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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liushangting.com/bbs/dispbbs.asp?boardID=35&ID=6437 作者﹕ 喵喵2001 天國志之張洛行龔得樹孫葵心列傳 張樂行一作洛行﹐身材偉岸﹐背微駝﹐面有白麻﹐鄉人尊呼曰張 老樂﹐又呼曰三爺﹐清吏污稱張落刑﹐安徽蒙城雉河集西北十二裡張 老家人﹐嘉慶十六年生﹐父慰祖﹐母燕氏﹐兄問行、敏行。世業農﹐ 及兄弟易爨﹐有田七十余畝。 雉河集地瘠民貧﹐水旱頻仍﹐俗諺雲“三年兩頭旱﹐十年八年災” 者也﹐多砂礓﹐不宜五谷﹐惟堪番薯黑豆﹐富者廣田宅﹐而貧者無錐 土﹐故民風獷悍﹐好勇鬥狠。樂行性倜儻好施﹐善辭令﹐登門求乞者 輒不虛還﹐至今民諺猶傳唱雲﹕“張老樂﹐愛說作﹐四面八方送烙饃”﹐ 土俗﹐呼鄉裡有名望、擁部屬﹐遇訟敢言者曰光棍﹐賢者號仁義光棍﹐ 不孝者號五狼光棍﹐樂行名漸遐邇﹐遂為仁義光棍之魁。 集北有鴻溝﹐寬五尺﹐淺而久淤﹐為亳、宿界河﹐亦蘆、淮鹽區 界也。清制﹐內地各屬分鹽區十一﹐豫中、豫東、宿州為蘆鹽區﹐汝、 光及皖北所余各州縣為淮鹽區﹐蘆鹽味美而價廉﹐貧者利之﹐是故雖 有司以兵、吏設卡緝禁﹐而販私鹽者絡繹﹐以官兵遇輒糾制﹐且沿途 盜賊蜂起﹐道路梗阻﹐皆募豪傑﹐糾部眾﹐備器械﹐沿途護送﹐其為 首者號為鹽趟主﹐樂行亦糾所善者張德才、楊春、司馬永等十八人為 之﹐備火槍﹐號十八槍手﹐不數載﹐所過一呼百諾﹐往來鹽車﹐每懸 樂行舊褲頭車轅上﹐號義褲腿﹐捕盜強樑﹐望之不敢誰何。 樂行家雖小康﹐仰食者眾﹐往往不能舉炊﹐或竊鄰村富者綿羊﹐ 富者糾武師數十﹐洶洶來攘﹐樂行集眾槍手與械鬥﹐大敗之﹐武師死 傷者七人﹐槍手傷一人而已﹔又﹐河北流民某﹐以鄉裡饑荒﹐流亡至 鄰村﹐拾富戶宋姓洋芋充饑﹐為所辱﹐聞樂行之名﹐往泣訴之﹐樂行 命復往拾芋﹐自引眾槍手隨之﹐宋姓果糾眾再出辱之﹐樂行勸之﹐宋 姓恃眾不服﹐樂行怒﹐與相毆﹐斃其四人﹐訴諸亳州﹐有司不敢究治﹐ 遣使叩於樂行﹐勸赴衙具結﹐樂行對曰﹕“爾知州如欲與否相見﹐帶 兵來洪溝作戰可也”﹐有司畏而止﹐自是鄉裡豪強咸不敢與校﹐遠近 豪傑及有罪亡命者投之如市﹐樂行皆善遇之﹐增槍手至五十人﹐未幾﹐ 復至百人。 兩淮間素有聚眾打降者﹐號曰捻子﹐取聚而不散意也﹐居則為民﹐ 聚則為捻﹐農忙則散處圩寨村落﹐與齊民無異﹐每逢災年無食﹐則自 備器械騾馬﹐聚於為首者之家﹐計議定﹐四出打糧﹐洋洋捆載而歸﹐ 以馬兵二分、步兵一分﹐均分所掠﹐以食家口﹐號曰裝旗﹐為首者號 為趟主。自道光廿一年始﹐黃河凡四歲三決﹐咸豐歲﹐復大澇﹐弱者 填溝壑﹐壯者淪盜賊﹐清吏復不知恤﹐課責租賦者道路相望﹐又﹐辛 醜鴉片軍興﹐兩淮多募壯勇﹐及中外和議﹐鄉勇遣散﹐無糧餉以給之﹐ 多入山澤為強樑﹐於是捻遂大興﹐有燎原之勢。 咸豐二年壬子﹐樂行從子申莊張揚以十七人往河南永城盜羊﹐為 縣吏所得﹐樂行結所善者龔得劫之還。龔得一作宮得﹐勇而多謀﹐樂 行倚為謀主。自是樂行亦以捻聞﹐四鄉號為響捻子雲。未幾﹐樂行、 龔德據雉河集以為根本﹐結四鄉響應者亳州朱洪佔、陳起生、鄧作仁、 尹甲、王懷山、孫玉標、倪中平、朱天保、蒙城胡元眾、張狗、史鴨、 陳小愛、江懷勤﹐鳳台劉洪立、王之重﹐宿州李殿元﹐河南永城馮金 標、張鳳山等﹐號十八舖﹐擁眾千余起事﹐諸人擁樂行為首﹐號大趟 主。樂行兄敏行有田宅五百余畝﹐懼禍﹐誘捕樂行送官﹐官府釋而不 問﹐敏行久乃任其所為﹐未幾竟自亦率子弟為捻也。敏行有子五人﹐ 宗族強盛﹐眾號之曰闖王。 咸豐三年癸醜﹐太平軍自武昌東下﹐克安慶﹐安徽巡撫蔣文慶自 盡﹐兩淮震動﹐清帝以命原漕督周天爵署皖撫﹐立行營於宿州。天爵 憂盜賊環伺﹐兵勇不充﹐乃遣其長子往雉河集﹐說樂行受撫﹐樂行猶 豫未決﹐其妾杜金蟬復以為不可﹐久之﹐馮金標等皆欲受招安﹐乃許 之﹐十八舖之捻﹐皆入天爵麾下充鄉勇。 太平軍之破安慶也﹐開府庫﹐釋獄囚﹐定遠武生陸遐林因事系獄﹐ 以是得脫﹐返鄉裡﹐與子聚奎糾萬人樹幟反﹐立圩寨於左家店、甘羅 廟﹐天爵命樂行等與壽州知州金光筋往剿﹐敗之﹐遐林父子悉為捕殺。 然天爵所部勇多糧絀﹐不堪供給﹐乃停樂行所部薪餉衣糧﹐惟與翎頂 以充裳﹐樂行等怒﹐遂自糾眾返鄉﹐閉門自守﹐不受官府節制﹐然亦 未顯言復反。 四月﹐林鳳翔、李來方等掃北﹐克鳳陽、蒙城﹐過雉河集﹐旋入 河南境﹐所過捻眾蜂起響應﹐或自樹一幟﹐或從而北去﹐樂行等亦結 數千人往來渦水、淝水間。掃北軍既遠﹐群捻夏邑王貫三、宋錫元﹐ 阜陽李士林﹐霍邱李兆受、薛小等仍聚而不散﹐樂行等雖起兵﹐猶號 團練﹐曰團結自衛﹐官府方患發、捻之亟﹐不暇究治。 九月﹐周天爵病篤﹐以樂行強悍﹐非他人所能驅使﹐密囑蒙城知 縣劉瀛階設計除之﹐瀛階命雉河集士紳劉型札傳樂行議事﹐樂行推諉 不赴﹐瀛階旋為他捻所敗﹐天爵亦病卒﹐事遂寢。樂行旋與劉洪立入 蒙城縣充縣役。 諸捻聞天爵死﹐結五十八捻為一﹐推武大僧、馬和尚、陸鳳、江 幫位為首﹐號四大天王﹐樂行雖不與﹐而素與四人相往還﹐縣中官紳 大患之﹐欲加害﹐樂行覺而遁﹐有司遣使紿之曰﹕“此私怨耳﹐來縣 具結則無患。”樂行遣洪立往﹐團紳張虎文、徐旭邀而殺之﹐並殺武 大僧﹐沒其家﹐得制錢二千貫﹐召諸伶演劇鄉裡以為賀﹐樂行大懣﹐ 語左右曰﹕“自後不得以招安為辭。”乃繕器械﹐治樓櫓﹐以為攻守 之備。 樂行雖與官府為患﹐而於鄉間素無所擾﹐四鄉士紳﹐往往受其庇 佑﹐是故多德之﹐常為奧援臂助﹐惟侯集侯龍標、西集孫雲標不服﹐ 樂行結侯士維殺龍標﹐捕雲標﹐自是四鄉圩寨﹐皆從樂行號令。士維﹐ 敏行妻族疏屬也。 十二月﹐天國春官正丞相胡以晃等克廬州府﹐清安徽巡撫江忠源 以身殉﹐太平軍分兵略地﹐全皖入天國版圖者廿七州縣﹔未幾﹐曾立 昌等將兵北援﹐復過兩淮﹐於是淮上諸捻益盛。 