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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貼文章--學術巨塔--臺大的高教悲歌
時間: Thu Mar 3 08:22:11 2005
學術巨塔--臺大的高教悲歌
作者:李雪莉 3,1,2005
天下雜誌/第318期
臺大,是個富可敵國的學術巨塔。它坐擁全臺百分之一土地、納稅人
每年貢獻一百億元給它。臺大播下的人才種子,曾培育了一位諾貝爾
獎得主、四位總統與副總統。二○○四年臺灣前十大企業負責人中,
有兩位領導人畢業於臺大。它的影響力,縱橫學界、政界、企業界。
在社會思潮與民主運動裡,臺大更從未缺席:學生發起保釣愛國運動、
野百合學運的廢除萬年國大、教授靜坐要求廢除刑法一百條、臺大女
舍看A片提倡女男平等。一度帶著臺灣學術挺立國際、引導社會突破
窠臼、創新思潮的最高學術巨塔,卻在偏差的高教政策下有凋蔽的危
機。校長正如火如荼進入遴選階段,下一任校長,會把臺大帶向何
處?而臺大的困境,是大學教育的冰山一角。當大學教授變「學術長
工」、大學生受教品質下滑,臺大能再引領思潮、成為國際一流大學
嗎?臺灣又如何度過高教黑暗期?
走進臺灣最大的學術巨塔,傅鐘響起二十一聲。印象中,古銅色的吊
鐘下,是詩人、哲學家鎮日踱步的沈思場所;是學運世代靜坐抗議絕
食的精神地標;是二十萬莘莘學子曾駐足留連的天堂。傅鐘,象徵著
自由學風、諤諤之士的風骨、對社會的關照、把大學貢獻於宇宙的精
神。只是,現在的傅鐘變安靜了,雖然定時發出二十一響聲,但缺少
學生佇足,沒有拿著書搖頭擺手的景象,傅鐘的鐘聲不再如以往悠揚。
「以前都是工友阿伯搖鐘,常會不小心多搖或少搖幾聲,現在已經換
成電動聲了,」外文系畢業,臺大社會系副教授吳嘉苓道出了這裡的
物換星移。
古老的傅鐘前鋪上寬大柏油路,往來頻繁的是汽車;七十八年前,廣
袤無垠的土地上只有零星點綴的矮式紅磚瓦建築,如今華美大樓竄起,
以林百里為名的「博理」樓,挑高透明的建築豪華萬丈、富邦與國泰
金控蔡家捐助的法學院新樓也準備動工。
換上華麗新衣,豐富的只是外表,大學最重要的內在卻在凋蔽;「高
教正處於一種精神資源的貧困,」臺大歷史系教授黃俊傑痛心吶喊。
**學術巨塔 凋蔽的危機
這種貧脊,哲學系教授最是心有戚戚。笑稱哲學系大樓是臺大「貧民
窟」的教授林火旺形容,每逢下大雨,三樓研究室的老師得拿著水桶
接水。哲學是一切學問的根本,但臺大哲學系每年轉出三分之一學生。
「留在這邊的是轉不走的,」曾任系主任的林火旺自我調侃。
他更感嘆說,「教育是讓學生有萬全準備迎接人生,但現在卻像是職
業訓練所。」
大學的資源配置媚俗地迎合市場要求,有龐大企業主與工程師的工學
院、資訊學院因為大筆款挹注而華麗,文學院則破落。
短視、功利的職業訓練帶來的負面影響不只是建物的新舊,它還吞噬
了大學的品質,造成人才優勢的流失。
日文系二年級學生許靈均在校內刊物上以「老校長也嘆息」的標題為
文,舉大一選修日文為例,因為師資不足,幾乎是一百多人共同上課,
教學效果大打折扣。
生命科學院大樓裡,老師相繼得肺癌、乳癌、淋巴癌、椎尖盤突刺,
過勞的情形在許多學院都在發生,還有老師因為壓力過大,吃安眠藥
過量,住進醫院。
此刻的臺大,很難讓人與歷史裡的那個師生氣質狂狷、擁著心醉學習
氣氛的學術巨塔聯想一起。
日據時代,日本人建立「臺北帝國大學」(臺大前身);當時從公館
校區到臺北車站都是臺大腹地,為的是建立一流研究重鎮,引領臺灣
發展。
光復後,臺大農學院曾經奠定臺灣的農業政策;臺大也培育出李登輝、
陳水扁、連戰、呂秀蓮等總統、副總統,臺大畢業的立法委員更佔了
