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Jackalxx (次等豺狼)
看板LightNovel
標題Re: [創作] 心葉，點心好了嗎？
時間Sat Dec 10 15:36:42 2011
地下鐵、藥、圖書館
「聖誕節欸，別再工作了，陪我一天嘛。」
手機振動，他以為是BOSS來電聯絡，接起來卻是女朋友的聲音。她問他今天
的行程，他說要工作，她卻意外地沒掛電話。原來已經是聖誕節了？他這兩個禮
拜以來都忙著工作，連節慶到了都沒注意。
「……抱歉，走不開。」
「喔……」電話另一頭的聲音滿是沮喪，隨即又刻意打起精神說：「我今天
有燉雞湯，你晚點有空過來喝」。
「好，我有空就去。」他疲憊地說，但一點都不認為自己會有空。
「嗯，工作要小心喔，不要受傷了。」
她的關切很溫暖，卻令人心碎。
他左手熟練地一甩，手機「啪」地闔上，給收入大衣帶扣的口袋。隨後他更
加熟練地將左手放回槍身上。
他的右手扣著扳機，他的眼睛透過望遠鏡注視著遠方的門窗。
十二月二十五號，下午兩點一十四分，目標終於離開躲藏的住處。
他緊皺眉關，放下狙擊槍，撥給BOSS。好一段時間才撥通，對面的人冷硬地
問：「任務完成了？」
「沒有，我放棄狙擊方案。」
「原因？」
「目標開五層龜殼，我打不動。槍我放櫃子後面，你讓人來回收。我跟過去
看有沒有機會。」
「可以。」BOSS說道，一般這代表對話結束，但他今天還有疑問。
「BOSS，那真的是目標？」
「別好奇。」BOSS說完，掛他電話。
好奇、思考是他們的大忌。
「也是。」
外表做不得數，他一直都知道。以往的目標有文質彬彬的書生、有無法行走
的殘疾人、有年邁走不動路的老嫗，卻無一不是窮凶惡極的妖人。
那身穿羽絨厚外套、不止咳嗽的乾瘦女孩，是能張開五重結界，讓反器材步
槍無用武之地的大妖術師……也沒什麼好意外。
他藏妥槍械，準備好隨身跟監器材，離開據點。
無法直接狙擊，他又不善法術，看上去這任務已是死結。但他知道一定有辦
法，否則BOSS不會派他來。BOSS冷酷薄情，卻從不派手下去送死，向來針對目標
弱點出手。
他擅長槍械與諜報活動，傻了才跟妖術師硬幹。
庇護所外濛白一片，既溼且冷，他不禁想起女友燉的雞湯，隨即看口氣往目
標跟了上去。沒多久，他便發現目標走路搖搖晃晃，注意力低落，走在路上都能
撞上人，遑論察覺自己。
……出個門都會頂著五層結界的傢伙，沒道理這麼菜啊？
多觀察幾分鐘後，他初步確信目標不是在偽裝，似乎是生病了。無論原因為
何，她的確是缺乏防備。躊躇片刻，他打算近距離觀察目標。於是在小巷內喬裝
打扮一番，便繞到下個街口埋伏。
於是嚴重晃神的目標在下個路口又撞到路人，她手忙腳亂地，邊咳嗽邊道歉
過，也沒發現羽絨衣給黏上個小玩意。
確認目標消失在轉角後，他伺機換回原本的服裝，又帶上耳機，接上裝著
MP3外殼的監聽器。
他臉色古怪，因為剛才近距離接觸時，他認出目標大衣底下的那件制服。那
屬於市郊某私立高中……這解開他之前的疑惑，女高中生不會應對跟蹤，很正常。
不過高中妹哪來這麼大能力？這可不正常。他先前還以為目標只是外表年輕
而已。一名高中生是幹了怎樣傷天害理的事，才會讓BOSS找他拿把狙擊槍埋伏在
家門外？
他隨即掐斷自己的遐想，默念BOSS的警告：別好奇。
一路上目標都沒什麼講話，只有越來越嚴重的咳嗽聲。他跟著目標進入地鐵
站，聽清楚目的地後，買了同一班車次的票。他的票跟目標在同個車廂，確認目
標的警覺性低落後，他也無意多找掩護，直接坐在目標斜後兩排。
坐下來後他拿出手機，連上組織的網站，開始查詢各種結界的特徵。目標身
上的五個結界他只認出三個，有必要再做確認。
等待搜尋的同時，他繼續觀察目標。進入相對溫暖的車廂後，目標咳嗽的狀
況好了很多，但還是哆嗦著摩挲雙手，好一會才平穩下來，從背包中取出水瓶、
藥袋。
果然是生病了，他想。看那五顏六色、排開來還要清點的藥包數量，想來目
標病得不清。病得這麼重，何苦在這大冷天氣出門？又為什麼臉色蒼白、疲倦，
神情卻洋溢著幸福？
小孩的單子他也接過，多半是道德觀扭曲，得到妖力後便失控的案例……但
他觀察目標許久，實在看不出她有失控的症狀。
此時手機微微振動，搜尋結果出來。他稍看兩眼，便徹底絕了近身刺殺的方
案。除非目標露出破綻，否則他只能收集情報再伺機行動，或許也能試著投毒。
