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副官的秘密（14）

[scleya (S.C.)]

月番，達成。







　　（十四）來自伯爵的邀請



　　現在的時間是清晨五點，在達拉然不像暴風城那樣有
個地標般清晰的鐘塔可供辨認時間，但是十年來一貫而固
定的軍中生活作息，早已將時刻烙印在達利安的生理時鐘
上。


　　將房間內務整理好，換上輕便衣服，他在自己房裡進
行為時半小時的基本鍛鍊，剩下的半小時則用來檢查自己
的裝備、行李並確認今日的行程。


　　一切都完成就緒之後，達利安才去沖個澡，頂著一身
剛沐浴完的清新走出自己的房間。

　　此時的英雄光臨只有幾名英俊帥氣的高等精靈男助理
在擦拭桌椅、整理花台，清理被酒客弄得一塌糊塗的牆壁，
不難想像這旅店主人的個人癖好。


　　老闆娘伊斯拉米．順風似乎還沒睡，她姿態妖嬈慵懶
地半趴在吧檯邊，隻手燃著魔法煙斗，朝著穿著簡單俐落
的達利安投以一個甜美的魅笑。


　　「達利安真是我們旅店裡的一股清流，看到你渾身的
懶散都沒了。」


　　「多謝誇獎，順風小姐還沒睡嗎？」


　　「唉，北方寒冷的漫漫長夜，沒有體溫互相依偎怎麼
睡得著？」

　　順風幽怨的吐了口煙圈，手上的煙斗一轉，隨即打散
完美的煙型，意有所指的深深望了達利安一眼。


　　達利安沒回話，只是拘謹的行個禮，避免節外生枝，
他打算用最快的速度離開英雄光臨。


　　「別急啊——以為我會吃了你？」

　　順風笑開，逗弄可愛旅客是她乏味生活中的一點調劑，
店裡的男僕們她已經玩膩了，難得有個稍微新鮮點的口味，
她怎麼能放過？不過像達利安這般秀氣小生還不是她的菜。


　　「放心吧！你在養壯個五十公斤的話，我會考慮的，
喏，今天早上不知道是誰放在我的櫃台裡，指明要給你的
信。」


　　達利安謹慎的接過樸素的信封，表達最低限度的禮儀，
執起女性的手，蜻蜓點水似地親吻一下手背：

　　「是的，感謝您，祝您有美好的一天。」


　　「哎呀——真是的，達利安就是這點可愛。」

　　順風故作矜持地抽回手，比起大多數的人類男性，達
利安表現得就像一個得體而內斂的紳士。


　　離開了英雄光臨，達利安前往馬廄的路上拆開信件。


　　終於，等到了——


　　翰伯特伯爵的花園遊會邀請函。



　　※



　　成為瑟雷斯的副官才兩個多月，就發生了許多事情：


　　包括蜜雪兒一家遭到同業綁架勒索，向暴風城的保安
部隊申訴卻被隨便應付了事，不難想像是隨處可見的官商
勾結在作祟。


　　而後，一部份激進份子不肯接納黯刃騎士團加入納克
薩瑪斯的先遣進攻部隊而發生的衝突，結果兩名黯刃騎士
團成員不慎誤傷一般士兵，導致在場的所有騎士團成員被
強制驅離。


　　還有瑟雷斯的親族聽說了下任當家主還活著時，無一
不驚恐畏懼，深怕自己已經到手的權力財富被搶走，多次
派出殺手試圖殺害他——


　　這諸多事件讓瑟雷斯明白了一件事：

　　縱使他擁有一身來自巫妖王的強大力量，在活人的世
界裡打滾沒有掌握權力或者勢力，就像是砧板上的魚肉，
任人宰割。


　　唯有建立起屬於自己的勢力，這些狗屁倒灶的混蛋事
才能稍微少一些——

　　就這麼簡單的理由促使瑟雷斯創立自己的公會，雷鷹
聯盟。


　　而達利安這個副官，也在那個時候正式的發揮效用。


　　現在公會正處於草創之初，最需要也最頭疼的就是資
金，然後是人員，瑟雷斯似乎有意成立一個以討伐巫妖王
為目標，卻不受制於現有的軍事體系和大眾觀感的公會，
並且廣納、栽培優秀人才，形成一股獨立的勢力。


