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諸葛亮在中軍部署上的變化

[Tedhsu (震氣延 殺意顫)]

官制的認定總是些事後諸葛，所以這篇也是一些猜跟推論。

魏文帝曹丕置「鎮軍大將軍」、「撫軍大將軍」，《魏略》載詔曰：

      元戎出征，則軍中宜有柱石之賢帥，輜重所在，又宜有鎮守之
      重臣，然後車駕可以周行天下，無內外之慮。吾今當征賊，欲
      守之積年。其以尚書令潁鄉侯陳群為鎮軍大將軍，尚書僕射西
      鄉侯司馬懿為撫軍大將軍。若吾臨江授諸將方略，則撫軍當留
      許昌，督後諸軍，錄後臺文書事；鎮軍隨車駕，當董督眾軍，
      錄行尚書事。

在此明白點出魏國創制「鎮軍」、「撫軍」的分工，「鎮軍隨車駕」
，「撫軍當留許昌」。兩者並為柱石之賢帥、鎮守之重臣。令人聯想
諸葛亮任丞相期間也置有「鎮軍」、「撫軍」，只是兩者並非同時出
現，時間也有錯開。我把它當作諸葛亮中軍不穩固的現象，問題可能
出在蜀漢政軍派系上。

其實在魏國置「鎮軍將軍」前，剛定益州的左將軍劉備，就讓許靖領
左將軍長史，拜鎮軍將軍。征漢中期間，留守成都的是軍師將軍諸葛
亮，許靖應該是隨軍的。至建安二十四（或二十五）年，才出現一個
「輔漢將軍」李嚴，這是李嚴變成國家重臣的開端，隨著李嚴在章武
二年被召入永安，為尚書令，三年以中都護託孤，「輔漢將軍」此一
職銜所內涵的留守、「知後事」性質被突顯出來。

李嚴督江州、知後事的時候，已經升前將軍了吧？沒錯，但建興四年
正是諸葛亮結束南征，鞏固完自己在蜀中軍事的地位，接下來就是北
伐了。諸葛亮所面對的當前壓力是一群跟他不怎麼熟的「宿將」，主
要是漢中都督魏延、關中都督吳懿，以諸葛亮的名位，所挾帶的政軍
威勢，在形式上能達到順利收編，但能否服眾是一大問題。

建興四年到五年為北伐所做的軍事部署包括，以李嚴為前將軍，還鎮
江州，知後事，劉琰為後將軍。有主帥副手性質的中護軍趙雲被升任
鎮東將軍，使與魏延同級。將鎮北將軍魏延收入丞相府為司馬。後方
則以張裔為留府長史，隔年北詣諮事，加「輔漢將軍」，此職務仍屬
留守重臣。

建興六年第一次北伐，久鎮漢中的丞相司馬魏延，提出的子午谷戰略
未被採用，丞相亮以曾在漢水威震曹營的鎮東將軍趙雲為招牌，執行
聲東擊西的戰略。在西面戰線，又不顧諸將請用「宿將」的意見，復
「違眾拔謖」，使參軍馬謖統大眾在前。結果兩邊都敗了，馬謖受戮
（或是下獄物故），東邊趙雲也有「箕谷不戒之失」，貶官。

結束第一次北伐，諸葛亮不能因此失去臂膀，所以趙雲的貶官也算是
職務的轉換，貶為「鎮軍將軍」，是如同魏之陳群，是柱石之賢帥。
拔王平為討寇將軍，與宿將討逆將軍吳懿並齊，是對北邊的拉攏，也
是制衡。（王平在漢中之役降蜀，沒有關於參加東征、南征的記載，
可以先歸類於北邊宿將勢力。看後來善養士卒的魏延的部曲能被他一
喝而散，也知道他在北邊樹立的威信，後來也與吳懿共督漢中。）又
得姜維，涼州人且不是北邊宿將集團，正是諸葛亮所需。

「不用宿將」的作法在一次北伐中失去了正當性，但失去親信依靠的
丞相亮，更不敢放心任用宿將，同年年底的第二次北伐，鎮軍趙雲隨
在中軍。到七年第三次北伐，西出的陳式也是在北邊較有地位，（劉
備爭漢中前，使陳式絕馬鳴閣道，但被徐晃所破）而在東征也與吳班
統領過水軍的，就是兩邊都熟，諸葛亮似乎傾向用這種背景的人才。

建興七年鎮軍將軍趙雲死，八年留府長史輔漢將軍張裔死。曹真南進
的訊息傳來，蜀漢亟待重新整頓中軍與後方部署。諸葛亮此時首次在
軍中置丞相長史，以楊儀任之。用侍中費禕為中護軍。命中都護李嚴
將二萬兵鎮漢中，留府長史以蔣琬替之，並升任「撫軍將軍」，合於
魏國詔書所言「輜重所在，宜有鎮守之重臣」。

也是在建興八年的大整頓之後，北邊宿將集團的才幹才有發揮的機會
與空間。在曹真征蜀的同年，魏延、吳懿西入羌中，大破魏國後將軍
費曜、雍州刺史郭淮。我們經常討論諸葛亮平衡對待魏延、楊儀，不
忍有所偏廢，好像魏延並沒有受到特別壓抑。但我認為這是建興八年
之後才有的情況。在諸葛亮軍中尚未穩固之前，北邊宿將集團難以被
放心的重用。《魏延傳》中所提「歎己才用之不盡」，絕不只是因為
「異道會潼關」的戰略不被採行，在人事任用上也有不平衡的情形。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22.124.96.144
※ 編輯: Tedhsu          來自: 122.124.96.144       (04/06 15:43)
推 Frankaze:推.
推 age317:可以多列舉"宿將集團"的史料與形成過程嗎?
推 Tedhsu:其實整篇文章都是諸葛亮自己焦慮的過程 宿將並沒有要怎樣
推 AStigma:那T大認為，北方宿將集團的形成與劉備的政治安排有關嗎？
推 Tedhsu:只要促成漢中遠離國政重心八年，都與北邊宿將的形成有關。
→ Tedhsu:同好認為如果漢中宿將只有荊州人或東州人，諸葛亮就會比較
→ Tedhsu:方便跟他們溝通嗎？但如果督漢中是張飛，這個集團可能不會
→ Tedhsu:出現。
推 Tedhsu:假設的問題無法處理。張飛死了還是會出現新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