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論] 北伐烏桓疑問--關於田疇

[rroox (rroox)]

最近在研究曹操北伐烏丸的過程
因而對田疇此人產生興趣
但是在閱讀史料的時候
卻發現史書所載和田疇有關的記錄
還有後來的白狼山會戰
有諸多不合理之處
另外就是很多記載非常的亂…有點理不出頭緒
僅在此提出來和大家討論
希望能多聽聽不同的意見!


《武帝紀》記載:
(太祖)將北征三郡烏丸…夏五月，至無終。秋七月，大水，傍海道不通，
田疇請為郷導，公從之。


只讀《武紀》  會以為田疇七月才來到曹營   並且自己請命擔任郷導
但讀《田疇傳》  則發現田疇其實很早就已來到軍中


《田疇傳》:
建安十二年，太祖北征烏丸，未至，先遣使辟疇….
(疇)遂隨使者到軍，署司空戶曹掾，引見諮議。明日出令曰：「田子泰非
吾所宜吏者。」即舉茂才，拜為蓨令，不之官，隨軍次無終。



裴松之引《先賢行狀》:
後臣奉命，軍次易縣，疇長驅自到，陳討胡之勢



根據《田疇傳》記載
曹操在北征烏丸  軍隊還沒到之前
就已經先派遣使者  徵辟田疇為官
曹操在這個節骨眼徵辟田疇的目的很明顯  就是要他當郷導
因為田疇並沒有走馬上任(不之官)  而是直接到軍中來


大軍即將深入未知的塞外之地
事先找好熟悉當地環境的人當郷導
想來十分合情合理
如果是到了當地發生問題  才手忙腳亂的找人來幫忙
鐵定會誤事
所以田疇傳裡的記載
個人讀起來的感覺比武紀要通順


曹操會在此時想到田疇  表示他之前就已對此人有印象
他會對此人有印象  很可能是透過田疇的朋友 — 刑顒的口述

《刑顒傳》上是這麼寫的:

邢顒，字子昂，河間鄚人也。舉孝廉，司徒辟，皆不就。易姓字，適右北平，
從田疇游。積五年，而太祖定冀州，顒謂疇曰：「黃巾起來二十餘年，海內
鼎沸，百姓流離。今聞曹公法令嚴。民厭亂矣，亂極則平。請以身先。」
遂裝還郷里。田疇曰：「邢顒，民之先覺也。」乃見太祖，求為郷導以克柳城。


刑顒和田疇是好朋友 (適右北平，從田疇游。)
而刑顒差不多是在曹操平定冀州之時  被徵辟為冀州從事
冀州平定是袁譚死後的事
約莫在此時  曹操開始大量徵辟青、冀等州的名士
改採懷柔方式推行政令
刑顒大概也是在這時被徵辟的人才之一
所以推測  刑顒入朝為官的時間點
應是落在建安十年到十一年(205~206年)間
曹操有可能是透過刑顒牽線  得知田疇的事蹟
也有可能是田疇本身就很有名氣  讓有人才收集癖的曹操心嚮往之


由於田疇對刑顒很推崇(「刑顒，民之先覺也。」)
所以當刑顒在田疇面前誇獎曹操「法令嚴明」
並且願意入朝為官時
田疇心裡對曹操應該也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加上田疇本人對烏桓殘殺族人的舉動感到痛恨
自己想討伐卻又力有未逮
 ( 疇常忿烏丸昔多賊殺其郡冠蓋，有欲討之意而力未能。)
所以這次能和曹操聯手  共同除去心頭大患
田疇心裡應該是樂意之極


所以說  曹操和田疇之間的「神交」  (透過朋友 or 他人口傳  不是正式碰面)
有可能在北伐烏桓軍事行動之前就已開始
而且雙方之間可能已經有一些隱隱的共識了
不然  田疇曾經五次拒絕袁氏的徵辟
曹操又怎麼會那麼有把握  自己一下令徵辟
田疇就會乖乖的到軍中來當鄉導呢?


再看曹操於建安十一年就命令董昭鑿運河(平虜渠、泉州渠)
以便輸送大軍糧草
曹操如果把找鄉導  開運河  兩件北伐的重要預備事項
放在差不多的時間點上(建安十一年~建安十二年之間)  一起進行
想來也並不突兀


回來看裴注引先賢行狀的那段話
「後臣奉命，軍次易縣，疇長驅自到，陳討胡之勢」
還有田疇傳的記載
「遂隨使者到軍….拜為蓨令，不之官，隨軍次無終。」


可以知道田疇一開始約定和曹操會面的地方  是在易縣
而後才隨著大軍一起北上到無終
又根據《武紀》記載  曹軍「夏五月，至無終」
以此推測田疇抵達易縣的時間點  應是在4月左右
4月到5月之間
田疇則跟著大軍一起移動  從易縣走到無終城
也就是說:
田疇從4月到5月
甚至是後來到7月下大雨的這段時間內  他人都在軍中
隨時提供曹操烏桓的相關情報  和當地的氣候地理資訊



