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在百度雨生吧看到一篇討論，通過〈淡水河〉說什麼雨生的山水田園情懷
之類的，我覺得很有趣，就也寫了一點東西。在下面。
我想揀我國古代山水田園派的特色來講一講：
1. 以禪入詩。代表人物為王、孟。批評家嚴羽、王漁洋都曾經以禪喻詩，作
為自己詩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以禪入詩的結果不一定好。沈德潛說：「
詩貴有禪理禪趣，不貴有禪語。」其下他引了「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一句來肯定王右丞能「悟入上乘」，但王右丞同時有以理語入詩之作，例如
「欲問義心義，遙知空病空。山河天眼裡，世界法身中。」這也就王夫之所
說的「經生之理」或「名言之理」，而非沈德潛強調的「議論須帶情韻以行
」。詩歌的「理」必須帶有形象性，這就是它和一般文章的「理」的分別，
應當理、情、趣一體。除了王右丞，謝康樂有時也有類似的問題。袁枚曾反
對王漁洋以禪喻詩，他舉了一個很實際的例子說：詩三百的年代哪裡有禪？
哪裡有佛？我們因此要說詩三百不入流嗎？那麼就應該不是從禪而從別的地
方來找詩歌的本質，在袁枚看來，那就是性情。袁枚此語一出看似懾人。不
過，應當看到，袁枚主要是為了支持自己的性靈說的，而王漁洋也不否定前
代作品，以禪喻詩只是他喜好的一種批評方法罷了，還不致犯了「東向而望
，不見西墻」（《文心雕龍》）的毛病。張雨生的歌詞可能在這方面問題較
小，像是〈傳言〉沒有構成什麼聆賞的障礙，這首也非山水田園之作就是了。
2. 清新秀麗自然。代表人物為謝康樂。劉勰說：「莊老告退，而山水方滋；
儷采百字之偶，爭價一句之奇，情必極貌以寫物，辭必窮力而追新，此近世
之所競也。」「莊老」其實就是指玄學，這是針對玄言詩而說的，玄言詩也
就是我們上面所說的以理語入詩的不良範例。而玄學其實也沒有真正告退，
只是融入了文人的生活，包含在詩歌裡表現出來。謝康樂的詩歌經常是極力
描寫山水外觀而寫得清新可愛，他還與陶淵明不同的是，謝詩比較像是「隔
岸觀物」，而陶詩是「神與物遊」。鐘嶸曾引湯惠休的話說：「謝詩如芙蓉
出水，顏如錯采鏤金。」謝詩常被拿來與顏延之的詩作比較，甚至連顏延之
也跑去問鮑照自己的作品跟謝詩哪個好？鮑照答之「謝五言如初發芙蓉，自
然可愛；君詩若鋪錦列繡，亦雕瞶滿眼。」王夫之評謝詩「亦理亦情亦趣」
，都可以總結出一些謝詩的特色。但謝、顏二人的詩都被鐘嶸批評「尚巧似
」，又說謝詩「頗以繁蕪為累」，又評謝朓曰：「微傷細密，頗在不倫。」
也就是說他們的詩雖然清新、秀麗、自然，有時過分講究對仗、格律等細密
的毛病，還不到真正的化工境界。在我看來，張雨生的歌詞也有這樣的問題
。
3. 繁華落盡見真醇。代表人物為陶淵明。陶淵明是第一位真正的田園派詩人
，他將創作的目光從玄學、山水轉移到了與人更相近的田園生活。元好問形
容陶詩是「一語天然萬古新，繁華落盡見真醇。」這個「真醇」其實也就是
「平淡」，我國古代文論裡講的「平淡」並非淺俗也非簡陋，而是一種像蘇
東坡所說的，「絢爛之極而歸於平淡」的那種平淡。蘇東坡說：「氣象崢嶸
，五色絢爛，漸老漸熟，乃造平淡。」這是一個需要人生歷練而且升華的過
程，也就是袁小修提的「即素為繪」。尤其上述引用的批評全部是針對陶詩
而發的，足見陶詩之平淡可謂登峰造極。關於陶淵明的田園詩，張戒有另一
種說法。張戒認為言誌與詠物的關系，應當以言誌為主，如果為詠物而詠物
，就失去詩人的本意了。他說陶詩「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其實是吟詠
郊居的閑適之趣，非以詠田園，所以後人詠田園的詩雖極其工巧，但都不及
陶詩。張雨生的〈淡水河〉其實也不是單詠淡水河，而是放入了個人的寄托
在里面的。另外，我覺得最能代表此種特色的是〈沈默之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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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雨生網路影音資料索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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