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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東方雲夢譚(卷二十八)第三章─大權在手‧重責加身           * *                                   * *************************************   太平軍國的叛亂,在一開始並沒有吸引太多人的注意,大武王朝的施政本就沒有 多得人心,又是以異族主政,自數百年前開國至今,各地的反叛就從未中斷過,而最 近這幾年西南地方旱災、飢荒頻仍,百姓無錢無糧,生活無以為繼,唯有鋌而走險, 淪為草寇,打家劫舍,再遭遇官府緝捕,索性就反了。   在這種情形下造成的反叛,照理來說是非常單純,反叛軍都是農民、尋常百姓出 身,不會有多好的武藝訓練,更別說是優良的軍械裝備,哪怕人多勢眾,聲威浩大, 但結果常常是幾千官兵便大破數萬叛軍,甚至極端一點,幾千騎兵大破十數萬攜家帶 眷的叛亂軍,這都不是什麼罕見的事。   若非如此,以大武王朝幾乎月月有反叛,遍地烽煙的情況,早八輩子就被推翻倒 台了。   這種早被習以為常的情況,在太平軍國之亂中有了變化。起初,官府並沒有很在 意這支自稱太平軍國的叛亂隊伍,稍稍一查,就知道為首的幾人都是農民出身,因為 連年荒災、官府逼稅,終於殺官造反,與過往被剿滅的其他叛黨沒有分別,成員也幾 乎都是莊稼漢,拿鋤頭的時間遠遠多過拿刀劍,說是烏合之眾還算抬舉他們了。   但就是這麼一批烏合之眾,居然連續打了幾場勝仗,佔了幾個小縣,打的勝仗還 非常詭異,一下子就把官府給打矇了。   太平軍所取得的勝利之所以詭異,是因為戰役進行的時間非常短,遇襲的官兵幾 乎是在十幾分鐘內就被打敗,而且是全軍覆沒的那種敗法,所有官兵都被全殲,無論 是戰死、投降,或是被俘虜,總之是一個也沒能跑出去,結果幾場敗仗打下來,地方 軍部是輸得糊裡糊塗,根本不曉得是怎麼敗的。   內奸、陰謀、大意、運氣好,這是對太平軍勝利的官方揣測,在沒有確切資料下 ,地方軍部只能做這些推測,並且調集手上的兵力,預備發動一次強勢清剿,消滅這 些亂黨。   由於資料欠缺,再加上太平軍採取的策略得宜,這個時候的官府,確實是太過大 意輕敵,沒有將這些亂黨放在眼裡,準備剿滅的反應速度慢半拍,也沒有向中央要求 援助,然而,從之後的情況來看,即使中央派了援兵,甚至把附近幾省的兵力都調來 ,那也是於事無補的。   太平軍舉事後的第二十三天,地方軍部快要完成調兵準備,正在決定攻擊順序時 ,突然接到了通知,附近幾個縣的太平軍有了動作,先發制人,對官兵發動突襲。   剛接到這情報時,地方軍部的首腦還在猜測,太平軍會先攻向哪個地方?畢竟以 兵學的常識,叛亂軍處於弱勢,應該是合兵一地,全力襲擊某個地點,而軍方只要應 變得快,大可以拼著犧牲一地,將他們拖住,來個包圍殲滅戰。   不過,探子所傳回的消息,卻讓他們嚇掉下巴,因為太平軍的所作所為,完全無 視兵法與常識,居然是各自挑最近的據點下手,幾個縣的太平軍分別襲擊目標,似乎 想把周邊的官兵據點一口全吃下。   「這……這太不智了,以卵擊石,根本是自殺行為啊!」   幾名聞訊的軍方要員,都有這樣的想法,但他們從來就不曾想過,「以卵擊石」 這個結論沒錯,可是在敵人的眼中,他們正是那不堪一擊的卵。   