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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東方雲夢譚(卷二十七)第四章─月夜相見‧翩翩驚鴻           * *                                   * *************************************   問起遺言,虛江子不覺得自己有什麼東西好交代的,畢竟自己的親人只有那兩位 ,什麼「以後多多保重」之類的話,就算不說他們也會明白,沒有必要特別交代,再 加上自己出身於道門,雖然沒有專心修道,但相關理論接觸得多了,不可免地受到影 響,覺得生生死死,皆屬天數,毋庸介懷。   因此,當一下子要交代遺言,虛江子還真不曉得自己該說什麼,就只是看著眼前 這張俊美的臉龐,怔怔出神,然後在意識到說了什麼之前,這句話就已經脫口而出。   一句話講出去,虛江子立刻就後悔了,倒不是怕說這句話輕薄無禮,而是在這種 節骨眼上,要是被人誤會這是貪生怕死的諂媚馬屁,那就大大糟糕,萬一引起什麼反 效果,自己可就……   這個臆測果然沒有猜錯,虛江子的話一出口,白衣女子的臉色立刻變了:「賊牛 鼻子,吃豆腐吃到我這裡來!我最恨就是像你這樣的色鬼!」   「……這話恕我不能認同,況且……被妳說我是色鬼,這未免……」   「怎麼?我說的話,你不服氣嗎?告訴你,別把我和你們這些男人相提並論,尤 其是那些自命風流的,其實根本不了解女人,美女落到他們手裡,只是暴殄天物,全 浪費了。」   白衣女子雙目圓睜,怒道:「昨晚的情形,你自己看見了,那個女孩和我在一起 ,快活得要飛上天當神仙了,這種享受一般的男人能給她嗎?你把她找來問問,要是 再給她一次機會,願不願接受我的疼愛?保證她歡天喜地,主動搶著要過來……這樣 的本事,你們男人行嗎?」   這些話與其說是刺耳,更多的意義卻是震驚,虛江子從未想過會聽見這樣的論點 ,而在這之前,他也從沒想過世上有這種人,明明是女子,言行卻如男人,甚至還在 這方面與男人比高低,這……世界難道忽然顛倒過來了嗎?   震驚歸震驚,虛江子卻知道這不是瞠目結舌的時候,那柄鋒銳的匕首還擱在自己 脖子上,要是不能激起對方的談話慾望,拖延時間,她幾句話講完,馬上就會動手, 那就大大糟糕了。   「妳……既然妳把自己說得那麼了不起,為什麼還要假冒西門朱玉做案?」   「我假冒西門朱玉做案?你說我假冒西門朱玉做案?我需要假冒西門朱玉這種人 ?」   一開始的聲音極高,白衣女子聽到西門朱玉之名,明顯非常憤怒,連自己還身在 險地都忘了,怒罵出聲,聲音陡然抬高八度,可是幾句話罵出口後,大概是想起自己 確實假冒西門朱玉做案,氣勢頓餒,說話聲音也越來越小。   虛江子本來懷疑這女子冒名犯案的意圖,這時再無懷疑,知道她與西門朱玉之間 必有恩怨,才會一聽到他的名字就咬牙切齒。看她這表情,虛江子心念一動,道:「 該不會……西門朱玉在這附近犯下的十多宗案子,全部都是妳幹的?」   「胡說八道!只有三件是我的,其他都是別人冒名幹的,休想把別人的帳栽贓到 我頭上來!」   「……十九號晚上,趙員外的小妾杏瑜被迷姦……」   「狗屁迷姦,那是她和府上姓林的小廝私通,給人意外撞破,就拿西門朱玉當藉 口的。」   