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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發地址﹕ http://www.liushangting.com/bbs/dispbbs.asp?boardID=35&ID=7314 作者﹕喵喵2001 天國志之張宗禹牛洛紅任柱李允張五孩列傳 張宗禹樂行從侄﹐安徽亳州張大莊人﹐張大莊﹐北去雉河集十二 裡﹐西南距張老家八裡也。貌陋﹐黃發隼目﹐絕類西洋人﹐故父老謔 呼曰小洋娃。家饒田宅﹐好讀書﹐精歧黃六壬諸術。張樂行之起於雉 河集﹐宗禹率宗族從之﹐麾下多富厚子弟﹐恥剽掠打糧﹐聞攻城略地﹐ 則踴躍爭行。丁巳七年﹐從樂行至六安州﹐受命將數旗赴五河﹐既反﹐ 已登舟﹐清人逐之﹐宗禹命返棹拒戰﹐藍邊黃旗旗主張文素暱於樂行﹐ 麾下親隨十八人﹐很傲不從宗禹約束﹐宗禹悉戮之﹐投屍於河﹐眾皆 股栗從命﹐大破追師而返。文泣訴於樂行﹐樂行召宗禹責之﹐宗禹對 曰﹕“叔嘗命出師違令者斬﹐宗禹從叔命而已。”樂行大奇之﹐拊其 背曰﹕“侄真閻王也。”自此眾皆呼曰小閻王而不名。戊午八年十一 月﹐與孫葵心從陳玉成等戰湘軍於二□河﹐馳突盪決﹐當者辟易﹐天 國將佐皆嘆曰﹕“打得是過勁”﹐歸﹐奏上天王﹐保封石天燕之爵﹐ 清人浸畏之﹐污稱宗禹曰張總愚。 辛酉十一年﹐豫捻陳大喜起於汝寧平輿﹐清張曜、鄭元善攻之﹐ 陳大喜求救於張樂行﹐癸開十三年正月日﹐樂行遣宗禹及捻首孫四牙 自穎州往援之﹐廿六日﹐入豫﹐破清總兵余際昌。時僧格林沁已入蒙、 亳﹐捻圩多失守﹐宗禹度不能守﹐苦勸樂行棄雉河集西走﹐樂行猶豫 久乃從之﹐而清英翰已扼符離集﹐不得過﹐不一月乃亡。宗禹睹根本 已陷﹐僧格林沁氣燄方熾﹐不敢還﹐合陳大喜及天將馬融和等走豫西。 未幾﹐黑旗宋景詩復起於魯中﹐清廷急命僧格林沁往討之﹐苗沛 霖乘皖北之虛﹐三月廿一日﹐再舉旗反﹐克穎上﹐破壽州﹐圍臨淮、 蒙城。宗禹睹東道復通﹐五月﹐偕陳大喜返旆皖北﹐復雉河集。 張樂行之遇害也﹐楊二、李四一賣之﹐四一已遁﹐楊二蔽匿不及﹐ 為宗禹所得﹐其宗族奉金銀數車犒軍﹐豈貸一命﹐宗禹叱絕之﹐戮楊 二以祭樂行。旋招撫流亡﹐吊死問遺﹐通使於苗沛霖﹐時分眾掠河南 太康、柘城、登封等邑﹐以分清軍之勢。 秋﹐九月﹐僧格林沁復來犯﹐宗禹等拒戰屢敗﹐知不能敵﹐遂聚 合諸旗余眾在皖北者﹐棄雉河集及諸圩﹐盡挈妻子走豫西。廿九日﹐ 合馬融和攻南召﹐為張曜所敗﹐南走鎮平、內鄉。十月初七日﹐進據 板橋﹐攻淅川廳﹐欲入關中投扶王陳得才等﹐復為張曜所遏﹐不得過。 扶王遣滇黨投附者藍二順等來迎﹐亦無功。十一月十七日﹐東北走內 鄉、南召﹐屯李青店﹐窺潼關。清張曜、吳再開等圍之。 冬﹐天王以天京危殆﹐累詔扶王將兵勤王﹐扶王及遵王賴文光、 祜王藍成春、啟王樑成富、天將馬融和等三路東趨﹐約合兵於南陽、 襄陽。宗禹亦奉檄﹐甲子十四年二月初十日﹐棄李青店而西﹐謀與扶 王合﹐張曜追敗之﹐宗禹走盧氏﹐據欒川﹐聲勢復振。卅日﹐清僧格 林沁自許昌進屯洛陽﹐河南巡撫張之萬回屯汝州以逼之。三月初八日﹐ 宗禹南走鎮平、內鄉﹐旋與啟王合。 廿二日﹐宗禹與啟王大戰僧格林沁、張曜。副都統恆齡、色爾固 善、翼長舒通額於內鄉北赤眉城﹐大敗﹐啟王西走淅川﹐宗禹東走湖 北棗陽﹐與扶王、遵王合﹐僧格林沁移師追之。卅日﹐宗禹、扶王復 為僧格林沁及總兵楊朝林敗於隨州。 四月初四日﹐宗禹復與遵王、祜王、馬融和、范立川、戴仕保等 拒僧格林沁及提督傅振邦於湖北英山孟畈店﹐諸軍皆散﹐宗禹與遵王 等走信陽州﹐十一日﹐復經武勝關折回湖北。 十三日﹐宗禹、遵王大破清鑲紅旗護軍統領舒保、營總德隆阿於 湖北德安壽山﹐斬之﹐兵勢復振﹐宗禹沉毅寡言語﹐而沉毅善謀﹐既 失雉河集﹐乃不輕與清軍接戰﹐惟多擄騾馬﹐避堅蹈隙﹐清人多憚跋 涉之苦﹐不敢逐﹐偶有強悍深逐者﹐則必疾趨盤旋﹐百計以疲之﹐未 及對陣﹐已憊不能舉戈矛﹐往往為宗禹所乘﹐俗諺雲“捻子善打圈”﹐ 即此謂也。 廿九日﹐宗禹、遵王進屯黃陂﹐五月初一日﹐進逼漢口﹐湖北大 震﹐旋以漢口戍堅﹐天京圍急﹐東走麻城。廿二日﹐合任柱克羅田。 任柱又名化邦﹐藍旗捻首任乾之侄也﹐以善騎戰聞。 六月初六日﹐清曾國荃陷天京﹐幼天王走廣德州﹐發、捻諸軍在 鄂豫皖間者皆氣沮﹐屢戰皆敗﹐士心渙散﹐降者相繼﹐遵王、任柱屢 戰不利﹐七月﹐合宗禹等棚於麻城白杲鎮﹐初十日﹐復為僧格林沁及 提督成大吉、總兵張曜、姜玉順、楊朝林、陳國瑞等所敗﹐分兩枝而 走﹐宗禹與遵王、任柱及捻首牛洛紅西走﹐僧格林沁悉眾逐之﹐宗禹 等睹其驕疲﹐廿二日﹐返旆襲敗之於河南羅山南之蕭家河、萬家店﹐ 斬翼長正黃旗漢軍都統舒通額﹐頭等侍衛隆春、奇克塔善﹐副都統祥 恩﹐營總常德、西蒙額﹐協理台吉克興額等﹐八月初二日﹐再破之於 河南光山人和寨﹐斬總兵巴揚阿﹐由是清人不敢窮追﹐宗禹等遂從遵 王復折入湖北﹐與扶王合。 廿三日﹐宗禹與扶王、遵王、任柱、馬融和等大破清副都統富森 保、總兵樑洪勝於蘄水﹐斬總兵石清吉﹐副將江星南﹐遊擊曾佔彪、 段會元﹐困提督成大吉﹔廿七日﹐幼天王軍覆於江西石城﹐幹王等被 擒﹐諸軍聞之﹐氣復沮﹐無復鬥志﹐九月初九日﹐清道員蔣凝學合楊 朝林、樑洪勝來解成大吉之圍﹐扶王敗於蘄水關口﹔次日﹐宗禹、任 柱合遵王、扶王再戰僧格林沁、陳國瑞、恆齡及副都統常星阿﹐復大 敗南遁。僧格林沁追至陳家壩﹐遵王、任柱東北走太湖﹐宗禹與扶王 北走安徽英山﹐旋別扶王﹐自走屯麻埠。 廿四日﹐扶王、祜王等復為清師所敗﹐遁霍山黑石渡﹐朝將邱遠 才走依宗禹﹐廿六日﹐馬融和等七萬人降於僧格林沁、英翰﹐扶王自 盡﹐祜王為部將甘懷德執送僧格林沁翼長成保磔之﹐宗禹等勢孤無所 依﹐走光山﹐旋與邱遠才分﹐十月初九日﹐合陳大喜﹐戰僧格林沁及 副都統色爾固善﹐提督馬德昭﹐總兵陳國瑞、宋慶於光山新店﹐又敗﹐ 南走湖北黃安﹐復西走河南﹐沿途屢為清師及團練所邀﹐死亡枕藉。 廿五日﹐會遵王、任柱、邱遠才、李允、牛洛紅等於鄧州﹐時發、 捻皆敗亡之余﹐遵王、遠才部長發僅數千﹐諸捻余燼猶不下數萬人﹐ 遂合股會盟﹐誓同生死﹐遵王承制授諸捻及邱遠才等皆王爵﹐立宗禹 為樑王。然宗禹等雖受遵王封爵﹐然眾數倍於遵王等﹐實不屑相下﹐ 所部雖號為天軍﹐實仍遵雉河集五旗舊制。 時豫、皖諸圩皆陷﹐捻眾無家可歸﹐皆挈宗族從行﹐四向皆敵境﹐ 故童稚婦孺皆善奔走﹐又多掠騾馬﹐人二三騎﹐疲則易之﹐奔走如飛﹐ 捻眾精壯皆百戰之余﹐耐勞苦﹐善搏戰﹐行軍則多遣輕騎四處哨探﹐ 號曰邊馬﹐擇完善少官兵處進取﹐遇強敵則盤旋以疲之﹐疾趨以避之﹐ 號為打圈﹐清軍多步少騎﹐士卒惜馬﹐不肯窮追﹐往往為所乘。又善 設伏餌敵﹐或伺清師出隊、收隊未成列﹐及數日窮追疲弊際邀戰﹐戰 則馬隊四面包抄﹐正面聯數十騎為一團陣﹐復以馬團挾數步團﹐人背 倚﹐馬尾接﹐動輒數十百團﹐以數丈青竹去梢﹐裹以夏布﹐施以重漆﹐ 以銳鐵為矛頭﹐號曰苗桿﹐兩陣交接﹐吶喊喧呼際﹐倏忽已至敵陣前﹐ 清軍雖多洋槍﹐往往不及施。然騾馬既多﹐糧草所需﹐數倍於步隊﹐ 又罔根本﹐無供給﹐或奔走數千裡以逐糧﹐軍機動為所誤﹐又﹐寡炮 火﹐鮮攻城﹐偶得城垣輒拆毀之﹐以素不善守﹐留之反誤馬隊驅馳者 也。 卅一日﹐捻大破僧格林沁於鄧州唐陂﹐攻城不能克﹐北走陽鎮平﹐ 十一月初三日﹐復敗僧軍於南陽﹐僧格林沁遁入城中﹐憤懣不能解﹐ 至擊折總兵圖塔納頂翎﹐官紳跪求乃已。捻旋東入魯﹐十五日﹐圍魯 山﹐僧格林沁悉眾逐之。 僧格林沁屢破捻眾﹐張樂行等悉為所擒殺﹐故雖屢敗﹐心易之﹐ 故不惜馬力﹐窮追不已﹐而豫、魯諸軍多步隊﹐不能及﹐皆苦之﹐清 廷亦恐僧格林沁師老為捻所乘﹐廿五日﹐諭暫行歇馬﹐僧格林沁固執 不肯從。十二月初六日﹐至河南寶豐﹐宗禹、文光拒戰不利﹐復疾趨 飆去﹔初九日﹐又及於臨汝鎮﹐宗禹等不戰而走。 僧格林沁以為捻恆為我﹐益窮追﹐自河、洛復至於魯中湖團﹐不 肯稍休息。十七日﹐再至魯山﹐諸捻顧無卻路﹐復睹僧軍兵疲﹐乃結 陣以待之。