化開了虛離子的一劍,又閃過左側踢來的一腿,可是終 究來不及招架右邊砍下的那一劍,更糟糕的是,這一劍並非砍向自己,而是砍向倒靠 在自己身上的那名昏迷女子。   看這一劍落下時的猛烈聲勢,如果就這麼命中,那個女子的腦袋肯定被剖成兩半 ,絕無倖免,虛江子這時才剛接下兩記攻擊,要回劍再替她擋一記,無論如何都是來 不及,眼見這一劍將要落在她頭上,虛江子腦中一片混亂,唯一清晰的東西,就是她 嗆在自己肩頭的那口熱血。   近乎本能的動作,虛江子自己也不明白為何這樣做,事實上,當他意識到自己在 做什麼之前,他已經付諸行動了,一瞬間,他閃電棄劍,右手運集全身力量,直往那 柄揮落的長劍迎去。   多年苦練的武技,在這時候顯出功效,兩儀掌分撥陰陽,推動造化,在與劍刃接 觸時,化去劍上三成力道,更讓長劍一滑,未能完全發揮劍刃鋒銳,然而,這一劍仍 舊斬落在虛江子右掌,剎那間,他只覺得右掌完全麻痺,什麼感覺都沒有,緊跟著, 被震得麻痺的右手回復知覺,這才感到劇痛襲心。   最簡單的一個判斷,掌心的傷勢如何姑且不論,這剛猛的一劍,將自己的腕骨也 震斷了,右臂無法揮動使用,而虛江子這時才想到,自己手臂一傷,在如今的狀況下 ,又要怎樣保命?左右無計,唯一生出的念頭,就是拼盡全力,右手五指忍痛箝制住 敵人兵器,絕不讓敵人立刻再攻第二劍,但另外兩邊敵襲,虛江子自己也不知道該怎 麼辦。   結果,虛江子確實想不到,事情會出現這樣的轉折。倚靠在自己肩頭,神志昏迷 的那個女子,因為受到連番震盪,清醒了過來,睜開眼睛,「啊」的一聲,看見了眼 前情勢,虛江子也不知道她是否明白事態經過,但她手指一彈,發出一下奇異的爆響 ,附近的三名敵人忽然暈死倒地,就連那個仍與虛江子持劍對抗的河洛弟子,都瞬間 閉眼睡去。   這時,在河洛弟子的「奮戰」之下,黑衣人幾乎都被消滅,少數幾個保得性命的 ,也落荒而逃,留下了滿地的屍體。黑衣人盡去,剩下來的大威脅,反而是那些發狂 的河洛弟子與鏢師,他們搖搖晃晃地走過來,包圍住虛江子,像是要發動攻擊。   那名神秘女子,剛才一下彈指,就可以令周圍的三人倒下,不過面對幾十人的包 圍,顯然不是一下彈指就可以擺平,她從懷中取出一個小香囊,迎風一晃,旁邊的虛 江子並沒有嗅到什麼氣味,可是正包圍過來的幾十個人,卻一下子全都倒在地上,動 也不動,只是肢體不斷地抽搐。   虛江子也不明白同樣是倒下,為什麼有人就是睡著,有人就是四肢抽搐,一開始 還以為這是正常現象,直到聽見身旁的她,低低說了一句:   「……怎麼是這反應?又調錯劑量了?」   聽見這種話,誰也不會以為沒事發生,虛江子立刻變了臉色,第一個反應就是質 問身旁之人:一切到底是怎麼了?然而,他剛才什麼氣味都沒聞到,並不代表他什麼 東西都沒吸進去,現在想要開口說話,卻發現自己的嘴巴儘管張開,可是什麼聲音都 發不出來,只有兩聲連自己都聽不清楚的「啊啊」啞語。   緊接著,虛江子整個身體失去力氣,當身旁的人推開他站起,他無力地躺倒在地 ,眼睛睜大,與那名正低頭俯視著他的女人對看。   身體不能活動,不代表沒有知覺,虛江子聽得很清楚,正有許多腳步聲朝這邊奔 來,照常理推測,應該是在附近巡邏、隨時預備支援的河洛弟子,這邊鬧出這麼大的 事,他們不可能沒發現,而那名神秘女子好像也察覺到這些腳步聲,皺了皺眉頭,望 向躺在地上的人。   這實在是很尷尬的情況,虛江子自己更有一個很不好的聯想,這女子假冒西門朱 玉之名作案,當然存著嫁禍之意,不想被別人發現,而自己目睹了整個過程,換言之 ……現在也該是殺人滅口的時候了。   