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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信人: 匈奴王 (朕最愛﹕King_of_Huns版小台長), 信區: King_of_Huns
標 題: 發生在1981年的某些事6（賀歲篇﹐赫赫）
發信站: 兩全其美網 (Sun Dec 25 18:28:13 2005), 本站(lqqm.net)
欒博士的哥哥從來都很安靜﹐安靜得讓人心疼。在去廁所的路上不管遇到誰﹐他都
會低下頭去﹔每年春節鄰居們互相串門拜年時﹐他會一個人躲在小屋裡不出來﹔據說他甚
至不敢跟女同學說話。
據我所知﹐他的學習非常出色﹐所以他的安靜肯定不是因為自卑﹐而是因為他有一
個更加出色的弟弟。其實說到底﹐還是因為自卑。
他的弟弟﹐當然就是欒博士。
欒博士從小就像個博士﹐這是我們大院的共識。準確的說﹐即使不成為博士﹐他也
一定會成為其他領域的傑出人士﹕左臂上掛著三道槓﹐走起路來昂首挺胸﹐斜挎著繡有“
振興中華”四個紅字的綠書包﹐而且用的是語文課本封面上的標準姿勢。他禮貌而自信的
和每個遇到的人打招呼﹐幫助老奶奶提著馬紮過馬路﹐出門前從來不忘記整理一下紅領巾
……每個學期末﹐欒博士都會一次不落的拿回所有的獎狀。最可怕的是﹐他每天總是選擇
在大院裡最熱鬧的時候出來倒垃圾桶﹐然後在鄰居阿姨們一片嘖嘖的稱讚聲中﹐裝作什麼
都沒聽到的樣子回家去。
欒博士的媽媽很喜歡欒博士﹐同時很不喜歡欒博士的哥哥。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他媽媽不喜歡他﹐肯定不是因為他長得白。即使是男孩子﹐長得白也不是令人討厭的﹐因
為我就是個絕佳的例子﹐而且這是大美女親口對我說的。
雖然欒博士不如他的哥哥長得白﹐但總能恰到好處的比他多拿回一兩張獎狀﹐或者
別的好東西。
“小濤啥都沒有﹗﹗”這聲尖利的怒吼﹐震盪著整個大院﹐而且在我耳邊震盪了20
多年﹐至今感到腦袋裡面在嗡嗡作響。
小濤就是欒博士的哥哥。他挨罵了﹐罵他的當然是他媽媽。原因是他的弟弟在半小
時前拿著（準確的說是端著）兩張獎狀回到了家裡﹐而他的手裡只有書包。
“怎麼能說啥都沒有呢﹖難道她不認識書包﹖”當時我納悶的想﹐虧她以前還是做
老師的﹐竟然連書包都不認識。
然而單單一個書包是不能換來母親的笑臉的。當我聞聲趕到他家裡時﹐他獨自一人
坐在裡屋﹐其余的三個家庭成員正在外屋吃飯﹐菜好像還比平時豐盛了一些。
是他媽媽罰他不吃飯﹖還是他自己不想吃飯﹖事過多年﹐這個問題已無從考証。
可以考証的是﹐當時他正在哭。單手托腮坐在書桌前﹐迎著台燈的白光﹐那張臉顯
得癒發煞白。他正在面壁思過（何過之有﹖）。就像其他的舉動一樣﹐他的哭也是安靜的
﹐悄無聲息﹐不像我的嚎啕大哭﹐甚至不像芳芳的抽泣。準確的說﹐他只是在流淚罷了。
那天的圍觀者有四五個之多。除了我﹐好像還有亮亮和李寧﹐甚至還有邱四妮。
那是一幅殘酷的畫面。因為我們這幾個不懂事的小孩子﹐一遍模仿他媽媽的腔調“
小濤啥都沒有”﹐一邊發出此起彼伏的哄笑聲……魯迅先生說得一點沒錯﹐我們就是一個
伸頸鴨的民族﹐喜歡欣賞和玩味別人的痛苦。這一點﹐連童真的孩子都不例外。
側臉對著我們﹐欒博士的哥哥繼續默默的流淚。他好像什麼都沒看到﹐因為他一動
也不動﹔他又好像什麼都聽到了﹐因為隨著我們哄笑的聲浪的強度變化﹐他的淚水忽緊忽
慢的湧出來﹐一波又一波。
他就是一個愛流淚的男孩。而生活中總有很多事情值得他流淚﹐長大以後﹐他經歷
了與北大的擦肩而過﹐經歷了戀人的海外暴死﹐經歷了魔咒版的婚姻牢籠……不知是流淚
選擇了他﹐還是他選擇了流淚。
當時他只要舞動幾下拳頭、甚至只要跺一下腳大吼幾聲﹐就能把我們全部趕走。然
而他沒有那麼做﹐他從來不會那麼做。
其實在那個年齡﹐要戰勝比自己大一倍的孩子﹐幾乎是不可能的。當然我是個例外
﹐因為我曾經痛打過劉二癩。但那要拜天時所賜﹐因為看完《少林寺》之後﹐我一整天都
像打滿了雞血一般。
大院裡幾乎所有人都喜歡欒博士﹐除了我。我好像更喜歡欒博士的哥哥﹐而不是欒
博士。
然而我很難說服別人不去喜歡他﹐因為要証明欒博士是個壞人並非易事。只有一次
﹐他露出了壞人的嘴臉。
在一個秋日的下午﹐欒博士把一個墨水瓶蓋摁進一攤豬屎中（現在想不起來了﹐當
時市區怎麼會有豬屎﹖）﹐僅剩頂部在外。然後誘騙每一個過路的小朋友﹐說那下面扣著
一只蛐蛐（其實蛐蛐的叫聲來自旁邊的草叢）。整個下午﹐一共有3位小朋友（全是女小
朋友）上當﹐沾了一手豬屎卻沒看到蛐蛐。芳芳就是其中之一。
他竟然敢戲弄芳芳﹐這讓我怒不可遏。我要殺了欒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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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無言是傷痛的開始 思念燃燒在多情的時候
歲月的美留在相識的片刻 該說的話仍停留在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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