宗禹多謀﹐素不肯輕戰﹐任柱以為怯﹐常輕之﹐復以黃旗 屢敗單弱﹐乃謀於宗禹﹐請以本部藍旗為前驅沖鋒﹐宗禹黃旗接隊﹐ 宗禹奮然起曰﹕“不能沖鋒﹐焉能接隊﹐今日吾不與胡虜俱生矣﹗” 遂聯騎奮進縱擊﹐大破之﹐翼長護軍統領恆齡、副都統舒倫保、營總 保青、常順、副管旗章京那木齊、賴昭、碩隆等﹐皆百戰宿將﹐一陣 而殪﹐僧格林沁歸咎於部將富精阿救援不利﹐就地正法以儆其眾﹐眾 稍肅﹐廿四日﹐追敗宗禹、文光等於河南襄縣﹐宗禹等東北走新鄭、 尉氏﹐窺開封﹐旋復折而南趨﹐乙醜年正月廿三日﹐攻西平﹐為清副 將徐邦道所卻﹐東南走汝陽﹐二月廿四日﹐復自信陽北趨﹐至確山﹐ 為僧格林沁部將陳國瑞、郭寶昌所敗﹐北走遂平、郾城﹐復趨向東北﹐ 三月初三日﹐至睢州﹐初七日﹐復自考城入山東﹐邊馬遍及曹縣、定 陶、城武諸境﹐湖團伏莽、運東鹽梟應聲蜂起﹐山東大振﹐臬司丁寶 禎、總兵范正坦御之﹐初十日﹐戰於寧陽﹐不利。宗禹等進至肥城、 張夏﹐復折走寧陽、兗州、鄒縣﹐自嶧縣入於江蘇﹐僧格林沁一路尾 隨﹐蓋欲畢其功於一役﹐以雪魯山奔敗之恥也﹐廿五日﹐至贛榆﹐廿 九日﹐復自海州、沭陽絡繹西趨。 清帝患僧格林沁燥進有失﹐連諭其擇便歇馬﹐勿親臨前敵﹐復命 曾國藩、李鴻章往援﹐曾、李皆避爭功嫌﹐奏上﹐許分兵助剿﹐而婉 卻北上﹐僧格林沁亦自負﹐不屑曾、李諸漢員﹐峻拒其援﹐日惟驅士 卒追逐不已。 四月初九日﹐宗禹等自邳州復入山東郯城﹐十二日﹐撲臨城﹐為 丁寶禎所敗﹐轉趨寧陽、汶上﹐西走范縣、濮州﹐廿二日﹐走曹州﹐ 合湖黨、鹽梟、饑民﹐眾至十數萬﹐河北大恐﹐直隸總督劉長佑親至 大名御之。 時諸捻與僧軍首尾相銜﹐三旬之間﹐回旋奔逐不下三、四千裡﹐ 兩造皆疲﹐捻眾多足腫﹐諸捻首或竊有議降者﹐款於陳國瑞﹐國瑞為 陳說﹐僧格林沁怒而斬其使﹐由是諸捻知惟死戰可免﹐眾心大固﹐知 僧軍疲﹐益狂奔﹐或分東西走﹐僧軍奔逐既久﹐步卒不能及騎卒﹐羸 騎不能及精騎﹐累死者枕藉﹐僧格林沁亦疲﹐至手不能舉韁﹐以布帶 束腕系肩上馭馬﹐驅令軍卒皆橐幹糒晝夜追逐﹐憊極﹐恆解鞍小憩道 左﹐飲火酒兩巨觥﹐輒上馬馳驅。 廿三日﹐僧軍至於菏澤解元集﹐宗禹等伏大隊於高樓寨北諸村、 河堰、柳林中﹐命邊馬往誘之﹐次日午時﹐僧軍至﹐伏兵洶湧四起﹐ 僧格林沁急部分三路倉猝拒戰﹐翼長諾林丕勒、副都統托倫布馬隊﹐ 總兵陳國瑞、何建鰲各步隊為西路﹔副都統成保、烏爾圖那遜馬隊﹐ 總兵郭寶昌步隊為東路﹔副都統常星阿、溫德勒克西馬隊為中路﹐自 將親兵於後督陣﹐宗禹、文光、任柱等亦分三路迎戰﹐自午至申不能 決。久之﹐西路捻稍卻﹐陳國瑞、何建鰲等乘勝逐迫之﹐不意常星阿 等適敗﹐中路捻騎席卷西指﹐與西路捻眾夾擊國瑞、建鰲等﹐大破之﹐ 東路僧軍聞他路皆敗亦潰﹐僧格林沁猶將親兵騎隊﹐以洋槍馳突﹐謀 奮翼潰圍出﹐宗禹、任柱、文光等層層包裹﹐僧格林沁部眾多喪﹐不 得已﹐引殘卒退柳林側廢寨名葭密寨者暫憩﹐宗禹等環寨築壘﹐掘長 濠以困之﹐復伏重兵柳林中﹐以防沖突。 僧格林沁之退葭密也﹐倉猝未計食水﹐至是知不能守﹐廿五日晨 二更﹐部分諸將﹐分路潰圍﹐自與成保馬隊俱﹐時天星昏黑﹐不辨道 路﹐降將桂三名錫珍者潛通於宗禹、文光﹐奉命率數百騎為前驅﹐既 出寨﹐即喧呼反奔﹐宗禹等乘之﹐伏兵四起﹐僧軍大奔敗﹐首尾不能 相顧﹐僧格林沁馳入柳林﹐為捻眾追及﹐中傷墜馬﹐捻童張皮綆者﹐ 與宗禹同鄉裡﹐趨以攮刀斷其首﹐取其三眼花翎著之﹐洋洋以去。是 役也﹐僧軍馬隊六千覆幾盡﹐步隊二萬四千﹐陳國瑞四千皆沒於陣﹐ 國瑞重傷僅免﹐何建鰲所部死者千余人﹐與翼長內閣學士全順皆戰死﹐ 捻軍盡獲三盟、黑龍江健馬勁卒及僧軍槍炮軍火﹐自是遂為勁旅。諸 捻旋分股﹐宗禹將本部黃旗趨還亳州﹐謀裝旗聚眾﹐進圖雉河集諸圩﹐ 以復張樂行之故業也。 清廷素倚僧王馬隊為長城﹐聞其軍覆﹐既驚且懼﹐廿九日﹐詔褫 恩承職﹐成保逮問﹐陳國瑞以力戰免議﹐山東、河南巡撫皆以救援不 力交部議處﹐詔曾國藩以欽差大臣赴山東督剿﹐命李鴻章署江督以代 之﹐以劉郇膏護理江蘇巡撫。復命直隸總督劉長佑扼大名﹐三口通商 大臣崇厚將洋槍隊屯景州﹐以防捻眾渡河窺京畿。 五月四日﹐清以曾國藩督辦直隸、山東、河南三省軍務﹐三省旗、 綠各營及地方文武員弁悉歸節制﹐清廷本疑漢員﹐不欲其勢大﹐至是 僧軍覆﹐捻勢盛﹐乃不得已用之﹐自是兵柄漸歸諸省督撫﹐迄於清亡。 然曾國藩素懼滿盈﹐恐不能以功名始終﹐復奏以訓練新募勇丁及采辦 戰馬炮船﹐不克迅速北上督師﹐又雲己力惟可督辦兗、沂、曹、濟、 歸、陳、淮、徐、海、廬、鳳、穎、泗十三府州﹐他處不能兼顧。 宗禹之還蒙亳也﹐十七日﹐攻雉河集﹐為總兵黃秉忠、歐玉標所 卻﹐次日﹐大破安徽藩司英翰於高爐集﹐克之﹐廿五日﹐乘勝再攻雉 河集﹐英翰退西陽集﹐而雉河集終不能克。時清立渦陽縣治於雉河集﹐ 設大營於龍山﹐英翰親督山、英、方、強四軍及馬隊千人戍之﹐設備 甚周﹐捻寡炮火﹐素不善攻﹐故終不能克。 閏五月廿一日﹐曾國藩奏為四鎮圈制之議﹐以河南之周家口、山 東之濟寧、江蘇之徐州、安徽之臨淮為老營﹐各駐重兵﹐多儲糧械﹐ 以屏障十三府州之地﹐蓋其患捻多精騎﹐善奔走﹐徒踵而追躡之﹐必 蹈僧王覆轍﹐故為此計﹐期以一擊三應﹐有首尾相顧之象﹐無疲於奔 命之虞﹐所謂以有定之兵﹐制無定之寇耳﹐詔從之﹐以劉銘傳、潘鼎 新、張樹聲與周盛波、劉鬆山與易開俊分領四鎮﹐復命李鴻章季弟李 昭慶訓練馬隊﹐號為幼軍﹐以為遊擊之師。次日﹐國藩自清江浦溯淮 西上。 廿三日﹐宗禹與賴文光合兵﹐攻亳州義門集﹐為張曜、宋慶所敗 ﹔廿七日﹐復敗於英翰、黃秉忠及總兵張得勝﹐高爐集陷。廿九日﹐ 曾國藩至臨淮。 六月初一日﹐清從曾國藩及喬鬆年議﹐增設安徽安廬道﹐移鳳台 縣於下蔡﹐渦陽縣於雉河集﹐於集東北廿五裡龍山立龍山營以鎮之。 初三日﹐清英翰、周盛波、劉銘傳、張得勝、周盛傳、周壽昌、 張曜、宋慶、克蒙額諸營大舉援雉河集﹐守將程文炳自內出隊應之﹐ 宗禹等迎戰不利﹐解圍分兩道走﹐宗禹與淮王邱遠才自柘城、商丘、 太康而西﹐清師追之﹐不能及。時曾國藩遍諭諸圩﹐約以四事﹐曰堅 壁清野﹐曰分別良莠﹐曰發給執照﹐曰詢訪英賢﹐復行圩寨清鄉之策﹐ 查圩繳軍械﹐遍行保甲﹐堅壁清野﹐兼且蒙、亳前歲秋禾豐登﹐淮民 久亂思治﹐皆厭兵革﹐聞宗禹等還﹐各圩皆閉門不出﹐雖宗族不能外﹐ 故宗禹徘徊蒙亳久﹐竟不能成功。 初十日﹐宗禹、遠才自太康西走扶溝﹐十六日﹐戰豫軍張曜於許 州﹔廿七日﹐復戰於裕州橫山﹔七月初六日﹐再戰於唐縣﹐皆不利﹐ 南走鄧州﹔十三日﹐復為張曜及總兵宋慶所敗﹐走鎮平﹐攻新野﹐不 克。 八月十五日﹐宗禹、遠才圍南陽府﹐清張曜、宋慶合鄂軍姜玉順、 譚仁芳來援﹐廿四日﹐戰於南陽、新野間﹐宗禹等陣斃總兵羅應貴﹐ 旋以援師大集﹐解圍東去﹐九月﹐入湖北棗陽、襄陽界﹐旋復折回南 陽境﹐十九日﹐自裕州而北﹐再入山東魯山﹐十月初一日﹐還趨河南﹐ 自寶豐走郟縣、禹州﹐初九日﹐走新鄭﹐清提督馬德昭邀之不得過﹐ 東南走扶溝﹐十二日﹐與賴文光、任柱、牛洛紅、李允等合﹐西南趨 許州﹐十七日﹐復分為兩枝﹐宗禹、遠才自襄縣、葉縣西南走裕州﹐ 廿一日﹐戰清總兵劉維楨於唐縣﹐不利﹐捻首張宗志被擒﹐宗禹等南 走鄧州﹐克構林關。宗志﹐宗禹弟也。 清姜玉順、譚仁芳、宋慶、劉維楨合勢來犯﹐十一月十七日﹐陷 構林關﹐宗禹弟鳳先、子卯兒、捻首平頭王楊奉先、李田玉等被擒﹐ 宗禹、遠才等走鄧州、新野﹐旋再入湖北襄陽﹐十二月廿一日﹐為姜 玉順、宋慶所邀﹐折還新野﹐玉順等躡之﹐宗禹、遠才疊戰不利﹐再 走唐縣、桐柏﹐丙寅年正月十七日﹐進屯信陽明港﹐廿七日﹐進西平﹐ 清總兵保英、副將蔣希夷邀之﹐不得過。 二月初六日﹐宗禹戰宋慶、蔣希夷於舞陽武功寨、山店﹐敗﹐東 南走遂平。旋自遂平、舞陽過禹州、新鄭﹐窺鄭州城南﹐為宋慶追敗﹐ 東走朱仙鎮﹐廿三日﹐自蘭封入山東定陶﹐清山東臬司潘鼎新、總兵 楊飛雄、副將王心安等自巨野沿運布防以遏之。 三月初六日﹐宗禹大破潘鼎新、李昭慶於鄆城﹐奪獲炸炮洋槍甚 多﹐乘勝進壽張、范縣﹐十五日﹐合賴文光、任柱於開州﹐廿一日﹐ 走鄆城、曹縣。 廿七日﹐諸捻大戰清劉銘傳、潘鼎新、周盛波、周盛傳、周壽昌 等於巨野、菏澤境﹐凡數合﹐皆不利﹐復分為二枝﹐宗禹、遠才、洛 紅南走江蘇豐縣、碭山﹐旋為劉銘傳、李昭慶、劉鬆山等所敗﹐折還 魯境。 曾國藩以所部多步少馬﹐終不能制捻之驅馳﹐乃與山東巡撫閻敬 銘創為河防之議﹐沿運增設高牆深濠﹐於沙地酌立木棚﹐以保運東完 善之區也。 