虛江子的目光盯著那個女人,這時天上烏雲散去,月光透出,照映在空,虛江子 眼中一亮,只見那名女子作著男裝打扮,相貌俊美,更有一股女子中罕見的勃發英氣 ,配上一身白衣如雪,就算上頭沾染鮮血,仍顯得神采不凡,虛江子甚至忍不住暗叫 一聲好,也難怪她有本事出來假冒西門朱玉。   假若不是剛才摟過這女子柔軟的腰肢,又護著她與敵人戰了一段時間,嗅著她身 上的氣息,確認她是女子無疑,虛江子真要懷疑她的實際性別,不過,這樣子仰望, 會覺得她的俊美面容中帶著一絲邪氣,一種漠視旁人生死的殘忍意味,就好比此刻, 她望向自己的目光,就好像在看著一隻隨時可以踩死的螻蟻。   那種感覺,絕對不是單純的比喻,虛江子確實感受到,對方真的有這種意思,只 是,當那女子的目光移動,來到自己血流如注的骨折右臂,她姣好的眉毛忽然皺了起 來,似乎甚感不悅。   虛江子也不明白她在不悅什麼,但這時密集的腳步聲已來到近處,那女子一轉身 ,掉頭離去,消失在暗夜的黑影之中。當河洛劍派的大隊人馬趕到,震驚於現場的一 片慘狀,那女子早已不知去向,甚至也沒人曉得這名女子曾經出現過。   如果單從現場來看,情況應該是很清楚,所有人倒在地上,小樓內滿目瘡痍,外 頭牆上還有西門朱玉的留字,顯然就是西門朱玉行淫犯案,在這大鬧一場,然而,撇 除地上的河洛弟子、鏢師不談,那些黑衣人的屍首卻讓人搞不清狀況,他們身上並無 可供辨認的特徵,無法確認身分來歷,看來可能還分屬多個不同的門派,一時間真是 把所有人都弄糊塗了。   約莫半個時辰過後,昏迷的人陸續醒來,但能夠給出的線索卻是少之又少,所有 人的說法都一致,就是好端端在守夜、埋伏時,突然睡著,不醒人事,後頭到底發生 什麼事情就不知道了,至於為什麼會倒在後頭,又為什麼會和這些黑衣人激戰,沒有 人說得出來。   唯一的一個特例,就是虛江子。   在這裡所發現的河洛弟子中,虛江子雖然也倒在地上,卻沒有昏睡,神智還維持 清醒,眼睛也睜著,就只是張著嘴巴,說不出話,肢體也無法動作。要解開這裏的謎 底,虛江子無疑是最關鍵的一環,眾多河洛弟子將他扛接回去,請來醫生治療,等著 他的復元。   不周山下的幾個城鎮中並無名醫,優秀的醫生必須從河洛本部調來,這邊的醫生 檢視傷勢後,支支吾吾,說不出具體病情,更不知道他何時能復元,令人喪氣。   醫生無法回答的問題,虛江子自己倒是心中有數,他神智清醒,從倒下的那一刻 起,他便暗自運氣不休,憑著自己深厚的內息,將體內毒素一點一點往外驅排。   虛江子臨敵的實戰經驗不多,過去也沒什麼驅除毒素的機會,這次是一面摸索, 一面進行,進展實在不快,運氣凝勁倒沒遇到阻礙,就是全然摸不著毒質所在,驅無 可驅,難以進行。   不過,如果驅毒不成功,什麼事情也不能做,所以虛江子極有耐心,緩慢運氣, 在體內經脈各處行走,試著找出毒素的潛藏位置,幾輪行功過後,漸漸物我兩忘,對 身外之事不聽不聞,全神專注於內息行走。   這樣的專注運功,渾然不覺時間流逝,也不曉得過了多久,虛江子本以為自己會 被飢餓給餓醒,卻沒有想到把自己從入定中驚醒過來的,並非飢餓,而是兩下幾乎無 聲的倒地碰響。   聲音很輕,幾乎是讓人聽不見,但物體與地面碰撞時的震波,卻讓房內的虛江子 一下子清醒過來,發現自己已躺在床上,置身於某個還算乾淨的房間,應該是河洛弟 子的駐紮處,照理說,外頭應該有河洛弟子守衛警戒,而自己所感應到的倒地碰撞, 就代表……   「呀」的一聲輕響,門被推開,一個人緩緩步入屋內,白衣如雪,虛江子側目一 看,發現正是搞出這些事情的那名女子,她躡手躡腳,小心翼翼地進入屋內,先前在 鏢局內惡戰時,虛江子沒什麼機會看這女子的動作,也不曉得她武功高低,現在一看 她悄聲進房的動作,虛江子馬上看出她的武功其實不佳,只要自己一出手,便能將她 打倒……如果自己能出手的話。   