就像先前那幾場戰役一樣,太平軍輕而易舉攻下多處軍方據點,戰鬥時間短得令 人難以置信。本來正要對太平軍發對圍剿的官兵,面對敵人的強勢反撲,居然絲毫無 還手之力,幾個地方同時被全殲,地方軍部愕然得知了這個事實,卻仍是弄不清楚到 底是怎麼被敵人滅掉的。   這時,地方軍部的高官才發現事情不對,這群烏合之眾的實力,可能不是表面上 看來這麼簡單,更絕對不是普通的農民叛亂軍,官兵在連番失誤之下,已經不可能不 讓中央知道這邊的狀況了。   但……該怎麼報告?該怎麼向中央說明,這些敗仗是怎麼打敗的?   看似棘手的問題,很快也有了解答,太平軍將省內幾處重兵據點攻下後,不再低 調與沉默,露出了凶狠的獠牙,進攻省會所在,也讓地方軍部的首腦們,見識到一幕 從未想像過的畫面。   不是鋤頭、不是扁擔,甚至也不是刀槍弓箭,那些如狼似虎的叛亂軍,使用著不 可思議的武器,有些是尚可辨識的精巧機關,噴射火焰與毒水,但有更多是全然未知 的器械,發出神奇的光線、造成強烈的爆炸,令目瞪口呆的官兵手足無措,根本弄不 清楚是怎麼回事,直接血肉橫飛,陣亡沙場。   這並不是一場對等的戰爭,太平軍就像是神話中的天兵天將,數目雖少,但所發 揮的實力卻不只是以一敵十,甚至以一敵數十都不止,那些經過嚴格訓練、裝備精良 的官兵,在太平軍的光刀、光劍之下,簡直就是三歲幼童,連稍稍抵抗都做不到,在 兩邊接觸的瞬間就被全滅。   大局由此而定,隨著省會的失陷,雲州省完全落入太平軍的控制,距離太平軍的 舉事,還不足二十九天,他們已取得了一省,堪稱是大武王朝建國以來,最大的叛亂 事件。而這件事也終於驚動了中央,由皇帝親自下旨,務必要盡早消滅這群叛黨。   命令下達了,不過實際執行的成效卻頗令人失望,即使皇帝的御旨重如天,士兵 們也不可能因此打贏本來就贏不了的東西,太平軍所使用的先進裝備,讓他們以絕對 的實力差,摧枯拉朽般輕易連勝官兵,到後來,官兵這邊的長官高喊衝鋒,士兵們便 不假思索地一哄而散,誰也不願意衝上去,與那群簡直不是人類的神鬼之兵戰鬥。   「……有、有這樣的事?為何我們從來都不知道?」   虛江子表現得很震驚,一直以來,自己在不周山上所聽到的,是太平軍國鬧得雖 兇,但與朝廷算是互有勝負,佔了一些地方,緩慢朝內陸進攻,絕不是什麼兵敗如山 倒,兩邊勝負差距如此之大。   「難以置信嗎?那麼,大哥請你想想,在看過那些光刀、光弩,還有能一下子炸 翻大半個醫院的神奇火器後,你真認為朝廷能與這些人勢均力敵,互有勝敗?」   「唔,你說得對,這種事情是不可能,但為何我們從未……」   「那就是朝廷的情報操作了,雖然打仗不行,但這幾百年的統治基礎,還是可以 做到很多事,我這一、兩天反覆在想,想通了很多事,朝廷一定進行了嚴密的情報封 鎖,還有相當縝密的資訊操作,用很多混亂的傳聞,讓我們無所適從,最後只能選擇 相信官方說法,縱使不信,也不會想像到戰況惡劣到這種地步。」   虛河子嘆了口氣,年輕的臉上如夢初醒,儘管已經接觸到了「真實」,卻連他自 己都感到難以置信,彷彿猶在一場惡夢之中。   互有勝敗的說法既然不成立,那攤開在眼前的事實,就是慘兮兮的大敗了,虛河 子察覺到這個事實後,進行了調查,由於時間太短,還查不出什麼東西,但虛河子猜 測,太平軍國所佔領的土地,應該比朝廷所公佈的要大得太多。   虛江子搖頭道:「居然把消息封鎖到這種地步,這……怎麼做到的啊?」   