咸豐四年乙卯二月﹐曾立昌等自皖北入河南永城、夏邑﹐諸縣震 動﹐豫捻永城蘇天福、馮金標、李月﹐夏邑王貫三、宋錫元等紛起響 應﹐天福勢猶盛﹐嘗從立昌由亳入豫﹐據永城縣垣﹐團紳桑殿元等起 團練與戰﹐天福等敗﹐遁亳州﹐清柘城知縣祝塏唆豪紳賈國祥起卅七 團號八萬人﹐太康知縣命土紳牛長庚起團練號數十萬﹐皆與殿元合﹐ 號老牛會﹐以追天福為名﹐乘勢逐入亳州卅裡﹐索天福不得﹐四鄉焚 掠殆盡﹐盡取子女玉帛﹐洋洋捆載而去﹐雖士紳豪富素與發、捻無與 者不免﹐自是亳州士民皆憤怒﹐樂行素與天福有舊﹐乘間裝旗聚眾﹐ 以捍御桑梓為名﹐鄉裡無遠近貧富爭附之。蘇天福﹐永城蘇家寨人﹐ 鄉裡尊稱曰蘇老天。 樂行眾心既附﹐士眾亦盛﹐乃揚復仇幟﹐集眾攻入永城尋仇﹐老 牛會畏其勢﹐不敢出﹐樂行橫行五十余裡﹐殺七百余人耳歸﹐於是河 南官紳奏稟如雪﹐紛言樂行反﹐巡撫英桂以上聞﹐清帝命幫辦河南軍 務徐廣縉、兵科給事中幫辦皖北軍務袁甲三查辦﹐廣縉素因循怯懦﹐ 以兵單憚戰﹐竟上書明樂行實未反﹔甲三親赴雉河集查核﹐蒙、亳士 紳德樂行庇佑者咸遮道聯名公保﹐曰樂行忠貞﹐且樂行所戮皆豫人﹐ 皖人實無所害﹐故亦不肯深較﹐而樂行實方與蘇天福合勢﹐號萬人﹐ 攻永城酇縣鎮也。 五月﹐英桂、袁甲三合議蘇天福事﹐因循以兩地尋仇互殺結案﹐ 以祝塏首禍﹐褫其職﹐命永城、亳州兩造各送還所掠婦女﹐捆獻兇犯 具結。然祝塏雖落職﹐管帶團練如故﹐憤失職﹐時噈所部入亳焚掠﹐ 是故亳人益大忿﹐多投入樂行、天福麾下。 七月﹐樂行、天福集眾攻永城會亭驛﹐徐廣縉將兵拒戰﹐大敗﹐ 軍裝俱失﹐倉皇而遁﹔次月﹐袁甲三札諭樂行﹐命拿獲蘇天福表明心 跡﹐復密飭兵弁誘擒樂行﹐樂行察其謀﹐置而不答。 時天國勢盛﹐清祚垂危﹐聯莊會起於豫西﹐幅黨起於魯南﹐淮上 捻圩﹐旗幟相望﹐雖各無統屬﹐而以樂行、龔德、天福及王貫三為大 股﹐貫三夏邑三官集王樓人﹐與宋錫元裝旗於歸德馬牧集、牛王堌﹐ 張黑幟﹐部眾多至萬人﹐與樂行、天福素善﹐互為聲援﹐龔德時將所 部往來夏邑、蒙城間﹐以通緩急之應。 清吏恐捻勢之盛﹐復患兵、糧之乏﹐乃謀招撫﹐春﹐宿州知州郭 士亨、即補知縣王啟秀遣耆老往說樂行﹐許以口糧﹐樂行口諾而實不 至﹐未幾﹐攻蒙城﹐破張虎文團練﹐斬團首武舉黃廷萬﹐焚義門集﹐ 復攻馬牧集﹐擒候補知縣史九恩勒贖﹐士亨以憂死﹐自是豫皖清吏﹐ 無敢復議撫樂行者也。 三月﹐皖撫福濟、江南提督和春與袁甲三不睦﹐譖於清帝﹐罪以 株守臨淮﹐粉飾軍情﹐擅截餉銀﹐浮支口糧﹐褫職勒歸原籍。甲三治 軍臨淮十載﹐諳於捻情﹐既罷﹐樂行等益無所憚。 諸捻素散漫﹐無紀律﹐無統屬部勒﹐眾而不整﹐故勢雖盛﹐人雖 眾﹐惟堪剽掠仇殺﹐實不能當大敵。蒙城歲貢鄭景華、李士□患之﹐ 為奔走各趟主間以說合之。七月﹐諸捻大小趟主盟於於雉河集山西會 館﹐部分諸捻為五大旗﹐以樂行領黃旗﹐天福黑旗﹐龔德白旗﹐侯士 維紅旗﹐韓老萬領藍旗。老萬本名奇峰﹐雉河集東卅裡大韓莊人﹐韓 氏大宗﹐號百余村數萬人﹐諸捻皆以襲擾為長技﹐惟老萬善排陣搏戰﹐ 皖中父老﹐至今猶呼為皇兵雲﹔王貫三仍領黑旗﹐不受五大旗約束﹔ 復於五大旗外立諸色鑲邊旗、綠旗、八卦、水花諸旗色﹐立行軍條例 十九款﹐公推樂行為大漢盟主。 會盟既定﹐樂行張大旗於雉河集﹐檄各旗四處略地打糧﹐六月初 一日﹐樂行、龔德、劉狗、楊瑞英破清道員陸希□是﹐旋分三路北趨﹐ 廿七日﹐復潰河南道員張維翰於泥秋集﹐克夏邑縣城﹐清以提督武隆 額主剿捻軍務﹐所部五千人﹐當樂行等諸捻五、六萬人﹐兵力懸殊﹐ 左右支絀不暇。十月﹐諸捻乘隙東出碭山﹐西撲商丘馬牧集﹐南圍亳 十二晝夜﹐分兵破永城、蒙城﹐焚城隍官署﹐圍商丘、夏邑﹐武隆額 不敢出。 然諸捻雖號同盟﹐實不相統屬也如故﹐其制﹐各大旗首於有事際 遍告附從各圩﹐從之者頒以旗幟﹐號為領旗﹐不從者亦不強﹔各圩領 旗者亦如法勸周遭小圩領旗﹐故各大旗裝旗﹐動號數萬之眾﹐而從約 束、聽部勒者不過千余﹐余皆附從﹐且諸捻或以義附﹐或以利從﹐朝 張藍旗﹐暮揭白幟者在在有之﹐縱各旗旗主亦習見不以為非。樂行一 族﹐雖號九裡十八張﹐宗族強盛﹐然與士維皆居藍、白、黑三旗之中﹐ 故雖五旗並稱﹐而黃、紅獨少﹐史載終捻一世﹐張黃旗者廿八﹐張紅 旗者八﹐皆不能自成一隊﹐惟二旗合勢﹐乃可出戰﹐民諺所謂“紅黃 旗﹐纏屌皮﹐打了敗仗裝裝旗”者也﹔藍、白、黑三旗居外﹐領旗者 眾﹐是故三旗獨多﹐義門集劉狗﹐本名玉淵﹐黑旗小趟主﹐領旗多至 三百﹔蒙城西陽集葛蒼龍﹐藍旗小趟主﹐領旗亦至百余﹐蘇天福、韓 老萬旗數反少於二人﹐號令皆不能行。復有孫葵心者﹐本樂行麾下黃 旗頭﹐部眾既盛﹐乃改張白旗﹐自成一隊﹐告於樂行﹐樂行眾寡不能 制﹐任之而已﹐以是當其裝旗四出﹐數省告警﹐旌旗遍野﹐望者辟易﹐ 待所掠既豐﹐閭裡秋禾登場﹐乃各嘩然四散﹐歸鄉刈禾﹐旗幟寥落﹐ 不能成部伍也﹐清人與捻周旋久﹐漸知其弊﹐十月﹐河南按察使余炳 燾將鄉團潛襲雉河集﹐樂行等方傾巢四出打糧﹐倉猝不能回顧﹐集遂 陷﹐炳燾等焚殺一空﹐樂行祖墓亦為所發掘。樂行亟檄眾還救﹐復雉 河集﹐而所克諸邑遂失。 樂行旋將兵北出﹐破清徐州總兵傅振邦﹐圍永城﹐不能克﹐十一 月初八日﹐大破武隆額於麻種集﹐斬遊擊巴哈布﹐盡獲其軍火﹐武隆 額大恐﹐先逃夏邑﹐次遁虞城﹐復逃歸德﹐畏捻勢﹐不敢戰﹐與張維 翰議招安﹐釋樂行之侄以修好﹐樂行不應。城中士紳大忿﹐睚眥唾罵﹐ 紛欲圖之﹐清廷詔褫其職﹐仍命英桂主剿捻事。 樂行解歸德圍﹐撲柘城﹐佔虞城﹐開封戒嚴﹐河防震動﹐羽檄交 紛﹐一日數警﹐而樂行實無遠略﹐所獲既豐﹐復回雉河集﹐散眾歸農。 時韓老萬、李大喜、夏白、任乾等圍宿州﹐窺符離集﹐逼清江北大營 糧台徐州﹐傅振邦連檄告警﹐援軍四集﹐樂行亦遣龔德往援﹐攻宿州 不克而還。 咸豐六年丙辰﹐二月﹐樂行等部分五路﹐復入河南﹐圍永城﹐陷 夏邑﹐擒夏邑知縣郭鳳恩﹐破總兵丘聯恩、崇安於察道口﹐圍英桂於 歸德﹐清帝嚴旨切責英桂﹐祝塏查辦﹐聯恩、崇安革職留任﹐徐廣縉 以病免。樂行等旋解圍還雉河集﹐復東下﹐攻懷遠、宿州﹐逼臨淮﹐ 漕署所在清江浦戒嚴。而樂行等竟以春耕時至﹐收兵散眾﹐各還圩寨 歸業﹐清吏亦以兵力寡薄﹐不敢戰﹐是故兩造皆安堵。 英桂知兵單無以濟事﹐急調諸鎮戍兵萃於歸德﹐三月﹐復大舉來 犯﹐韓老萬、蘇天福、龔德等逆戰再敗﹐清兵進屯亳州。