「……二十一號下午,神龍門的蔡護法被侵害……」   「那也不是我,是巴彥三梟連手幹的,冒西門朱玉的名,我二十一號下午正在趙 員外小妾的房中,調查案情真相。」   「大前天深夜,吳狀師府上滿門女眷……」   「這問我就更該死了,那樁案子是你們河洛派虛谷子偷偷幹的,事後還殺人滅口 ,有夠辣手,說起來還是你們名門正派最有一套!」   白衣女子瞪了一眼,虛江子嚇了一跳,確實沒想到問案問到後頭,居然案情扯到 自家頭上,河洛劍派中確實有些弟子不守門規,自己也曾耳聞,但如此被人指名道姓 點破,倒還是第一次。   在兩人對話同時,虛江子也沒有傻到只是在那裡講話,他口中說話,體內潛運真 氣,試圖回復行動力,幾句對話一過,毒素解開,真氣已在體內運轉無礙,要行動已 無問題,就是利刃在喉,想動也不敢動。   這時,白衣女子說話的聲音忽然一頓,臉現怒容,似是察覺到自己中了別人拖延 時間的戰術,不再說話,就要下手。   虛江子發現她眼神有異,曉得自己命懸一線,正要賭上性命一拼,忽然眼前銀芒 一閃,一支細如尖針的奇形劍刃,刺穿牆壁透入,直指白衣女子的頭部。   普通用劍高手要揮劍破牆,這絕非什麼難事,但是一劍無聲穿牆而入,不造成多 餘的破壞,不發出半點聲響,那除了要有利器配合,本身運勁還要剛柔並濟,出手快 捷絕倫,這才有可能一劍刺穿牆壁,卻無聲無息。   很顯然,有人正站在牆的另一側,閃電狙擊,虛江子看到了這道銀芒,白衣女子 卻像還未察覺,臉上表情未變,口中說的話仍在繼續。要是讓情況繼續發展,這個白 衣女子肯定會被一劍貫腦,死得無知無覺,虛江子這時也顧不得別的,先彈出一縷指 風,試圖影響這一記冷劍,跟著便一指擊向劍身,想要攔下這一劍。   「你!」   白衣女子看到虛江子彈指、揚手,以為他發動反擊,驚怒交集,眼角餘光卻在這 時看到銀芒直指太陽穴而來,心知不妙,卻已不及閃躲,短短幾秒之間,那種由憤怒 ,轉為驚駭欲絕的表情,讓人非常印象深刻,而她抵著虛江子咽喉的匕首,也在這混 亂時候不由自主地使勁下去。   匕首切肉,血光乍現,同時一聲轟隆巨響,室內一片煙塵瀰漫,亂成一團。除了 虛江子,沒有人知道發生什麼事,從回復力氣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在籌謀對策,如果 要無視咽喉上這柄匕首,悍然搶攻,有很大的可能是同歸於盡,毫無益處,所以他便 不斷運氣於背後,對著床板施加壓力。   這張床僅是簡單的木板床,說不上堅固,虛江子連番壓力施加上去,已聽見床板 呀呀作響。在運氣過程中,他更發現一件異事,經過這一輪中毒、受傷,自己的力量 赫然又有長進,雖然不是變強,但對於真氣的操控,卻把握得更好,能做到之前駕馭 不到的高等技巧,尤其是當自己凝心運氣,真氣居然順著意念,離開背部,直透床板 ,傳向木板床的支架。   如果時間再充裕一點,虛江子能做得更好,不過事急從權,看到那抹銀芒刺入, 虛江子一面彈指揚臂,爭取時間,一面運氣於背,全力發勁,當那抹銀芒被虛江子的 指風、劍指所阻,拖慢了速度,虛江子背後的床板也同時碎裂,他和白衣女子一同摔 跌了下去。   就是這麼一摔,及時避過了那縷銀芒,讓敵劍刺空,閃電收了回去,乍現乍隱, 彷彿從來沒有這穿牆一劍似的。   