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回覆了關於T大文章的一些看法。
本文是想試圖對《哈爾濱協定》的來龍去脈做一個追溯。
張玉法老師的《中國現代史》對於《哈爾濱協定》的來源是引自劉珍的《中共史綱》
我在該書的p.125~p.126發現關於協定的文字，與T大所引《中國現代史》中的《哈爾濱
協定》只有一點出入：
1947年5月20日﹐中共代表林彪、高崗、彭真、謝覺哉、李富春和蘇聯代表米高揚、
康茲諾索夫、高爾金、哈爾根、巴布諾夫斯基簽訂了《哈爾濱協定》
。 其要點如下(規定)﹕
一、蘇俄允諾在外交及軍事上﹐全面支持中共(中國共產黨)。
二、蘇俄中共全面合作﹐發展東北經濟。
三、中共承認(承諾)蘇俄對於東北陸路與空中交通﹐享有特殊權利。
四、蘇俄允許(允諾)經常供給中共軍用飛機五十架。
五、蘇俄允許將日軍投降繳交或擄獲之日軍武器裝備(繳收日軍之武器)﹐分兩期全部給予
中共。
六、蘇俄允(允許)將現在東北由蘇俄控制之彈藥及軍用物資﹐全部平價售讓中共使用。
七、中國紅軍在東北局勢緊急時﹐可取道北韓退入蘇境(俄境)。
八、蘇俄軍隊一旦遇國民黨軍隊對東北發動兩棲登陸攻勢時﹐應秘密協助中國紅
軍作戰。
九、蘇俄允許中國紅軍在北韓建立空軍訓練站。
十、中共應對蘇俄提供有關國民黨及美國在中國行動的情報。
十一、中共應以東北產物(物產)包括棉花大豆以及其它戰略物質(資)﹐除去本地所需用者
外, 全部供應蘇俄。
十二、蘇俄協助中共﹐奪取新疆的控制權。
十三、遼寧安東等省﹐特別規定區域﹐劃歸北韓軍駐紮﹐在將來適當時期並入朝鮮 。
紅字為劉珍所著與張玉法所著不同之處。
不過值得注意的是，劉珍並未註釋引用自何處。
《「中共」史綱》是劉珍1965年的著作，他並非史學專業，就歷史學的角度而言，本書不
符合學術標準，價值很低。在書後的作者簡介有提到他是黑龍江北安市人，民國四年生，
現任國防部總政治作戰部研究專員。但是劉珍並非《哈爾濱協定》的創始者，也並不是第
一次提到《哈爾濱協定》。在他稍早的著作《共匪禍國史實》(1955)中，p.80與p.82有提
及《哈爾濱協定》與《莫斯科協定》。本書可視為是《「中共」史綱》的前身著作，其內
容大同小異，不過並沒有如後來的著作一樣逐條列出兩協定，而只是略為提及。同時值得
注意的另一點是，本書中簽訂《哈爾濱協定》的日期是1947年7月1日，簽訂者只提到高崗
和林楓。同樣的，這本書沒有註釋，也並未提到內容出處。不過在前言的部份有更多對本
書寫作過程的描述。本書是作者在1953年受國防部命令在軍校講授「共匪禍國史實」這一
門課程的所自編的講義。前言中提到的參考書目有(括號為原作者所加)：
「共匪禍國史」(陳季超先著，僅二萬餘字)、「共匪禍國始末」(何迺黃、何鼎新
著，二十餘萬字)、「大陸紅禍」(唐縱先生著，十餘萬字)、「亞洲紅禍記」、
「共產主義在中國」、「因國史」(趙尺子先生著)、「中國共產黨簡史」、「中
國最近四十年史」(李守孔先生著)、「共匪陰謀策略的研究」(方哲然先生著)、
「共匪禍國概述」(內政部)、四十年與四十一年的「認識敵人」(中央第六組)
[劉珍，《共匪禍國史實》(台北：中央文物供應社，1955)，1-2]
這些引用資料我還沒有全部找來看裡面是否有提到《哈爾濱協定》，不過劉珍並未提及
吳相湘的《俄帝侵略中國史》(1954)。而吳相湘的這本書學術價值是比較高的，它有註
釋而且詳列了參考書目。吳著所提到的《哈爾濱協定》日期為1947年5月20號，與其他
著作大部份相同。同時也詳列了該協定的逐條內容。在簽約者方面，吳著加上了蘇聯方的
官銜：「俄方代表除軍方人員外尚有遠東貿易局局長米高揚夫、計畫部長康茲索諾夫、長
春鐵路領事高爾金與哈爾根、哈爾濱領事巴布諾夫斯基」(p.565)。而條約的內容呢，較
之劉珍的版本更接近張玉法的版本，但彼此之間還是有出入。至於大家最關心的註釋部份
在《哈爾濱協定》的註釋提到的引用來源是：「史達林征服世界陰謀解剖二八頁。The
China Story p228-29 p259-60及卅八年十月八日中央日報」這些書的出版資訊在參考書目
中有提及：「史達林征服世界陰謀的解剖 靳宗岳 香港世界之聲社出版」(參考書目p.8)
、「The China Story by Freda Utley.1951.」(參考書目p.11)。同樣的這些書我也還沒
有找來查證，不過各位大大有興趣的話可以自行查閱。在看完這些著作之後，我很好奇為
何張玉法老師引用的是劉珍的書而非吳相湘的？後者較之前者，不但學術價值較高，同時
也有資料來源。而又不知為何張玉法老師引用的條文比起劉珍反而更接近吳相湘的？或許
這要找當事人訪問才能得知了。我認為在以上這些版本的比較當中，證明了某人「劉珍可
能引吳相湘、吳相湘天曉得引啥地方」這種胡亂而沒有實證精神的猜測可以說是完全錯誤
劉珍事實上沒有引吳相湘，他在《共匪禍國史實》(1955)的參考書目中並未提及吳著
(1954)，而且著作中沒有關於《哈爾濱協定》的內容，甚至連簽訂日期都不一樣。至於
《「中共」史綱》中的協定內容也與吳著有出入，而且並未註釋舉出資料來源。而吳相湘
的資料來源相當清楚，就是那三個來源，我相信找到了、判明其史料價值之後，可以釐清
《哈爾濱協定》的由來及真偽。
參考書目：
劉珍，《共匪禍國史實》，台北：中央文物供應社，1955。
劉珍，《「中共」史綱》，台北：自由太平洋文化事業公司，1965。
吳相湘，《俄帝侵略中國史》，台北：正中書局，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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