「我哪可能知道,但朝廷確實做到了,他們一面封鎖戰爭消息,一面也採用拖延 戰術,堅壁清野……還有一些別的策略,這才讓太平軍拖慢了進攻腳步。」   虛河子說著,自己也不是非常確定,因為目前所知的東西確實有限。自從被送到 醫院後,自己便開始積極蒐集情報,嘗試連絡一些目前身在前線,並且位居軍部高官 的河洛派前輩,期望從他們口中了解狀況,但發出的邀約都沒有得到回應。   直到李家屯之戰結束,這些本來沒有回應的前輩,突然主動連繫,並且針對自己 的問題給予回答,自己才曉得所謂的真相。   為了應對太平軍的進攻,朝廷也採取了相當極端的防禦方式。太平軍的神奇法寶 雖然厲害,但使用者畢竟是活生生的人,碰到一些超越人力的東西,照樣還是會死的 。   連續多次,軍方在太平軍行進、駐紮的地點,破壞堤防,讓大量洪水奔騰沖來, 把太平軍連同當地百姓一起埋葬;或是引發山崩,以滾石泥流將交戰中的誘敵部隊和 太平軍共同掩埋。   殘忍的戰術付出慘痛代價,卻有效地給太平軍帶來傷害,而在太平軍行進的路上 ,朝廷強行遷村,再把一切莊稼燒成焦土,不留一粒米、一根草,意圖斷絕太平軍的 補給。碰到百姓拒絕遷移的,則是當場殺掉,把堅壁清野的焦土戰術貫徹到極限,至 於民怨、民憤,那是完全不考慮的東西,就憑著這樣的戰術,拖慢了太平軍的攻擊速 度。   「朝廷在連吃多場敗仗後,終於發現太平軍所使用的異種兵器,叫做『法寶』, 是太古時代以神奇技術製造的機械,朝廷數百年來都有成立秘密部門,對這些技術進 行研究,只不過進展不大,也不知道太平軍從哪裡得到這些法寶,居然比朝廷的還厲 害。」   虛河子道:「朝廷也派出特別部隊,裝配了法寶,前來剿滅太平軍……當然,這 也是在絕對機密的情形下進行,朝廷似乎很不願意這些法寶的技術為天下人所知。」   虛江子「唔」了一聲,什麼也說不出來,自己本就一無所知,這時根本也輪不到 自己說話,但朝廷派來的特種部隊,應該作用不大,不然今日的太平軍怎會如此猖狂 ?   「那支特種部隊,裝配的法寶很強,據說都是超越現今技術的古老遺物,而使用 法寶的戰士也堪稱高手。當時太平軍的法寶還沒有這麼厲害,吃了官兵不少的虧,也 被奪回了一些地方,不過……這些都隨著一個人的出現而改變。」   「哪個人?」   「……那個人!」   虛河子壓低了聲音,隱隱約約中,虛江子都感覺到那股不尋常的壓力,彷彿周圍 的溫度都冷了下來,全因為那個不祥的名字。   天妖!   一個在戰爭前期未曾出現,忽然冒出來的名字,正如他本人一樣,在某場戰役中 ,離奇現身在官兵之前,冷眼睨視前頭的千軍萬馬,一聲長嘯,如鬼似魅地衝入軍陣 中。   那一戰,曾經與役的人事後都不願意再回想,勉強交代一、兩句話,大概就是「 他不是人」、「他根本不是人類」。這種話旁人聽了莫名其妙,但虛江子兩兄弟卻可 以想像,因為他們也曾目睹過類似的戰鬥,那個辣手屠殺太平軍的黑衣漢子,讓他們 也有同樣的感慨。   朝廷所倚重的特殊部隊,在這一戰中被「那個人」殺滅九成,太平軍順勢反撲, 官兵大敗,死傷無數,而「那個人」在此戰中縱橫來去,所經之處,血流成河,碎屍 橫飛的恐怖形象,給予人們深刻的記億。   戰後,由太平軍這邊傳出的消息,這個絕世殺神的名字叫「天妖」,是太平軍的 首腦人物之一,掌管太平軍的實戰部隊,衝鋒陷陣,並且在之後的幾場戰役中身先士 卒,成了官兵聞名色變的最深夢魘。出於懼怕,官兵避稱其名,只是稱呼他為「那個 人」。   