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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東方雲夢譚(卷二十八)第一章─虛偽勝利‧文明之差           * *                                   * *************************************   從虛江子的角度來看,自己抵達邊關的首戰,無疑是慘敗收場,與自己同行的兩 百多名師兄弟,遭遇太平軍的襲擊,一場混戰之後,死傷慘重,最後保住性命生還的 ,僅有五十多人,還不足原有一半,真是糟糕得無以復加。   不過,似乎不是每個人都這樣想,尤其是最前線的那些軍官、老兵,最初得知這 支小隊伍近乎潰滅時,還不以為意,表示這種事情稀鬆平常,每天都會上演,不值得 大驚小怪,但一聽說太平軍的高手也陣亡數名,就令他們為之震動。   也因此,當虛江子清醒過來時,眼中看到的除了弟弟虛河子,就是大批的前線長 官,他們紛紛前來慰問,對虛江子的傷勢表示關心,希望從他們兩兄弟口中,對這一 戰過程有更深的瞭解。   「兩位的運氣確實是很好,你們遇到的那些人,隸屬於太平軍中的特種黑衣部隊 ,他們持用的法寶,威力很強,技術水平也遠超過普通士兵配備的貨色,平常幾乎不 參與戰鬥,但只要投入戰場,每次都是全殲我方的人馬,換句話說,這些人只參與絕 對勝利的戰鬥,一旦參戰,就是必勝……」   這樣稱讚敵人,滅自己威風,實在是很沒有面子的事,不過虛江子、虛河子是河 洛掌門的徒弟,身分特殊,不能威壓逼問,為了從他們口中取得情報,軍部選擇充分 告知前線狀況,換取他們的理解與協助。   從這些軍官的介紹中,虛江子大致理解,自己這邊所謂的「好運」,第一是好運 在碰到了幾個根本不該出現的敵人。普通情形,像這種小規模的戰役,接應小部隊的 作戰,根本就不會出動到特種部隊,也不該有那些黑衣人出現,能夠遇上他們,可以 說是倒楣到極點,也可以說是「運氣」。   軍部之前曾多次設伏,也曾出動高手,希望能擒獲一、兩名黑衣人,不然哪怕是 當場擊殺,拿屍體回去研究分析也好,從而瞭解太平軍的秘密,但這些行動最後都以 失敗告終。   在太平軍的刻意防範下,無法生擒這些特種高手,並不奇怪,但要說連屍體都搶 不到一具,這就未免荒唐;可是事情偏偏就是這樣,那些黑衣人的服裝內藏有特殊機 械,一經啟動,馬上就會破壞屍體,大武軍方幾次損兵折將,連一具完整屍體都弄不 到。   這次虛江子兩兄弟的奮戰,不但殺了數名黑衣人,而且也不曉得為什麼,屍體僅 被破壞頭臉、手腳,其他部分大致上還算完整,再加上虛河子所提供的線索,可以說 是幫助極大,更一舉完成了軍部幾次大行動都沒能成功的目標。   「幹得好!做得真是漂亮!才剛到這裡,就立下大功,前途無可限量啊!」   前來探望的軍部長官,豎起大拇指,留下了這樣的稱讚就離開,虛江子為之愕然 ,事實上,戰鬥的後半場他完全失去意識,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還是旁聽虛河 子的敘述,才約略有點印象,但不管自己是怎麼發狂打跑那些黑衣人的,最重要的一 個事實,就是此次同行的師兄弟,幾乎全部陣亡了。   