　　要達成這些目的，不只要靠人脈，還要有錢脈——

　　很現實的問題，戰爭就是金錢嘩啦啦的如流水般開銷
出去的事情——在瑟雷斯確定得不到自己本家的支援的狀
況下，找到一個有力的貴族當靠山是最快的捷徑。


　　而達利安手中這封設計典雅，寫印的墨水還散發淡淡
玫瑰香氣的邀情函，正是來自一名脾氣古怪的暴風城貴族，
翰伯特伯爵——

　　傳聞他對自己看上眼的人特別大方，甚至不避諱讓人
知道這件事，並利用每年舉辦一次花園遊會來吸引那些有
志難伸或者懷才不遇的冒險者為他賣命。


　　試著和這位伯爵接觸，並且博取他的信任，要是能讓
這位伯爵看上，那麼初期的營運資金就可以不用擔心了——

　　達利安將這封邀請函交給瑟雷斯時是這麼說的。


　　瑟雷斯很意外達利安懂這些門路和世故，後者則淺淺
的微笑，生存之道，他在這幾年間也「受教」了很多。


　　咒語與烏鴉，達拉然城下水道裡經營的一家破爛旅店，
外觀破爛不代表生意很差，實際上恰巧相反。


　　如果說達拉然城都地表的光鮮亮麗是代表一個人的表
徵和光明面，那麼，下水道裡的血腥戰鬥與污穢陰暗就是
一個人內心世界黑暗的一面。


　　也正因為這些隨著廢污水流淌的下流氣息，讓這些剛
脫離巫妖王控制，身上還帶著邪惡能量的死亡騎士們感到
特別自在——

　　包括瑟雷斯在內。


　　在溫特加德要塞被強制驅離的兩位死騎，以及一直以
來的夥伴，爵士。

　　四個性格迥異的人圍著那張看起來隨時會垮掉的木桌
討論著，而桌上的那封看起來完全不適合出現在此地的純
白邀請函就是這個臨時會議的核心。


　　「花園遊會？就是那種食物多到可以拿來填海，然後
喝個醉爛，隔天一早才急忙裹著床單衝出某某伯爵夫人房
間的活動？」


　　爵士一抹臉，想像著自己在花園遊會裡喝個稀裡糊塗，
然後左擁右抱著諸多仕女，醉死在溫柔鄉的情景。


　　「看起來這是你的拿手絕活，爵士。」

　　一個高豎的粉紅色龐克頭露出桌面，而從額頭以下的
部份則完全看不見，但是發言人尖銳而有些沙啞的聲音不
難猜出是個地精。

　　「該死的，這裡為什麼沒有高一點的椅子！」


　　「為什麼要贊助他看上的人？不可能沒有條件吧？要
是得捲入他的個人紛爭之類的事情我可不幹。」

　　相對於臨桌連桌面都看不到的悲慘地精，這名德萊尼
以奇怪的姿勢擠在椅子上，那張過小的椅子正發出吱嘎吱
嘎的慘叫聲，讓這德萊尼幾乎要惱火起來了。


　　「其他的問題倒好辦，如果條件談不攏也不勉強——
問題是這個——我們得去參加才能明白對方的目的和條件。」

　　瑟雷斯撐著額側，想試著舒緩因腦漿乾澀而刺痛的額
角：

　　「達利安說這個老傢伙平常並不接見一般平民百姓，
只有在他舉辦的花園遊會中，才會讓一般民眾踏入他的花
園——據說，還會準備一些『考驗』等著那些想得到好處
的傢伙。」


　　不可諱言的，他們就是想從這個伯爵身上得到「好處」
的傢伙，以前的自己肯定會不齒這些事——


　　但是當他聽到蜜雪兒被綁架威脅時，他連一絲冷靜思
考能力都沒有，只想不顧一切把那些歹徒揪出來，把他們
的身體一塊一塊切下來當食屍鬼的點心。

　　而達利安考量得更多，他認為還是姑且先知會執法單
位——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不過，沒通知倒好，通報了之後，那些官兵竟然以不
干涉商業行為這種爛理由拒絕協助搜查。　　

　　不只如此，後來還從達利安口中得知，他離開的這些
年，蜜雪兒的日子也沒好過，失去北方鋼鐵大亨之名的保
護，她們一家承受的苦難也和當初被巴結奉承的份量一樣
多。


　　瑟雷斯很內疚，如果他的名字無法保護心愛的女子，
那麼至少，讓他為她做點什麼——他會一直保護她，直到
永遠。


　　要做到這一點，起碼得擁有讓人忌憚的實力，以及不
容輕忽的勢力和影響力——意思就是要昭告天下，蜜雪兒
是我罩的，誰敢動她，就洗好脖子等著吧！


　　爵士用食指將邀請函彈射回瑟雷斯面前：

　　「——你忘了一個更迫切的問題：請攜帶女伴參加。」


　　女伴啊……瑟雷斯絕望的看著面前三位有意追隨他創
立公會的死亡騎士——

　　很遺憾，他們都不是女人。


　　「那個上次你去救的……叫雪什麼來著的女人——」

　　快速搜尋過許多女人的面孔後，爵士突然冒出這句話。


　　雖然爵士跟很多女性的關係都不錯……呃，有記憶的
部份裡，女天譴軍團同事都還滿喜歡他的，至少沒有把他
的靈魂吸乾或者把他切成好幾段拿去作成天譴大鍋之類的，
但是，令人惋惜的是，她們都沒有跟著回來聯盟——

