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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廖卓成著《敘事論集》(大安出版社), 其121頁注(7)提到史記裡韓信傳記裡的一段文字: …常從人寄食飲,人多厭之者,常數從其下鄉南昌亭長寄食, 數月,亭長妻患之,乃晨炊蓐食。食時信往,不為具食。信亦 知其意,怒,竟絕去。 廖教授主要提到依情理判斷,「蓐」的意思應當依照《方言》所說:「蓐,厚也。」 意思是「厚食,飽食」,而不是「食於寢蓐(在床褥上吃飯)」。 他並引證了《左傳》、《三國志太史慈傳》的內容為佐證, 從情理方面肯定《方言》對「蓐」字意義的特別解釋。 按照「蓐」和「厚」的中古音,這兩個字所標記的語詞, 在秦漢時代聲母相近的可能不大, 在現代的國語讀音裡,「蓐」讀「ㄖㄨˋ」。 廖教授書中以情理的判斷認為「蓐」應採用「厚」意, 而拙者則偶然從一個閩南語詞生聯想,從聲韻、字形的聯結上, 找到一個可能能夠支持廖說的點子: 「蓐」的字形,有與其極相似的另一個字形:「薅」。(但音義差異甚大) 而「薅」這個字,似乎頗有來歷可考。 在拙者手頭的「廈門方言辭典」(江蘇教育出版社), 以及印象中楊秀芳教授「台灣閩南語語法稿」中, 均認為「薅」是閩南語中「khau1」此一語詞在古代的書面記號。 「薅」字在《說文》、《廣韻》都是「削除田草」的意義, 而「khau1」此一語詞,楊書說明其為閩南語詞中「除草、削皮、去鱗」的動詞。 有趣的是,「厚」字在閩語中記音為「kau7」, 與「薅」字閩語記音,在聲母發聲部位與韻母上均近同, 中古音裡「薅」屬曉母,「厚」屬匣母,發音部位也相近。 我的猜想是:「蓐食」中的「蓐」字形所要標誌的音, 其實正是「薅」所要標誌的。 而且,左傳抄錄者的時代, 「蓐食」一詞中用「蓐」所標記的那個語詞, 和閩南語中的「khau1」,其實有同源的關係。 「蓐」與「厚」所以在《方言》一書中留下聯結的紀錄, 也許可以從「khau1」與「kau7」二語詞發音在上古時代相近來解釋。 至於當時用「蓐」標記的音義,是後來搬家到「薅」裡, 還是在古代「蓐」就是「薅」的異體字, 後來「蓐」移作他用而有不同音義,這可能就是文字學可討論的情節了。 -- ◎維生素C是水溶性,我們可以很快的吸收,也可以很快的將多餘的當作垃圾排泄出去, 所以得到結論:你無限狂飲柳橙汁的時候有一部份時間是在浪費柳橙汁和浪費生命。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8.162.150.225 ※ 編輯: micius 來自: 218.162.150.225 (06/04 23:01)
chenpeishin:蓐、薅 本是異體字 134.208.34.93 06/04
micius:依照字形取意,二者只差一個訛為「女」形的構件,218.162.150.225 06/05
micius:的確很有可能是異體字,但至少在說文時代二字便有218.162.150.225 06/05
micius:意義上的分化,以及從「辱」得聲與從「好」得聲的218.162.150.225 06/05
micius:差別,希望能指教有助認定其為異體字的其他現象。218.162.150.225 06/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