想到此處，他又疲憊地提醒自己：「不要好奇、不要思考、不要猶豫。」
他好想念女朋友的雞湯。她家客廳很小，卻很溫暖，兩個人擠在沙發上邊聊
天邊喝她燉的雞湯，那真是寒冬裡最溫暖的享受。
可是他現在孤身在外，像個變態似的跟蹤一名少女，還準備伺機殺她。
看著手機螢幕上聯絡人清單上第一個名字，他發怔許久。到站廣播響起，他
迅速收起手機，跟隨目標離開車站，面容僵冷。
離開車站後，灰濛的街道開始飄起細雨。他打起折疊傘，她卻無助地仰望天
空，狼狽地開始小跑步。只是目標此時畢竟生病，跑沒多久便要停下來避雨喘息，
好幾次撐著牆的樣子都像要昏厥過去。
他鐵著臉，想著目標，想到女友，終究還是想到BOSS的警告，還有過往那些
可憐可悲又可憎可恨的目標們。
對目標仁慈，就是將更多潛在的受害人推向死亡。
細雨無法溼透大衣，卻使空氣更加嚴寒，冷得他心裡發顫。
十來分鐘後，目標踉蹌地在圖書館門口停下。某位出館的矮胖中年婦女看到
她，嚷著大嗓門過來關切，囉囉嗦嗦地將她拖進圖書館裡。他遠遠看到大嬸叫來
附近的館員，幾個人手忙腳亂，半晌才弄來一杯熱水。
他稍待片刻，若無其事地走進圖書館，佯裝好奇地往目標那邊望幾眼，隨後
又冷漠地收回目光，將傘擱在架上便逕自入館。
圖書館內很溫暖，他寒冷整天的身體都放鬆下來，挺愜意的靠在椅子上看雜
誌。少女有些害羞的道謝聲隱約傳來，還有那位大嬸自來熟的嗓門。一會後，目
標才入內，緩慢挪著腳步到電腦前查詢圖書。
目標似乎不太會用電腦，笨拙地操作許久，才往電梯走去。
他選的位置很好，可以看到櫃台內的監視器與電梯。他兩方查看，確認目標
在三樓下了電梯。
出於某些心思，他沒緊跟上去，慢悠悠將社論讀完，才擺回雜誌，動身走上
三樓。
目標已經取書在座位上閱讀了，他經過時瞄幾眼，卻是本烹飪書。他隨便拿
本書，坐到角落的位置，發現自己既讀不下書也沒法繼續耐心監視目標。
心態出了問題，他頓時警覺。窺探目標幾眼，確認她沒注意到自己後，他取
出隨身的幾件小道具，但每個儀器的反應都表明他沒有被任何咒法影響。
所以他的心態問題是出於自身……為什麼？這次的目標有什麼特質與以前的
目標不同，讓他的心態動搖？平心思考過許久，他定下結論。
第一，她的妖法強大，達到匪夷所思的地步，所以他無從下手；第二，她警
覺性很低，同樣達到匪夷所思的境界，所以他有些鬆懈。兩個狀況撞在一起，讓
他犯了大忌。
儘管一直用行規來告誡自己，但他還是好奇而思考了。結果便是他開始懷疑
除去目標的必要性，進而失去執行任務所需要的專注力。
這才是最大的困境，十層結界都比不上。如果不肯舉槍，就算敵人毫不防備
地給他瞄準也無濟於事。
但他有應對措施。口袋裡有小盒子，裡頭的膠囊可以替他解決所有煩惱，使
他專注於任務。他打開盒子，倒出紅白色的膠囊，準備吞下。
目標的手機響了。
她慌張地接起來，小跑步到廁所。他接起耳機，開始監聽。
「……吼，妳嚇死我了。」
「找到了，好厚喔。」
「步驟好複雜喔，我怕我煮壞欸……咦，真的嗎？耶！就知道妳人最好了。」
「嗯啊，妳說他會喜歡嗎？」
「欸嘿嘿，對啊，他最喜歡吃這個了。」
「哎唷，才不會勒！」
「好啊，那我看完打給妳，一起去買。」
「……」
他拔掉耳機，長吐一口氣，看著手裡的膠囊。
「不要好奇、不要思考、不要猶豫。」
五分鐘後，他離開那座圖書館。
天很冷，但是他腳步很輕快，哼著歌撥通手機。
「我好想妳。」
「嗯，沒事了。」
「現在。」
「好，我要喝。」
夜晚，他和女友擠在沙發上，吐嘈聖誕特別節目的演出。
她燉的雞湯略鹹中帶點甜味，薑與雞肉的味道鮮明，大口喝下去整個人都暖
活起來，整個人都懶洋洋的。兩個人放鬆地依偎著，胡言亂語地聊著。喝湯看電
視，偶爾挑些骨頭丟桌下的垃圾桶裡。
滿滿的雞骨頭底下，一只被捏爛的藥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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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的題目
深夜、小店、大提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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