倖存者五十多人,生存率還不足三成,死者人數遠遠多過傷者,幾乎可以說只要 落敗就死路一條,這個事實給虛江子的衝擊絕非一般,那麼多平時一同習藝、這一路 上同說同笑的師兄弟,就這麼變成屍體,再也見不到面,變成陣亡名冊上一個簡單數 字……這絕不是說一句「知道了」就能接受的事。   若要說有什麼衝擊比這更大,那大概就是軍部長官們對此提都不提,全然不以為 意的表現,虛江子覺得,自己好像身在一場荒唐的夢境中,究竟是自己仍未清醒,還 在夢中?還是這個世界已經錯亂了?   身上纏滿繃帶的虛河子,也坐在一旁,臉色鐵青。虛江子的感覺,他同樣也有, 只不過被他壓抑下來,沒有訴諸於言語,自己畢竟初來乍到,正是適應規則的時候, 不是挑戰規則的時候。   那些軍方高官在問話完畢後,告辭離去,無論是虛江子或虛河子,都沒有挽留或 裝客氣的力氣,他們兩個人都受了傷,來自身心的疲憊,根本就沒有什麼話可對人說 ,然而,還是有人注意到他們的心情。   當那些來探視的軍官走光後,虛江子注意到一個特殊的人,那個人本來站在軍官 隊伍的最後頭,沒說半句話,不引人注意,但在所有人走光後,他還站在原地,這就 顯得很突兀。   那是一個年輕的軍官,歲數與虛河子差不多,可能略為年長個兩、三歲,面有病 容,臉色蒼白,五官倒還算是清秀,但眼中有一股陰狠的神色,讓人沒法對他有好感 。   虛江子是躺著,虛河子是坐在一旁,這角度能看到的東西,遠比虛江子要多,瞧 見這個年輕軍官留下,頓時一愣,記得這個人剛才站在隊伍裡,周圍的人不知是忌憚 還是厭惡,好像都與他保持一段小距離,避免肢體碰觸,這個人留下不走,是為什麼 ?   「……最前線的規矩,與你們平常熟悉的不一樣。」年輕軍官道:「這裡只問有 什麼成果,不在乎你有什麼付出,無論你犧牲了多少東西,失敗了就是失敗了,沒人 會同情你,也沒人有那個時間同情你,勝利就是一切……願與兩位共勉之。」   說完這話,年輕軍官預備離去。虛江子微覺愕然,想不到這人之所以留下,就是 為了說這些話,儘管這話不好聽,但他卻是所有人當中,唯一體察到兩兄弟心情的人 ,自己不由得對他生出一絲好感,正想道謝,卻聽到那年輕軍官道:「這裡雖然是大 前線,但估計撐不了幾天就要淪陷,你們養傷的同時,最好做一下遷移的準備,不然 在病床上被太平軍俘虜,後果請自行想像。」   身為軍人,這麼明目張膽地預告戰敗、失守,當然是很犯忌諱的事,而這個年輕 軍官在說話時,神情淡然,沒有任何的愧疚或不安,彷彿己方戰敗全然與他無關,這 種表現落在旁人眼中,非常討人厭。   虛江子本來對這人的一點謝意,此刻已經蕩然無存,略帶氣憤地問他,如果此地 即將失陷,那他身為此地軍官,又要到哪裡去?   「喔,敝人安危不勞二位費心,朋友替我報名了一個補習班,快要正式開課了, 我得去那邊上課……」   說完這句話,年輕軍官從兩人眼前離開。似乎是因為知道自己的言行討人厭,所 以他掉頭就走時,連一句客套話都沒有說,虛江子、虛河子皺起眉頭,隱隱約約覺得 ,這個人可能會給自己帶來不少麻煩。   不久之後,經過打聽,他們知道這個年輕軍官的名字叫銀劫,似乎是個頗有後台 的權貴子弟,平時獨來獨往,幾乎沒有什麼朋友,本地軍方也當他是一個麻煩人物。   儘管對銀劫這人有點不良預感,虛江子和虛河子卻難以想像,這人不但會給自己 帶來麻煩,這些麻煩的持續時間更長達十數年之久,令他們常常感嘆「早知道那時一 見面就殺了他」,而不知道該說幸與不幸的是,有這種感嘆的人,遠遠不只他們兩人 。   