清帝復起袁 甲三攻捻﹐四月末﹐自北而南﹐步步為營﹐漸逼雉河集﹐樂行等先敗 於翟村寺﹐五月初八日﹐樂行以黃、藍二旗列陣﹐白、黑二旗接應﹐ 逆戰於白龍王廟﹐復大敗﹐袁甲三逐北至燕家小樓﹐再破之﹐十七日﹐ 圍雉河集﹐樂行等棄壘遁﹐雉河集陷。 清河北鎮總兵崇安﹐性粗疏嗜殺﹐復好大喜功﹐既陷雉河集﹐清 廷責以檢洗之任﹐崇安命悉召環集數十村男婦老幼於楊園子勘驗﹐眾 既集﹐以兵合圍而盡戮之﹐放火焚其屍﹐旋揮軍而東﹐自雉河集至西 陽集﹐流血丹道﹐伏屍萬余﹐雖士紳迎餉清師者不免。 崇安恃勝驕矜﹐自亳州草帽店悉兵窮追捻眾不舍﹐至於宿州臨渙 集﹐捻眾守澮河橋﹐不能過﹐營於澮西﹐輕敵不為備﹐龔德募死士劫 營大破之﹐逐北二百余裡﹐至於亳州城下。清諸將聞崇安敗﹐皆氣奪﹐ 不敢復追﹐樂行乃將大隊渡穎河﹐六月十七日﹐克三河尖。三河尖當 豫皖要沖﹐商賈輻輳﹐樂行得之﹐軍裕為充﹐聲勢復振﹐四境來附者 如市﹐眾號數十萬。 天國翼王駐節安慶時﹐已有北聯捻眾之議﹐顧受命入贛、復東還 援京﹐不果行。既而李兆受降天國﹐封殿右十文將帥﹐從地官又副丞 相李秀成守桐城﹐兆受素善樂行、龔德﹐請於秀成﹐遣使召諸捻﹐樂 行復函許之﹐未及行﹐而清軍復大至﹐樂行亟悉眾北返﹐七月廿四日﹐ 大破崇安及察哈爾都統西凌阿於蒙城境﹐復雉河集﹐旋棄不守。 清帝聞敗﹐咸豐七年丁巳﹐春﹐詔崇安解京議罪﹐旋賜死﹐英桂 交部議處﹐調副都統署河北總兵勝保主皖北軍事。 時李秀成、陳玉成方捷於桐城﹐克舒城。六安﹐樂行知之﹐二月 初六日﹐復三河尖﹐王貫三中炮死﹔初八日﹐遣眾圍霍邱﹐清鳳廬道 金光筋來救﹐初九日﹐戰於城外﹐大敗﹐僅以身免。樂行旋遣蘇天福、 龔德往迎秀成﹐會於霍邱城下﹐廿三日﹐克霍邱﹐降知縣王啟秀﹐秀 成旋受樂行等降﹐以霍邱付諸捻為基業﹐奏上天京﹐請封樂行等官爵﹐ 天王詔封樂行沃天福﹐龔德蓋天侯﹐更名得樹﹐蘇天福立天侯﹐更名 添福﹐劉狗殿前指揮。淮上父老相傳﹐天王嘗召樂行赴天京﹐贈以良 馬﹐且賜聯曰﹕楨命養飛龍﹐試自思南國之屏藩﹐誰稱傑士﹔中原爭 逐鹿﹐果能掌北門之鎖鑰﹐方算英雄﹐而天王自貴重﹐罕接對朝臣﹐ 雖父子鮮相見﹐且“國”字避諱﹐除天國外皆以郭、邦諸字代﹐所傳 或非其實也。 樂行等雖降天國﹐惟蓄發、受官爵﹐用天歷正朔﹐朝賀有時而已﹐ 實不奉其號令﹐李秀成所謂聽封而不能聽調用者也。 樂行遣得樹、添福隨李秀成等攻戰﹐命藍旗韓老萬等助陳玉成攻 正陽關﹐圍壽州﹐自與定天福韋俊入河南﹐圍固始不下﹐乃悉召家口 駐三河尖﹐自將諸旗守之﹐秀成遣薛之元來助﹐之元本名薛小﹐兆受 之黨也。 樂行等聚數萬眾於方寸地﹐資糧漸乏﹐瘟疫復至﹐諸旗主皆怨﹐ 自推諉﹐計議不一﹐勝保聞之﹐飭居民刈麥堅壁﹐商販必官給印票方 準行運﹐硝璜之屬﹐皆不得出境﹐復遣大軍圍之﹐三月﹐樂行親將諸 旗戰於三河尖北柳溝﹐不利﹐退守鎮內六十余日﹐大小六十余戰皆敗﹐ 太平天國丁巳七年五月初九日﹐鎮陷﹐樂行全師退正陽關﹐旋命韓老 萬守之﹐自與龔得樹守霍邱。清軍乘勝逼正陽關﹐十八日﹐韓老萬逆 戰金光筋於沙河上﹐斬之﹐光筋驍將﹐一戰而隕﹐自是勝保不敢窮逼﹐ 乃設長圍困之﹐復分兵攻奪關外諸壘。 正陽關內婦孺老弱羼雜﹐精銳無多﹐且眾口嗷嗷﹐倉廩不能給。 老萬嬰城固守﹐計口授糧﹐戰士臨陣者日給米四兩﹐老弱至有升麥食 一月又三日之說﹐於是饑饉瘟疫大作﹐死者枕藉。老萬告急於霍邱﹐ 樂行、龔德親將大隊赴之﹐勝保聞二人去﹐間遣使說城中﹐七月廿二 日﹐守將張金桂獻城降﹐城陷。 樂行等困守正陽關﹐勝保合長圍困之。關四面環水﹐勝保制八楫 炮劃﹐水路皆為所遏﹐李秀成自六安遣人運米二千石以濟之﹐不能至。 於是關中大窘﹐殺馬而食﹐瘟疫益甚﹐日輿屍數千棄諸淮水。諸旗主 以累戰不利﹐且裝旗久﹐所得頗豐﹐謀散眾歸農﹐樂行妾杜金蟬泣曰 ﹕“氏本不欲夫為如此事﹐諸君強推以為盟主﹐今既騎虎﹐復欲下乎﹖ 今日之事﹐毋庸多言。”眾皆感泣﹐遂誓死不散。金蟬本名大金﹐自 江南流寓雉河集﹐家貧﹐賣與張宅為婢﹐更名曰大蟬﹐樂行納之﹐取 名金蟬﹐豪爽有智計﹐子侄敬愛之﹐呼曰三嬸而不以妾侍為嫌。 九月﹐秀成復遣李兆受將四千人來援﹐諸捻留淮北者亦聯翩來援﹐ 以藍旗劉餓狼及其侄小白龍劉天台為前驅﹐樂行應之於內﹐初五日﹐ 潰圍﹐水陸順淠河而東﹐合李秀成於六安。是役也﹐餓狼叔侄攻為最﹐ 餓狼名永敬﹐蒙城東順河劉破橋人﹐家徒四壁﹐所部皆淮北貧苦無衣 食者。時苗沛霖起於鳳台﹐連圩數十﹐眾號數千﹐稱苗練﹐時遣眾掠 諸捻鄉裡﹐各旗主聞之皆不自安﹐謀引眾北返抱怨﹐樂行、得樹堅執 欲之六安﹐各旗主不得已而從之。 陳玉成合韓老萬圍壽州不克﹐自引兵南入鄂﹐與清江寧將軍都興 阿、湖北巡撫胡林翼等連戰不捷﹐回屯太湖、潛山﹔李秀成、李兆受 等合龔得樹、蘇添福攻穎上﹐亦不克﹐退返六、霍﹐而清師亦老﹐勝 保回守三河尖﹐淮南惟藩司李孟群一旅﹐眾寡勢微﹐無能為也﹐故樂 行安坐六安﹐不之顧。 時鎮江郡為清師所圍﹐守將吳如孝告急於天京﹐天王調李秀成赴 之﹐九月﹐樂行留得樹守六安﹐自將大軍送秀成、兆受東下﹐十四日﹐ 克舒城桃溪﹐樂行旋分兵三路﹐虛攻廬州﹐一出派河﹐一自巢湖攻店 埠﹐一繞巢湖趨拓皋﹐十月初一日﹐會於廬州城外二十裡舖﹐清人大 恐﹐閉城不敢出﹐秀成等從容而東﹐樂行復返六安。 本歲淮北復大蝗災﹐顆粒無所收﹐苗沛霖復降勝保﹐屢擾諸捻圩﹐ 破高爐、順河等廿八圩﹐殺藍旗旗主葛蒼龍﹐焚廬舍﹐掠婦女﹐諸捻 圩咸不聊生﹐累函淮南子弟﹐使歸鄉報怨。諸捻首多有回顧之心﹐樂 行、得樹堅執不肯。藍旗劉餓狼圩寨最窮﹐受擾最烈﹐北歸之志最堅﹐ 屢與樂行、得樹睚眥﹐得樹患其有變﹐謀於樂行﹐十一月﹐計誘餓狼 及小白龍﹐戮諸六安州﹐遍告諸旗﹐誣以有異志。餓狼耿介驍勇﹐能 得士心﹐正陽關之役功為最﹐張、龔殺之非其罪﹐父老惜之﹐歌曰 “餓狼本是忠良將﹐將星落在西北方”﹐唱傳至今。藍旗諸旗主劉天 福、劉天月、魏希之、魏希純、劉金鑒等咸大嘩﹐相率出六安﹐假道 勝保﹐北歸於蒙、亳﹐或散或閉圩自守﹐不復從樂行、韓老萬等號令﹐ 黑、白諸旗及藍旗未歸者口雖不言﹐心實恨且懼之﹐樂行名望大損。 