虛江子見過不少高手出劍,卻從沒見過這麼無聲無息的冷劍,不過,對這柄尖針 似的奇形劍,他倒不是沒有印象,在那個改變自己一生的夜晚,那個河洛劍派最神秘 的引路使者,就是手持這樣的兵器。   「真是……是月夜引路人?」   喃喃自語,虛江子心裡又喜又憂,喜的是自己苦苦追尋,大半年都沒有下落的神 秘人物,終於再一次出現於面前,自己已大大不同於以往,與這個神秘殺手之間的距 離,不曉得拉近了多少?這答案很快就可以得到驗證了。   這機會是求之不得,但時間地點卻太過差勁,月夜引路人擺明是衝著這名白衣女 子而來,自己縱能自保,又哪有能力再保護別人?念及白衣女子的處境,虛江子不能 不憂,當下第一反應,就是運足全力,重掌轟牆,讓磚石含勁飛出,轟砸向牆的另一 側,就算不足以傷敵,至少也能阻撓敵人片刻。   一掌破牆,聲勢驚人,虛江子想要喝催白衣女子離開,卻發現她早已起身逃竄, 自己的聲音竟然發不出來,再仔細一看,滿手鮮血,這才明白破床下墜時,白衣女子 抵在自己咽喉上的匕首,終究還是在混亂中造成了傷害,所幸沒有切斷喉嚨,已是非 常好運了。   咽喉受創,奇痛攻心,話自然是喊不出來了,虛江子看到白衣女子朝門口逃竄, 很想提醒她自己剛才破牆那一掌,似乎什麼東西都沒打著,敵人不知所蹤,要加倍提 防,但話沒出口,就看到幾個黑點,由牆壁破口激飛射入,打向白衣女子的後腦,務 要制其死命。   白衣女子的武功不高,奔跑時全沒察覺暗器逼命而來,虛江子更來不及阻止,眼 看一切將要無可挽回,忽然一陣破風聲響起,白衣女子本來要拉開的那道門,突然有 幾顆石子從門上破口擲了進來,替白衣女子攔截下射向她後腦的暗器。   自然,也有個人來到門的另一側,出手相救,而這人的暗器手法也非常了得,他 與白衣女子等若隔著門直線面對,一旦出手,首先就會擊中白衣女子,沒可能越過她 攔截她腦後的暗器,但此人手法巧妙異常,石子破門射入,彼此蘊藏不同迴力,相互 碰撞、彈開,一下子就來到白衣女子的腦後,替她擋下全數暗器。   虛江子目睹了這一幕,縱使咽喉劇痛,仍令他看得出神。毫無疑問,又有一名高 手到場,連著白衣女子在內,就有三名奇人駕臨,河洛劍派這下子顏面掃地,那個月 夜引路人姑且不論,剩下兩名不速之客,都是說來就來,沒被任何人察覺,他日此事 傳聞江湖,河洛劍派定成為江湖人的笑柄。   不過,月夜引路人是河洛劍派專屬的神秘殺手,等閒不輕易出動,怎麼會忽然跑 出來殺這白衣女子?外頭出現的高手,難道也是為了這白衣女子而來?又會是什麼人 呢?   虛江子方自納悶,外頭忽然風雷之聲大作,銀芒閃耀,凌厲劍氣削破紙窗,代表 正在進行一場激烈的比鬥,虛江子略微一想,就知道是月夜引路人在和那名神秘來客 交手,換句話說,月夜引路人察覺到有人插手後,立刻捨卻本來目標,轉而攻擊這名 神秘來客。   「是誰……」   虛江子正要上前探看,卻聽見一聲爽朗大笑,如九天神龍,貫耳而來。   「哈哈哈,大半年時間不見,月夜之劍,鋒銳如昔,真是讓小生欣慰兼興奮啊! 」   熟悉的聲音,震耳欲聾,一點都不忌憚被人察覺,虛江子聞之又驚又喜,這正是 老朋友西門朱玉的笑聲。繞了那麼多冤枉路,花了這麼多功夫,總算是碰到這人了, 不過,最初的短暫喜悅過後,虛江子也不禁愕然,為何自己會因為碰到西門朱玉而欣 喜呢?   「姍拉朵,這次妳夠衰的啦!