銀劫離去之後,虛江子向弟弟詢問狀況,大致清楚了事發經過,對於自己總是莫 名其妙昏迷一事,深感無可奈何,明明身體沒有那麼弱,卻不知為何總是容易失去意 識,若只是如此倒也罷了,偏偏每次昏去之後,便狂性大發,爆發出不曉得哪裡來的 力量,大鬧一場,所向無敵。   虛江子此生平淡,沒什麼出鋒頭的機會,難得這樣威風一把,倒也過癮,可惜每 次威風的時候,自己什麼也不知道,事後只能看到旁人怪怪的眼神,實在是令他扼腕 。   上一次在不周山下鬧了一場,又是威風,又是丟臉,事後被師兄弟恥笑了好一陣 子,還給取了個綽號,人稱河洛劍派的「金曲歌王」,真是可恥到家,但那次鬧歸鬧 ,沒有殺傷人命,也沒見血,不比這次直接就辣手抓爆敵人腦袋,凶狠殘忍,清醒後 聽說這事,還被嚇一大跳。   「可惜啊……該說是晚了一步嗎?」   沒什麼人聽到自己變成冷血殺人魔,會覺得很開心,虛江子的情況也是一樣,然 而,他仍是感到惋惜,即使變成殺人鬼也好,若這樣的代價能救回同門性命,那就值 得,可惜……發狂得太晚,就算殺了敵人,也沒法讓已死的師兄弟活過來。   虛江子心頭鬱悶,重重一拳猛然往下揮擊,卻被虛河子從旁伸手攔下,對著兄長 搖了搖頭。   「這裡不是河洛本部,這張木板床也不是結實的紫檀桌,你這麼一拳下去,把床 給打垮了,後頭會很麻煩的。」   虛河子用這樣的方式提醒兄長,他們兩人如今已身在異境,發怒可以算是一種發 洩,但對現實卻不會有什麼幫助,尤其是自己兄弟還扛著責任,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 站起來,適應當地,這樣子對其他的河洛弟子才有幫助。   「我覺得……太平軍用的那些法寶,我們應該多蒐集點資料,了解一下。」   虛江子第一個想到的重點,就是這個,先前在路上聽到種種傳聞,對太平軍所使 用的法寶形容得極厲害,那時虛河子還對其餘師兄弟打氣,怎知道實際上陣,太平軍 的法寶只有比傳聞中更強,連自己兄弟都險死還生,這件事傳出去,對士氣打擊必大 。   既然已經到了最前線,所有一切不再模糊不清,應當知己知彼,好好了解一下太 平軍的真面目,將來戰場相逢,怎樣都能減少些死傷。這是虛江子的想法,但虛河子 卻似乎不做如是想。   「比起這個,我倒覺得……大哥你那身力量,突如其來,如果能夠善加利用,對 我方一定大有幫助。」   虛河子說話的時候,聲音壓得很低,卻似乎是在刻意壓抑本身情緒,虛江子聽在 耳裡,隱約感受得到弟弟語氣中的渴望。   「這個就等以後再說吧!現在……我也不曉得那種力量怎麼得來的,就算想利用 ,也無從用起啊!」   一面這樣說,虛江子想起了西門朱玉與姍拉朵,若說世上有什麼人能在這方面幫 到自己,那大概就是這兩個人了。   兩兄弟討論了一下,但因為沒有更多的資料,這些討論並無意義,基本上只能算 是閒聊。   談話告一段落,虛河子去替兄長取來糧食與飲水,順便也向外頭的醫護人員打聽 ,知道此地名為李家屯,本是一個小村鎮,大概兩個月以前,軍部遣人來此建立補給 倉庫、簡易醫院,源源不斷地為前方提供運補,同時接納前線的傷兵。   原本戰火距離此地還有一小段路,但隨著大武軍的敗退,這裡現在是越來越危險 ,與虛河子說話的年輕女護士小聲告訴他,說不定本月就守不住了,醫院裡頭人心惶 惶,都想著早點離開此地。   「看來,我們來得還真不是時候啊……」虛河子回房之後,這樣和兄長說著。   虛江子覺得,情況惡劣沒關係,自己本就是以援軍的身分來,如果不是來雪中送 炭,難道是來錦上添花搶功的嗎?