陳玉成、韋俊謀入豫南招兵﹐謀於樂行﹐請合兵攻固始﹐樂行遣 韓老萬從之﹐圍六十余日不能下。固始﹐彈丸小邑﹐無險可憑﹐發、 捻再攻不能克﹐守將光州知州鄭元善、固始縣張曜以是聞名天下﹐數 載內咸至督撫焉。 樂行以部眾漸離﹐固始復久圍不下﹐患勢孤﹐戊午八年正月起﹐ 次第遣各旗蘇添福、李允、李大喜、張龍、任乾、陸連科等數萬人沿 淮濱而北﹐至於徐州、懷遠間。龍懷遠人﹐允、大喜蒙城人﹐乾蒙城 檀城圩人﹐連科一作鹿利科﹐鳳台板橋圩人﹐皆藍旗旗主也。 三月廿一日﹐清勝保、袁甲三自固始、正陽關移營六安城下﹐合 李孟群圍城﹐樂行求救於陳玉成、李秀成﹐而玉成、韋俊時在鄂西﹐ 不能回顧﹐秀成屯滁州、全椒﹐當天京江北鎖鑰﹐且兵單﹐不能發﹐ 惟飭桐、舒守軍助以軍糧而已﹐六安遂孤﹐四月十六日夜﹐捻頭許原 如、楊邦本為內應﹐城陷﹐樂行叔父玉明、得樹侄玉均被俘殺﹐樂行、 得樹等力戰﹐斬副都統楚勒剛阿、遊擊亮志等﹐潰圍自淠水北退﹐廿 日﹐至正陽關外﹐旋沿淮而東﹐掠鹽舟於峽山口。蘇天福、李允、張 龍等聞樂行至﹐皆發兵來迎﹐聲勢復振。廿四日﹐諸旗克懷遠﹐以為 家。 五月﹐樂行、得樹及白旗孫葵心、江台凌等分途攻鳳陽府、縣及 臨淮﹐初六日﹐破清鳳廬道黃元吉千余人﹐克臨淮﹐次日﹐潰署鳳陽 縣李棻團練三千﹐克鳳陽府、縣二城。樂行以李允守臨淮﹐張龍守鳳 陽﹐自與龔得樹等居懷遠﹐眾號數十萬﹐淮上為之震動。 清廷以捻勢益盛﹐六月﹐褫皖撫福濟職﹐以翁同書代之﹐加勝保 欽差大臣﹐總理剿捻事務。勝保驕恣荒淫﹐不諳軍務﹐惟以招撫為其 長技耳。 七月十五日﹐陳玉成等克廬州府﹐旋出店埠﹐攻樑園﹐逼界牌﹐ 樂行遣得樹合吳如孝克藕塘﹐攻定遠﹐復命孫葵心、李允、陸連科等 出宿州﹐卅日﹐大破副都統伊興額於鐵佛寺﹐克睢溪口。然葵心與張、 龔漸不睦﹐不復從驅使﹐與江台凌自引本部歸穎州﹐未幾﹐合黑旗劉 狗、李庭彥﹐藍旗劉天福等東入魯﹐連克單、豐、城武、曹縣﹐打糧 而返﹐魯東大振。劉狗及李大喜等本與樂行友善﹐雖留蒙城﹐未下六 安﹐亦受天國官職﹐以餓狼被殺故﹐亦與樂行離心。捻之大舉入魯﹐ 自此始。 九月﹐清浙江布政司李續賓將湘軍深入皖北﹐連陷太湖、潛山、 桐城、舒城﹐廿五日﹐圍三河﹐多隆阿、鮑超亦逼安慶﹐陳玉成急奏 調李秀成、吳如孝等合兵往援﹐並請師於樂行。樂行時已東克五河﹐ 斬知縣狄融﹐接玉成檄﹐大集四城捻眾數萬﹐親自廬州雙墩集、眾興 集而西﹐三河以北﹐百裡旌旗如林。十月初十日﹐李續賓全軍覆於三 河﹐樂行等斷續賓糧、援來路﹐使孤絕而亡﹐功不可沒也。樂行旋棄 五河﹐復返懷遠。 先是﹐李兆受母、妻為勝保所得﹐赦而招之﹐九月廿三日﹐兆受 獻滁州、全椒降﹐更名世忠﹐封參將。勝保、世忠旋遣使遍誘兩淮諸 捻首﹐鳳陽張龍、臨淮李允及任乾、孫葵心、韓四老萬等咸有降意﹐ 至與樂行相仇殺。是歲冬﹐鳳陽府、縣及澮河沿岸各捻圩皆易清幟﹐ 劉狗、劉天祥等雖不降﹐亦猶豫之。袁甲三、翁同書以為非計﹐沮之﹐ 勝保譖諸清帝﹐十二月廿八日﹐甲三以剿匪績效未著解﹐以徐州鎮總 兵傅振邦督辦三省剿匪事宜﹐副都統伊興額幫辦﹐同書懼﹐不敢復言。 四老萬名秀峰﹐天國更名曰繡峰﹐老萬昆弟屬也。 勝保復遣細作遍傳謠言於兩淮﹐泄諸旗主降清事﹐語頗夸誕不實﹐ 由是諸捻降與不降者自猜嫌﹐勢益離。樂行遣使邀張龍議事﹐龍懲餓 狼前鑒﹐不敢往﹐閉門﹐絕懷遠兵糧之輸。樂行大怒﹐將萬余人欲問 罪﹐龍、四老萬聯絡清軍﹐扼淮不聽渡。樂行益忿﹐己未九年正月﹐ 悉眾攻五河﹐約張敏行圍泗州﹐十三日﹐大戰清將關保、騰家勝於泗 州草溝圩﹐大敗﹐遁歸定遠﹐關保等虛張捷數﹐以樂行落水伏誅奏聞 雲。 廿一日﹐薛小降於李世忠。薛小從兆受投天國也﹐秀成奇其驍勇﹐ 薦諸天王﹐天王賢而善遇之﹐封答天豫﹐戊午八年﹐設天浦省於江浦、 浦口﹐以薛小兄弟守之。小睹世忠降清無恙﹐復得官﹐心艷羨之﹐遂 亦降﹐更名曰成良。由是大江之北﹐諸捻益搖動﹐樂行號令不出懷遠。 然諸旗首雖號曰受撫﹐憤樂行之專殺﹐且謀自保而已﹐多非真欲 降清﹐甲三等以招安為非計﹐實由乎此也。去歲冬﹐孫葵心已入豫打 糧﹐克周家口﹐是歲春﹐二月﹐葵心、劉添福等三萬人復裝旗於太和 王市集﹐大舉入豫﹐圍歸德﹐克寧陵﹐斬知縣龍德照﹐復破王升聯團 練﹐克睢州﹐豫南數縣﹐烽火旗幟相望。十九日﹐葵心等以精銳六千 人覆清南陽鎮總兵丘聯恩於舞陽北舞渡﹐斬聯恩及參將福瑞以下將弁 廿余人﹐伊興額以輕騎千余人自宿州來援﹐捻以牛車列陣﹐防清騎沖 突﹐步、騎自兩翼抄之﹐不勝﹐退太和﹐伊興額以大捷聞﹐曰斬首二 萬三千級﹐拔難民三萬余﹐事旋泄﹐革頂戴﹐交勝保軍營差遣。聯恩 驍勇﹐軍中號為丘老虎﹐既喪﹐一軍奪氣﹐伊興額復解去﹐以是諸捻 從容歸於皖北各圩。 勝保亟命傅振邦來赴﹐合苗練進剿澮河諸捻圩﹐自春至夏﹐破圩 數十﹐任乾、陸連科等皆死﹐諸捻首劉天福、劉天祥、劉狗、劉大老 淵、張慎德等為所逼﹐渡運而東﹐輾轉蘇魯邊及湖團諸屬﹐與幅黨相 呼應。大老淵名學淵﹐劉狗即劉玉淵胞兄﹐淮北俗呼願愨者為淵﹐故 有呼其兄弟大老淵、二老淵者﹔慎德﹐黑旗白邊旗主也。 二月初九日﹐陳玉成擒李孟群於官亭長城﹐乘勝克盱眙﹐勝保潰 蔣壩﹐樂行、得樹引捻眾渡淮﹐合吳如孝圍定遠﹐自春至夏﹐清安徽 巡撫翁同書坐困孤城﹐望援不至﹐六月初六日﹐與總兵吉順、惠成棄 城潰圍走壽州﹐斬前淮揚道郭沛霖、定遠知縣周佩濂。 樂行既克定遠﹐與天國版圖相連﹐東至徐、宿、清、陽﹐西鄰歸、 陳、光、固﹐南抵安慶、桐、舒﹐北通滕、曹、單等﹐縱橫千裡﹐多 奉天國正朔﹐翁同書守壽州﹐勝保扼蔣壩﹐惟恃關保、傅振邦二軍萬 四千余人﹐幾無駐師所﹐疲於奔命﹐應接不暇﹐諸捻欲降者張龍、李 允、孫葵心、韓四老萬等亦復偃清幟﹐約會裝旗﹐嘗遣眾渡淮﹐助張、 龔略地。 勝保睹諸捻多渡淮南﹐懷遠空虛﹐遣穆騰阿、滕家勝往攻之﹐城 中惟樂行黃旗﹐不敷守御﹐告急於淮南﹐龔得樹約吳如孝來赴﹐清人 扼淮不得渡﹐九月卅日﹐樂行潰圍渡淮奔定遠﹐城陷。 十月廿四日﹐勝保丁憂回京﹐袁甲三署欽差大臣﹐進屯臨淮三十 裡外張家溝﹐李允告急於樂行﹐而樂行等以湘軍漸逼安慶﹐方受檄﹐ 從陳玉成等往救﹐與相持潛山靈港、小池驛﹐不能回顧﹐十二月初一 日﹐臨淮陷﹐甲三乘勝﹐圍鳳陽府、縣二城。 