四月十六日﹐宗禹等攻曹縣﹐為李昭慶、劉鬆山所遏﹐復還豐縣﹐ 旋東走宿遷﹐攻撲運防。 五月初一日﹐宗禹等戰清江蘇臬司劉秉璋﹐總兵吳長慶、吳佔魁、 況文榜等於宿遷鎮洋集﹐不利﹐自睢寧西北走徐州境﹐初八日﹐再與 賴文光、任柱合﹐旋復分兵﹐宗禹等西走碭山﹐十五日﹐為馬德昭、 宋慶所敗﹐牛洛紅南入皖﹐宗禹、遠才西入豫省﹐十九日﹐自睢州南 走太康、陳州﹐廿二日﹐至周家口﹐合牛洛紅﹐旋復分兵﹐廿八日﹐ 又與洛紅合﹐戰宋慶、馬德昭於上蔡邵鎮﹐不利﹐死者二千余﹐六月 初九日﹐再戰宋慶於上蔡洪河﹐兵交而退﹐宋慶張虛捷﹐以陣斬白旗 捻首程四老坎奏聞﹐而四老坎實未死也。 曾國藩終患捻騎之難制﹐十八日﹐從劉銘傳議﹐奏各省各鎮分扼 沙河、賈魯河防﹐謀遏捻於二河以西﹐偪諸西南山多之處以殲之。然 賈魯河沙淤久﹐難於興挑﹐沙河上下千余裡﹐自朱仙鎮至黃河七十裡 皆沙地﹐河牆無以興築﹐湘、淮兵精而寡﹐不敷分守﹐諸省防軍單弱 不堪戰﹐各守畛域﹐不肯遠出﹐故諸捻皆易之﹐不以為意。 廿日﹐宗禹等戰劉鬆山、宋慶、馬德昭、張詩日於上蔡雙廟歸村﹐ 敗走西平、舞陽﹐宋慶踵之﹐宗禹復自葉縣南走裕州﹐再自南洋奔鄧 州﹐宋慶窮躡不舍﹐七月初十日﹐宗禹乘而襲敗之於鄧州西南駱家莊。 廿二日﹐戰慶及劉鬆山、張詩日於新野上仙崗﹐斬都司鄒明立﹐旋北 走南召、魯山﹐八月初三日﹐合賴文光、任柱於郟縣、禹州﹐初十日﹐ 自中牟、尉氏繞開封省城而東﹐十六日﹐進破衛河堤牆﹐過陳留而東﹐ 廿日﹐自蘭封、考城入曹縣、菏澤境﹐曾國藩河防之計為沮﹐廿三日﹐ 奏請李鴻章出駐徐州﹐湖北巡撫曾國荃移駐襄陽﹐分與魯、豫二撫會 辦剿捻軍務。 諸捻連撲運防不下﹐走菏澤、曹縣、考城﹐謀決河攻開封﹐為湘 軍炮船所阻﹐九月十二日﹐於河南陳留、杞縣、中牟境分外二枝﹐號 曰東捻西捻。 宗禹善謀多智﹐以諸捻率皆亡家窮寇﹐無糧餉兵力之接濟﹐故重 惜兵力﹐不欲輕戰﹐每曰不怕打隻怕圍﹐逢大敵輒走﹐任柱驍勇﹐騎 戰絕倫﹐每輕而哂之。又﹐宗禹黃旗﹐宗族強盛﹐部眾多樂行義故﹐ 諸捻首多敬而附之﹐任柱、李允、牛洛紅皆藍旗﹐憾劉餓狼之逞﹐雖 迫形勢與盟﹐心故不能無泱泱﹐幼沃王張五孩名禹爵者﹐張敏行第五 子﹐亦剽悍善戰﹐素與任柱不協﹐故自高樓寨戰後﹐兩造合少分多﹐ 至此﹐復分股﹐任柱、劉山貓、牛洛紅、李允及天國遵王賴文光、首 王范汝增、奏王賴世就、德王唐日榮、列王徐昌先等為東捻﹐宗禹及 其昆弟宗道、宗先﹐黃旗頭張振江﹐黑旗韓樂華﹐白旗程大老坎、四 老坎兄弟﹐紅旗周老廣、周老台﹐花旗楊恩、楊照等為西捻﹐自是東、 西捻不能復合﹐以至於亡。唐日榮﹐故翼王石達開麾下固天豫也。 十五日﹐西捻撲許州不下﹐西北走洛陽﹐清曾國藩命浙江提督鮑 超霆軍自南陽北趨﹐江蘇臬司劉秉璋、總兵楊鼎勛、劉鬆山將兵跟追﹐ 宗禹睹南、東二路皆敵氛﹐廿六日﹐走陝州﹐撲河防不能渡﹐西走寧 鄉﹐入關中。 曾國藩、鮑超及河南巡撫李鶴年等皆以為西捻避兵入關﹐陝境回 亂未戢﹐無糧可因﹐勢不能久留﹐且湘淮諸軍固不樂北戍﹐乃止於省 境﹐惟以重兵分扼諸要沖﹐以防西捻自荊子關入鄂﹐或返旆河南而已。 十月初三日﹐宗禹等入華陰縣境﹐喜追兵之不至﹐復睹渭南諸屬尚屬 完實﹐就食非難﹐乃安之﹐無出關意。 十五日﹐圍華州﹐為清知府唐炯所卻﹔十九日﹐破清署提督、漢 中鎮總兵蕭德揚、副都統西蒙克西克、道員黃鼎於華州東敷水﹐德揚 苦戰乃免。 時陝回方退隴東﹐陝撫劉蓉將兵御之境上﹐聞西捻入關﹐倉猝提 兵還顧﹐陝回乘之復返﹐清師堪戰者惟劉蓉湘軍卅營萬四千人﹐欠餉 日久﹐冬寒雪凍﹐士卒鶉衣百結﹐劉蓉方為吏部所劾去職﹐以督辦軍 務銜暫統湘營﹐新撫喬鬆年與不睦﹐糧餉援應﹐皆不滿望﹐蓉等左右 支絀﹐欲防則無迎擊之師﹐欲剿則無守隘之卒﹐望援不至﹐告貸無門﹐ 士心渙散﹐亟欲一戰以解之。宗禹因之得久居華陰四十余日﹐掘長濠﹐ 造木城﹐積粟養士﹐以為持久計﹐復分眾於渭水造筏﹐搭造浮橋﹐作 窺渡黃河之勢。 十一月初八日﹐宗禹等自渭南進至灞橋﹐西安戒嚴﹐蓉急招諸軍 回救﹐宗禹復折走藍田﹐佯攻潼關﹐旋還渭南﹐清師絡繹尾之﹐東西 奔忙﹐千裡求一戰而不能得﹐氣益沮。 十二月初三日﹐西捻圍臨潼新豐﹐復逼西安﹐劉蓉倉猝命諸軍御 之﹐宗禹設伏於城東灞橋十字坡﹐十八日﹐清師至﹐伏發﹐大破之﹐ 已革提督蕭德揚﹐記名提督楊得勝、蕭集山、蕭長青﹐道員蕭德綱﹐ 潰兵奔省城﹐喬鬆年閉門不納﹐多還降西捻﹐由是宗禹撫降卒數千﹐ 聲勢大振。 曾國藩亟令總兵劉鬆山自洛陽入陝援之﹐卅日﹐鬆山及湘軍總兵 李祥和、淮軍營官編修張錫嶸等至西安﹐宗禹解圍去﹐鬆山逐之﹐丁 卯正月初六日﹐戰於雨花寨﹐錫嶸戰死﹐喪師三營﹐由是不敢窮逼﹐ 與相持盤旋秦川、渭水上。 十八日﹐清以左宗棠為陝甘總督、欽差大臣督辦陝甘軍務﹐劉典 以三品卿銜幫辦。 十九日﹐宗禹與鬆山戰盩厔﹐不利﹐以南境多敵﹐乃自郿州渡渭 水北去﹔三月十五日﹐劉鬆山等陷陝回扶風臨平鎮﹐宗禹避其逼﹐走 武功、咸陽﹐廿九日﹐復東返朝邑、同州﹔四月初三日﹐與鬆山等戰﹐ 不利﹐斬其副將胡理明﹐參將李順才﹐遊擊蕭忠恆、左名德等﹔廿四 日﹐攻西安省城﹐又敗﹐東走灞橋臨潼﹐旋復西趨﹐五月初三日﹐再 自盩厔渡於渭北。時左宗棠以部分三路大舉入陝﹐宗禹等不能復窺渭 南矣。 七月十二日﹐宗禹進三原﹐斬清參將張心揚、路扶、劉維善﹐乘 勝欲渡渭水﹐為劉鬆山所敗﹐西走涇陽、咸陽﹐八月初六日﹐渡涇水 而東﹐自是不能復趨涇西。宗棠旋以一軍憑渭立營﹐遏西捻回顧之徑﹐ 復分遣諸軍自臨潼、咸陽渡渭﹐欲聚殲西捻於渭北。 宗禹盤桓蒲城、富平、三原境﹐南有渭﹐西有涇﹐東有河、洛﹐ 北為叢山﹐地隘勢蹙﹐不便騎兵驅馳盤旋﹐且清兵四逼﹐不得已﹐十 月初七日﹐自鄜州走趨陝北甘泉﹐分兵克安塞﹔廿二日﹐走宜川﹐克 延川﹐進清澗﹐廿七日﹐合陝回克綏德州。 北山殘破﹐千裡無糧﹐回眾雖雲反清﹐素與漢民有隙﹐時敵時友﹐ 不可深恃﹐諸捻皆怨宗禹失計﹐宗禹亦不欲久留﹐屢遣其部眾袁大魁 等窺黃河冰橋﹐謀乘冬東渡河﹐入晉中完實之區。宗棠以山西臬司陳 湜屢言冬暖﹐冰橋非旬日可結﹐且西捻勢必無久留陝北之理﹐惟遣劉 鬆山、郭寶昌兩旅跟追﹐自將大軍留屯涇渭間﹐以俟西捻窮極求戰。 十一月初十日﹐鬆山、寶昌等陷綏德州﹐宗禹佯向西南﹐俟追師 將及﹐忽旋師西趨﹐廿二日﹐以幼沃王張五孩為前驅﹐自宜川龍王赸、 壺口踏冰渡河而西﹐克山西吉州﹐次日﹐克鄉寧﹐廿六日﹐鬆山、寶 昌等渡河追至﹐宗禹棄吉州﹐圍河津﹐旋解圍東走絳州﹐圍稷山﹐逼 太原。十二月初四日﹐戰鬆山、寶昌等於洪洞﹐不利﹐南走平陽、絳 縣﹐初八日﹐佯撲曲沃﹐旋自垣曲入河南濟源。清以陳湜防河三載﹐ 靡資巨萬﹐一旦摧破﹐並左宗棠及直隸總督官文皆交部議處。 彰德、懷慶、衛輝三府﹐完善久富之區﹐豫省精華所萃﹐西捻至 此安之﹐盤桓月余不忍去﹐戊辰年正月初三日﹐方以左宗棠等追兵皆 至﹐自臨漳渡漳河入直隸而北﹐初八日﹐復自束鹿渡滹沱河﹐進定州﹐ 入保定府境﹐邊馬至於房山﹐距京師二百裡﹐風言捻中散騎已窺蘆溝 橋﹐清廷大恐﹐官、左、李以下皆嚴斥﹐命官文堅壁清野﹐並懸賞購 捕宗禹等。 十二日﹐宗禹至滿城﹐為道員余承恩所敗﹐遂自保定東南走祁州﹐ 前鋒進至易州城外卅裡。 清以西捻逼進京畿﹐遍詔各省勤王﹐諸省大吏雖素相抵牾﹐以勤 王大節﹐莫不恐後﹐且東捻已覆﹐無後顧之憂﹐於是豫軍李鶴年、張 曜、東撫丁寶禎﹐皖撫英翰等皆至﹐十五日﹐北京戒嚴﹐清廷命恭親 王奕訢會同神機營王大臣辦理巡防事宜﹐是日﹐宗禹克祁州﹐廿日﹐ 進克饒陽縣。 廿二日﹐東軍王心安等攻饒陽﹐宗禹斬其參將金成德﹐棄饒陽﹐ 走深州﹐郭寶昌邀敗之於張岡﹐宗禹斬其副將郭運連。廿六日﹐清以 左宗棠總統直隸前敵諸軍。 宗棠以諸軍皆集﹐議分路壓剿﹐殲西捻於滹沱河北﹐而李鴻章則 以直境寬平﹐有剿法無堵法﹐欲逐西捻於懷慶、衛輝境﹐因太行、黃 河之利以蹙之。二人爭議不決﹐各不相下﹐宗棠自負﹐每以老亮自詡﹐ 鴻章乃謂宗禹天下至無賴子﹐老亮絕非其敵﹐蓋竟以宗禹擬漢高也。 廿八日﹐宗禹進高陽、任丘﹐旋東走肅寧河上﹐二月初四日﹐戰 劉鬆山、郭寶昌及豫軍張曜、協領喜昌等於獻縣﹐不利﹐西南走﹐斬 其參將周得勝。 