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謙、袁術、劉繇的揚州之爭

[age317 (望斷天涯)]

雖然我在上一篇<呂布在徐州>中提到呂布、陳瑀、陳登對揚州的野心與經營，
但其實呂布等經營揚州是其來有自，背景淵源可以上溯到前前任徐州牧陶謙。
今天就把這個背景述說一下，順便當作我最近對孫策下江東時間次序的考究
與猜測，作一個陳述好了(這篇文章的內容跟我很久以前PO的袁紹、袁術兩大聯盟鬥爭
文章的時序雖然頗多相同，不過這篇我添加最近新的看法，所以也有許多重大改變，
有心者對照一下即知)。

也許在192年底，袁術命下邳陳瑀為揚州刺史的時候，陶謙就利用陳瑀從兄陳珪、
從子陳登的關係跟陳瑀搭上線，讓陳瑀反叛袁術，於是193年一月袁術敗走九江郡
的時候，陳瑀拒術不納。但袁術畢竟不是省油的燈，迅速集大兵進攻駐壽春的陳瑀
，陳瑀因為"南人"反叛而走歸下邳，回去投靠陶謙，正式開啟袁術與陶謙兩雄同盟
破裂並交兵爭鬥的序幕。

陳瑀回到徐州下邳後，名義上仍暫為揚州刺史，陶謙大概就直接統領其部下，在193
年一、二月的時候，命令很可能是陳瑀招用的「揚州從事會稽吳範」，徵辟琅邪名士
趙昱，舉趙昱為茂才，並任其為徐州別駕重用之(東海王朗已擔任治中)。

袁術佔領壽春並領揚州之後，立刻兼稱"徐州伯"，宣明他對徐州的領土野心。並且
迅速派孫賁(孫堅侄子)攻打袁紹任命的九江太守周昂(丹陽太守周昕之二弟，為
會稽周家)，攻破郡治陰陵，任命孫賁為豫州刺使、丹陽人陳紀為九江太守。之後
又命孫策舅吳景任丹陽太守，進攻袁紹部下丹陽太守會稽周昕的丹陽郡。

193年三月，大概是在吳景正攻打丹楊郡如火如荼的時候，徐州刺史陶謙為了跟袁術
爭揚州，採用別駕趙昱和治中王朗的計謀，以奉貢朝廷換得天子之力(實際上是跟
李傕、郭汜結好)，讓朝廷下詔加封陶謙徐州牧、安東將軍(197年陳瑀繼為安東將軍)，
任命趙昱為廣陵太守、王朗為會稽太守，加上陳珪約此時任沛相，以及吳郡太守盛憲
透過北海相孔融的關係大概也投向陶謙(孔融與盛憲為友誼深厚的摯友，幾乎可說是
刎頸之交)，使得陶謙兵不血刃的控制了四個郡國，領土大為增加(不過沛國在前任
沛相袁忠的時候已歸附陶謙，這次陳珪任沛相只是再次確定陶謙對沛國的控制而已)。
陶謙挾王命以自重並以政治軍事力量為後盾直接佔領控制廣陵、吳郡、會稽的行動，
不但代表陶謙拔除袁紹、曹操插在他後面的一根刺(廣陵太守原是陳留太守張邈弟張超
，190年關東起兵討董卓後，張超一直委任當地人袁綏為之守郡)，而且控制了揚州江南
四郡中的兩個郡(江南四郡：吳郡、會稽、丹楊、豫章)，先袁術一步跨越了長江。

可惜陶謙因為在193年六月把矛頭轉向北方(取泰山郡的華、費，略任城)，未繼續注意
南方，於是袁術大將吳景攻破周昕的丹楊郡(周昕散兵後回本郡會稽，被會稽太守王朗
聘用)，開始經略江南揚州，除了讓吳景當丹陽太守外，調豫州刺史孫賁為丹楊都尉，
專責對付丹楊山越祖郎等人，193年孫策也被袁術派去打過祖郎。

而陶謙雖然在得到廣陵、吳郡、會稽三郡之後未有大動作，但在193年，他仍然於廣陵
進行對袁術的爭鬥。孫策一家因為住在廣陵郡江都縣，就受到陶謙的迫害。孫策先到
壽春投靠袁術，接者派呂範迎接吳太夫人跟孫權等人的時候，呂範就被陶謙抓起來
「掠考」，後來才被手下救走。另外廣陵太守趙昱大概也在193年察廣陵張紘為孝廉，
張紘終生感念趙昱，為張紘一生的"故主"，若非趙昱後來被下邳相笮融害死，張紘
也不會轉為孫策效死力(張紘、張昭後來在陶謙死後還作祭文哀悼)。