問題是,自己才剛來,就被人殺得七零八落,這樣 根本沒資格當什麼援兵,大軍敗退時,自己這些傷兵還會成為負擔,那才真是來錯了 。   「大哥你可真是好心,這種時候還在擔心給人添麻煩,你為人著想,人家可未必 替你著想,當心到時候被人當棄子用,那時才真的是呼天不應。」   虛河子認為該做點準備,虛江子也同意,但他們兩兄弟都料不到,自己沒有什麼 準備時間,因為太平軍攻陷李家屯的時間,不用等到月底,甚至連幾天的時間都沒有 ,就在當天傍晚!   對虛江子兩兄弟而言,這確實是一次記憶深刻的體驗,兩個人正在商議,如何請 軍方協助,讓此刻同在醫院內的五十幾名河洛弟子,能夠在全體撤退時不會被遺留下 來,平安轉移,忽然就聽見外頭隱約響起爆炸聲。   聲音很遠,起碼是從十幾里外傳來,若不是兄弟兩人內功修為精湛,這一下還聽 不到。虛河子立刻有了警覺,拿起長劍就要外出看看情況,正在房內的一名大夫看到 他這反應,還好整以暇地表示,這種事情常常有,代表大武軍正與太平軍交戰,如無 意外,等一下爆炸聲會轉強,還會逼近,但很快就會結束,這種情形已經反覆持續好 一段時間了。   虛河子將信將疑,但這大夫說得果然不錯,爆炸聲迅速轉大,還朝這邊漸漸逼近 ,那名大夫露出一副「不用大驚小怪」的得意表情,虛河子也預備放下劍,重新與兄 長討論,哪知道應該要停歇的爆炸聲未有減弱,還迅速朝這邊逼近過來。   「敵人來得好快,這也是本地的常態嗎?」   虛河子連忙追問,那名大夫呆了一下,側耳聽了聽,皺眉苦笑道:「這……這倒 是頭一遭,不過戰場上的事情難說得很,大概等一下就會停了,不用大驚小怪。」   「才怪!」   虛江子兩兄弟這一驚非同小可,如果自己這時候沒反應,那就不是處變不驚,而 是麻木不仁了。   雖說身上有傷,兩兄弟畢竟根基深厚,又都只是皮肉傷,並未傷筋斷骨,經過幾 個時辰的休息,早就已經回復行動力,連忙提劍準備,那名大夫見到他們兩人的動作 ,還勸他們不用自己嚇自己,可以多相信軍方一點,太平軍的攻擊很快就會停了。   這個說法,不只虛河子不信,連虛江子都不會蠢到相信,可是那個大夫卻對此深 信不疑,正當虛江子感到懷疑,想要再問問來確認,一陣尖銳的破風聲由遠而近,跟 著便化作一陣驚天動地的劇烈衝擊。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灼熱的氣流、猛烈的衝擊波,三者同時出現,一隻腳剛踏下 病床上的虛江子只覺得耳內一震,便被那股力量給拋出,連人帶床飛墜數尺外,摔在 地上時,全身劇痛,眼冒金星,暗叫厲害,要不是有這張木板床稍分了衝擊力,自己 傷上加傷,現在不曉得還能不能動了。   「大……大……」   耳內嗡嗡作響,隱約聽到一點人聲,很不清楚,虛江子站直起身,發現整個房間 已陷入一片火海,弟弟虛河子灰頭土臉,一副緊張的表情望向自己,而聽力在這時恢 復,這才聽清楚他是在問自己有沒有大礙,至於本來在房間裡的那位大夫,血肉模糊 的屍體這時已被火焰吞噬了。   虛江子道:「太平軍用的法寶是什麼?好厲害!這一下起碼炸了半間屋。」   虛河子道:「沒時間管這個了,要是再來第二波,我們都要死無葬身之地,此處 不宜久留!」   這句話的實質意義最大,兩人跑出房間,發現外頭早已是一片人仰馬翻的末日景 象,死者、傷者、屍體、血跡、哭叫哀號,場面亂得一塌糊塗,垂死的人在地上呻吟 ,還多一口氣的人忙著逃命,就算兩人衝出去大喊鎮定,也不會有人理睬他們。   