初五日﹐清復命各統兵大臣及各督撫皆歸恭親王節制﹐然時數百 裡內﹐大臣三﹐總督一﹐巡撫三﹐侍郎二﹐將軍一﹐復參以八旗京營﹐ 稟命專命皆不便﹐故清師雖眾﹐宗禹猶能從容其間。旋以屢戰不捷﹐ 自深州、博野西走望都﹐復折而南趨﹔十六日﹐戰於安平﹐斬清副將 尹昌景、參將龔興祖。 廿三日﹐宗禹等大戰清郭鬆林、劉鬆山、楊鼎勛、宋慶、張曜等 於安平﹐諸部皆多洋槍﹐火力熾烈﹐捻眾多死﹐張五孩中槍重傷﹐旋 傷發卒﹐諸軍皆奪氣﹐乃復南渡滹沱河﹐卅日﹐自成安復歸河南臨漳。 鴻章以西捻墮其□中﹐函商宗棠、鶴年﹐欲令諸軍皆南下﹐困宗 禹等於河南境﹐宗禹燭知其謀﹐恐被圍困﹐乘合圍未成﹐三月初九日﹐ 全軍趨封丘﹐大破劉鬆山、郭寶昌、喜昌﹐斬記名提督周盈瑞﹐寶昌 重傷僅免﹔十三日﹐復戰郭鬆林、楊鼎勛、宋慶、張曜於滑縣﹐斬總 兵胡家讓﹐參將夏得勝﹔十八日﹐再敗劉鬆山於城武﹐斃總兵何明順 ﹔廿日﹐大破楊鼎勛、唐仁廉於滑縣﹐斬淮軍提督陳振邦﹐副將劉正 同﹐軍勢復振﹐廿二日﹐乘勝自內黃渡衛河而北﹐破清將郭鬆林、潘 鼎新﹐斬協領常通阿﹐天將熊大海降清﹔廿五日﹐至山東東昌府渡運﹐ 旋自平原北走德州。卅日﹐清以李鴻章總統山東前敵各軍。 四月初一日﹐宗禹克南皮﹐再入直隸﹔初三日﹐過滄州﹐次日﹐ 攻靜海﹐逼天津﹐斬副將郭文武、姚長庚﹔初五日﹐進至天津濠牆外 十二裡之稍直口。京師復大震。 然宗禹雖逼天津﹐實無熟計﹐時分眾於靜海、獨流搭架浮橋﹐意 圖渡運而西﹐時或出隊撲濠牆以圖天津﹐而皆不悉力﹐旋以清師大集﹐ 勢不能深入﹐初七日﹐自靜海南退鹽山。 初十日﹐清以李鴻章總統直隸各軍﹐左宗棠節制運西軍務﹐清潘 鼎新、郭鬆林等獻策﹐仿東省防運西故事﹐以大隊調集運河﹐挑築長 圍﹐令西捻不得渡運脫走﹐復以大隊進剿﹐且築壩滄州捷地﹐引運河 水灌減河﹐遏西捻北進之途。鴻章、宗棠皆然之﹐遂定就地圈制之策﹐ 以崇厚、潘鼎新築長牆於捷地減河﹐防西捻窺京、津﹐西引黃河水入 運河﹐沿運趕築長牆﹐檄各省勇、練分段把守﹐水師炮船往來巡弋策 應﹐復遣軍戍黃河﹐嚴查海口﹐禁漁船出海﹐自是西捻蹙於運、黃、 徒駭河間。 十二日﹐宗禹自鹽山走海豐、陽信、武定﹐次日﹐戰劉鬆山於商 河﹐不利﹐西走禹城﹐斬其副將沈義勝﹔十八日﹐自茌平、博平折平 原﹐西北趨直隸寧津﹐廿日﹐劉鬆山追敗之﹐北走滄州﹐旋復折鹽山、 平原、禹城。時清廷嚴令鴻章、宗棠速平西捻﹐限以一月之期。 宗禹素患清軍圍堵﹐常曰官軍善戰﹐我恆不與戰﹐但以走疲之﹐ 事無不濟﹐自四月廿一日至閏四月十三日﹐二十日內六撲運河、減河﹐ 皆不能過﹐時諸捻去鄉千裡﹐奔波數載﹐皆厭戰﹐北省民眾厭亂﹐裹 脅不肯相從﹐故部眾有減無增﹐兵勢日蹙﹐宗禹至有走一日即活一日 之嘆﹐且運東承平久﹐民無圩寨﹐余糧棲畝﹐捻眾皆安之﹐且以清千 裡連營﹐事權不一﹐秋高馬健﹐一呼可涉﹐浸不以河防為慮﹐又﹐諸 捻首皆嗜鴉片﹐以煙土為性命﹐宗禹日需煙土二兩﹐無糧尚可忍饑﹐ 無煙必至索命﹐竊喜運東近海﹐鹽梟土人﹐時以海舶私販於埕子海口﹐ 故益無行意﹐二月不撲河牆。 閏四月十八日﹐宗禹戰豫軍張曜、宋慶於山東臨邑﹐不利﹐走武 定府﹔廿四日﹐戰劉鬆山、郭運昌於海豐﹐又敗﹐西北走德平﹔五月 十二日﹐一日兩敗於鹽山、滄州﹐十四日﹐復敗臨邑﹐鴻章又築馬頰 河長牆﹐自是濟陽以西﹐捻騎不能及。 廿四日﹐張曜、宋慶敗宗禹於濱州白家橋﹔廿六日﹐劉鬆山、郭 運昌復敗之直隸南皮﹔廿七日﹐宗禹激勵部眾﹐大戰周盛波、周盛傳、 吳長慶於吳橋﹐大潰﹐紅旗捻首周老懷被擒﹐宗禹侄二彪戰死﹐清副 將劉斌、知縣黃振楚亦喪。自西捻之入運東﹐大小數十戰無一勝者﹐ 人心慌亂﹐思散者日眾﹐降者相望於道路。 卅日﹐郭鬆林、王心安敗宗禹於山東商河、惠民﹐宗禹自武定杜 家橋強渡徒駭河﹐走濱州﹐鬆林與潘鼎新逐之﹐宗禹返旆與戰濱州沙 河﹐斬提督胡良作﹐宗禹亦中創遁﹐精銳多戰死。 六月十二日﹐宗禹戰潘鼎新、宋慶、張曜、陳國瑞於濟陽東北玉 林鎮﹐大敗﹐白旗捻首程三老坎、黃旗張錦泗﹐花旗楊恩、楊朝等皆 戰死﹐天將何光俊被擒﹔次日﹐淮王邱遠才降清侍衛陳國瑞於高橋﹐ 自是西捻部眾略盡﹐輜重器械﹐狼藉千裡﹐宗禹引殘卒數千倉皇遁走。 十六日﹐宗禹督殘眾突至德州高家店老君堂﹐欲撲運防﹐為直隸 臬司張樹聲、提督徐道奎所敗﹐遁走德平﹐部眾多降散﹐清師數路齊 集﹐逼西捻入馬頰河裡圈﹐自是宗禹如飛鳥入檻中矣。 廿日﹐宗禹復為劉鬆山敗於鹽山張家村﹐南走山東高唐州﹐旋自 博平走東昌府李海務﹐再撲運防﹐仍不能渡﹐廿八日﹐至茌平南鎮﹐ 去李來芳之馮官屯未遠﹐清直隸提督劉銘傳、福建提督郭鬆林、山東 藩司潘鼎新、鴻臚少卿袁保恆追及圍之﹐宗禹兄宗道﹐子葵兒﹐侄振 江﹐白旗捻首程四老坎等皆被擒﹐一軍盡沒﹐宗禹將百余騎脫走﹐至 一村﹐顧左右﹐惟王雙子、王結巴、尹傻子等十八騎﹐遂下馬﹐入場 院﹐從容吸鴉片以安眾心﹐旋孑身走至徒駭河濱﹐聳身入水﹐諸人呼 之不及﹐或降或散﹐或為清軍所得﹐鴻章紅旗報捷﹐以宗禹投水伏誅 奏聞。 是歲直、魯陰雨彌月﹐河海漳運﹐匯為澤國﹐西捻多騾馬﹐尺寸 不能馳騁﹔居民避水人圩﹐糧草乏絕﹐宗禹之敗﹐雖時勢之所然﹐人 謀之不臧﹐亦天時之不與也。 宗禹鳧水逐流﹐沿徒駭河至於海濱﹐至鹽山縣孔家莊登岸﹐惟余 短褲﹐臥病呻吟民人宅後﹐有孫媼者憐而活之﹐遂認為母子﹐居焉﹐ 以堪輿為生﹐時或為人診病﹐多癒﹐人或以酒食謝之﹐然睹其異狀﹐ 畏其威嚴﹐多不敢親近。宗禹獨飲微醉﹐輒持觥微呼曰“殺呀”﹐人 皆不明所以﹐越廿余載﹐忽言於孫氏子侄素善者﹐曰壽止於某月日﹐ 自執斧斤營棺木﹐日至﹐果不能興﹐臨終﹐語諸孫曰﹐我張宗禹也﹐ 諸孫恍然﹐葬諸孫氏祖塋﹐比諸昆仲﹐孔家莊﹐即今黃驊縣南大港國 營農場三分場也。渦陽父老相傳﹐宗禹嘗每歲僧服還鄉祭祖﹐一日偶 遇義故於吳橋﹐自後乃不復往﹐史事幽謬﹐未知真偽也。 牛宏升本名洛紅﹐鄉人尊呼曰老洛﹐宏升蓋官名也。安徽亳州曹 市集人﹐初為藍旗捻頭﹐名不甚著﹐常從任柱、李允等出沒豫、皖。 癸開十三年春﹐僧格林沁逼雉河集﹐宏升等失道﹐援之不及﹐雉河集 陷﹐張樂行父子死﹐宏升等收合余燼﹐還入豫南﹐與豫捻陳大喜合﹐ 次歲春﹐奉扶王陳得才檄﹐與聯兵東下勤王﹐援天京﹐三月﹐自鄧州、 新野入湖北﹐攻棗陽、安陸﹐皆不下﹐退還入豫﹐四月十一日﹐復分 為兩股﹐宏升與大喜等從祜王藍成春東行﹐未己﹐復以宏升為遊兵﹐ 將所部趨孝感﹐清總兵石清吉、楊朝林拒之﹐不能過。 六月初六日﹐天京陷﹐扶王、遵王、祜王及諸捻旗勤王者號數十 萬猶為清師所遏﹐與相持大別山中﹐聞之氣沮﹐皆無戰心﹐七月十二 日﹐清僧格林沁、成大吉、張曜、陳國瑞等敗諸麻城﹐扶王等分兩路 潰去﹐宏升等諸捻旗多從遵王賴文光西走﹐僧格林沁逐之不已﹐廿二 日﹐遵王及諸捻誓死回拒﹐大破僧軍於羅山南蕭家河、萬家店﹐斬其 翼長舒通額﹐八月初五日﹐復敗之光山人和砦﹐斬總兵巴揚阿﹐僧軍 為少卻﹐宏升等乃得從容再入鄂﹐與扶王合。 秋﹐九月廿六日﹐扶王眾潰於霍山黑石渡﹐自盡﹐部眾多降﹐宏 升與諸捻方從遵王於湖北﹐聞之驚懼﹐十月初八日﹐亦為清將李成謀 敗於雲夢﹐走趨京山、應城﹐未幾﹐合扶王余部未降者邱遠才及黃旗 捻首張宗禹、豫捻陳大喜等﹐以僧格林沁好戮無仁﹐皆不肯降﹐仍奉 天國正朔﹐遵王承制加封諸人官爵﹐授宏升荊王。然太平軍余眾無多﹐ 遵王位望雖尊﹐拱手而已﹐諸捻仍以大小趟旗舊制部勒其眾﹐宏升部 眾寡弱﹐以同旗之誼﹐常附魯王任柱行止。 宏升眾雖寡﹐然矯捷善戰﹐清人當輒側目﹐清吏以其事母至孝﹐ 拘諸穎州獄﹐遣使誘其降﹐宏升拒之。 諸捻皆百戰之余﹐多精騎﹐剽悍無前﹐清軍以天國傾覆﹐目為流 寇﹐易之﹐屢為所破﹐僧王亦斃﹐捻勢復盛。然圩寨既失﹐無枕席之 安﹐巢穴之固﹐糧秣取給﹐皆恃擄掠﹐諸旗復不輯睦﹐任柱與張宗禹 猶甚﹐故自乙醜歲夏秋始﹐常分為二枝﹐宏升輒從任柱﹐與遵王為一 股﹐復分南北二隊﹐宏升與李允、任柱為北隊。 丙寅九月﹐復分兵於河南中牟﹐自是不復合﹐宏升與遵王、任柱、 李允等趨入湖北﹐屢破清師﹐撲漢江﹐窺四川﹐清廷大震﹐急調重兵 赴之﹐於是湘、淮軍精銳劉銘傳、鮑超等皆萃於鄂中。 丁卯正月﹐諸捻挾戰勝之余﹐營於京山尹隆河以度歲﹐清直隸提 督劉銘傳將淮軍廿二營進屯下洋港﹐與舊口湘軍鮑超約於十九日同進 剿。