194年是揚州局勢劇烈變化的一年，也是袁術、陶謙揚州之爭白熱化的一年。194年年初
，朝廷另外任命了一個揚州刺史——青州東萊人劉繇，並可能帶來另一份詔書，任命
原吳郡都尉許貢，為吳郡太守(許貢為丹楊句容人)。袁術可能是想仿效陶謙挾王命以
自重的手段，對劉繇極力結好，雖然沒讓劉繇駐州治壽春(一方面劉繇也不敢)，但袁術
讓丹陽太守吳景與丹楊都尉孫賁全力配合劉繇，讓劉繇治吳郡曲阿，並可能幫助倒向
劉繇的許貢，使許貢順利趕走原太守盛憲而當上吳郡太守(原本許貢在193年還跟會稽
太守王朗、流民汝南人許靖相友好)。另外袁術也藉由跟劉繇的合作，任命了琅邪諸葛玄
為豫章太守(諸葛亮之叔父)，代替恰好病死的原太守周術；並且袁術任命孫堅舊將朱治
為吳郡都尉，屯駐吳郡南部的錢唐。於是袁術藉由劉繇代表的王命，一下子控有了江南
三郡(吳郡、丹楊、豫章)，勢力大張。

原吳郡太守盛憲被許貢逐走後，在其舉用之孝廉吳郡高岱的引領下，投奔吳郡餘杭的
豪強許昭(後來197年嚴白虎被孫策打敗後也投奔許昭)。高岱還為盛憲親自到徐州向
陶謙求救，以自身的忠義讓陶謙感動而答允出兵(陶謙因為剛跟曹操連場大戰元氣頗傷
，因而坐看盛憲被逐而無力阻止)，陶謙並且作書給許貢，當有威嚇許貢先禮後兵的
意思(此時應該是194年二月到四月曹操敗回兗州的休兵期，故陶謙能騰出手對付許貢)。

可惜陶謙出兵救援盛憲的計畫，被194年四月曹操的再度入侵無情中斷。此次曹操因為
兩個月前戰敗的教訓(曹操戰敗的說法出自<陳琳討曹操檄>之「躬破於徐方」；
《張邈傳》的「後還，見邈，垂泣相對」可為旁證)，特地向袁紹請兵，袁紹因此派了
朱靈等為數眾多的將領與士卒，陪同曹操打徐州。故曹操此次征徐，聲勢與兵力之大，
與上趟非常不同，一個月不到就連拔五城，並大敗陶謙主力軍曹豹與劉備，使徐州上下
陷於震動恐懼之中，帶起了陶謙倒牌的蝴蝶效應。這個蝴蝶效應就是坐斷三郡(彭城、
下邳、廣陵)運輸的下邳相笮融(與陶謙同為丹楊人)，見危忘義、輕於去就的拋棄陶謙，
帶著男女萬人、馬三千匹(官渡戰前鍾繇好不容易才幫曹操弄到二千匹馬，現在笮融一次
就帶走三千匹)的資財，舉兵進攻廣陵，先打敗廣陵太守趙昱，後跟趙昱宴會講和，又在
宴會上坐殺趙昱並大掠富實的廣陵(笮融同時把趙昱一家滅門)，滿載渡江走歸丹楊，
依附揚州刺史劉繇並與之結盟。

笮融叛變後，陶謙前有曹操之逼，後有兩郡大亂之危，恐懼之下本來也想走歸丹楊，但
因為呂布奪兗州使曹操迅速回軍，僥倖逃過一劫，才繼續待在徐州，滲淡經營，任命
曹豹為下邳相打理後方，而汝南太守徐璆也可能是在194年受詔轉為東海相的(袁術攻掠
汝南可能為原因之一)。

大概在笮融叛變殺掉趙昱後，袁術、劉繇見機不可失，迅速派兵鯨吞蠶食大亂破壞的
廣陵郡。袁術佔領郡治、劉繇佔領海陵，廣陵郡雖然沒有全部被佔領，但大概已被兩人
瓜分的差不多了，到196年劉備、袁術相持淮陰的時候廣陵大概只剩淮北的海西、凌縣
兩城而已。