張龍坐守鳳陽經年﹐首鼠叛降間﹐苟欲自保而已﹐由是與諸捻多 不睦﹐及城圍合﹐皆不肯來救﹐不得已﹐乞援於樂行﹐樂行、得樹以 鳳陽北門鎖鑰﹐乃釋前嫌﹐還師救之﹐庚申十年正月初二日﹐至於鳳 陽城外樑家港﹐患兵單﹐遣韓四老萬等乞師於英王陳玉成、忠王李秀 成﹐二人皆奉詔援天京﹐不能赴﹐清人乘之﹐復招苗練﹐與穆騰阿合 勢攻張、龔﹐張、龔大敗﹐潰四十裡﹐喪亡六、七千﹐初四日﹐清總 兵張得勝計誘張龍﹐擒斬於縣城外﹐府城頭目鄧政明獻城降﹔初九日﹐ 縣城陷。 當清諸鎮萃鳳陽時﹐捻黃旗張宗禹﹐白旗孫葵心﹐黑旗劉狗、趙 浩然﹐藍旗李大喜、李四一﹐小花旗盧兆有等三萬人潛襲清江浦克之﹐ 半月余﹐乃從容棄去。清江浦當運河之吭﹐南北沖途﹐七省車航往來 輻輳﹐漕、河兩督駐焉﹐一旦失守﹐東南大震﹐清帝褫南河總督庚長、 漕運總督聯英職﹐授袁甲三漕督。 甲三連克三邑﹐清帝嘉之﹐旬日間連予欽差、漕督實授﹐而甲三 患清江浦之前鑒﹐分兵戍要津﹐兵勢遂單﹐不敢深入。臨淮、鳳陽之 役﹐苗沛霖功多﹐甲三以沛霖烏合﹐勝保所招﹐與己有素憾﹐復睹其 跋扈﹐恐有異志﹐一旦威權日盛﹐則不可復至﹐乃抑之﹐奏加虛秩布 政使而已﹐沛霖不滿望﹐大憤怒﹐率所部歸鳳台﹐閉門自守﹐不從甲 三號令﹐由是清師不能乘勝逼淮南。 約是時﹐天王封四方主將﹐以清江浦之功﹐封樂行征北主將沃天 義﹐龔得樹等皆晉爵有差。 三月廿七日﹐忠王、英王、輔王、侍王等破江南大營﹐乘勝下常 州、蘇州﹐慮北道之警﹐四月﹐遣前軍主將吳如孝、平西主將吳定彩 渡江援張、龔。 是月﹐英王攻揚州﹐樂行、如孝等將兵助之﹐廿二日﹐樂行等冒 官軍旗號襲克來安﹐斬知縣陳銳﹐遣細作入李世忠軍中﹐謀內應﹐事 泄﹐死者七百余人。甲三乘隙襲定遠﹐張、龔遂交來安與吳如孝等﹐ 自合李允、韓四老萬及功天福陳得才等還定遠。 時英、法已陷大沽﹐逼北京﹐清帝北避熱河﹐詔天下勤王﹐苗沛 霖以為時至﹐傳檄兩淮﹐謀割據自雄﹐甲三意在援京﹐無心定遠﹐八 月﹐英王、吳如孝及白旗孫葵心等皆至城外﹐眾號十余萬﹐樂行、得 樹亦自城內突出﹐甲三以六千人與戰兩晝夜﹐不利﹐恐糧道為所扼﹐ 十七日﹐渡淮北遁﹐定遠圍解。英王、樂行等乘勢撲鳳陽、壽州﹐皆 不克﹐英王旋挾得樹、葵心等悉西上六安、廬江﹐留樂行守定遠。 九月﹐清廷與英、法議和﹐詔勤王諸軍皆回原防﹐復患捻勢之盛﹐ 廿四日﹐命科爾沁郡王僧格林沁、前文淵閣大學士瑞麟等將兵往剿山 東、河南、安徽諸省幅、捻等。僧格林沁驍將﹐所將多三盟勁騎﹐林 鳳翔、李來芳皆為所擒﹐清帝以其先帝之婿﹐顧命大臣﹐倚重以為幹 城。 翁同書與苗沛霖素有隙﹐招其仇讎徐立壯、孫家泰等入壽州助守﹐ 沛霖大怒﹐辛酉十一年正月卅日﹐起兵反於蒙城﹐自鳳台渡淮圍壽州﹐ 遣使廬州﹐稱臣於天國﹐亦結好於諸捻﹐使四出攻擾﹐以分清軍之勢。 自湘軍圍安慶﹐英王遍檄朝中諸王各將及諸捻往赴之﹐孫葵心、 龔得樹皆戰死﹐得樹﹐樂行盟主﹐既喪﹐樂行計無所問﹐且諸捻或隨 英王遠征﹐或散在豫、魯、淮北﹐坐收定遠﹐窮戚患病﹐所部思鄉日 切﹐多有剃發遣去者﹐遂有歸淮北之意。四月廿六日﹐約雉河集張敏 行將兵至淮北﹐與蘇添福趨長淮衛﹐將渡淮北歸﹐為清師所阻﹐敏行 中傷北歸﹐樂行、添福仍返定遠。 五月﹐翁同書殺徐立壯﹐囚孫家泰﹐致書苗沛霖﹐求退兵﹐沛霖 偵知城中勢孤﹐必不可守﹐遂不肯退。 七月廿六日﹐安慶陷﹐英王退廬州﹐樂行益不自安﹐且英王年少 成名﹐素不肯下人﹐同列者多不能輯睦﹐樂行年長望尊﹐亦積不能堪﹐ 北歸之心癒甚。英王亦以喪師失地﹐威望大失﹐思有以振作﹐有進取 中原之志﹐遂允樂行北返﹐且遣部將馬融和從之。 十一月﹐樂行、添福偕馬融和等﹐悉將所部及老弱、家口、輜重﹐ 假道於苗沛霖﹐自壽州馬廠集﹐至姚家灣渡淮而北﹐假沛霖穎上縣城 以屯兵。天王詔封樂行沃王﹐加號殿前北方統率天軍﹐號謐千歲。 卅日﹐樂行以白旗江台陵、尹韜為先鋒﹐合馬融和、苗沛霖圍穎 州府﹐清署安徽巡撫賈臻嬰城固守。十二月初四日﹐樂行至穎州城下。 廿六日﹐穴地轟倒城牆﹐清副將馬升當城缺力戰﹐樂行等不能入而返。 壬戌十二年正月﹐英王遣扶王陳得才等北征﹐初三日﹐過穎州城 外﹐偕馬融和等而去。惟留彥天安程姓等於樂行軍中﹐通文報聯絡而 已。 樂行以融和等既去﹐初四日﹐與彥天安聯銜遍示各捻圩程發科等﹐ 諭以勿戀圩寨﹐亟裝旗來赴﹐共謀大舉。各捻圩或應或否﹐應者雖攜 部眾而來﹐然素散漫﹐不能盡遵軍中紀律﹐樂行往往不能約束。 穎州城外皆苗圩﹐沛霖已為英王奏封奏王﹐爵與樂行相侔﹔捻眾 既大集﹐無糧台接濟﹐仰食於沛霖﹐素相仇﹐屢睚眥﹐以至於械鬥﹐ 沛霖意在挾天國之勢以圖割據﹐非真欲臣天京者﹐藉此﹐飾詞訴諸英 王以譖之﹐英王不能察﹐兩慰諭之而已﹐張、苗皆不滿望﹐以是不能 協力攻城。 樂行自餓狼之戮﹐得樹、葵心之死﹐部眾寡弱﹐問計無人﹐雖號 為盟主﹐擁眾十萬﹐勢已不振矣。紅旗旗主侯士維﹐敏行妻族疏屬也﹐ 素與樂行向善﹐每裝旗必與俱﹐其麾下有王萬全者﹐號胡椒大王﹐嘗 攻龍山集西北焦樓﹐焦姓亦敏行妻族姻屬﹐敏行央樂行和之﹐敏行雖 不悅﹐重傷其意而止﹐後焦姓竟詐殺萬全﹔又﹐士維族兄士忠﹐敏行 妻兄﹐家豪富﹐以士維家貧﹐素憎嫌之﹐嘗陷諸囹圄﹐迨士維為紅旗 旗主﹐不得已﹐與周旋。士維從兄弟行嘗竊其驢烹食﹐士忠知而追詈 不已﹐士維怒而殺之﹐其家口避入焦樓﹐泣訴諸敏行﹐敏行與樂行謀﹐ 是歲春﹐賺士維入張振江圩﹐縱士忠子步林等殺之﹐振江黃旗頭﹐樂 行族侄﹐素與士維善﹐不預其謀﹐見士維死﹐以為敏行賣己﹐怒而責 諸樂行﹐樂行頗悔之﹐然士維已死﹐且敏行有子五人﹐部眾強盛﹐懼 反嚙己﹐乃不敢言﹐歸士維屍與其子侯山﹐慰諭而已。白旗大趟主江 台陵適造士維宅上﹐見山素服﹐怪而問之﹐知士維為盟主所戕﹐大悲 憤﹐悉引所部東北往﹐不復與樂行合勢﹐自是捻勢益分﹐樂行無可如 何﹐屢以盟主檄飭逐年手邢萬軍等攻界首諸集﹐多不應。台陵一作太 靈﹐蒙城南鄉江集江家坡人。 