是日﹐雨雪泥濘﹐師行無不阻礙﹐故鮑超失期﹐惟劉銘傳先至﹐ 分三陣以逼諸捻﹐捻亦分三陣迎拒﹐宏升當右陣﹐敵清將唐殿奎三營﹐ 既合﹐銘傳右陣先為任柱所破﹐宏升乘勢麾眾大進﹐斬殿奎﹐盡覆其 三營﹐圍銘傳於垓心﹐而鮑超適奄至﹐蹈捻軍之背﹐諸捻猝不意﹐遵 王、李允中路先敗﹐一軍皆潰﹐自是軍勢漸沮﹐雖復有蘄水之捷﹐而 先機已失﹐精銳多喪﹐不復曏日盛矣。 諸捻既失入蜀之機﹐復折入魯﹐清軍四集追躡之﹐幾無日不戰﹐ 十月廿二日﹐與劉銘傳戰於日照﹐宏升陣亡﹐其子牛遂代領其眾。 或曰﹐丙寅四月﹐宏升與張宗禹合股入徐、泗境﹐復折歸河南﹐ 清將周盛波追及諸永城白龍王廟﹐渡渦﹐分三隊來犯﹐宏升反旆拒戰﹐ 自運矛大呼陷陣﹐斃盛波坐騎﹐己亦被傷﹐忍痛馳騁四百余裡﹐至鹿 邑馬家寨﹐傷發而卒﹐未知孰是﹐或清吏諱敗夸功耳。 牛遂小字喜子﹐年弱冠﹐能陷陣﹐軍中目為勇將。十月贛榆之戰﹐ 任柱戰死﹐十一月廿九日壽光南北洋河、瀰河又戰﹐東捻復大敗﹐首 王范汝增、列王徐昌先等皆死﹐牛遂及李允、任三厭等將殘卒數百渡 六塘河南走﹐十二月十一日﹐至揚州瓦窯舖﹐捻布為弱橋以渡運﹐清 將吳毓蘭等覺而襲之﹐遵王為所擒﹐牛遂、任三應從魏王李允以二百 余人先渡獨免﹐清人逐之不舍﹐窘急無所適﹐投盱眙前江南提督李世 忠﹐即降捻李兆受也﹐世忠納諸舊縣圩﹐旋獻於皖撫英翰﹐議惟戮李 允一人而曲赦牛遂以下﹐戊辰正月初一日﹐清廷詔斬牛遂與李允、任 三厭三人於軍前。 喵喵2001說 大將生來膽氣豪﹐腰橫秋水雁翎刀 2005-6-5 0﹕16﹕03 [ 廣告] 流觴亭社區版權所有 喵喵2001 門派﹕中華拆白黨之貓派 等級﹕天父 魅力﹕20346 點 經驗﹕22948 財產﹕32672 元 文章﹕17921 篇 注冊﹕2003-8-22 日 第2 樓 任柱安徽蒙城檀城鎮檀城集西南小任莊人﹐藍旗白邊捻首任乾侄 也。任氏大族﹐自蒙邑東北至乎宿州、濉溪﹐宗族聚居﹐數不勝數﹐ 乾弟任坤、子大牛等皆有勇力﹐士馬眾盛﹐同儕皆側目。 柱幼聰慧有膽識﹐同伴胄服之﹐尚俠任氣﹐遇不平輒為報﹐其父 素願怯﹐每誡之﹐不能止。及弱冠﹐父母皆亡﹐傭作於鄰村鄧千裡﹐ 鄧氏使牧豬﹐群豬多且壯﹐每狼奔豕突﹐人不能遏﹐惟柱至﹐則俯首 從其鞭指號令。年漸長﹐偉岸多力﹐聲若洪鐘﹐任乾奇其材﹐召置左 右﹐每裝旗打梢皆與俱﹐柱勇而有謀﹐輒立奇效﹐聲威漸著。 咸豐五年乙卯三月﹐諸捻盟於雉河集﹐立五旗﹐推張樂行為盟主。 任乾為藍旗大宗﹐擁圩自雄﹐蒙城清吏患之﹐以任氏族眾﹐不敢攻。 有張建勛、毋佔鰲者﹐素為乾所親任﹐清吏誘之﹐一日﹐乾等出圩打 梢﹐建勛、佔鰲放吊橋縱團練入圩﹐任氏婦孺﹐為屠戮殆盡﹐柱時年 十五﹐猝便未及備御﹐率從弟十八人潰圍走西北龍山﹐團練追躡不舍﹐ 從弟皆懼﹐柱意氣自若﹐命裂衣為幟﹐執之環山奔逐﹐追者錯愕﹐不 敢仰攻而圍之﹐次日晨﹐大霧﹐咫尺不辨﹐柱乘勢悉眾沖突而出﹐竟 不折一人﹐自是人皆服其智勇。 丁巳七年春﹐雉河集陷﹐任乾從張樂行、龔得樹渡淮走三河尖﹐ 旋南移六安州﹐任柱從之。是歲冬﹐張、龔計殺餓狼﹐以其欲北歸蒙、 亳也﹐餓狼﹐藍旗驍將﹐有威名﹐藍旗部眾聞之皆不自安﹐相率北歸﹐ 乾、柱亦於次歲春拔隊而東﹐至於洪澤湖濱﹐旋進據澮河之陰﹐戍任 家集、板圩等寨而守之。或曰﹐任柱素附張、龔﹐獻策助其誅餓狼及 其侄小白龍劉天台﹐以任乾之不屑從樂行號令﹐任柱之視宗禹蔑如﹐ 恐非其實也。 時清以勝保總兩淮軍務﹐素倚招撫為利兵﹐藍旗諸捻首張龍、李 允等多萌異志﹐乾亦預聞﹐與清人通款﹐為往來遊說淮北諸捻圩。然 乾本無降心﹐憤樂行之專殺﹐倚外援以自保而已﹐雖號為受撫﹐時分 遣子侄裝旗四出﹐兵鋒遍及蘇、魯、豫、皖四省﹐而柱功最多﹐名益 遐邇。 清吏以乾叵測﹐遣兵伐之﹐己未九年三月初四日﹐清總兵傅振邦 合苗練破板圩﹐擒任乾梟之﹐乾子任蘆、任大牛據檀城圩拒戰﹐未幾 亦敗死﹐任柱將兵在外僅免﹐以根本俱失﹐不敢歸澮河﹐常合李允轉 戰豫皖間﹐與豫捻陳大喜厚﹐有警輒悉力赴之。 任柱性嚴明﹐馭下有法﹐既自當一隊﹐部分井井﹐迥與他捻異﹐ 驍勇善騎戰﹐每戰﹐運矛當先陷陣﹐所向無前﹐麾下皆畏而愛之。 癸開十三年二月﹐雉河集再陷﹐十二日﹐張樂行父子被戮﹐諸捻 旗喪亡相繼﹐任柱時在河南﹐未及乎難﹐三月廿一日﹐苗沛霖起兵反 清﹐十月廿四日﹐敗死蒙城﹐部眾數千走河南﹐投任柱及陳大喜﹐苗 練素號精銳﹐任柱得之大喜﹐自兩淮陷後﹐捻勢衰微﹐惟柱聲勢反張﹐ 旋以河南四戰之地﹐合李允、陳大喜自汝寧而南﹐道正陽、桐柏走湖 北境﹐與扶王陳得才及黃旗張宗禹遙為倚角。 時天京被圍急﹐天王累詔扶王等還旆勤王﹐扶王、遵王、祜王合 諸捻自漢中兼程往赴﹐阻於兵﹐不得過。任柱亦受檄從焉﹐常與陳大 喜等為遊師﹐往來鄂北安化、樊城諸屬﹐與扶王大軍分合無定。 夏﹐六月﹐與遵王賴文光、天將馬融和合﹐仍徘徊湖北境。初六 日﹐天京陷﹐諸軍聞之氣沮。十五日﹐大為清師所破﹐柱等亦為清總 兵樑洪勝敗於蘄水團陂﹐七月初一日﹐復走麻城﹐又為清提督成大吉、 總兵曾昭仕所破﹐車騎將軍孫寬運、丞相孫寬應被擒。十一日﹐柱等 悉合扶、啟諸王及張宗禹、牛洛紅諸捻旗﹐大戰清僧格林沁等於麻城﹐ 復大潰﹐分兩枝遁﹐柱與遵王、宗禹、洛紅等西走﹐僧格林沁追躡之。 是役也﹐發、捻之眾﹐遠勝清師﹐然天京初破﹐軍心沮渙﹐士無 鬥心﹐降散相繼﹐故有此敗。 僧王屢勝而驕﹐老師窮追不舍﹐廿二日﹐柱與遵王、宗禹、洛紅 等誓眾死戰﹐破諸河南羅山南之蕭家河、萬家店﹐斬其翼長漢軍正黃 旗都統舒通額﹐頭等侍衛隆春、奇克塔善﹐副都統祥恩﹐營總常德、 西蒙頓﹐協理台吉克興額等﹐八月初二日﹐復破僧格林沁及豫軍宋慶 等光山人和砦﹐斬總兵巴揚阿﹐以是軍心稍輯﹐旋東折入鄂﹐合於扶 王。廿四日﹐諸軍合勢﹐破清副都統富森保、總兵樑洪勝於湖北蘄水﹐ 斬驍將總兵石清吉﹐副將江星南﹐遊擊曾佔彪、段會元﹐圍成大吉﹐ 不能克而去。 九月十五日﹐僧格林沁追至蘄水陳家壩﹐諸軍復分路遁﹐柱與遵 王、李允、洛紅東北走太湖、宿鬆﹐不能過﹐十七日﹐破清副都統常 星阿﹐舒倫保﹐溫德克勒西、富森保及提督藍斯明、姜玉順等﹐斬總 兵蕭河清﹐西走黃州﹐復自新洲走黃陂﹐窺漢口不得﹐轉趨孝感。 時清廷集重兵來犯﹐百裡之內﹐欽差三人﹐官文已扼湖北﹐曾國 藩將赴皖西﹐僧王大軍﹐窮追不舍﹐諸省防軍﹐四望悉集﹐發、捻進 退無據﹐彷徨不知所適﹐清安徽臬司英翰等百計誘之﹐諸將馬融和、 倪隆淮、吳清泰、范立川等十一萬人皆降﹐祜王為部將甘懷德誘擒﹐ 獻僧格林沁磔之﹐扶王一軍盡沒﹐柱及遵王等孤立難支﹐悉眾遠飆﹐ 十月十三日﹐合扶王余眾朝將邱遠才等於湖北德安府境﹐西走棗、襄﹐ 僧格林沁逐之﹐廿五日﹐戰於襄陽境﹐柱等既無生路﹐皆殊死戰﹐大 破之﹐東北走河南鄧州﹐與張宗禹、陳大喜合。 時發、捻余部﹐猶有數萬﹐皆亡根本﹐無所歸﹐以僧格林沁貪殘 好戮﹐誓不肯降﹐推遵王為首﹐仍以天國為號召﹐遵王承制封授諸捻 首王爵﹐封柱魯王﹐柱以天國諱單名﹐更名曰化邦。 捻以亡根本﹐皆挈家從軍﹐追兵踵之﹐團練邀之﹐幾無刻不奔逐﹐ 無日不征戰﹐然皆百戰余﹐善奔走﹐能耐勞苦﹐又﹐掠馬騾甚多﹐人 數騎﹐奔逐如飛﹐清師不能追﹐追輒為所疲敝﹐罔不敗者。僧格林沁 既恃其功﹐復矜其勇﹐視捻蔑如﹐以為烏合﹐鐵騎蹂之﹐可一戰擒也﹐ 晝夜狂逐不已﹐遂為捻所乘﹐乙醜四月廿四日﹐覆於山東曹州高樓寨﹐ 僧格林沁死﹐黃、淮大震。清廷詔以曾國藩總剿捻軍事﹐國藩唱四鎮 防堵之策﹐欲倚雄鎮﹐集重兵以遏捻之奔逐﹐徐以遊擊之師破之。 捻自破僧王﹐軍聲大振﹐議所向﹐不能決﹐宗禹意在雉河集﹐旋 自將所部往攻之﹐欲復樂行故業耳。柱等皆不之欲﹐乃與遵王等留鄆 城、濟寧境﹐五月初八日﹐自汶上袁路口渡運﹐進寧陽、滋陽﹐旋還 嘉祥、屯長溝。十九日﹐清提督劉銘傳、山東藩司丁寶禎、總兵陳國 瑞等至﹐柱等拒戰不利﹐南自單縣入於豫﹐閏五月﹐合宗禹於亳州境。 時雉河集已設渦陽縣﹐英翰自守之﹐累攻不能克﹐清吏查圩清捻﹐ 堅壁清野﹐土人亦久亂厭兵﹐捻至﹐皆閉門自守﹐裝旗打糧﹐俱無所 得﹐捻不得已﹐六月初三日﹐解雉河集圍﹐分兩路西走﹐化邦與遵王、 宏升、李允、陳大喜自太和、沈丘走河南陳州﹐旋復西趨西華、臨穎﹐ 再南趨上蔡﹐自是不復還蒙、亳﹐迄於亡。 