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patrickboy:看到災區...我剛剛以為我們要組團去青海救災XD 04/15 10:15
「漂流」只為助人──冷尚書與「清水溝重建工作站」的社會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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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九年,九二一地震後十天,當時就讀清大社會研究所的冷尚書在系上教授的號召下
進入了南投災區。次年,他與翁英欽、方昱等人落腳於鹿谷鄉北端的清水溝,設立了「清
水溝重建工作站」,這一待,轉眼已是近九年的光陰。
在災區進行「社會運動」
冷尚書回憶當年說:「一知道地震的消息,我就期望能前往南投,正好有了這樣的機會。
這股期望,對我而言,除了想處理事件,更重要的是去追尋一種自我實踐的生命經驗。」
初到災區,冷尚書形容:到處殘垣斷壁,有如身臨戰場。大約長達一年多的時間,他
和其他夥伴都必須往返於台北與南投之間,才有辦法調適身心上巨大的震撼與壓力。
事實上,由於台灣人愛心充沛,初期進入災區的團體,據「全國民間災後重建聯盟」
的估計,至少有兩三百個,但一年後仍在的團體大約只剩七十九個,而能夠撐到兩年以上
的,則更少了。
冷尚書分析,其實這是因為目標的不同,那些一年內便離開的離開的團體,主要是從
事人道關懷、救援的組織,例如一些宗教團體。他們募款、實行醫療救助,接著將善款拿
來搭建組合屋、學校之後,目標及工作也就大致完成。第二輪撤走的則是進行「社區營造
」的團體,他們抱著重建及改造的態度,關注人與人以及人與環境之間的關係重建,在進
行了包括生活環境與當地文化的重建工作之後,也就失去著力點,無以為繼了。
然而身為工運、社運老骨頭的冷尚書,他和他的夥伴,一開始就不將行動訂在「人道
關懷」以及「社區營造」的層級,而是徹徹底底地進行「社會運動」。他們的做法是在社
區裡生活,他們稱自己為「外來工作者」,在清水溝居住、工作,與當地民眾生活在一起
。
另一種重建與謀生
這些年來,「清水溝重建工作站」在鹿谷當地工作的成果,主要分為兩部分:其一是開辦
「老人食堂」,其二是設立茶葉產銷公司「問茶館」,他們摸索出獨創的「社區型自力照
顧系統」,希望靠著「問茶館」的盈餘,來支撐「老人食堂」替老人送餐的公益事業,而
不再領取政府補助。
*「老人食堂」:送餐給獨居老人,每人每月只收取一千元。
故事必須回到二○○一年底,由於鹿谷鄉人口老化,許多獨居老人不是年紀太大無法下廚
,就是一鍋燉肉便吃上一個星期。因此,清水溝工作站便決定成立「老人食堂」,以改裝
的「送餐機車」挨家挨戶地為清水、瑞田、秀峰三個村子的老人送餐。老人每月只要交一
千元餐費,就能享用每天兩餐四菜一湯的熱食和農曆初一、十五的素食。食堂廚房的黑板
上甚至還貼心註明著誰不吃粥、誰不吃肥肉、誰的飯量要少些、誰被醫生吩咐說不能吃哪
些東西等等需求。
由於每餐收顧客不到二十五元,老人食堂每月多出的三萬多元購菜成本,就靠大夥想
辦法。
*「問茶館有限公司」:產銷茶葉,工作站的資金來源
一開始,工作站成員翁英欽策劃結合當地人力物力成立「清峰合作社」,但不到一年
,就因贊助老人食堂的千元中秋禮盒大賣,在地供應商無法接受要把五百元分給老人食堂
的理念,而分道揚鑣。
合作社之路斷絕之後,清水溝工作團隊並不氣餒,轉而另謀出路,最後,冷尚書、翁
英欽、方昱等十人決定各出五萬元,集資成立「問茶館有限公司」,銷售中部高山地區生
產的茶葉,以繼續維持老人食堂的營運及支付廚房和工作站人員每月平均不到兩萬的薪水
。
公司的產品以「清水茶坊」做為商標,在方昱等人的巧思下,設計出包括「炫茶道」
、「春跳」等一系列包裝美麗、品質優良的茶葉、茶食。而工作站成員一開始就希望自己
的產品能經得起市場的考驗,贏得消費者的喜愛,不再只是消費「921重建區」的光環。
這幾年下來,他們也陸續接到各地的訂單,讓公司正常地營運下去,讓我們看到他們的努
力,在鹿谷的鄉間的土地上生根抽芽,開出美麗的花朵。
政治爭議中力求主體性
回顧這八年多來的生活與工作,有幾件事是冷尚書覺得特別值得一提的。