約在194年中期的時候，袁術、劉繇因為一件大事而決裂，那就是袁術攻廬江。起頭是
因為袁術佔領廣陵郡後，為了趁機攻打一蹶不振的陶謙而更積極準備攻徐事宜，以部曲
饑餓為名向廬江太守陸康求米三萬斛以及兵甲物資(194年大旱災，七月開始天下大飢)
，確保陸康的歸附以及征徐時後方的安全。結果陸康閉門不通且修戰備防禦之。於是
袁術大怒，派孫策攻掠廬江、圍困陸康。揚州刺史劉繇知道陸康以王命任太守還被圍攻
之後，害怕下一個輪到的就是自己，開始打算跟袁術決裂。於是劉繇結合流民力量(汝南
許劭與北海劭續、是儀、滕胤)與丹楊、吳郡兵吏，並且在結盟笮融、薛禮之後實力大幅
提升的保證下(個人猜測結盟時間為此時或之前)，逐走吳景、孫賁，並派張英、樊能屯
江邊以拒吳景、孫賁，相持一年有餘。而袁術所派任的吳郡都尉朱治似乎在194年表面上
依附劉繇，使劉繇不去對付他，讓朱治偷偷把住在曲阿的吳太夫人跟孫權迎到錢唐，好生
照料。

於是194年下半年，袁術在江南揚州只剩下豫章太守諸葛玄仍為其效命，其他三郡
皆已不在其控制之下，甚至西面與南面都與敵人大戰僵持，受阻一時。而陶謙在
194年底(11月或12月時)病死之前，在徐州搜捕流寓人士，其用意和結果不明，而
平原華歆仍老神在在的留在徐州，跟陳元龍(陳登)"有禮有法"的交游。陶謙最後
把徐州託付給劉備之後逝世，死後曾拒受陶謙徵辟的廣陵張紘與彭城張昭，大概在
作完陶謙的哀戚弔唁文之後，才離開徐州走依江東。

195年上半年袁術、劉繇與劉備都沒發生什麼大事。劉備以安定徐州為目標，把郡治
從郯城往西南遷到下邳城，大概一方面就近應付袁術的舉動，一方面鎮撫下邳相曹豹。
另外劉備稍在北方發展，派兵護送北海相孔融回青州，並表孔融為青州刺史，後來又
動員物資人力忙著接納從兗州敗歸的呂布，更加無力經營揚州(廣陵都拿不回來了，
何況是揚州)，因此與會稽太守王朗的關係似乎就此斷絕；劉繇則被朝廷加封為揚州牧、
振武將軍，軍隊增加到數萬人；袁術則似乎在壽春經營的有聲有色，可能在前年與今年
中(194、195年)任命了陳國相袁嗣、汝南太守孫香，並得到"眾各數萬"的汝南、潁川
黃巾何儀、劉辟、黃邵、何曼的歸附，另外派將領萇奴據守西北，截斷一條西向的交通
要道。

195年下半年，孫策圍攻廬江郡城(舒城)第二年。太守陸康恩義過人，194年吏士因休假
逃過圍城的人，全部趁夜爬牆回到城中為陸康守城。現在，孫策終於攻破廬江城，城中
饑餓困頓，陸康宗族百餘人餓病而死者近半，陸康本人也在城破一個月後病死，年七十
。孫策在攻破廬江城後立刻掉轉槍頭攻打劉繇，小霸王於是在195年底大破劉繇、笮融
，劉繇雖然立刻走赴豫章並派笮融幫助朝廷新冊命的豫章太守朱皓，攻打袁術任命的
豫章太守諸葛玄，使諸葛玄放棄郡治南昌，退保西城，而朱皓進駐南昌，但孫策已連下
丹楊、吳郡，逐走吳郡太守許貢並收劉繇、笮融兵二萬人、馬千餘匹(笮融當初帶三千
匹馬渡江)，加上本來所帶軍士絕對三萬人以上，而劉繇在豫章的軍隊，跟嚴白虎等山越
相同，只有萬餘人左右，確定眾寡不敵。就算劉繇與許劭期待劉表、曹操會因為他
"受王命"而救他，但196年劉表被張濟圍困於穰城、曹操忙著迎天子於許都，劉繇與許劭
最終坐困愁城，病死於198年，而陶謙、袁術、劉繇的揚州之爭，最後也以孫策統一江東
做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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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40.122.38.56
推 kea:好文..推一個..
推 age317:是因為我沒PO史料出處的關係嗎，都沒人討論我的論點來由？
→ age317:還是我應該把標題直接訂為"討論"比較有回應？
推 ouchJL1:幫您訂正一處：孫賁並非「孫堅同產兄」，孫賁是「孫堅同產
→ ouchJL1:兄」孫羌之子,也就是孫堅的侄子
※ 編輯: age317          來自: 140.122.38.56        (10/03 19:53)
推 age317:已修改，謝謝指正
推 Tedhsu:我之前也看錯寫錯 多謝
※ 編輯: age317          來自: 59.117.164.160       (10/09 03:06)
推 age317:修文後加上一推測︰劉繇在結盟笮融後，才敢(能)與袁術決裂
推 aoishingo:辛苦了
推 ggxxshee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