七月﹐攻汝寧不克﹐東圍新蔡﹐八月十二日﹐窺穎州﹐為清提督 劉銘傳、唐殿魁﹐總兵康錦文﹐道員劉盛藻所敗﹐仍還西華、太康。 廿四日﹐自考城往攻曹縣﹐圍清山東臬司潘鼎新﹐不能克﹐九月﹐ 攻定陶﹐復不下﹐走入湖團﹐鹽梟湖民多往投之﹐士眾大盛﹐十五日﹐ 破辛家集﹐徐州戒嚴。 廿九日﹐戰清張詩日、李昭慶柳莊、張谷山﹔十月初九日﹐復戰 江蘇臬司張樹聲、山東臬司潘鼎新、東軍副將王心安等豐縣﹐皆不利﹐ 旋走魚台、金鄉﹐趨河南虞城﹐清將周盛波、周盛傳邀之睢州﹐天將 唐矮子戰死﹐化邦等轉趨杞縣﹐十二日﹐南走扶溝﹐合張宗禹、邱遠 才﹐西南趨許州﹐屯襄、葉、舞陽間﹐十七日﹐復分兵﹐化邦與遵王、 洛紅、李允自臨穎、郾城南走西平、遂平﹐十一月初一日﹐攻確山不 克﹐東南走正陽、羅山﹐十四日﹐撲光州﹐為守將馬德昭所敗。 十二月十三日﹐化邦等入麻城境﹐清提督成大吉往御之﹐麾下嘩 變﹐擊大吉﹐大吉跳而免﹐裹傷走灄口﹐化邦等乘勝圍之﹐漢口大震﹐ 清湖廣總督官文親往督軍﹐十二月初七日﹐化邦等克黃陂﹐丙寅正月 初四日﹐破斬總兵樑洪勝於黃岡街埠﹐湖廣聳動﹐清廷褫湖北巡撫鄭 敦謹職﹐調曾國荃撫鄂﹐集湘、淮重兵以御之。廿八日﹐淮軍劉銘傳 等進陷黃陂﹐二月初一日﹐豫軍馬德昭﹐皖軍張得勝、鄂軍李濟清、 降將韋志俊等復追敗之於麻城﹐化邦等退河南光山﹐漢口解嚴。 十八日﹐進陳州槐店﹐清張樹珊邀之不能過﹐南走項城、沈丘﹐ 東入皖﹐廿八日﹐為劉銘傳、張得勝、唐殿魁、劉盛藻等敗於穎州田 市集楊家圩﹐京天福馬太山被擒﹔廿九日﹐破斬參將胡鳳喈於太和西 北谷河白果園﹐劉銘傳來援﹐化邦等西北走陳州﹐清張樹珊邀諸苑寨﹐ 化邦等引去﹐樹珊以大捷奏上﹐曰生擒天將徐昌先﹐而昌先實猶在捻 中也。 三月初六日﹐至朱仙鎮﹐攻中牟﹐屯鄭州白沙﹐趨鞏縣﹐旋還自 陳留﹐東北走蘭封、考城﹐自曹州北走開州﹐復與張宗禹、邱遠才合。 廿七日﹐與劉銘傳、潘鼎新、周盛波、周盛傳、周壽昌等疊戰於 巨野、菏澤﹐皆不利﹐復分二枝﹐化邦與遵王、李允自永城經蕭縣東 走睢寧、宿遷、邳州﹐撲運防﹐為黃翼升、劉秉璋所遏﹐西走泗州、 靈壁。曾國藩以運防為可恃﹐乃創守運之議﹐沿河設高牆深濠﹐於沙 地酌立木棚﹐謀以運為外郭﹐保全運東完善之區。 四月廿六日﹐化邦等趨河南夏邑﹐廿八日﹐為馬德昭、宋慶、保 英及副都統安住、善慶等所敗﹐雄天豫右提司張義生被擒﹐化邦等東 南走﹐五月初八日﹐合宗禹等於許州境﹐旋復分兵﹐化邦與遵王、李 允等南走﹐清亦分兵追剿﹐臬司劉秉璋、提督楊鼎勛司剿化邦等。 廿六日﹐戰周盛波於穎州﹐不利﹐六月﹐走河南陳州、太康、扶 溝。曾國藩以諸捻累撲河防不利﹐乃依劉銘傳議﹐扼沙河、賈魯河﹐ 增兵添防﹐欲倚河防以沮捻騎之威勢也﹐然清師眾少﹐復少騎多步﹐ 攻剿往往不能以時至﹐至亦往往不利﹐故雖能窘之﹐終不能大勝也。 廿六日﹐戰潘鼎新於太康油坊崗﹐不利﹐西走新鄭、禹州﹔八月 初三日﹐復與張宗禹等合﹐十六日﹐破汴南衛河堤牆﹐過陳留﹐東撲 運防﹐為劉銘傳、潘鼎新所遏﹐不能渡﹐九月初一日﹐西走菏澤、曹 縣﹐旋復入豫﹐走考城。 化邦驍勇﹐騎戰絕倫﹐部眾銳﹐器械新﹐人多胄服﹐軍中有“論 刀論槍數魯王”之語﹐發、捻諸王皆親近之﹐惟以宿怨故﹐與宗禹黃 旗不睦﹐幼沃王張五孩﹐敏行之子﹐沃王張樂行親侄﹐亦矯捷善戰﹐ 與化邦猶睚眥。化邦敢戰﹐戰輒當先﹐宗禹以根本既失﹐兵糧皆難措 手﹐雅不欲輕戰﹐欲避堅蹈虛以養鋒﹐化邦以為怯﹐每哂之﹐兩旗積 不相能﹐故常分兵而趨﹐分輒藍旗諸捻及遵王等恆為一股﹐黃旗諸張、 邱遠才及黑、白、紅、花諸小旗為別股。九月十二日﹐復分兵於中牟、 陳留、杞縣﹐宗禹等西南趨﹐號為西捻﹐化邦及遵王、李允、牛洛紅、 首王范汝增、奏王賴世就、列王徐昌先、德王唐日榮、懷王丘朝貴等 東北走﹐號為東捻﹐自是不能復合﹐迄於亡。 東捻雖尊遵王﹐然所部不過數千﹐單弱不堪戰﹐諸將皆推重魯王﹐ 以為軍鋒之冠。化邦馭眾有方﹐計議於遵王﹐分全軍為南北二隊﹐遵 王等主南隊﹐魯王將北隊﹐復循湘、淮勇營之制﹐於本隊內分立內、 外諸營﹐革捻中大小趟舊弊﹐每戰﹐挾步騎為數十大團﹐削巨竹為矛﹐ 踴躍疾趨﹐倏忽輒至敵前﹐清人雖多槍炮﹐倉猝不得再施﹐往往為化 邦所敗。遵王倚若腹心﹐信任一無所疑﹐遵王善謀而魯王善戰﹐二人 和諧無隙﹐故丙寅、丁卯間﹐東捻轉戰數省﹐往往克捷。 捻亡家已久﹐日惟以打糧為念﹐以濱海十四府州完實﹐屢欲渡運 往就糧。九月﹐趨直嘉祥、鄆城﹐連撲袁口、開河、安山運防﹐清曾 國藩檄直隸提督劉銘傳、山東臬司潘鼎新、總兵張樹珊往御之﹐廿九 日﹐化邦等以運防無隙可乘﹐戰又不利﹐東南走蘇境。江蘇巡撫李鴻 章急赴徐州扼堵﹐銘傳等復追躡不舍﹐十二日﹐及諸豐縣﹐捻復不利﹐ 東避入湖團。 湖團四面皆水﹐人馬裹足﹐泥濘不便﹐李鴻章以為可乘﹐急令諸 軍逼捻入湖團﹐約期齊進﹐就地勢殲之。化邦等知入絕地﹐乘追師勢 尚未厚﹐舍死由新團邊界沖出﹐十七日﹐破斬清總兵方有道於蘇魯之 交﹐乘勝逼曹縣﹐廿六日﹐為清劉銘傳、劉盛藻、唐殿魁等所破﹐南 走河南﹐攻歸德不下﹐廿九日﹐至柘城﹐遇清將周盛波﹐戰不利﹔卅 日﹐道太康﹐窺陳州﹐時曾國藩行營於周家口﹐近在晝夜﹐聞警戒嚴﹐ 親軍悉出隊﹐而捻懵懂不之察﹐竟未進兵。 十一月初一日﹐清以李鴻章為欽差大臣﹐專辦剿捻事宜﹐曾國藩 回兩江總督原任。 初六日﹐捻自陳州進信陽州﹐撲城垣﹐守將周盛波、宋慶御之﹐ 不能下﹐十五日﹐東撲商城﹐復為皖軍張得勝、黃秉鈞所卻﹐南走湖 北﹐次日﹐克麻城。 東捻徘徊兩月余﹐屢撲運防﹐以運防備御無隙﹐且己素寡炮火﹐ 攻堅非所長﹐終不得渡﹐而追師已大集﹐至運東者六大枝﹐鉦鼓相聞﹐ 運西被兵久﹐赤地千裡﹐無糧可因﹐勢不能持久﹐知鄂省秋熟大獲﹐ 遂走入湖北。 追兵猝不意﹐踉蹌踵之﹐已落東捻後。湖北防軍單弱﹐不能備御﹐ 東捻乘虛略地﹐廿日﹐自黃安、黃陂進灄口﹐廿一日﹐西克雲夢廳、 應城縣﹐廿五日﹐克天門。化邦、遵王部分諸隊﹐以南隊居前﹐北隊 殿後﹐婦孺輜重居中﹐眾號十萬﹐剽掠無前﹐宣言欲破孝感度歲。清 師惟福建提督郭鬆林湘軍自唐縣兼程來赴﹐先至﹐合記名布政使彭毓 橘追之。 東捻雖破數城﹐以追師在迫﹐復素不善守﹐盡毀城垣以便車騎出 入﹐旋克旋棄﹐略不顧惜﹐晝夜驅馳以老清師﹐鬆林湘軍宿將﹐多挾 洋槍炮﹐而所部九營五千余人多湖南新募﹐不諳戰﹐循湘軍成法﹐日 行軍多則四十余裡﹐少不過卅裡﹐及追東捻﹐日奔逐百裡不舍﹐數旬 不得休息﹐人馬饑疲﹐苦不堪言。十二月初三日﹐及東捻於鐘祥舊口、 董家集、薛家潭﹐化邦等返旆迎戰﹐大破之﹐斬總兵張鳳鳴、副將鐘 光鬥、遊擊楊爵發。 化邦等以敵勢尚厚﹐不可猝殲﹐旋棄舊口而東﹐陣於七十裡外之 羅家集﹐而伏大隊村屋、樹林中。初六日﹐鬆林追至﹐見捻幟﹐乃部 分三路﹐以郭芳珍、李國珠居中﹐曹仁美、謝連升當左路﹐沈鴻賓、 湯得上、楊至書當右路﹐齊頭並進﹐陣方合﹐伏發﹐步卒扼其前﹐騎 卒蹈其背﹐不避炮火﹐洶湧四集﹐鬆林等苦鬥半日﹐左路先潰﹐曹仁 美、吳國宗、王永桂、李隆典皆死﹐鬆林親提中軍往赴﹐為東捻步騎 層層包裹﹐亦潰﹐其弟芳□及謝連升、陶青鬆、宋步雲、王興旺等將 弁悉隕於陣﹐鬆林被創七﹐為捻所得﹐以傷足﹐不能行﹐棄諸道旁﹐ 清人尋得﹐以竹床舁安陸府大營僅免﹐右路沈鴻賓退村圩自固﹐化邦 等累攻不下﹐以援師熊登武、彭毓橘至﹐解圍東北走。 清湖北巡撫曾國荃方劾總督官文﹐京師權貴﹐攻訐方酣﹐又罹此 敗﹐大驚懼﹐累啟鴻章以求援。鴻章以鄂西北山路崎嶇﹐不便馬足﹐ 乃倡扼地兜剿之策﹐欲棄地誘東捻﹐蹙諸山深水復之處﹐合數省各軍 之利﹐三四面圍困之也﹐旋飭援陝鮑超霆軍廿五營自南陽回師襄樊﹐ 扼東捻西北去路﹔劉銘傳淮軍廿二營疾趨鄂北﹐益以彭毓橘等隊﹐眾 至百余營七、八萬人﹐東捻三面受敵﹐將渡漢入川﹐清人炮船往來戒 備﹐復盡拘民艘漢西﹐不得渡﹐勢稍窘。 十一日﹐戰彭毓橘、熊登武、譚仁芳於安陸府境﹐不利﹐化邦弟 任萬邦戰死﹐清副將顏光傑、左得勝、鄧志鰲亦喪﹔東捻累挫於孝感、 雲夢﹐乃東趨應城﹐是役也﹐遵王誣殺德王唐日榮﹐並其眾﹐眾惶懼 不服﹐故敗。 清周盛波逐北至胡金店﹐逼迫甚緊﹐與右江鎮總兵張樹珊聯兵並 進﹐東西相望廿余裡。