第六屆立委四十席以上,儼然是立法院第三大黨。
二○○四年《天下》一千大企業的前十大企業中,排名金融業第一的
國泰金控董事長蔡宏圖、製造業排名第三的廣達董事長林百里,以及
科技界重量級領導人華碩施崇堂與明碁李焜耀都畢業於此。而臺大也
培育第一位本土出身的諾貝爾化學獎得主李遠哲。
憑藉著「人力即國力」的信念,政府給臺大的資源一直沒有少過。
臺大是全臺第二大地主,僅次於臺糖,土地面積達三萬四千多公頃。
教育部、聯合辦公大樓的土地都是臺大。
臺大每年的預算約一百億元(幾乎可供養一個臺東縣與二十五萬縣民)。
這筆經費過去由教育部全額負擔,在近年政府財政困難,各校自籌經費
比例升高,但臺大每年仍接受教育部補助約四十五億元,以及國科會等
政府單位研究補助費約三十五億元。
臺大校友,曾協助創立陽明大學、前慈濟大學校長的藍忠孚,坐在陽明
公衛所兩坪大小,研究室與所辦公室克難在一起的空間裡,桌上的書堆
有一個人身長;說起臺大的資源,他帶點羨慕的口吻:「真是得天獨厚。」
從一無所有到一襲華麗衣裳,臺大有沒有給納稅人交出好的成績?
二○○四年底,英國泰晤士時報出版的「高等教育專刊」為世界前兩百
大大學排名,臺灣僅一所大學入榜,在亞洲四小龍中表現最差。臺大排
名為一○二,北京大學十七、新加坡大學的十八、香港大學三十九,首
爾大學排名一一八,雖落後臺大,但韓國卻進榜三名(韓國高等科學技
術院及浦項科技大學)。而曾經同為帝國大學的東京大學則排名一二。
如果參考對臺大在世界排名較有利的二○○四年「上海交通大學」鑑,
臺大排名一六二名,是兩岸三地裡唯一擠進前兩百名大學;但相較下,
仍落後東京大學的十四,新加坡大學的一○九名。
臺大追趕世界一流大學的腳步日益蹣跚,主因之一,是政府廣設大學、
學術資源被刮分,大學師生是最大受害者。
**先天不足 後天失調
走進臺大法學院法十六教室,黑鴉鴉的一片,兩百位學生摩肩擦踵地錯身
坐著,像被擠壓過的罐頭。
法律系助理教授、司法官訓練所老師林鈺雄手舞足蹈上課,他說,上這種
大班課,一定得走動,才能吸引學生注意;但這幾年,他總是走到講檯前
三排就停了腳步,因為麥克風的線太短。
三小時連珠砲的賣力演出下來,林鈺雄談到教學資源,無耐全寫在臉上:「
你相信嗎,我要了一支無線麥克風,等了三年。」
兩千六百元可以買到一支不錯的無線麥克風,但林鈺雄等了三年還沒拿到。
這無耐與漫長等待的畫面,只是臺灣高教小小的縮影。
政府對高教的投注先天不足,而十年前廣設大學帶來平頭主義的資源分配,
則造成後天失調。
十年間,大學校院入學率由四成提升為八成,學校由五十所增加為一
四二所(加上專校則為一五八所);學生增至三倍,從二十八萬人到
去年,近八十四萬名大學生。
高教總預算增加有限,而學生則無限擴充,因而減少每位大學生的單
位投資;民國八十二年,政府平均投注每位學生有二十萬五千元,現
在不到十五萬,遠遠落後美國的六十萬、中國大陸的二十萬。
經費短絀,犧牲教學品質,也間接使師生間的關係更淡泊。
在臺大,經常可以看見兩百名學生修一堂「通識課」的情景。光是印
上課講義、改考卷與期末報告,「通識課」成了不少老師的夢魘。臺
大哲學系教授林火旺直言:「誰敢開通識課」、「還有,上課的不到
修課人數的一半」。
把臺大與一流的哈佛大學相比,就能知道臺灣教授的工作量驚人。哈
佛有一萬一千名教授(兩千名非醫學院教授、九千名醫學院教授),
學生兩萬名;而臺大學生數約三萬,專任教授不到一千八百位。一位
哈佛教授專注面對兩位學生,每位臺大教授要照顧十六名學生。臺大
都如此,更遑論一百多所私校生能獲得什麼品質的照料。
人數過多加上學校支持系統不足,讓原本要達到啟發思考、基礎知識
傳承的「通識課」,反成為學生心中的「營養學分」。