採花採到大恐龍,還碰上河洛首席殺手,哈哈,大 地上比妳更變態的女人不多,偏偏妳就撞到一個,這該說不是變態不聚頭嗎?」   酣戰之中,西門朱玉赫然還有閒情大笑說話,他說的話虛江子最初不懂,但看到 前頭的白衣女子氣得渾身發抖,登時明白過來。   「西門朱玉!你這條賤狗!」   姍拉朵憤怒地叫罵出聲,證明虛江子先前的猜測,這人與西門朱玉果然是敵非友 ,而此刻看著她的背影,虛江子忽然生出一個念頭,就是自己若在這時候出手,有相 當大的把握能制服她,先前自己兩次救她,都沒得到好回報,現在出手襲擊,也絕不 會心有不安。   然而,這女子善使藥物,說不定周身遍佈奇毒,沾衣就中招,這點卻是不可不防 ……   這時,四面八方都響起腳步聲,駐在附近的河洛弟子聞聲來援,姍拉朵見情勢不 妙,從懷中取出幾個藥瓶,好像要做些什麼,後頭的虛江子見到這一幕,再也顧不得 其他,便要出手襲擊,而外頭的長劍碰撞聲大響,兩名高手的劍擊加快,破石裂牆, 將牆面切割出多條裂縫。   透過裂縫,虛江子清楚見到兩名故人:戴著銀色面具的女劍客、長笑不休的風流 大淫賊,而西門朱玉也看到他,不只看到,還大叫起來。   「阿江兄,很久不見了,你好嗎?今日你我兄弟聯手為社會除害,宰了這對女變 態,讓天下男人從此高枕無憂,我幹掉這個什麼淫路人,你就像現在這樣偷襲那個男 人婆,來,我數一二三,你我同時動手除害!」   就算虛江子本來有出手的打算,現在一被叫破,也不可能再做些什麼了,姍拉朵 聽見那些話,立刻轉身,以恐怖的表情怒瞪虛江子,指縫間扣著兩個小瓶,預備發動 報復性的雷霆一擊,然後……就這麼倒了下去。   虛江子原本全神貫注,要面對即將到來的一擊,心中為著那不知名的毒物而擔憂 ,怎想到敵人一擊未發,就這麼倒了下去,令他大吃一驚,還沒想通為什麼會這樣, 外頭的大笑聲竟再一次響起。   「哈,真是好笑,普天之下,居然有女人膽敢背對我這個天下第一淫賊?真是太 不把我放在眼裡,就算是妳這不男不女的人妖也一樣,現在可學到教訓了吧?」   不用說,聽到這些話的姍拉朵,氣得眼中快要噴出火來,她轉過身的剎那,西門 朱玉鼓動劍氣襲擊,瞬間就把她隔空制住,幾個穴道一麻,人就倒了下去,令虛江子 大大省了麻煩。   西門朱玉能一面劇鬥,一面騰出手來偷襲姍拉朵,虛江子本以為他是遊刃有餘, 才有辦法分神旁顧,可是定睛一看,西門朱玉這一下分神出手,肩頭濺血,已被銀假 面劍客給傷了,只不過他臉上仍帶著笑容,似對這傷痕不以為意。   虛江子也見過不少高手戰鬥,卻從沒有哪個人戰起來會這樣大呼小叫,全無高手 氣派不說,還搞得像是小販賣菜似的,不過,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西門朱玉的每一 場戰鬥,都像是一次精心演出,要是把這當成一次慶典來看,確實是精采熱鬧,兼而 有之。   眼見大批河洛弟子即將趕到,銀假面劍客的劍勢不亂,但出招卻多了幾分狠辣, 西門朱玉劍鋒一轉,劍上力量陡然倍增,赫然是奮起全力,先將敵人的針劍壓制。   兩柄不同的長劍,勁力相互比拼,西門朱玉詭異一笑,道:「上次比鬥,勝負未 分,這次恐怕仍然分不出來,但如果不留點特別紀念,怎麼能讓閣下深記不忘呢?」   壓制敵人的劍,是為了爭取時間說話,省得話沒講完就被敵人的攻勢打斷,但話 既已說完,西門朱玉手腕一轉,擊開敵劍,拉開與敵人的距離,跟著,他對戰鬥更不 留戀,縱身躍起。   