「天妖的傳說,到後來越傳越亂,相當多人堅持相信天妖會邪法,勾魂攝魄,只 要說了天妖之名,他就會在那個地方出現……哼!好大的神通,這不是天妖,根本就 是被當成神來拜了。」   虛河子的話中帶有挑釁,一句話裡頭叫了四次「天妖」,不把旁人的禁忌放在眼 裡。虛江子注意到了這一點,但就目前為止,他也不曾實際體驗過天妖的厲害,不管 那些傳說多麼荒誕離奇,天妖終究只是一個空泛的稱呼,反倒是一個意外生出的念頭 ,讓他心中一驚。   「弟,那個黑衣神祕人……該不會是……」   虛江子欲言又止,但虛河子很果斷地搖頭,從自己所聽到的事蹟來判斷,黑衣大 漢絕不可能是天妖,天妖也不會倒戈相向,胡亂殺起太平軍來,更別說還來救自己兩 兄弟的性命,又做了那些提點。   黑衣大漢武功強絕,就算與傳說中的天妖相較,似乎也不遜色,但此人所用的武 技,與印象中的魔門武學相差彷彿,若真是出自魔門,那與自己兩兄弟便是敵非友, 他這番「義舉」的用意是什麼,也就不難理解了。   虛河子喃喃道:「驅虎吞狼啊……真是好看得起我們呀!」   虛江子奇道:「你說什麼?」   「也沒什麼,只是一點沒法證實的猜想而已,意義不大,但……大哥,最前線的 實際狀況,我們之前是不知道的,可是……你想師父他也不知道嗎?」   對於這問題,虛江子默然,朝廷的情報封鎖就算再怎麼嚴密,河洛劍派的決策階 層也不可能毫無所知,尤其是師父,堂堂兩大聖宗之一的掌門人,他怎會全不知悉? 但……自己兩兄弟離開不周山的時候,師父什麼也沒交代,若師父有說點什麼,哪怕 只是一點點,都可以避免許多弟子的死傷。   「你頭腦好,既然這麼問了,應該也有答案了吧?直接說說看你打算怎麼辦吧? 」   「這……」   虛河子顯得猶豫,這反倒讓虛江子吃驚了,但他很快明白過來,因為眼前的選擇 空間實在太小。   師父派自己兄弟兩人來此參軍,並沒有多做吩咐,所以如今擺在眼前的選項,一 個是狼狽地逃回不周山去,一個就是在這裡死戰,而以弟弟的個性,前者是絕不可能 ,但後者……這個責任就很大了,而且……就算想戰,自己兄弟也不過就是兩名普通 士兵,儘管身分特殊了點,卻終究無職無權,做不了多大的事。   這些事想起來頗為懊惱,虛江子搖搖頭,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這時外頭傳來聲 響,聽起來是大票人馬往這邊靠近的腳步聲,走得還很急,好像是什麼急事,兄弟兩 人對看一眼,均覺詫異。   門一下子被打開,進入屋中的訪客,是一群新抵達前線的河洛子弟,他們多數是 「虛」字輩,素來與虛河子交好,此時進來,滿臉興奮之情,虛河子本以為他們要恭 賀李家屯的這場大捷,臉上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哪想到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就被他 們扔來的一個重量級消息,炸得跳了起來。   「虛河子師弟,恭喜你了,這場大捷傳回不周山,你的功勳替咱們河洛派大大掙 了面子,掌門人已經下令,由你總領河洛劍派在前線的一切,所有河洛弟子均聽你的 命令調度,這道命令的正式文書很快就要到了,我們是聞訊先來向你賀喜的,恭喜你 啊!」   「什麼?」   