本來想要到外頭,先顧全醫院中的河洛子弟,但現在這種情況,根本不可能,而 外頭除了密集的爆炸聲響,還聽見越來越近的喊殺聲,太平軍的攻擊已到了李家屯, 現在的問題已經不只是疏散避難,馬上就要與敵人短兵相接,正面廝殺了。   「大哥,先出去吧!」   「你下去看看情況,我去看看這層樓的情況,絕不能讓本派弟子冤枉死在這裡。 」   虛江子的堅持,引來弟弟的反對,現場已經燒成這樣,太平軍的火器如此犀利, 超乎想像,更非血肉之軀能抵擋,若是第二波攻擊再來,這棟建築物隨時會倒會塌, 留在這裡救人太過危險。   「我知道,但是……」   「但是」兩字後頭要接什麼東西,已經完全不重要了,因為太平軍的第二波攻擊 已於此時殺到,又是一陣奇異的破空聲響,虛江子、虛河子兩人對看一眼,曉得情況 不妙,連找樓梯逃走都來不及,連忙衝進前方大火中,踢開房門,進入另一側房間, 直接從那裡破窗跳出。   幾乎是兩人才這麼一跳,後頭那股熟悉的衝擊震撼,就伴隨著火燄、暴風襲來, 太平軍的這一波攻擊,比先前的更加厲害,有幾個法寶同時擊中建築物的一面,爆炸 開來,整棟建築物在瞬間被烈火吞噬,兩兄弟要不是及時破窗跳出,這時也早在裡頭 成了焦屍。   兩人身在半空,被火焰風暴席捲,給這股巨大力量拋甩出去,重重摔砸在地上, 虛江子撞斷了一棵小樹,虛河子身上還著火,滾了幾滾才壓滅火燄,狼狽異常,但幸 好都沒有受什麼傷,當他們站立起身,看著大火中的樓房,表情就不是普通的難看。   沒聽到任何人聲、叫喊聲,但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麼熊熊燃燒的烈火, 高熱火舌從每一個窗戶噴吐,建築物裡的人肯定死得一個也不剩下,無論是裡頭的醫 護人員、傷兵,還是正在裡頭休養的河洛子弟,都已經成為烈火中的犧牲者了。   虛江子又驚又怒,太平軍攻擊的狠辣程度,超乎想像,照理說,就算是兩國交兵 ,也該遵守一定的原則,避開一些忌諱的所在,但太平軍居然挑病院當首要攻擊目標 ,手段之兇殘,令人髮指。   「這些傢伙……還算人嗎?」   虛江子的喃喃自語,正是虛河子的心聲,但卻是為了不同的理由。虛河子以前也 曾經見識過一些犀利的火器、威力非凡的爆裂物,在前往此地的路上,聽人說起太平 軍的厲害法寶,更在實戰中深切體驗,但他真的沒看過、沒聽過什麼人或是什麼武功 ,可以一擊就這麼轟掉一棟屋的。   太平軍手上的武力強橫至此,官兵怎麼有能力抵擋?難怪連戰皆敗,能支撐到現 在簡直是不可思議,自己若不是親自到前線走這一趟,怎麼會知道此事?軍方到底還 隱瞞了多少東西?   不過,現在也無法追究這些問題,因為繼連串轟炸之後,太平軍的部隊終於也殺 進此地,而且還是一開始就直撲此地,虛江子兩兄弟還沒有能夠多走出幾步,就看到 太平軍的大隊人馬殺了過來。   當然,來到此地的並不只是太平軍,還有那些敗退中的大武軍,而兩者之間所發 生的戰鬥,則是令虛江子兩人瞠目結舌,實際目睹了只在傳聞中聽說,上一場戰役中 還未有機會見到的東西。   就虛江子看來,朝廷官兵所用的刀劍,品質並不差,畢竟是前線部隊,這些刀劍 都是精鋼鑄造,品質堪稱上乘,但太平軍那邊使用的軍械,就實在太詭異了,每個人 拿著刀柄、劍柄,迎風一晃,就變成一束光,明亮奪目,而這束光所切過的地方,削 鐵如泥,輕易斬斷官兵的刀劍、軀體,通常是強光一過,地上就留下被切成兩段的人 體,切口像是被高熱火燄焚過,沒有流血,一片焦黑,有些甚至還出現了近似融化的 現象。   