曾任大學通識教育協會理事長的黃俊傑,就發現某所大學老師在第一
堂課見學生一面,發了本通識護照,要學生到各地博物館蓋章,滿十
六個章就可以拿到兩學分。他疾言:「這是老師赤裸裸從教育者的立
場撤退。」
高教經費不足是大學教育跛腳的主因,但,錢,不是讓大學卓越的唯
一關鍵。
和學術巨塔外,企業家成吉思汗般的開疆拓土、全球競逐相比,臺灣
的大學不但封閉,也缺少競爭。
**巨塔內外 兩個世界
前教育部長楊朝祥近來在一場教育研討會裡批評,「大學的管理是最
鬆散的。」
不論是行政效率或學術競爭,大學的管理十分鬆散,尤以國立大學為
甚。兩千年建好的臺大生命科學館,校方花大錢建造頂樓溫室,原本
預計給學生做實驗,還沒啟用,卻已花大錢拆除;臺大前總務長陳益
明解釋說是因為法令變化太快,造成溫室不合安全規定。如要符合安
全使用,校方得再花四千萬。
這樣的浪費不是個案。一位從大學讀到博士班的學生形容:「欠規劃,
臺大是一天到晚亂花錢。」
在過去資源尚充足的日子裡,學生還可以看到「七位工友合砍一棵樹
的奇景」。雖然昔日的浪費已在改善。
學術上,大學更缺少企業裡的競爭文化。
老師只要一進入大學,就像公務員一樣,幾乎是「終身聘任」。「在
〈教師法〉的保障下,除非老師做奸犯科,根本不能拿教授怎樣,」
曾在美國擔任大學副校長的世新大學校長牟宗燦直言〈教師法〉是個
不合時宜的產物。
法律過度保障,學校要求不高,使大學教授因教學不力或升等不過被
解聘或不續聘的,屈指可數。
以學術自律最嚴格的臺大,過去十年來,校方主動解聘的教授:一位。
理由:性騷擾。
美國一流大學,不論是耶魯、麻省理工,只有三到六成教師拿得到終
身職,助理教授若在六年內未升等為副教授(副教授即具備終身職),
校方自然會請老師走路。
長期封閉的大學系統,徹底扼殺大學的進步。臺灣,九成九以上的大
學沒有設定助教授升等的年限;而大學裡,萬年講師、萬年副教授的
情況更是見怪不怪。
以臺大副教授層級為例,臺大四三四位副教授中,有超過三十六%的
人在十年內尚未升等為教授;若加上六年內未升等的則超過五成。
雖然臺大校方以「正教授名額有限」做解釋,但一位在同時待過美國
大學與臺大的教授說:「不是名額,是沒有成果。」
畢業臺大資管所,目前服務高科技公司的一位畢業生回憶在校六年,
「看到不少老師擺明只想混日子,學生只求別被爛教授荼毒。」
沒有棍子的鞭策外,大學也缺少紅蘿蔔的鼓勵。
當中國大陸已開始學習美國,用彈性薪資激勵教授表現的同時,「不
同工同酬」的古老制度還適用在臺灣這群創新知識者的身上。
物理系教授林敏聰翻開他編號091801的薪資單,裡頭薪俸外加學術研
究費不到九萬元。在這之前,他擔任副教授時的薪水是八萬,助理教
授才六萬,這份薪水比一位碩士畢業,僅有兩年工作經驗的IBM工
程師的薪水要低。
而花了五年時間拿到博士、在七年短暫的時間內從助理教授升等到正
教授,又曾在兩千年拿到中研院年輕學者著作獎的林敏聰,優益的表
現並沒讓他有與企業界可以匹敵的物質生活。
不少臺灣老師常拿比臺灣教授薪水高三到四倍香港大學教授待遇做對
比,抱怨臺灣教授難為。
但香港學術圈的制度其實是賞罰分明。
畢業於政大新聞系,在傳播界頗具國際聲望的香港城市大學傳播學院
院長李金銓,卻隔著海洋告訴臺灣的教授,「香港給大錢,卻也敢要
求。」
李金銓指出,在研究上,香港要求研究型老師五年內要有五篇SSCI
(Social Sciences Citation Index,社會科學引用文獻索引)的期
刊論文;老師的升等一定得送該領域國際知名專家外審。
反觀國內,幾十年來各大學都像臺大一樣,擴充了高樓,接收納稅人
龐大的稅金,從無數受薪階級的父母口袋裡賺取學費,但現況凸顯臺
灣的高教,卻是金玉其外;硬體有餘,軟體不足。