二月﹐馬融和復返﹐初三日﹐合樂行克穗子舖﹐然勝保復返淮北﹐ 招沛霖﹐十二日﹐苗練悉薙發歸穎上﹐反與樂行、融和相攻﹐十九日﹐ 安徽巡撫李續宜復遣提督成大吉、總兵蕭慶衍自河南固始往援穎州﹐ 樂行、融和等與戰屢不利﹐廿日﹐解圍去﹐融和等西上豫、陝﹐樂行 等欲歸穎上﹐復為勝保及苗練所敗﹐乃渡沙河﹐歸雉河集。 時湘軍已圍廬州﹐英王連遣使檄樂行及扶王等還救﹐皆為清人所 得﹐不能至。四月初一日﹐廬州陷﹐英王為苗沛霖所賺﹐輕騎走壽州﹐ 初三日﹐為執送勝保﹐檻送北京﹐樂行聞之﹐急召馬融和等﹐悉眾遮 道﹐謀劫其檻車﹐初五日﹐敗於太和陳橋﹐不能救。玉成行至延津﹐ 清帝詔就地極刑處死﹐融和等大失望﹐旋復西趨﹐謀與扶王等合﹐樂 行復歸雉河集。 五月﹐僧格林沁至河南歸德﹐攻馬牧集金樓寨﹐金樓寨主郜永清﹐ 世為白蓮教離卦大宗﹐與捻黑旗劉狗素善﹐眾少而強﹐為蒙亳外郭﹐ 既被圍﹐知不免﹐憑寨誓死堅守﹐寨破﹐僧格林沁屠之﹐死者千四百 人。 八月﹐淮北士紳推蒙城歲貢李天才赴馬牧集乞師於僧格林沁﹐獻 捻圩地圖﹐自是捻中委曲悉為所知。僧格林沁既得向導﹐乃悉眾入皖﹐ 攻亳州蘆廟、邢大莊﹐是月﹐蘆廟陷﹐捻首李金兒被擒﹐圩主黑旗李 廷彥潰圍走邢大莊﹔九月﹐邢大莊為僧格林沁部將國瑞所陷﹐李廷彥 及捻首孫彩蘭等皆死。僧格林沁乘勝分兵略地﹐部將陳國瑞、舒通額、 蘇克金、恆齡等連陷王新莊、五馬溝等諸捻圩﹐黑旗宋錫元本守商丘 王雙樓寨﹐睹歸途已絕﹐開寨降。錫元一作喜元﹐蒙城牛王堌集人。 僧格林沁旋溯渦河而東﹐大敗﹔十月初一日﹐陷劉集、蔣集﹐二 集皆黑旗蘇添福圩也﹐既陷﹐添福棄圩走﹐捻首張朝皆被擒﹔清師乘 勢圍韓樓﹐圩堅不能下﹐乃環圩築炮台﹐轟之四十余日陷之﹐韓老萬 潰圍走﹔樂行引眾出雉河集﹐與舒通額、蘇克金戰於江橋﹐大敗遁歸﹐ 未幾﹐下張橋、姚寨皆陷﹐八卦旗首楊興泰及姚德光等皆死﹐雉河集、 義門集遂孤。 時樂行族侄宗禹將黃旗精銳西入豫﹐救豫捻陳大喜﹐聞蒙、亳危 急﹐遣使間道致書樂行﹐請棄雉河集﹐悉眾入豫﹐樂行謀諸眾﹐多欲 從之﹐金蟬拊掌曰﹕“好盟主﹗擁眾百萬﹐不能一戰﹐何以為人﹖” 樂行愧之﹐遂不敢復言西去﹐遍檄周遭捻圩﹐悉萃於雉河集﹐未幾﹐ 展溝為苗練所陷﹐捻首張南薰死之﹐樂行懼﹐復欲走宿州﹐為知州英 翰團練阻於符離集﹐不能過。 癸開十三年﹐春﹐正月﹐張樂行大合諸旗﹐眾號廿萬﹐戰僧格林 沁部將陳國瑞、國瑞、富民阿等於雉河集外﹐鉦鼓喧闐﹐旌旗蔽雲日。 僧格林沁麾下多銳騎﹐器精而眾整﹐復屢勝﹐士心盛﹐捻雖眾﹐率皆 烏合﹐不能當大陣﹐遂大潰﹐樂行以五千人奔尹家溝﹐投劉狗﹐僧格 林沁親將大軍逐而破之﹐廿日﹐尹家溝、雉河集皆陷﹐韓四老萬及白 旗程二老坎等被擒﹐劉狗走李莊﹐投捻首劉登瀛﹐圩破﹐皆被獲﹐捻 首蘇天才、張延生等亦為清人所得﹐楊瑞英、王懷義、龔耀等皆降。 蘇天才號立棱眼﹐與張延生、王懷義皆黑旗。 尹家溝之敗也﹐樂行將廿余人遁去﹐至宿州、蒙城界之西陽集﹐ 藍旗李四一之圩也﹐麾下僅獨子張臭、義子王宛兒等數人﹐樂行以四 一己之中表﹐必不我負﹐扣圩求見﹐而四一實以從楊瑞英之招﹐與藍 旗劉天祥、黑旗頭號雷張慎德、王風潮、羅麻子、侯永固等款於英翰﹐ 見樂行至大喜﹐誘入寨﹐置酒待之﹐潛告諸英翰﹐清騎至﹐乃佯驚曰 ﹕“官兵至矣﹐奈何﹖”張臭等知為所賣﹐皆大罵﹐樂行神色自若﹐ 止之曰﹕“休矣﹐有死而已。”﹐遂上馬﹐擁至義門集僧格林沁大營﹐ 二月初四日﹐極刑死於義門集西北七裡周家營。 樂行父子之就戮也﹐備極慘酷﹐張臭年少不能堪﹐慘呼不絕﹐樂 行叱之﹐乃至死不復吐一聲。樂行妻馬氏及金蟬皆被搜獲處死﹐或曰﹐ 金蟬為人所救﹐辛亥軍興﹐得見辛亥軍興﹐雖齒落發白﹐每於農閒場 上﹐教子弟歌捻中《打場》、《揚灰》諸調﹔敏行棄家遁﹐諸子多死﹐ 其妻偕幼子五孩懷樂行沃王印奔焦樓﹐焦姓以樂行兄弟有恩於己﹐匿 之﹐越數月﹐張宗禹等自豫中返﹐復雉河集﹐五孩從宗禹而去﹐襲爵 為幼沃王﹐或曰﹐此遵王賴文光承制而授﹐非天王所封也。 樂行雖任俠慷慨﹐然好利逐末﹐素無遠略﹐自軍興至敗沒﹐營伍 號令﹐皆如烏合﹐復挾詐殺劉餓狼、侯士維﹐至諸捻首畏而遠之﹐不 肯親附﹐又﹐壬戌、癸開歲﹐秋禾頗豐﹐兩淮久困兵焚﹐民皆厭戰思 散﹐天國復衰﹐不能救應﹐故有此敗也。 樂行既死﹐江台陵、孫葵文皆詣僧格林沁降﹐清廷以二人窮蹙乃 稱投首﹐皆殺之﹐蘇天福奔王懷義﹐為所執﹔劉大老淵亦為降捻鄭如 先誘擒﹐皆送清營而死。各圩捻首或降或死﹐未降及死者寥若晨星﹐ 多奔豫東﹐投張宗禹及任乾侄任柱。李四一降清﹐賜名勤邦﹐不敢居 鄉裡﹔楊瑞英後為張宗禹所得﹐妻子泣獻金銀數車以贖﹐宗禹叱之﹐ 手刃瑞英以祭樂行﹔清人既得雉河集﹐立以為渦陽縣治﹐設戍龍山以 鎮之﹐而鄉民德樂行者猶眾﹐至今言及﹐仍呼曰老樂而不名雲。 龔得樹本名龔得﹐譜名龔道德﹐安徽亳州雉河集西南卅裡宮吉寺 磨盤鬆人。 蒙、亳地素瘠﹐磨盤鬆尤甚﹐田多砂礓﹐惟浮土四寸而已﹐不產 五谷﹐村民皆以紅薯充饑﹐逢旱澇之不測﹐則餓殍遍於野矣。得幼喪 父﹐無田宅﹐於村後祠堂邊榆樹下構茅棚棲身﹐乞食為業﹐偶或不足﹐ 每有鼠竊之事。目眯﹐晝不能見物﹐及暮﹐則炯炯可辨纖毫﹐鄉人賤 之﹐呼為瞎得﹐得不以為嫌﹐逢人與語﹐輒自稱龔瞎子雲﹐及長﹐任 俠好義而多智計﹐四鄉豪傑浸重之﹐與張樂行、蘇天福等相善。 同村有團首張勝者﹐家豪富﹐每挾勢凌鄉裡﹐龔得憤之﹐咸豐元 年辛亥﹐冬﹐謀於張樂行﹐聚眾屠之﹐遂豎旗聚眾﹐與樂行聲勢相連﹐ 樂行倚為腹心﹐常從謀議﹐眾中號為龔先生﹐次歲﹐樂行侄張揚竊羊 永城﹐為吏所得﹐龔得助樂行劫而救之。 咸豐二年壬子﹐得與樂行結蒙、亳、永城捻首十八人聚義﹐號十 八舖﹐推樂行為首﹐咸豐三年癸醜﹐太平軍都天京﹐分兵掃北﹐清周 天爵以兵單不敷﹐遣使招樂行等降﹐得亦隨就撫﹐而每聚數千人打糧 兩淮間。周天爵旋死﹐樂行、龔得復聚五十八捻為一﹐不受清吏節制。 咸豐四年甲寅夏秋﹐豫捻王貫三起於夏邑﹐樹黑幟﹐眾號萬人﹐ 求救於樂行﹐咸豐五年乙卯春﹐樂行遣龔得往赴之﹐得馭下嚴整﹐部 眾差有紀律﹐與他捻迥異﹐以是同儕浸重之﹐常將所部﹐往來蒙城、 夏邑間。 七月﹐諸捻會盟於雉河集山西會館﹐推樂行為大漢盟主﹐立五旗﹐ 以龔得領白旗旗主﹐得同宗號九裡十三龔﹐自蒙、亳西南至於阜陽、 穎上﹐多張龔得白幟﹐江台陵、程二老坎等悉從指麾。 