　　她們必須回去效忠部落那個綠皮醜八怪——唉——


　　「駁回，我不想讓她參與這種危險的事情。」

　　瑟雷斯在這點上不會讓步。


　　「要不讓龐克女扮男裝怎麼樣？我覺得他修理機械時
的神情真的是魅力十足。」

　　那名高大的德萊尼再度換個姿勢，壓得屁股下的椅子
發出更多的慘叫聲。


　　「其實菲利普應該也行，他的舞步真是太棒了，上次
他跳那個什麼家鄉的舞蹈來著，真是迷人透頂，沒問題的！」

　　粉紅龐克頭——也真的叫龐克的地精死騎熱誠的推薦著：

　　「不然，我可以打造一個女機器人讓你充當女伴？保
證連燒菜跳舞下棋打架都能一手包辦！」


　　「哈哈！龐克，我預定一台！」


　　「沒問題，你也覺得這樣的女伴很棒對吧？」


　　「要我再秀一下舞姿嘛？」


　　「跳啊！我也想看呢！」


　　「爵士你要不要試試女扮男裝，一定很迷人！」


　　看著眼前這些肯定在重生時被死靈法師不小心切去一
部分腦袋的「同事」們，瑟雷斯覺得自己的額角抽痛得更
厲害了——

　　有沒有人能提醒他們一下，他們穿上兔耳、公主袖和
蓬蓬裙有多噁心嘛？

　　瑟雷斯必須用力拍自己的額頭才能讓那些令人反胃的
畫面從腦袋裡褪去。



　　「抱歉，我來晚了，申請退役的手續有些繁雜所以拖——」


　　就在瑟雷斯放棄繼續討論下去的當頭，一股宛如仲夏
夜沁涼晚風的聲音灌入耳際，讓他從絕望的黑暗深淵中看
見些許光明。


　　「……這是——怎麼回事？」


　　達利安驚呆的看著眼前的景象：

　　一個魁梧得不像話的德萊尼把桌巾圍在腰間充當裙子，
脫光了上身跳著甩動胸肌的家鄉舞蹈；

　　粉紅龐克頭地精跳上桌子用屁股對著瑟雷斯，短小的
身體激烈扭動著，好似有個電動馬達安裝在他身上般精力
充沛；

　　還有個馬尾人類有樣學樣的圍著一條桌巾，跳起一前
一後搖擺腰枝的猥褻舞蹈。


　　「我以為你們——在討論——花園遊會的——事情。」

　　達利安艱難地從震驚中找回自己的聲音。


　　「是在討論啊！嘿，小不點，你看看我們誰比較有魅
力？」爵士對達利安拋了個飛吻，

　　「選一個當瑟雷斯的女伴吧？」


　　「女……」

　　達利安彷彿看見一片黑壓壓的烏雲瞬間籠罩在瑟雷斯
的周圍，「不——我想……三位都……」


　　這也太難選了吧！達利安一臉僵硬的看著三對滿懷
期待看著他的「青光眼」，再看看瑟雷斯，他的表情簡
直像是一口氣吃了三年份的天譴大鍋似的。


　　「要不，達利安，你也來參加吧！讓瑟雷斯選！」

　　龐克在桌子上跳著，微紅的臉龐讓達利安懷疑他們喝
了什麼含有強烈酒精性的飲料。


　　此語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就連瑟雷斯也抬起頭
來仔細打量著達利安——

　　這四對「青光眼」讓達利安有種筆墨難容的不安和毛
骨悚然，雖然他並不畏懼死亡騎士——但是這種眼神——


　　「達利安。」

　　瑟雷斯站了起來，雙眼露出打量某種珍奇獵物的犀利，
並簡單的命令著：

　　「轉一圈。」


　　「呃——」


　　「好了好了快轉一圈我們看看！」

　　爵士樂得敲邊鼓，還吹口哨助興。


　　「就是啊！快點快點！」


　　在長官充滿壓迫感的強硬注視下，達利安只能像個服
飾店裡的木製展示人偶般僵直地在原地轉一圈，當這一圈
轉完，達利安感覺自己全身都被冷汗給浸濕了。


　　老鼠給蛇盯上的感覺是什麼樣的恐怖，他現在真的明
白了——

　　尤其，在達利安看到瑟雷斯身旁的三名男性突然十分
默契地一齊挺直立正，將右手舉起搥向自己的左胸，左手
則放在腰後方，行了一個非常正式的送行軍禮，代表著：

　　兄弟，你的英勇將長存我們心中！


　　瑟雷斯伸出雙手，輕輕地搭上達利安嬌小的肩膀，這
舉動卻幾乎要壓垮這個小個子騎士，只見他不急不徐地吐
出一句話：

　　「達利安，會跳舞吧？」


　　這句話，對此時此刻的達利安來說，就像在軍事法庭
裡被判決死刑定讞，上訴無效，即刻槍斃。
----------------------------------------------待續

老梗總是要拿出來用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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