這一下躍起,似要逃走,銀假面劍客揮劍追擊,哪知已躍起的西門朱玉,竟以雷 霆之勢回壓而來,兩人再次鬥在一起,劍來劍往之際,西門朱玉忽然大聲叫喊。   「來啊!快來看啊!河洛劍派的首席殺手在此,各路弟子快來參見,長長見識啊 !名動天下的河洛第一殺手,錯過這個機會就看不著啦!」   高手對戰,這樣的大喊擾敵,本來應該是起不了什麼作用,不過在這種時候,確 實有了效果。月夜引路人的存在,是河洛劍派的高度機密,只能在黑暗中行動,不能 曝光,更不能公開於人前。   自從西門朱玉現身之後,銀假面劍客其實已多次想要止戰離開,只是被西門朱玉 纏住,這才延至此刻,離開不得,現在被西門朱玉一鬧,想要全力突圍離開,卻已經 遲了,眼睜睜看著大批河洛弟子到來現場。   對於那些趕到這裡的河洛弟子而言,今晚確實是很有眼福的一夜,他們聽到吵鬧 之聲,慌忙趕來,途中聽見這裡的劍氣縱橫之聲,已知道這邊有高手在交戰,正感到 好奇,就聽見有人嚷嚷,說什麼河洛劍派的秘密殺手在這裡,結果人人爭先,想來一 看究竟。   趕到現場之後,看見兩大高手比鬥不休,其中一人正是西門朱玉,另外一個人怪 模怪樣,如果是在其他情況下看到,這古怪打扮只會令人發笑,但在這種氣氛下,使 的又是純正河洛武學,給人的印象就完全不同,當傳聞中那個河洛派頂尖殺手的相關 描述,在人們的心頭閃過,無言無語之間,他們已經信了九成。   於是,現場再一次大亂特亂,雖然每個人都知道,應該全力攻殺西門朱玉,但是 看那個月夜引路人在場,每個河洛弟子都不免分神,注意此人的動向,還有那非同凡 響的河洛劍術,結果,這樣的分神便落入西門朱玉算計。   假若只是和銀假面劍客對決,西門朱玉想要說走就走,肯定沒有那麼容易,但多 了一大票河洛弟子圍攻,這些修為未足、單純只是礙事的人,就成了西門朱玉的最佳 助力,虛晃個幾招後,西門朱玉哈哈一笑,縱身離開戰場。   主要目標消失,銀假面劍客自然無意在眾人面前走秀,事實上,她被迫在這麼多 本派弟子面前現身,已經是非常嚴重的事,不管西門朱玉怎麼樣,她現在唯一該做的 事情就是立刻消失。   於是,後頭的事情就非常簡單了,戰鬥中的兩名高手先後逃逸,剩下就是虛江子 來控制場面,本來他就是此次行動的領頭人,既然回復了行動力,一切自然還是聽從 他的指揮。   追敵之類的指令可以省掉,反正西門朱玉逃之夭夭,追也追不上他,另一個是河 洛派最大的機密,追上了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難道喊一聲「大家一起上」,把人家給 宰了嗎?那大家回不周山後,又不曉得要被誰宰了?   「整理現場,將可疑人士扣留起來,預防敵人再來襲擊!」   虛江子下了這樣的指令,但西門朱玉既然跑了,一時之間是不會再回來襲擊的, 這道指令等於是說廢話,所以真正做的事,就是把倒在地上的姍拉朵給關起來。   一眾河洛弟子不清楚狀況,更不知道這個女人是敵是友,為何會倒在這裡,詢問 虛江子時,虛江子也留了餘地。   「這個女子是剛才淫賊襲擊時帶來的,很有可能是西門朱玉的受害者,先監禁起 來,等一下再來處理。」   命令這樣子下,虛江子自己也覺得好笑,但想到姍拉朵的厲害,他仍不忘加上吩 咐:「這個女人身染奇病,為了避免傳染,大家要小心點,更絕對不可以直接觸碰她 。」   