臺大研究生學會會長劉鍾仁趁著春節自助旅行,揹著行囊與手提電腦,
他在泰國金邊湄公河畔認真回答記者寄出的問題,他說,「一流大學
不是指硬體的、有形的『一流』,軟體更得『一流』。」
劉鍾仁邊旅行邊想著政府和學校喊出一流大學的口號,他說,看看首
爾大學(漢城大學)女學生英文多溜,中日文也都有基礎,來自東京
和京都的女大學生,揹著背包就勇闖天涯,北京大學生即使搭『硬座』
(最差的火車包廂)也不卑不亢,每次出國,只有一種感覺,「臺大
人出國變『臺小』」。
不少人覺得臺大和多數的大學生愈來愈不實事求是,急功近利。
臺大教授林火旺發現,學生對學術性演講興緻缺缺,但名模林志玲的
演講卻大排長龍;過去許多學系必修的「哲學概論」逐漸取消,而證
券研究等商業社團熱門。
匯豐汽車董事長蘇慶陽最近才碰過這樣的事。他要求一位國立大學碩
士,修正一篇錯字連篇的文章,但竟被回以「不用改,只要結論對就
好」;而蘇慶陽則回以「我們廟太小,容不下你」。
「大學教育再混,臺灣只有自掘墳墓,」電話那頭傳來蘇慶陽不客氣
地批評。
**誰讓優異份子被埋葬?
早在一九九九年,行政院科技顧問會議成員就看到臺灣高教的黑暗期
將來臨。那年年底,臺積電董事長張忠謀就在花蓮天祥,提出臺灣要
在未來十年到二十年內,傾全部的力量創造世界級大學。
之後,教育部與國科會陸續推動動輒兩、三億的國家型、卓越型研究
計劃,甚至最近喊出五年五百億、十年一千兩百億的口號,來彌補高
教的千瘡百孔。
結果如何?
為了搶政府輔助金,不論北或南,不論大或小的大學都自我定位為
「研究型」。曾擔任教育部的大學評鑑委員,淡江教育學院院長陳伯
璋覺得這種盲目一窩蜂的現象不可思議,因為,「連社區型大學都說
想成為臺大第二。」
就像是「蝴蝶效應」般,當亞馬遜河的蝴蝶搧動翅膀,有可能掀起密
西西比河的一場風暴。政策轉向搶攻一流(研究型)大學後,也出現
高教的學術風暴。
風暴一,學閥再起,資源投入黑洞裡。
前北大校長、中研院院長胡適曾說,學閥沒什麼不好,只有「壞」的
學閥不好。但近年高教多出的經費,卻意外地讓學閥風興起。
一位不願具名的學者大肆批評,為了爭經費、做研究,大學與學者在
校園內創造「分贓」的文化。既得利益者是公立大學及知名教授。
原因是,大型研究型計劃只有正教授才有資格申請,院士級或知名的
資深教授,加上有著好名聲的國立大學就成為學術資源的優勝者。
(評審也多半是國立大學教授)二○○三年,國主最主要研發經費來
源的國科會發出的一二○億學術專案裡,有二十億給了臺大,佔了六
分之一;若加上交大、清大、成大三所大學,四校佔了總經費的三分
之一。經費集中率相當高。
而教育部推動的大學學術追求卓越計劃的一百億最後也集中在七所學校。
要推動一流大學,資源集中有其必要,但目前政府審核計劃的機制,
形式掛帥,不重實質,反倒把原本就稀少的高教資源投進黑洞,成果
不彰。
臺大理學院院長,也是臺大校長候選人之一的康明昌觀察,國家型的
大計劃是像是一堆個別型計劃拼湊成的,但內部並沒有整合。
原本追求卓越的計劃,如今像剝洋蔥式的層層刮分。
一名大學教授以不同等級的營造商形容大型計劃的申請過程,甲種(正
教授)可做101摩天樓,甲種拿到案後,發包給乙種的一般大樓建造者
或做水電裝配的丙種營造商,「根就是這麼爛掉的,」他說。
搶到資源的教授雖然多具有學術權威,但因後續評核的機制不足,若
加上掌權者不做合理的資源分配,卓越不足、反造就學閥林立。
一名參加教育部卓越計劃的臺大教授私下委婉表示,計劃內容大多數
由最年輕的老師撰寫,湊成一個大計劃得標後,兩億的計劃分成五個
子計劃,每個計劃分到幾千萬。「我們完全不知道錢是怎麼分的,那
是上層的人決定,我們不能問,也不敢問,」他不諱言。
取得上億元經費究竟成效如何?