咸豐六年丙辰﹐捻五路入於河南﹐圍永城﹐破夏邑﹐困歸德﹐豫 中大震。清河南巡撫英桂亟招諸軍徐州鎮總兵傅振邦、南陽鎮總兵丘 聯恩等悉萃永城﹐正月末﹐破韓老萬、蘇天福於永城廟村橋﹐龔得聯 王貫三往迎之﹐與丘聯恩、史榮椿戰鹿邑界溝集﹐復敗﹐退蒙、亳。 五月初四日﹐諸捻以黃、藍旗列陣﹐白、黑旗應援﹐與清師大戰於白 龍王廟﹐大潰﹐十七日﹐雉河集為清河北鎮總兵崇安所陷。 崇安粗疏嗜殺﹐累勝而驕﹐悉兵窮追諸捻不舍﹐自亳州草帽店至 於宿州臨渙集﹐營於澮河之西﹐不為備﹐得募死士夜劫營﹐大破之﹐ 逐北二百余裡﹐至於亳州城下﹐清軍奪氣﹐相誡持重﹐不敢復窮追﹐ 龔、張遂從容渡穎﹐六月十七日﹐克三河尖﹐自是龔瞎子善劫營之說 聞乎兩淮間。七月十八日﹐破崇安及察哈爾都統西凌阿﹐復雉河集﹐ 旋棄歸三河尖。 時天國方罹天京之變﹐瘡痍未復﹐捻首李兆受方在李秀成麾下﹐ 勸秀成招諸捻共事﹐秀成奏於天王﹐詔許之。書至﹐樂行以下諸旗主 皆猶豫不能決﹐惟龔得以為善﹐極言勸樂行從之。太平天國丁巳七年 正月﹐秀成克舒城、六安﹐圍霍邱﹐樂行遣龔得、蘇老天往迎﹐會於 霍邱城下﹐廿三日﹐克霍邱﹐天國旋以霍邱及正陽關付諸捻為基業﹐ 樂行以下各封爵職有差﹐封龔得蓋天侯﹐得以天國尚雙名﹐更名曰得 樹。樂行旋遣得樹與蘇老天從秀成攻戰﹐嘗渡淮﹐攻穎上﹐圍四十三 日﹐不能入而返。 三月﹐清勝保、英桂等攻三河尖﹐得樹從樂行等與相持六十余日﹐ 凡六十余戰﹐多不利﹐五月初九日﹐退正陽關﹐旋復退霍邱﹐留藍旗 韓老萬守關。 清人攻正陽關急﹐韓老萬求救於霍邱﹐龔、張親將大軍往援之﹐ 不克﹐七月廿二日﹐頭目張金桂獻霍邱降於勝保﹐諸捻進退失據﹐多 有散歸桑梓之念﹐得樹堅執不允﹐累諫樂行率眾渡淮合陳玉成、李秀 成﹐樂行從之﹐九月初五日﹐棄正陽關﹐沿淠河而東﹐合李秀成於六 安。 時鎮江告急﹐天王調秀成等往援﹐樂行引諸捻護送而東﹐留得樹 守六安。 十月初六日﹐得樹破清安徽布政使李孟群﹐克獨山﹐孟群退麻埠 ﹔未幾﹐孟群糾兵反攻﹐陷霍山﹐得樹召陳玉成夾擊﹐孟群懼而退﹐ 六安遂安堵。 本歲淮北大蝗災﹐顆粒無所收﹐苗沛霖復降勝保﹐屢擾諸捻圩﹐ 破高爐、順河等廿八圩﹐殺藍旗旗主葛蒼龍﹐焚廬舍﹐掠婦女﹐諸捻 圩咸不聊生﹐累函淮南子弟﹐使歸鄉報怨。諸捻首多有回顧之心﹐藍 旗劉餓狼圩寨最窮﹐受擾最烈﹐北歸之志最堅﹐屢與樂行、得樹睚眥﹐ 得樹患其有變﹐謀於樂行﹐十一月﹐計誘餓狼及小白龍﹐戮諸六安州﹐ 遍告諸旗﹐誣以有異志。餓狼耿介驍勇﹐能得士心﹐正陽關之役功為 最﹐張、龔殺之非其罪﹐父老惜之﹐以計出得樹﹐哄然唱傳曰“龔瞎 子定計害餓狼”﹐藍旗旗主劉天福、劉天月、魏希之、魏希純、劉金 鑒等咸憤懣大嘩﹐相率出六安﹐假道勝保﹐北歸於蒙、亳﹐或散或閉 圩自守﹐不復從樂行、韓老萬等號令﹐黑、白諸旗及藍旗未歸者口雖 不言﹐心實恨且懼之﹐自是得樹、樂行名望大損﹐號令益不能行。 龔、張以諸旗北歸者眾﹐勢寡難支﹐亦謀北歸﹐戊午八年春﹐次 第遣諸旗渡淮﹐清人乘之﹐三月﹐圍六安﹐四月十六日﹐城陷﹐龔、 張潰圍北走﹐廿四日﹐克懷遠﹐以為家。 五月﹐龔張等分途攻鳳陽府、縣及臨淮﹐初六日﹐克臨淮﹐次日﹐ 克鳳陽府、縣二城。樂行、得樹開府懷遠﹐命李允守臨淮﹐張龍守鳳 陽﹐以為倚角﹐眾號數十萬﹐淮上為之震動。 諸旗主以劉餓狼之變﹐多與龔、張睚眥﹐樂行素善得樹﹐仍信重﹐ 不之改﹐於是張龍、李允、孫葵心等咸有降清之議﹐龔、張兵寡不能 討﹐徒呼奈何而已。 九月﹐湘軍李續賓攻三河﹐陳玉成檄諸捻往救之﹐得樹將本部虛 攻定遠﹐以為諸軍援應﹐三河之捷﹐與有力焉﹔己未九年春﹐傅振邦、 苗沛霖攻蒙、亳諸捻圩﹐得樹將二萬人往援﹐不利﹐諸捻首任乾、陸 連科等死﹐得樹退淮南﹐旋合吳如孝圍定遠﹐六月初六日﹐克之﹐斬 前淮揚道郭沛霖、定遠知縣周佩濂﹐皖撫翁同書退壽州﹐龔、張旋與 陳玉成、吳如孝東略地﹐克明光、盱眙﹐自是發、捻版圖相連﹐聲勢 相通﹐清勢大沮﹐諸捻攜貳者張龍、李允、孫葵心等復來歸附。 勝保睹諸捻多往淮南﹐乘虛攻懷遠﹐得樹約吳如孝往援﹐阻淮不 能渡﹐九月卅日﹐懷遠陷。 冬﹐英王陳玉成以湘軍復犯安慶﹐約龔、張西上救之﹐十二月初 五日﹐破清副都統多隆阿﹐道員蔣凝學於潛山地靈港﹐而袁甲三乘淮 南之虛﹐陷臨淮﹐圍鳳陽﹐張龍告急於龔、張﹐龔、張急回師救之﹐ 庚申十年正月初二日﹐至於鳳陽樑家港﹐清穆騰阿合苗練逆戰﹐龔、 張大敗﹐折兵六千余﹐師潰四十裡﹐鳳陽遂不救。 龔、張南退定遠﹐四月﹐從英王攻江北﹐卅日﹐克來安﹐斬知縣 陳銳﹐圖壽州﹐不能下﹐旋以定遠告急﹐還救之。 八月﹐英王、吳如孝及孫葵心援定遠﹐龔、張出城夾攻﹐袁甲三 渡淮去﹐圍解﹐發、捻乘勢攻鳳陽、壽州﹐皆不克﹐英王旋留樂行守 定遠﹐自與得樹等西上六安、廬江﹐謀解安慶之圍。 十一月初一日﹐得樹從英王戰多隆阿、李續宜與桐城掛車河﹐大 敗﹐誠天侯陳惟一戰死﹐英王以安慶圍師眾盛﹐主客之勢已易﹐奏於 天王﹐請與忠王李秀成等沿江南北合攻武漢﹐將蹈庚申故智﹐圍魏救 趙﹐以解皖省圍也。詔許之。 辛酉十一年春﹐得樹從英王入鄂﹐二月初三日﹐遇湘軍成大吉於 羅田鬆子關﹐英王、得樹部分兩路﹐左出平頂山﹐右出五鬥坳﹐以拊 湘軍之背﹐大吉密遣武後營參將王名滔伏於左側山腰﹐見得樹兵至﹐ 吶喊沖出﹐槍炮齊施﹐得樹睹勢迫﹐索馬當先沖陣﹐中炮而隕。 天國素輕諸捻﹐以其聽封不能聽調用﹐且烏合不堪久戰也﹐以得 樹從征殷勤﹐獨信重之﹐數載間晉爵不輟﹐及其戰死時﹐已爵蓋天義﹐ 與樂行相侔矣﹐得樹既喪﹐天國贈恤頗豐﹐淮上父老唱傳曰﹕“雲南 王子來吊孝﹐死後官上又加官”﹐即此謂也。 得樹宗族雖勝﹐而股肱堪寄重者無幾﹐族人心銘﹐嘗主圩中留務 ﹔侄玉均﹐嘗從征戰﹐死於六安州。素不事產業﹐無家室之累﹐故能 矢志天國﹐從征數千裡而無怨懟也。既喪﹐部眾散歸兩淮。樂行素恃 得樹﹐失之如喪肝膽﹐不二載亦敗亡。 孫葵心安徽蒙城南鄉江集江家坡人﹐初從樂行起事﹐為黃旗頭﹐ 眾浸盛﹐與樂行、龔得相侔﹐乃自張白旗﹐號大旗主﹐與諸旗主相抗 禮。 葵心驍勇﹐每戰輒陷陣﹐諸旗主咸敬愛之。