身染什麼病症,這點虛江子沒有多做說明,眾河洛弟子雖然心中納悶,不過人家 是掌門嫡傳,身份不一樣,眼力高也不足為奇,就不用多問了。   但關起姍拉朵也是個問題,虛江子下完命令後才意識到,自己關起這女人根本毫 無意義,既不可能殺她,也不是要從她口中問什麼,難道就這麼把她監禁到地老天荒 ?   結果,虛江子只好親自進入牢房看守,這當然不是什麼輕鬆的工作,姍拉朵像是 一頭被激怒的母獅子,把虛江子罵得狗血淋頭,如果不是親耳聽聞,虛江子簡直無法 置信世上有女人罵得出這麼毒辣的言詞。   西門朱玉以劍氣點穴,手法甚奇,虛江子也無法解開,花了大半天時間,也只能 替姍拉朵解開啞穴禁錮,但結果就是被這女人罵上幾個時辰,連他自己也覺得好笑。   被罵上幾個時辰,換成是別人,早就給氣炸了,虛江子也不覺得自己有如此好的 涵養,可是自始至終,他就是不會想生氣,站在牢房的欄杆外,看著那頭怒氣勃發的 母獅子,儘管她罵個不休,但自己就像是在進行某種生物觀察一樣,只是覺得有趣, 對那些極盡侮辱的言詞不以為意,甚至聽到後來,哈哈大笑。   碰上這樣的一個男人,姍拉朵也如同老鼠拉龜,找不著可下嘴的地方,罵得累了 以後,閉上嘴瞪眼生悶氣。   「……累了嗎?還是口乾了?要不要喝杯水?」   虛江子的關心,讓姍拉朵更惱火,索性閉上眼睛,對這個男人不理不採,虛江子 覺得好笑,自己其實還有很多問題,想問問這女人,包括她為何被追殺?那些神秘人 又是什麼身分?她與西門朱玉的恩怨?還有為何她是女人,卻偏偏當起淫賊來?   滿腦子胡思亂想,忽然聽見姍拉朵冷冷的說了一聲:「河洛派的賊道士能抓住我 ,也算是本事,不過小心消息別隨便傳出去,否則惹來官府的麻煩,就輪到你們要頭 痛了。」   這句話引起虛江子的注意,姍拉朵忽然提到官府,這總不會是胡扯,再想到那批 追殺她的人,實力強得出奇,又能在河洛劍派的地盤組織行動,進退如風,難道真是 來自朝廷?   正想要再問,姍拉朵突然冒出一句:「……你這死臭道士,倒也不是普通人啊! 」   似曾相識的一句話,彷彿回到幾年前的不周山頂,虛江子一驚,追問姍拉朵這話 是什麼意思。   「……你的手好得挺快啊。」   虛江子舉起手看看,手掌、手臂的傷害都已癒合,幾乎看不出痕跡來,如此神奇 的治療技術,確實駭人聽聞,而姍拉朵的這句話,虛江子以為是在諷刺自己恩將仇報 ,不過橫豎自己問心無愧,也就不以為意。   「本來以為快的話三天就會好,現在連一天都不用,好得倒是比預期中更快啊! 」   虛江子的話說完,姍拉朵忽然睜眼,朝他看了一眼,道:「所以才說你不是普通 人啊!」   「什麼意思?」   「血蛭蟲是一種尚在研究中的奇特生物,能夠化入血肉,接筋續脈,極為珍貴, 但本身也帶有相當的危險性,如果與宿主融合不當,發生排斥反應,就會造成更大的 傷害,必死無疑。普通人與血蛭蟲的融合,怎麼樣都要個幾天的時間,你卻在一天之 內完成,這種情形我從所未見……」   姍拉朵斬釘截鐵道:「這種體質,你絕不是普通人!」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58.85.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