樹珊淮軍勛宿﹐所部六營三千人皆百戰精銳﹐ 恃其勇﹐越次而趨﹐廿一日﹐先至德安府西王家灣﹐望得東捻大隊屯 河右﹐不待盛波之至﹐拔隊進至新家□﹐分兩股渡河攻撲﹐化邦等佯 卻﹐樹珊逐之不舍﹐化邦等旋師四面抄集﹐以步裹騎﹐更番疊撲﹐樹 珊舍死沖突﹐皆不得出﹐至暮﹐軍覆﹐樹珊及副將劉登朝、郭有容﹐ 知縣李輝麟皆死。 鬆林、樹珊皆名將﹐旬日悉北﹐清人皆喪膽﹐李鴻章累函諸將﹐ 以捻狡獪兇悍﹐百倍長發﹐殷殷誡以穩慎萬全也。而東捻擁騎數萬﹐ 雲翔風馳﹐勁疾慓悍﹐常以前隊挑戰﹐別選精騎繞敵後路以輅之﹐清 人畏其鋒﹐輒憑村堡自固﹐罔考與較﹐較之鮮不挫者﹐江漢大震﹐而 化邦常冠軍﹐功最多﹐鴻章深畏之﹐常嘆曰﹕“任化邦驍勇善戰﹐項 羽之儔﹐人中怪傑﹐吾與將士不幸而遇此磨難。” 廿七日﹐東捻自應城西北道京山北﹐復還舊口﹐尹隆河、楊家洚、 拖船埠、多寶灣﹐百裡內捻營相望。時遵王以鄂省清師益集﹐亟思入 川﹐累自舊口至多寶灣紮簰搶渡﹐或夜鳧水偷渡﹐清將唐瑞廷炮船御 之﹐皆不得過。而鮑超霆軍已自樊城兼程南赴﹐丁卯正月初二日﹐自 霸王山冒雨拔營﹐進屯安陸府﹔次日﹐劉銘傳銘軍亦自棗陽越大洪山﹐ 當東捻北去要沖﹔曾國荃復部分彭毓橘、譚仁芳、熊登武、劉維楨諸 軍卅余營自雲夢、應城、京山進拊東捻之右﹐壘於九裡岡、永興鎮、 皂市﹐東捻南阻漢水﹐三面被敵﹐勢甚迫﹐諸王集議所向﹐化邦以強 敵環伺﹐非戰不可以圖脫﹐且自恃士馬強盛﹐累戰皆捷﹐力主決戰﹐ 諸王皆從之﹐乃立營築壘﹐歇馬度歲﹐坐待清人之至﹐自雉河集、天 京之陷﹐未之有也。 十三日﹐銘軍移營下洋港﹐去尹隆河廿余裡﹔霆軍沿漢而南﹐進 屯舊口鎮。次日夜﹐銘傳函付鮑超﹐約於十五日會剿﹐銘軍自北而南﹐ 攻尹隆河﹐霆軍自舊口東攻楊家洚、尹隆河。時天方寒﹐多雨雪﹐路 泥濘﹐師行無不阻礙﹐銘傳督促麾下﹐兼程而進﹐十五日辰刻﹐至於 尹隆河。尹隆河自北而南﹐寬可十丈許﹐河右即尹隆河鎮﹐鎮外別有 一淺汊﹐化邦等皆陣於汊南﹐銘傳留王德成、龔元興二營汊北以守輜 重﹐自將大隊渡河。 東捻部分三路﹐化邦當右翼﹐引騎先出陷陣﹐牛洛紅出左翼﹐抄 出清陣之右﹐遵王、李允等居於中﹐列陣而守﹔銘傳亦分三陣﹐劉盛 藻居於左﹐右江鎮總兵唐殿魁居於右﹐自將大隊居中。左、中二陣未 合﹐化邦已將騎突入盛藻隊中﹐盛藻不能支﹐將潰﹐銘傳亟遣黃桂蘭、 張士元、李錫曾三營往援﹐未至﹐盛藻已潰過淺汊﹐化邦返旆圍之﹐ 復大破桂蘭等﹐﹐斬李錫曾﹐乘勝撲銘傳本隊﹐銘傳急合殿魁右隊﹐ 且拒且退﹐化邦、洛紅兩翼精騎四出圍裹﹐殺聲震天地﹐總兵田履安、 副將胡衡煦、劉朝煦、吳維章等皆戰死﹐殿魁死於亂軍中﹐銘傳衣冠 俱失﹐走投無路﹐與營官、幕僚等俱脫冠服坐地等死。 鮑超霆軍以雨雪失期﹐適至捻陣之右﹐睹銘軍敗﹐麾旗直趨楊家 洚﹐東捻猝不意﹐大為所乘﹐遵王、李允等先潰﹐尹隆河、拖船埠老 營繼為所焚﹐化邦等且戰且走﹐霆軍驍將記名提督陳永康、記名總兵 王開國、副將柳金山、參將張金魁、遊擊李宏勝、李佔彪等皆死﹐總 兵江自康被傷﹐鮑超等不敢窮追﹐收隊徐還。 是役也﹐東捻先勝後敗﹐喪亡數萬﹐老弱輜重俱失﹐化邦未婚妻 及遵王妻等皆為清人所得﹐自是不能復窺漢西。鮑超得騾馬五千余匹﹐ 意氣洋洋﹐籍所復奪銘軍洋槍四百余桿﹐號衣數千件、並輜重軍械及 銘傳紅頂花翎﹐俱於次晨送銘傳大營﹐銘傳大窘﹐銜之﹐復諱其敗﹐ 乃飾詞報鴻章﹐咎以鮑超誤期。 十七日﹐霆軍追及東捻於安陸府之豐樂河﹐戰之﹐總兵章茂、金 明亮﹐副將楊明德、湯順、黃先芝、謝九和﹐參將賀高志、黃起勝﹐ 遊擊范全福、劉開勝﹐都司王景雲、樑景升皆陣沒﹐東捻朝將顧宗榮 等亦戰死﹐北退入豫南﹐自是不敢輕與霆軍較﹐而鮑超傷折亦酷﹐不 敢逼。 廿四日﹐東捻道唐縣、桐柏至信陽境﹐清副都統善慶御之。時東 捻新敗﹐軍裝俱失﹐既至信陽﹐追兵漸遠﹐乃爭砍取青竹為矛﹐眾稍 戢﹐至三萬余﹐皆百戰精銳﹐聲勢復振﹐廿七日﹐復走羅山、光山﹐ 二月初一日﹐再入鄂﹐初九日﹐克黃梅。 曾國荃恐東捻遂入皖東宿、太﹐急調彭毓橘等卅余營兼程自鄂中 赴之。毓橘留伍維壽、熊登武十一營扼蘄水﹐自將十三營踵捻騎之後。 化邦等仍師故智﹐屢打圈以老之﹐自廣濟而蘄春﹐復西折而至蘄水之 六神港﹐毓橘等多步卒﹐踉蹌從之﹐皆疲不能戰。十七日夜﹐東捻自 界嶺繞出蘭溪﹐次日﹐溯浠水河西而北﹐至於溪潭坳﹐與毓橘兵交﹐ 時當大霧﹐清人槍炮皆不得施﹐捻眾倏忽而至﹐先斬總兵彭光友﹐毓 橘亟退﹐阻泥淖﹐人馬俱陷﹐裹足不能急行﹐東捻伏兵四起﹐層層包 裹﹐毓橘及所部道員葛承霖。提督羅朝雲、鄧泰福、王仕益、陳致祥﹐ 總兵羅興祥以下將弁卅余員皆死﹐自六神港至溪潭坳﹐伏屍十五裡﹐ 新湘勇六千覆幾盡﹐幸免者皆氣沮不能復戰﹐次第皆遣散。 廿日﹐東捻西進黃州團風﹐廿六日﹐至麻城白杲、新洲﹐清姜玉 順、熊登武、譚仁芳、伍維壽、劉維楨等邀之﹐西北走棗陽﹐北入豫﹐ 四月初一日﹐復自桐柏走信陽﹐初五日﹐戰清總兵周盛波、周盛傳、 周壽昌信陽台子畈﹐斬清總兵劉啟福﹐旋復入湖北應山境。十二日﹐ 戰劉銘傳、李昭慶、王永勝於黃安﹐不利而西。 時鄂中清軍惟鮑超霆軍最善戰﹐而超勇而驕﹐所部獷悍而滋擾﹐ 屢嘩變﹐鴻章素患之﹐得銘傳稟﹐增飾而奏上﹐廷旨切責鮑超﹐曾國 藩以超結怨淮軍﹐亦不悅﹐鮑超大忿告病﹐以署直隸提督婁雲慶代統 其眾﹐旋改宋國永﹐兵士泱泱不服﹐戰不甚力﹐他軍皆累敗﹐不足懼 也﹐而東捻不察﹐以湖北寇多﹐糧秣將盡﹐十九日﹐自棗陽趨新野﹐ 五月初一日﹐道唐縣﹐攻裕州不下﹐北走葉縣、襄城。本欲入陝﹐與 西捻張宗禹合﹐以道路蜂傳關中回亂﹐倉廩俱竭﹐復有東省鄆城、樑 山伏莽招之﹐曰魯東豐稔﹐遂決議東往裝旗就食﹐自是不復入鄂。 初四日﹐道許州﹐清豫撫李鶴年、總兵張曜拒之﹐東走洧川、尉 氏﹐旋逼開封﹐走蘭、考﹐入山東曹縣境﹐清追師皆不能及。 十二日﹐東捻自鄆城身口戴廟攻撲運河長牆﹐精騎數十為前驅﹐ 套寇、鹽梟輩應之﹐守者東軍總兵王心安潰走﹐東捻長驅入魯東﹐自 寧陽至滋陽、曲阜、泰安、寧陽、章丘、鄒平﹐廿七日﹐自濰縣入膠 東﹐趨平度、萊陽。 海東十四府州久不被兵﹐一旦為捻騎所蹂﹐清朝野大震﹐李鴻章 自周家口移駐歸德﹐旋進濟寧督師﹐直隸總督劉長佑亦進河間﹐以遏 東捻渡黃北窺京畿之路。 清廷以河防崩敗﹐東省糜爛﹐切責疆臣﹐李鴻章等以馳騁終歲﹐ 數省戒嚴﹐不若棄一隅以誘之﹐乃從劉銘傳、潘鼎新之議﹐縱東捻入 登、萊海隅﹐欲挾地利制其遊騎奔竄﹐徐圖聚殲耳﹐東捻亦以膠東青、 萊、登三府久未被兵﹐兵備廢弛﹐家給人足﹐心向往之﹐竟長驅而入。 鴻章乃先嚴運河之守﹐復以崇厚、劉長佑水師及洋槍隊北守黃河﹐漕 督張之萬南戍六塘河﹐三河之防既備﹐乃集諸軍東赴膠萊。 膠東三面臨海﹐西連魯地﹐膠萊河亙三百裡﹐南北皆通於海﹐清 人沿河布防﹐欲聚殲東捻於海萊。東捻初不之察﹐廿九日﹐逼煙台﹐ 掠洋商商行貨物﹐英、法兵合道員潘慰邀之﹐三口通商大臣崇厚復遣 參將鄧啟元洋槍隊自天津浮海來援﹐化邦等乍聞洋槍﹐猛省﹐復偵得 東軍王心安、楊飛熊將至﹐知入死地﹐疾退﹐六月初六日﹐退即墨﹐ 與清人戰﹐東北走萊陽﹐復走招遠、黃縣、即墨、膠州﹐累撲膠萊河 防﹐皆不得過。 膠萊河北口海神廟淤淺多沙﹐河牆久不得立﹐東捻偵知﹐七月廿 日﹐疾趨至﹐守將王心安兵潰﹐東捻席卷而過﹐西走入濰縣。 心安東軍也﹐東撫丁寶禎素患東捻久駐境內膏腴之區﹐每思有以 驅之﹐鴻章請助兵萬六千﹐惟與七千﹐淮軍糧秣﹐州縣每不時供﹐故 膠東之逐師﹐東軍先至﹐膠萊之河防﹐心安輒潰﹐非徒兵弱而已。 清人以膠萊三百裡尚難堵御﹐臨運千余裡益無把握﹐皆大嘩﹐丁 寶禎累奏清廷﹐欲撤運防﹐驅捻省外。李鴻章以撤防以示弱﹐棄險以 資敵﹐更令以惑軍心﹐皆兵家大忌﹐且捻一旦復渡運西﹐則數省流毒 無窮﹐奏以“今使罷運而另有制賊之法﹐臣必速罷﹐若更無可制賊﹐ 似不若得守且守﹐得戰且戰﹐盡人力以待事機。”清廷從之。廿六日﹐ 鴻章進駐濟南。 鴻章以為曏日曾國藩之無功﹐皆遊擊之師不備所致﹐乃分五路遊 師﹐路各萬余人﹐躡東捻所向﹐合力剿辦﹐隨時兼護運防。 廿七日﹐東捻自青州南走舊州﹐廿九日﹐道日照入贛榆境﹐旋西 走郯城﹐八月十五日﹐撲宿遷運防﹐為清將姚廣武、程文炳所卻﹔廿 日﹐復攻之﹐與皖軍曾秉忠戰於順河集﹐又不利。九月初四日﹐潘鼎 新、周盛波、周壽昌、劉銘傳等至﹐戰於海州阿湖鎮﹐東捻步隊為所 破。 