雖改白旗﹐事樂行尤 恭謹﹐丁巳冬樂行之戮劉餓狼也﹐諸旗主多不平﹐相率北歸﹐葵心仍 留六安不去﹐戊午八年四月﹐六安州陷﹐乃從龔、張北返﹐廿四日﹐ 克懷遠﹐五月初六日﹐破清鳳廬道黃元吉千余人﹐克臨淮﹐次日﹐潰 署鳳陽縣李棻團練三千﹐克鳳陽府、縣二城﹐捻勢復振。 懷遠、臨淮、鳳陽之役﹐葵心功多﹐而龔、張以三邑付李允、張 龍﹐葵心頗泱泱﹐未幾﹐復以細故睚眥﹐竟自將所部歸亳﹐時合李大 喜、劉狗等裝旗入河南打糧﹐不復從懷遠號令。 八月﹐葵心與李允、陸連科等數萬人破清副都統伊興額於宿州鐵 佛寺﹐奪其濰溪口大營﹐斬參將玉錄、李瑞﹔葵心旋合劉天福、劉狗、 李廷彥等三萬人入魯南﹐克城武、單、曹三縣﹐旋棄之﹐還蒙亳。捻 之大舉入魯﹐自葵心始。 葵心雖與樂行絕﹐心實留戀之﹐時或從其攻戰﹐二□河之役﹐葵 心與樂行侄張宗禹力戰為殿﹐斬獲甚多﹐陳玉成麾下諸將皆服其勇﹐ 讚之曰“打得是過勁”﹔以蒙、亳赤地千裡﹐時遍約江台陵、陸連科 等入河南打糧﹐豫軍不敢攖其鋒。然葵心輕悍﹐或恃勇而驕﹐嘗深入 鄂豫陝邊僻山窮壤號西山套者﹐為團練所襲敗﹐走老河口﹐陷淤泥﹐ 時當嚴冬﹐滴水成冰﹐部眾陷沒者相望﹐歸者多罹漆瘡﹐死者枕藉。 己未九年二月﹐葵心與劉天福裝旗太和王市集﹐誓師入河南﹐圍 歸德﹐佔寧陵﹐佔知縣龍德照﹐復破王升聯民團﹐克睢州﹐豫南大震。 輕南陽鎮總兵丘聯恩將三千人迎拒﹐十九日﹐葵心大破之於舞陽北舞 渡﹐斬聯恩及參將福瑞以下將弁廿余人。以他捻阻援者為副都統伊興 額敗於商水老湖坡﹐乃回皖﹐屯穎州境。聯恩驍將﹐號丘老虎﹐屢破 諸捻﹐一旦為所覆﹐葵心聲威大著﹐部眾日盛﹐雖龔、張不能望其項 背矣。 清勝保聞葵心與龔、張不睦﹐是歲冬﹐密遣知府才宇、委員黃殿 楨詐稱李兆受部下﹐至穎州楚店集晤葵心﹐致書數千言勸其降﹐且親 書泥金壽字饋葵心母以慰諭之﹐葵心不應﹔勝保又遣團首夏馥超往說﹐ 仍不應。 庚申十年正月﹐鳳陽陷﹐張龍為袁甲三誘擒﹐極刑處死。龍嘗降 清﹐受翎頂職銜﹐一旦為挾詐誅死﹐諸捻首攜貳者皆寒心﹐不敢復輕 言受撫﹐葵心亦謝勝保之誘﹐遣使結好於樂行。 十四日﹐葵心合藍、黑諸旗﹐騎萬余﹐眾號三萬﹐自皖東入蘇北﹐ 克桃源﹐敗都司德興﹐渡清順河﹐自王家營襲克清江浦﹐斬淮海道吳 葆晉、通判沈鴻、署副將舒祥﹐清江浦扼運河之吭﹐南北沖途﹐七省 車航往來輻輳﹐漕、河二督駐焉﹐一旦克復﹐清河督庚長、漕督聯英 狼狽走淮安﹐江北震動。葵心等旋棄城﹐滿載歸淮北圩。 二月﹐葵心復與江台陵、王懷義、劉狗、劉天祥等入河南﹐三月 廿五日﹐大破清師於太康朱口集馬埠﹐斬總兵王鳳祥、副將王慶長、 都司王仕林﹐聲言入關中﹐河以南皆戒嚴。 勝保復遣夏馥超說之﹐仍不應﹐勝保旋丁憂﹐清廷命翁同書招葵 心﹐同書以葵心雖皖人﹐而用兵常在河南境﹐事不關己﹐乃藉口葵心 叵測﹐疊奏朝中﹐力主攻剿。河南團練大臣毛昶熙等以葵心橫行豫中﹐ 豫兵不能御﹐堅執主招撫﹐秋﹐清廷以藩司賈臻主招撫事﹐臻遣遊擊 陳萬金、阜陽貢生朱錦雲、霍邱職員王謨謁葵心﹐葵心雖許通使﹐而 實不肯降也﹐八月﹐竟裝旗救樂行﹐解定遠圍﹐合英王陳玉成、前軍 主將吳如孝攻鳳陽、壽州﹐不克。 英王以安慶告急﹐乃留樂行守定遠﹐自率眾西﹐葵心與龔得樹等 皆從之﹐十一月初一日﹐敗於桐城掛車河﹐葵心退廬江﹐復退合肥﹐ 屯小蜀山。 辛酉十一年正月﹐葵心御轎行於野﹐適廬江練勇糾眾來擾﹐邀而 襲之﹐葵心猝不意﹐轎倒為所傷﹐部眾救歸﹐傷重不治而死。是月十 四日﹐幼天王方下詔﹐以葵心功多﹐從英王所奏﹐封其征北正總提﹐ 賜爵旆天安雲。 葵心既隕﹐其弟葵文代領其眾﹐與江台陵偕歸淮北。癸開十三年 正月﹐雉河集陷﹐樂行等皆被擒﹐葵文勢窘﹐偕台陵詣僧格林沁大營 降﹐清吏以其窮蹙乃降﹐心實叵測﹐皆極刑處死於軍門。 讚曰﹕ 蒙、亳、濠、泗自古號英雄淵藪﹐漢高興焉﹐朱明勃焉﹐當其興 也﹐類皆聚烏合﹐揭耒耜﹐逐府庫糧秣以食妻子﹐一如樂行之所為﹐ 一旦擁城開府﹐則齊部伍﹐嚴紀律﹐明制度﹐壹號令﹐握發吐哺以求 英賢﹐殫精竭慮以謀進取﹐帷幄有設策﹐閫外有專征﹐封賞有定例﹐ 府庫有度支﹐賦稅有時﹐轉餉有制﹐群雄望之以為正朔所在﹐百姓仰 之以為天命之歸﹐是故朝為散寇﹐暮被黃袍﹐無它﹐人謀之臧﹐良策 之輔也。 於樂行則不然﹐其聚眾也早於洪、楊數歲﹐而或聚或散﹐或降或 叛﹐逢災輒思裝旗﹐及秋每念割稻﹐有仁義之名﹐而一餓狼不能容﹔ 有盟主之號﹐而一士維不能庇﹐當其開府穎上﹐泣血渦陽﹐遍檄諸捻﹐ 皆若寒蟬際﹐握五色旗﹐對廿萬眾﹐能無愧乎﹖ 樂行雖起寒微﹐而十八槍手﹐淮上遐邇﹐較著漢高一亭長﹐洪武 一僧人﹐猶著一先鞭。而漢、明長驅萬裡﹐化家為國﹐樂行坐困兩淮﹐ 恥同絳灌﹐非惟一人之智有高下﹐一人之運有否泰﹐彼有蕭、韓、張、 徐、常、劉為輔﹐此惟一瞎得設策﹐智者千慮﹐猶有一失﹐況樂行好 利逐末者﹖噫﹐其被縛將死﹐猶曰洪氏待人不好﹐自甘牛後﹐奚怨牛 矢之難堪為﹗ 雖然﹐憾英王之忌﹐猶興陳橋之旅﹔對僧酋之刃﹐能嗔義門之睛﹐ 兩淮耆老﹐尚呼老樂﹔百年青史﹐皆作書傳﹐雖沃王非王﹐捻匪非匪﹐ 仁義光棍四字﹐當無愧矣。 得樹號多智術﹐為樂行謀主﹐而獻策設詐﹐一旦戮餓狼叔侄﹐致 諸旗離心﹐號令不行﹐雖志在遠略﹐欲絕桑梓之念﹐然自殘股肱﹐遂 挑□強之爭﹐南轅而北轍﹐此之謂也。其所長者﹐募敢死之士﹐劫鐵 壁之營﹐怒馬陷陣﹐麾眾馳突而已﹐然則疆場之士也﹐豈堪帷幄之任 歟﹖嗚呼﹐樂行之才﹐固不若項羽遠矣﹐得樹復龍且鐘離之屬﹐得為 龐勛也幸矣﹐安能望漢高之業﹖ 葵心素號敢戰﹐驅馳四省﹐屢挫強敵﹐於捻中迨為難得。其初張 黃旗﹐後揭白幟﹐而樂行不之嫌﹐龔得不之非﹐寄諸心腹﹐倚為棟樑﹐ 其才可知。當餓狼橫亡﹐諸旗北返﹐猶不肯去﹔後雖生嫌隙﹐仍通援 應﹐竟致死於千裡外﹐其戀戀於故舊也可知。惜夫﹗樂行號為盟主﹐ 有爪牙不能用﹐每棄之﹐若敝帚﹐焉得不亡﹖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0.21.227.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