這個命令讓虛河子著實驚訝,因為河洛劍派在軍旅中有著眾多弟子,而且,只要 是出身河洛劍派,哪怕已是軍方大員,也要配合師門的指令,換言之,當河洛劍派認 真發揮這份影響力時,甚至可以在軍中形成與官府分庭抗禮的第二個權力中心。   如此強大的權力,交到自己手上,虛河子難以置信,更沒有什麼欣喜,因為他太 明白這個不尋常的殊榮背後,代表著多大的責任。   尤其當他知道,赤城子的這道命令,並不是秘密送達,而是赤城子派遣使者,騎 著快馬,一路扯開喉嚨嚷嚷,讓沿途所有人都知道,以至於在虛河子被通知之前,沿 途往前線進發的河洛弟子全曉得了。   「有這等事?師父為何如此高調其事?」虛河子想不通道理,但周圍的師兄弟卻 笑得異常燦爛,只顧著向他祝賀。   「師弟,你素來精明,怎麼這時也糊塗啦?本派虛字輩的弟子中,你文略武功俱 佳,最為出類拔萃,又是掌門人的愛徒,下一任掌門的位置本就非你莫屬,現在你初 到前線,就連續立下大功,為本派掙了好大的面子,掌門人趁機交付你大權,這又有 什麼好懷疑的?」   所有同門齊聲祝賀,在熱烈的擁戴下,虛河子暫且按下心頭的不安,露出笑容, 正色說出自己必將不負師父所託,帶領河洛派走向勝利的話語。   整個過程,虛江子靜靜地坐在一旁,什麼話也沒有說。雖然他心裡同樣也為了弟 弟被重用而欣喜,但只要想到這個責任的沉重,他就不覺得有什麼好高興的,況且, 他也看了出來,這些口口聲聲祝賀、道喜的師兄弟,在他們滿面喜悅之下,未必就有 著同樣等份的真心……   不管赤城子這道任命有什麼特別意義,至少在接命的一方,虛河子確實不辱使命 ,本來他就有心做事,只不過缺少職權,此刻大權在手,那就義無反顧地幹下去了。   要在前線做什麼事,最大的阻礙不是太平軍,而是朝廷,虛河子少年老成,知道 自己年輕不足服眾,驟得大權,必遭人忌恨,這次河洛派從號召弟子上路開始,一直 到現在委任自己掌理重權,大張旗鼓,毫不避諱,幾乎就是主動向朝廷挑釁了。   雖然不曉得本派對朝廷有什麼打算,但虛河子明白,這麼搞下去最直接的結果, 就是自己第一個被緝拿查辦,因為在這種節骨眼,朝廷絕不會允許前線出現第二個權 力中心,這只會死得更快。   虛河子把身段放得極低,積極拜會軍部的長官,尋求合作。不卑不亢的態度,贏 得了很多人的好感,加上河洛劍派確實在軍中擁有偌大勢力,虛河子的這幾步走得很 對,讓他未受抵制,而他雖然擁有重權,卻聰明地放棄使用,僅是向軍部表明,希望 能從一個普通士兵開始做起,衝鋒陷陣,雖死無憾。   這個要求獲得通過,理所當然地,虛江子也和弟弟被編列在一起,並且迅速參與 實戰,兩人沒等身上的傷勢痊癒,就又打了幾場小戰鬥。   身在最前線,別的東西可能會沒有,就是不用怕沒有仗打,兩人穿著尋常士兵的 制服,率領著新到前線的河洛弟子,主動襲擊太平軍的小部隊,把他們兩人的經驗透 過實戰傳授給這些師兄弟。   接觸到「真相」的河洛弟子,對他們兩人的感激,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再明顯也 不過的事實,要是沒有他們兩人的領隊、護航,所有新到的河洛弟子一定死得很慘。   不過,縱使有兩兄弟帶頭,但他們畢竟也不是絕頂高手,沒有在戰場上睥睨天下 、主宰生死的資格,對前線的瞭解也不夠,即使被虛河子點選入隊,主動進攻的河洛 弟子,都是千中選一的英才,幾場戰鬥下來,卻也又是百餘名河洛弟子馬革裹屍的慘 況,當這些屍體被遺棄在戰場上,帶領生者撤退的虛江子一面突圍,一面回看,心裡 絕不會沒有感覺。   「沒別的辦法。