這位教授說,因為錢一層層被剝掉,很難發揮綜效,加上缺乏長期追
蹤,只要符合量化指標,在國際上發表幾篇研究報告,「唬唬立法院
和教育部,那很簡單,」這位教授說出了大學是「上有政策,下有對
策」。「真的很難創造國際型卓越的人才,」同樣玩著這個遊戲的他,
有著孤臣無力的感嘆。
政大商學院院長吳思華表示,最近一篇論文已發現臺灣產出論文數高、
專利多,但應用性卻相當低。
資源分配:不看實力,看地位;學術成果:重形式,不重內涵。
這場畸型的學術遊戲已造成新一波的學閥林立。而且,「一旦學閥興
起,就很難再下去,」交大物理系教授李威儀憂心。
另外,教授們走火入魔做研究,忽略教學,是另一波學術風暴。
為了「超英趕美」,從教育部、國科會、大學都鼓吹教授們投稿SSCI、
SCI等系統的國際期刊;雖然這些期刊皆以英文發表,也不見得是該領
域最頂尖的刊物,但政策要求老師「土法煉鋼」。
影響所及,「投稿的know-how(技巧)已經成為顯學,」一位政大資深
教授說,連搞中國文學或臺灣法學的人也要用英文寫作,而留德、留法
的人更可憐,得用英語發表,「根本是本末倒置」。
這股「研究」風潮是全球性的大風吹,香港城市大學教授李金銓說,在
美英吹的三級風,到了香港、大陸成了四級風,臺灣才剛開始而已。
雖然各國都大玩國際期刊的量化遊戲,在臺灣,卻因沒有成熟的學術評
鑑機制,這場過了頭的遊戲,反倒成了學術界的「生產大躍進」,搞得
教授們民不聊生。不論美國或香港,量化的指標外,該領域的專業評鑑
更重要。
而臺灣的作法則把知識殿堂變成庸俗的學術工廠,老師成了生產研究的
長工,忽略教學、遺忘學生。
一位曾任國立大學副校長的學術前輩指出,因為學校只看論文發表數目,
所以,「兩篇爛論文比一篇好論文還好,隨便一篇爛論文也比教書還好。」
他接著說,「每個人現在都有正當理由說不教書了,反正上面不要求。」
**卓越人做不卓越事,如何卓越
曾經為臺灣撒下大片人才種子,臺大巨塔如今內外受挫,反像是座圍城。
椰林大道上,挺拔的椰子樹長得高又壯,空氣裡,飄逸著三月的杜鵑花
香。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人才,是臺大及對社會最大的價值。
作家余秋雨曾描繪湖南深山的岳麓書院在清溪茂林間,「諸生百許人列
屋而居,書聲徹戶外」。
古代的書院代表一種彈性而自由的教學方式,師生親密相處在一起,相
互切磋,「對一個教學和研究機構來說,人格力量的貫注,便是一種靈
魂,」余秋雨寫著。
或許,教育形式在世紀的流轉裡,有所改變,但教育的內涵與期待,卻
不因而更迭。
在異常快速的年代、在變化無常的世界裡,臺灣的希望在人才,而人才
種子正撒在大學的土地上。
高教問題嚴重,再不正視高教問題,「十年後,國家將無可用之才,」
當了十二年臺大校長的陳維昭提醒著。
當卓越的人都在做最不卓越的事,政府能不能下定決心,大筆挹注經費?
而大學能否從封閉走向開放,建立淘汰與鼓勵制度,讓老師重新燃請對
教學與研究的熱情、學回歸基本的教育初衷?
二十一世紀的這一刻,傅鐘的聲響像暮鼓晨鐘般,一聲聲,略顯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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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滄海難為水 除卻巫山不是雲
取次花叢懶回顧 半緣修道半緣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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