我的問題就在此處
田疇是土生土長的無終人
又在徐無山隱居了這麼長的時間
對無終一帶的地理環境  絕對是了然於胸
這樣的一個人
應該很早就已知道  夏天傍海道會有暴雨  道路泥濘難行
曹軍那麼多車馬  如果要走傍海道  等於是自找苦吃


而事實上  田疇後來對曹操說的話
也證明了他很早就知道這點:

「此道，秋夏每常有水，淺不通車馬，深不載舟船，為難久矣。」


但是根據武紀
田疇從4月到7月  長達三個月的時間內
完全沒有告訴曹操傍海道會有暴雨一事
而是等到了7月  戰事已經拖到不能再拖的時候
他才慢悠悠的和曹操說
有另一條小路可以到柳城  只是道路年久失修  並不好走



這……不覺得邏輯上有點說不太過去嗎?  = =a|||



而且就算田疇不說  曹操難道就不會問這個鄉導嗎?
放眼全軍  曹操可以商量氣候的對象  就只有一個田疇
他特地把田疇找來
就是要仰賴田疇身為當地人的知識  為他提供詳盡的氣候地理資訊啊
那曹操為什麼這一路上不早點問他  而是拖到七月才問?


田疇很希望曹軍打勝仗  為他除去烏桓之患
所以不會做對曹軍不利的事
而且看他後來帶著曹軍穿越九百里山路  善盡郷導之責
在加上在柳城大捷後
還敢在曹操下令不許哭袁尚首級的時候  設壇祭悼念
(遼東斬送袁尚首，令「三軍敢有哭之者斬」。疇以嘗為尚所辟，乃往弔祭。)
怎麼看都不像是膽小懼戰  或是不敢在曹操面前說話的人
為何會拖這麼久才提出走盧龍塞那條路的建議
讓我覺得非常、非常奇怪


還是說  有一個可能是
田疇其實早在易縣就說了要走盧龍塞那條路
只是因為有其他不可抗拒的原因  導致提案當時被曹操打槍了?
所以他只好默默跟著軍隊到無終淋雨
最後曹操是逼不得已  才決定冒險一試?

但以曹操好賭又果決的個性  聽到盧龍塞的事
應該會很興奮才是  又怎麼會拒絕田疇?
還是說  當時不僅僅是因為暴雨  而且還發生了其他事
導致曹軍必須滯留在海邊兩個月之久?



不知道板上有沒有高手  可以幫忙分析一下這裡的情況?  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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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9.31.177.133
推 eastpopo:軍隊有大路可走就不太會先去選年久失修的小路
推 Leov:同意樓上，總是要先走大路看看情況，再決定要不要挑戰小路
→ rroox:感謝e大和L大回應 所以說 有可能是田疇有講 但因為太冒險
→ rroox:所以曹操決定先試大路再說 不過我還是有疑問 5月軍至無終
→ rroox:是否就已開始下雨了 還是說雨是從7月才開始下 如果5月就開始
→ rroox:下雨 那麼曹操也是花了將近兩個月才終於下定決心走小路
→ rroox:這似乎又不太像曹操明確果斷的個性會做的事? 如是7月才開始
→ rroox:下雨 那就可以理解了
推 boman:看武帝紀也沒有顯示出田疇是七月才到，這是過度聯想。
推 calebjael:武帝紀看不出田疇七月才到的說法。
→ calebjael:走盧龍塞要出塞﹐是作為最後手段而非首選方案。另外﹐向
→ calebjael:導或者說熟悉當地情況的人才﹐自是越多越好﹐而且也不會
→ calebjael:僅有田一人。因此可猜測的情況是﹐曹準備北伐﹐征召熟悉
→ calebjael:情況的人（至少閻柔也會派出向導）﹐多數人都說走大道﹐
→ calebjael:後來大道突發大雨﹐此時田表示另有小路﹐從軍事角度來說
→ calebjael:曹應派出哨探偵查小路﹐待哨探回報小路的"當下情況"﹐無
→ calebjael:雨﹐可修﹐可走大軍等等﹐而後才行動。
→ rroox:感謝c大指正! 所以說當時曹操有派了探子去 等探子回來才行動
→ rroox:這就可以理解了 武紀是沒有說田疇七月才到 只是乍讀之下的感
→ rroox:覺像是七月才到 因為看了好多網路文章都說田疇是七月才來的
→ calebjael:因為雖然田疇知道這條路﹐但田疇也不是剛剛走過﹐路況實
→ calebjael:際如何﹐也是要探子回報的﹐否則等走到了才發現也在大雨
→ calebjael:就烏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