儘管看著有人進來,心知這人恐怕不懷好意,但虛江子的處境不變,仍然是肢體 麻痺、動彈不得,別說是起身防禦,就算是想要張口呼救,也是無能為力,只能眼睜 睜地看著白衣女子越走越近,直至來到床畔。   「媽的,怪事年年有,怎麼這兩天就特別多?調藥調錯劑量也罷了,居然還會出 現這種反應?」   白衣女子站在床邊,看著虛江子,眉間滿是不悅的表情,好像很想拿把刀就砍下 來,虛江子也不曉得自己做錯了什麼,讓對方如此惱火,不過,事情發展到這樣,虛 江子確實也有些懊惱,若早知如此,自己肯定不會救這女人脫險,以致於好心沒好報 ,搞到自己反受其害。   「哼!看你的眼神,一定是心中不服,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白衣女子說著,忽然俯身,一下子把虛江子的右臂給扯起來。這條右臂因為多處 複雜骨折的關係,已被繃帶層層包紮,掌心的劍傷尤其嚴重,若不妥善醫治,以後使 劍必然受到影響,白衣女子卻對這些傷勢視而不見,粗魯地將手臂扯起,虛江子劇痛 攻心,眼前連帶一黑,要不是身體麻痺,早就痛叫出聲。   「嘖,傷得不輕啊……」   白衣女子看了看虛江子的右臂,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打開之後,濃烈的血腥氣 味溢滿房內。   虛江子平躺床上,視線受阻,看不清楚小瓶內裝著什麼,只見白衣女子手一抖, 小瓶傾斜,瓶內事物就倒在右手的繃帶上,不久之後,虛江子覺得手臂上傳來強烈的 麻癢,繃帶上也有不明的物體在爬動,定睛一看,赫然都是一些蚯蚓似的血紅蟲子, 在繃帶上蠕動不休,還迅速朝內部鑽滲進去。   莫名異物入體,誰會開心得起來?虛江子心中大驚,旋即卻發現一事,那就是在 右臂麻癢難當的同時,本來的痛楚都沒有了,甚至就連原本僵化、無法動彈的肢體, 也都開始慢慢回復行動力,右手五指已經可以抓合,照這樣看來,那些血紅蟲子…… 是一種治療手段?   「短則三天,長則七日,你的手就可以回復如初,使劍也不會有什麼障礙,這樣 我們就算扯平了……嘖,我最恨就是欠男人的人情,這次用這麼好的東西來治你,算 是給你天大面子啦!」   白衣女子的話,讓虛江子心下稍安,他倒不是怕這女人來下毒或怎樣,而是聽她 一口一個調錯藥劑、搞錯份量,讓這麼一個總是出錯的女人來治療自己,誰會放得下 心?但既然她聲稱這些血紅蟲子是好東西,那怎樣都該有些保障吧?   「治好你的手,從此就兩不相欠,本來最遲七天後你的手就會痊癒,不過,你沒 有那個命了……」   白衣女子的森寒口氣,讓虛江子大吃一驚,沒想到自己的性命仍在虎口,這名女 子一下要救,一下要殺,她到底是來這裡幹什麼的?   「我不想和男人有什麼瓜葛,也不想讓別人知道我的存在,怪只怪你撞破了不該 看到的東西,既然你我已互不相欠,我殺了你也是應該……」   白衣女子自顧自地說了幾句,看見虛江子兩眼圓瞪,一副疑問甚深的模樣,便道 :「我這樣殺你,你是肯定不服氣的,現在給你個交代遺言的機會,別想趁機大叫, 否則立刻割斷你喉嚨!」   一柄匕首抵著虛江子的咽喉,上頭帶有一股刺鼻的藥味,虛江子打了一個噴嚏, 忽然發現自己可以發聲說話了。   遺言……這種東西自己不曾想過,況且以自己的狀況,也不需要什麼遺言。   「不要浪費時間,有話快說,我宰了你之後,還要立刻跑路!」   鋒銳的匕首抵在咽喉,結果……冒出了一句很詭異的話。   「……妳的樣子……真好看。」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63.126.2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