「這是什麼鬼東西?」   先前與太平軍的戰鬥,那些士兵所用的法寶,都是一些噴發火焰、毒液的機械, 雖然機器的製作水平很高,過去未曾看過,但還算是可以理解與想像的東西,然而, 現在這種光之刀、光之劍,別說是看過聽過,就算想都沒有想過,虛江子甚至覺得, 這是來自天上、仙界的武器,不屬於人間。   短暫的震撼過後,虛江子開始感到極大的恐慌,河洛劍派源遠流長,有許多上乘 劍法,哪怕是碰上極厲害的寶刀寶劍,都有應變方法,只要以柔擊剛,巧妙化解敵人 的鋒芒,仍是可以一鬥,這些法門平常虛江子也有修練,甚至說得上小有心得,但此 刻……他卻不確定自己的那些劍法,能否封住這些光刀、光劍?   別說化勁、卸力、避鋒芒,虛江子暗忖,只要自己的劍與光刀、光劍一沾,馬上 就要折斷,什麼上乘劍術都用不出來,當場就斃命了。   「這種仗……這種仗要怎麼打?」   虛江子一時間整個愣住,不曉得該怎麼應變,但情勢容不得他思考,混亂的戰鬥 已經來到他身邊,甚至他還發現一個特異現象,當太平軍殺到醫院這邊,看著著火的 建築物,再看看虛江子、虛河子兩兄弟,在短暫的打量後,不曉得是誰喊了一聲「他 們沒死,在這裡」,幾十名太平軍就朝這邊衝殺過來。   怪異的情勢,虛江子只想得到一個解釋,那就是……太平軍之所以攻擊醫院,甚 至大軍直衝李家屯,這一切並非偶然,他們是針對自己兄弟而來!   如此待遇,真是令人受寵若驚,虛江子很難想像,自己不知何時變成了這種重要 人物,若是弟弟虛河子,那還比較有得說,畢竟在江湖上,虛河子已被視為日後接掌 河洛派的熱門人選,算得上重要人物,至於自己……和重要人物八桿子打不著邊啊!   稍微遲疑,兩柄光劍已經迎面斬來,虛江子感覺到臉上生熱,連忙側身避開,儘 管敵人武功似乎不高,身法有多處破綻,但顧慮光劍之威,虛江子也不敢過分搶進, 免得給光劍帶著,自己的護身真氣怎樣也接不下,莫名其妙少一條手臂,那可糟糕得 很。   心裡存著這樣的顧忌,虛江子一時間只能不斷退避,而在另外一邊,虛河子所面 臨的窘境也沒有好到哪去,對於眼前這些光刀、光劍,他知道自己的兵器招架不住, 也只有閃躲的份。   「可惡,倚仗兵器之利,算什麼英雄?」   虛河子低罵了一聲,但敵人除了揮劍斬來,並沒有什麼回答。仔細看看,這些人 也還真不像什麼英雄好漢,一個個橫眉怒目,面生兇相,別說是豪傑,恐怕連善類都 說不上,要指望他們有點骨氣與武者精神,改用普通兵器來與自己單挑,那就真是自 己腦子燒壞了。   「……要是大家的條件一樣,早就把你們全都宰了……」   敵人的武器厲害,武功卻不怎麼樣,更不像受過長期訓練,來來去去就是幾下簡 單的劈砍,破綻百出,但偏偏手上的兵器厲害,難以應付,著實可恨。   虛河子看著眼前光影閃動,高熱撲面,心頭一股怒火漸增,自己的武功明明就比 這些雜碎要強,當真要打,這些人幾十個一起上,也不會是自己對手,但現在自己卻 被這些雜碎逼得險象環生,這……這又是何道理?   「……要是我也有把這種兵器,這些人……這些亂黨……」   如此的不甘、不忿,虛江子也一樣有,虛河子心高氣傲,感覺只會更深刻,而當 這種感覺累積到頂點,他忽然有了主意,一聲怒吼,伸手往旁邊抓去。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63.126.2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