東捻之初渡膠萊入蘇北也﹐清兵多淹魯中﹐運防自宿遷仰化集一 下至桃源﹐清淮二百余禮皆無長牆﹐六塘河水勢來源日弱﹐下遊宣泄 較多﹐極深處不過二尺﹐沭陽境內河道皆沙灘﹐處處褰裳可渡﹐戍卒 單弱﹐客兵赴援者倉猝未集﹐而東捻盤桓一月﹐淺嘗輒止﹐蓋欲誘清 人蘇北﹐復北窺濟寧以上運防也﹐鴻章窺破其計﹐惟倚河防蹙之﹐復 遍示諸村圩﹐使堅壁清野﹐東捻計不得施﹐野無所掠﹐遂大窘。 初﹐捻多騎善奔﹐清師往往不及﹐又﹐矯捷善戰﹐戰輒克捷﹐迨 制於三川﹐窘於村圩﹐雖日馳驅不舍﹐瞻之在數十裡內﹐四境皆敵﹐ 無日不戰﹐器械鈍朽﹐士馬疲敝﹐清人以逸待勞﹐槍炮犀利﹐追輒及﹐ 戰輒勝﹐捻勢漸衰。 清人懲於鄂中前鑒﹐以捻之長技在騎戰﹐己之所長在火器﹐乃相 誡以臨戰軍心鎮靜﹐隊伍整齊﹐槍炮均密﹐厚兩翼以防包抄﹐嚴斥候 以防伏兵﹐出隊收隊﹐皆務嚴整﹐戰勝逐北﹐亦整隊而後行﹐是故運 東累戰﹐東捻往往不利。 初八日﹐戰劉銘傳海州王堰、牛山﹐不利﹐自邳州道郯城﹐走嶧 山﹔十三日﹐戰東軍楊飛熊蘭陵洪山﹐又敗﹐斬其遊擊王世發﹐廿三 日﹐自鄒縣道曲阜、寧陽﹐走大汶口﹐旋自蒙陰南趨。 東捻疲敝極﹐乏食甚﹐軍心益渙﹐士無戰心﹐望清軍旗幟輒還走﹐ 十月初十日﹐至青州境﹐聞濰縣有糧﹐亟往就食﹐盤桓三日不肯去﹐ 清師因而圍之﹐十七日﹐戰於鬆樹山﹐東捻一日三敗﹐天將張大宥等 被擒﹐精銳喪亡略盡﹐化邦麾下內外五營頭目李宗詩、陳懷忠等皆降﹐ 鴻章、銘傳等嘗與戰鄂中者﹐皆訝其不復人歡馬將如曏日﹐知其窮蹙 極﹐乃悉力逐之。廿二日﹐復敗諸日照。 時捻中諸首領多懼﹐惟化邦意氣自若﹐每從容勉將士以死戰求生。 將士皆倚之﹐故雖屢敗﹐猶固結不散﹐每唱曰﹕“論刀論槍數魯王” ﹔清李鴻章以下皆深畏之﹐鴻章以化邦稱雄十年﹐擁騎萬匹﹐東三省 及蒙古馬隊悉為戰盡﹐實今日第一等騎將好漢﹐每誡諸將銘傳等以持 重。銘傳狃於尹隆河之敗﹐亦畏之﹐暗遣細作誘化邦麾下﹐有頭目潘 貴升、鄧長安者﹐睹捻勢垂亡﹐乃款於銘傳﹐許圖魯王﹐銘傳以木函 函短洋槍二與之﹐許以五品頂戴。 廿四日﹐銘傳、善慶、溫德克勒西、陳振邦及總兵劉盛休等戰東 捻於贛榆。東捻不利﹐將潰﹐化邦奮騎陷陣﹐所向如萬矛攢發﹐當輒 披靡﹐潘貴升忽以洋槍自後擊之﹐化邦墜馬卒﹐年三十﹐貴升繞陣大 呼“魯王中槍斃矣”﹐諸捻方苦戰﹐聞之皆無戰心﹐遂大敗。 任柱既隕﹐其兄定、其弟三厭代領其眾﹐遵王苦勸將士為魯王復 仇﹐而蒙、亳之眾素倚魯王而自安﹐化邦既喪﹐如失肝膽﹐散者絡繹﹐ 遵王等不能止﹐數旬而軍盡覆。 其兄定﹐丁卯十一月廿九日戰死壽光﹔弟三厭﹐一作三應﹐十二 月十一日從遵王走揚州瓦窯舖﹐遵王被擒﹐三厭從李允渡河走盱眙﹐ 投李世忠﹐為執送皖撫英翰磔之﹔叔父特賸、弟任文﹐先投息縣捻黨 張昆﹐以清吏追捕急﹐復俱投李世忠﹐亦為執送清吏雲。 李允安徽宿州西陽集人﹐一說亳州人﹐藍旗捻首也。丁巳七年﹐ 盟主張樂行奉太平天國正朔﹐李允從之﹐與南走正陽關、六安州。 十一月﹐樂行從白旗旗主龔得樹策﹐計殺藍旗劉餓狼叔侄﹐餓狼 驍將﹐得物情﹐所向有功﹐死非其罪﹐藍旗諸捻大嘩﹐爭拔隊北歸﹐ 樂行不能止。允隨勉從藍旗旗主韓狼子﹐留六安州未去﹐而心實泱泱。 戊午八年﹐春﹐正月﹐樂行部分諸捻沿淮東下洪澤湖濱﹐而李允 與焉。允與同旗張龍合勢略地﹐眾號數萬﹐始知名。 四月﹐六安州陷﹐樂行等退至峽山口﹐允、龍及黑旗蘇天福等將 兵迎之﹐廿四日﹐克懷遠。樂行旋部分允等分兵略地﹐次第克鳳陽府、 縣二城及臨淮關﹐命允守臨淮﹐始當方面。 七月﹐與同旗鹿利科、白旗孫葵心等攻宿州﹐卅日﹐大破清副都 統伊興額於鐵佛寺﹐伊興額遁蕭縣﹐斬其參將玉錄、李瑞﹐乘勝逐北﹐ 奪濉溪口大營﹐自此捻入山東打梢﹐一無滯礙也。 九月﹐李兆受降於勝保﹐封參將﹐勝保因之遍誘兩淮諸捻首﹐允 等既羨其官﹐復銜樂行宿怨﹐頗動心﹐樂行知而責之﹐允等益不忿﹐ 至與樂行相爭殺。是歲冬﹐勝保遣遊擊黃得魁、守備李德英入臨淮﹐ 會議允及張龍、任乾、韓四萬等﹐授清幟千面﹐令薙發降清﹐允等口 喏而實持兩端﹐蓋惟憤樂行之專殺﹐兼圖自保而已﹐本無降志也。樂 行討之﹐不能勝。 己未九年六月十六日﹐張樂行克定遠﹐聲勢大震﹐兩淮為清守者﹐ 壽州以下數邑而已﹐允等益不敢發﹐時裝旗出豫、魯打糧﹐間或遣使 定遠以通消息﹐然亦未敢與勝保顯絕。 十月﹐勝保丁憂回京﹐袁甲三代之﹐以招安為縱寇﹐集重兵剿捻﹐ 先犯允臨淮﹐允告急於樂行﹐而樂行方受檄與陳玉成救安慶﹐不能赴﹐ 十二月初一日﹐臨淮不守﹐李允潰圍遁去。 庚申十年正月初四日﹐甲三計誘鳳陽張龍﹐龍出降﹐為所戮﹐允 等先許降者皆憤怒﹐自是遂與清絕。 允既失臨淮﹐時從韓四萬往來蕪湖﹐通信使於英、忠、侍諸王。 四月﹐樂行、得樹大隊自定遠東克來安﹐袁甲三以定遠空虛﹐將兵圍 之﹐允與韓四萬自巢縣以千余人往救﹐甲三不能入。 然允終與張、龔有隙﹐不欲久居其側﹐恆與任柱合隊走豫中。任 柱﹐任乾親侄﹐勇而有謀﹐允以其同旗誼近﹐常親附之。 癸開十三年春﹐雉河集陷﹐樂行死﹔甲子十四年六月﹐天京陷﹐ 允與任柱時方與扶王陳得才等徘徊鄂豫皖間﹐聞之氣沮﹐清人乘而圍 之﹐九月﹐眾潰﹐扶王自盡﹐諸將或亡或降﹐不降者發、捻尚數萬﹐ 推遵王賴文光為唱首﹐以張宗禹、任柱主軍事﹐遵王承制封諸捻首官 爵﹐以允為魏王﹐允以天國諱單名﹐更名蘊泰。 諸捻雖仍號天兵﹐實多因捻中約束﹐仍分大小趟﹐父兄子弟相繼。 雖諸旗雜陳﹐而惟以黃旗張宗禹、張五孩眾多﹐而藍旗任柱最為善戰﹐ 允與遵王等皆倚任柱。 丙寅九月﹐捻分為二枝﹐允從任柱、遵王、牛洛紅等而東﹐號為 東捻﹐自豫、鄂而魯、蘇﹐轉戰期年。丁卯十月廿四日﹐任柱戰歿﹐ 諸捻皆喪氣﹐降散相繼﹐軍勢自此不能復振。十一月廿九日﹐復大敗 於壽光洋河、瀰河濱海之交﹐喪亡以三萬計﹐首王范汝增、列王徐昌 先等皆戰死﹐允及遵王等以數百騎僅免﹐十二月﹐渡六塘河南走﹐十 一日﹐至揚州瓦窯舖﹐捻布為橋以渡運﹐允與牛遂、任三厭等先渡﹐ 渡者裁二百余﹐清軍奄至﹐遵王為所擒﹐允等疾趨走﹐清淮軍道員余 思樞﹐總兵葉志超、楊岐珍等步騎四十余營悉力逐之﹐允等走投無路﹐ 聞降捻原江南提督李世忠退居盱眙私宅﹐受皖撫英翰札﹐辦理招撫事 宜﹐不得已往投之﹐世忠收入舊縣圩﹐遣使告於英翰﹐而思樞等已至﹐ 日於廳前索允等﹐皖軍至者惟張凱臣、程從周二、三營﹐不能爭其功。 英翰急遣幕僚史念祖往說之﹐念祖以計挾允等歸壽州﹐獻於英翰。戊 辰正月﹐初一日﹐清廷上諭﹐詔允、牛遂、三厭罪無可宥﹐正法軍前﹐ 余皆遣散﹐東捻亡。 讚曰﹕ 蒙、亳父老言小閻王故事﹐皆雲甲子歲後﹐其隊最眾﹐寬而能得 士﹐智而能料敵﹐先機而動﹐後人而死﹐亦奇士也。 然觀其行止也﹐好讀書而不能解撫民之要﹐明約束而不能窺約束 之竅﹐識浪戰之非﹐而不惜捐軀以逐糧﹐解根本之重﹐而惟知還鄉以 爭棧﹐路途皆寇仇﹐偏裨半諸張﹐盟中有一任柱而不能容﹐麾下有一 大魁而不能用﹐奔敗之隙﹐猶戀鴉片﹔幸生之余﹐惟挾羅盤﹐雖神龜 之壽﹐青史之榮﹐復何面目見淮上紙灰﹗ 洛紅願愨﹐事跡不著﹐至乎旗色不可詳考﹐死事不可周聞﹐然諸 捻內訌﹐不聞其與﹐強敵近逼﹐輒見其鋒﹐賢者之義﹐國士之風﹐有 過乎此者歟﹖ 任柱藍旗庶孽﹐所將半烏合﹐所執半鐮鋤﹐肉死骨於垂亡之際﹐ 勵死士於潰散之中﹐名王授首﹐強寇辟易﹐旌旗遍五省﹐智勇冠三軍﹐ 將士畏而敬之﹐而泣其不生﹔仇讎敬而畏之﹐乃泣其不死﹐擬諸項籍﹐ 不亦宜乎﹖ 諸捻素烏合﹐無紀律﹐此沃王之不能強﹐遵王之不能拗者也﹐而 柱獨能明約束﹐立營伍﹐師敵長技﹐以為己用﹐旬日部勒﹐居然勁旅﹐ 倘得善將將者撫而用之﹐穰苴、亞夫﹐不能過也﹐惜哉魯王﹐乃僅與 遵王共事﹗ 李允起也久﹐眾也寡﹐彷徨無所依﹐叛降無所適﹐進不敢托腹心 於盟主﹐退不能寄生死於清人﹐竄伏草莽之深﹐托庇任柱之勇﹐幸殘 喘﹐延歲月﹐如此而已。其麾下無死士﹐身後無勇名﹐大廈之傾﹐非 其可支﹐亦未足深責也。然鼠竄運東﹐俯伏盱眙﹐乞生不得﹐身戮名 裂﹐嗚呼﹐等為藍旗﹐縱不能效任柱之戰﹐豈不能效任乾之死乎﹖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0.21.227.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