我們沒有時間了!」   當虛江子在營帳內發出感嘆,與他單獨相對的虛河子,一反在眾人面前成竹在胸 的沉穩,顯得極為焦急。   「朝廷只懂得隱藏情報,根本拿太平軍沒有辦法,照目前的情況打下去,本派弟 子會全部死在戰場上。我只希望……和我們一起上陣過的師兄弟,能像我們一樣,成 為種子,把我們所體驗到的東西,儘快傳播出去……這些東西,言語傳遞不到,只有 靠親身體會,才會記住。」   虛河子緊握著拳頭,話說得很用力,卻又很無力,在人們的無限期望下,這就是 他們兄弟的真實處境。   與虛河子在一起,虛江子的感觸最深。要做的事情有那麼多,但真正能夠做的卻 又那麼少,這不光是自己兄弟的無力,整個大武王朝都處於同樣的無力狀況,面對太 平軍的法寶,這場不對等的戰爭,沒有人知道該怎樣打下去。   幸好,自己和弟弟曾經目睹過那樣的一戰,知道世上真有那鬼神般的武功,知道 面對太平軍的法寶,己方不是沒有希望……因為這些,自己才有信念去支持。   要在這種情況下堅持,只有信念是遠遠不夠的,還要付出很多東西。一直以來, 弟弟給人的印象,並不是努力型,儘管他練武也甚為勤奮,和其天份相比,在修練上 的努力容易被人忽略……然而,這一次他確實付出了極大的努力,想要藉此來改變前 線所有河洛弟子的命運。   除了上陣應戰,虛河子只要一回到自己的住處,就不停地看書,閱讀各種資料, 尤其是那些之前與太平軍戰鬥的紀錄。他近乎不眠不休,每次累到支撐不住,就直接 趴倒在書堆中不醒人事,稍微清醒過來,就繼續閱讀資料、做筆記。   操勞到這樣的程度,走出房間外,虛河子還必須要擺出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適 當地露臉,保持微笑,讓所有河洛弟子都看得到他,堅定信念,消弭不安,相信這場 戰爭的終點會是勝利。   看著這刻意維持的從容形象,還有那不微笑時,近乎虛脫的疲憊神情,虛江子不 得不寫一個「服」字。弟弟自小便被培養為領袖人才,然而,此刻的他,卻比之前任 何時間更有領導人的感覺,這……是壓力與責任感使然吧?   「我們沒有時間了,我必須要比任何人都更早進入狀況,不然還不曉得有多少師 兄弟要白白犧牲!」   某次戰鬥歸來,虛河子一面縫著傷口,一面對兄長這麼說,從這些話裡,虛江子 感受到那股魄力,卻也有一種熟悉感,好像之前在哪聽過。   「……唔,對了,那傢伙也常說自己沒有時間了……久久不見,不曉得他怎麼樣 了啊!」   來到前線之後,由於過度忙碌,虛江子沒什麼閒暇時間想多餘的事,直到被虛河 子的話語偶然觸動,這才想到自己之所以身在此地的理由。   當初,是因為西門朱玉的話,說來到這裡會再見到姍拉朵,虛江子這才做出選擇 ,與弟弟一起從軍,到最前線作戰,但來到此地已經一個多月,除了每天打生打死, 虛江子並沒有見到姍拉朵,這令他不禁懷疑,西門朱玉會否對自己信口雌黃?   「……就算會,也沒什麼好驚訝的,那傢伙說話本來就……」   些微抱怨,虛江子沒有多說下去,除了不願背後說人壞話外,他也意識到另一個 可能。   「……要命,該不會……是我自己選錯了吧?那傢伙是沒有說到前線來就能遇到 她啊!」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63.126.2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