首先,他非常肯定陳婉真在南投縣社會局當局長時的魄力。九二一地震後,南投縣政
府社會局依據九二一暫行條例,大量設置了二十多個「家庭支援中心」(之後改名為「生
活重建中心」),交由包括教會等民間的非營利組織(NGO)來承接,專款專用,避開了
縣議會冗長、繁瑣且充滿利益糾葛的預算審核過程,為九二一災區注入大量的社會福利資
源。
一時之間,原本最窮、最落後的南投縣,社工人員的比例幾乎要趕上台北市。而且這
些生活重建中心的支出,大約有一半花在人事費用,讓這些克服各式各樣的困難來到災區
服務的社工,每個月可以支領到兩萬元的薪資,獲得這般經濟上支持,才得以讓社工們繼
續在災區工作。
即使九二一重建工作後來引發了種種政治爭議,但他認為陳婉真在局長任內結合陽明
衛福所王增勇教授所建立的災區社福系統,的確是值得稱許的政策。
即便工作站初期接受「全國民間災後聯盟」、「九二一基金會」及「天主教台中教會」的
資助,但他們最終的理想還是成為一個自給自足、擁有主體性的組織。
「第二代」社會工作者的加入
冷尚書指出,在工作站剛成立的三、四年間,常有一些對社會運動有興趣的學生或社
團,利用寒、暑假「下鄉」,到工作站學習。不過成員普遍對這些學生的印象不佳,甚至
稱他們為「小跳蚤」。因為有些人的生活自律能力很差,非常髒亂,嚴重影響工作站在地
方的形象。
拿電腦操作為例,有些人的表格亂畫一通,這些人不是不會,而是「不屑」,認為這
些事不重要。「如果你連行距都不肯認真去調,還說要調整社會的行距,根本就是不可能
的事。」
然而在二○○五年四月,工作站來了一位台大社會系的休學生黃毅綸。黃毅綸剛到工
作站的狀況並不是很好,不但無法準時起床工作、生活自理能力不佳,而且也無法達成自
己所提出的工作目標,但她那麼想來工作站以及想留下來的心意,冷、方兩人都看在眼裡
,在經過三個月的磨合之後,黃毅綸終於克服萬難,留了下來。
冷尚書說:「我一直希望清水溝工作站是一個能夠提供社會運動者養成,或者是修養
的地方。而和黃毅綸相處的經驗,讓我覺得這是可行的。」
如今,黃毅綸早已不在是當年的黃毛小丫頭,她目前是「問茶館有限公司」的總經理
,負責維繫工作站及「老人食堂」的主要資金來源。而「第二代」社會工作者的加入,也
讓冷尚書等人思索到工作站人才與經驗傳承的問題。就像任何一個組織與公司一樣,人才
是必須成長,而職務是必須調動與升遷的。
是助人,更是助己的工作。
相較於一些空有理想的社會運動,工作站做的絕對是「入世的工作」,方昱便曾說過
:「面對這個世界的不公不義,不應只會批評,而是要很入世的地跟它對抗,組織要能夠
生存下去,並且保有主體性。」而這才是他們最根本的堅持與信念。
多年來在災區工作的經驗,冷尚書表示自己從未過度理想化,某些左派的想法或許太
過天真,但他卻始終能坦然地面對人性中自私、貪婪的種種弱點。好比「問茶館有限公司
」在鹿谷的經營絕非一切順利,例如之前成立的茶業產銷合作社,當組織經營成功且賺錢
之後,地方人士卻不願再撥相當的金額給「老人食堂」,因而與工作站決裂,面對這些糾
紛,工作站甚至不惜與當地人士對簿公堂。
然而冷尚書等人卻肯定自己在清水溝實踐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他們甚至給自己一
個名詞──「漂流社工」。「漂」是一種與世界保持關係,總是慈愛、關懷、充滿信心,
但不執著的生命態度;「流」則是一種充滿生機、活力豐盈滿溢、自強不息的生命狀態。
至於「社會工作」是助人助己的生命志業和生活事業。社會工作者在社會裡對人與環境付
出關愛,目標在建立一個互助共享的社區。
已經在清水溝生活了九年的冷尚書表示,未來還有許多變數,包括「老人食堂」與「
問茶館有限公司」都很難說是一個定數,不過唯一能肯定的,不論生命漂流至何處,他都
將努力於公正對待他人、不壓榨剝削人我,以建立一個互助共享的社區為目標,這便是他
對生活所抱持的信念。
問他:接下來的要做的是什麼?目前在輔大讀博士班的冷尚書說:「在災區從事社會運動
這麼多年,我們有一套更草根的觀察與實踐,有別於過去學院派學者脫離現場所想像提出
的理論,我要把我的思考與體認提出來,希望這對社會運動者,會是一項重要的參考與資
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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