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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wari)   「郭大偵探在我們手上,如果你還在乎他的性命,立刻到以下地點...」   署名是一個十分奇怪的符號──本來這裡只要刊出照片就好,因為我當時馬上用 隨身攜帶的小型照相機將紙條翻拍了下來,但是在後來的冒險過程中我失去了這部相 機,只好用文字上的描述。   這個符號有點像樂理上的高音譜記號,複雜了三倍以後的結果。線條的連接沒有 中斷處,如果用筆畫的話,可以一筆完成。   另外在這裡有必要介紹一下這部相機(原po註:其實完全沒有必要,純模仿)。   這部照相機外觀上看來不過是一顆鈕扣般,實際上也真的是我穿在身上的衣服的 其中一顆扣子。但它雖然看來十分不起眼,性能上卻十分優越。   「要我說明一下它多高級嗎?」送我這部相機的朋友當時這樣問我。   「乞道其詳。」我回答道。   「只要天工大王不要哪天突然莫名其妙對發明相機感興趣,同樣體積的,保證十 年內不會出現比你這部更好的。」他自信地說著。   我聽得他這麼說,心中自是更加喜歡。   相信對我冒險故事熟悉的讀者諸君們,應該已經知道這部相機原本的主人是誰, 他們的名字合起來十分有趣,至於跟他們有關的故事也不少,但與現在我記述的這件 事情無關,日後有機會自當整理出來。   我暗中吸了一口氣,這個符號我記得在哪裡曾經見過。腦海中頓時像是捕捉到了 什麼,但又十分不真切,一切朦朦朧朧讓人覺得摸不著邊際,只是一個十分模糊的概 念。但始終無法準確想起何時、何地看到,以及符號代表的意義。   我無意義地揮了一下手,沒空細想下去,從剛才那人出手看來,他們也不是什麼 好吃的菓子,我若是晚一秒到,只怕小郭就多一分危險!   我三步併作兩步奔出街攔了一部的士,要司機往紙條上的地點駛去。   「你確定要到這裡去嗎,先生?」那司機先是一臉狐疑,接著又以注視一個瘋子 的目光打量我。   「有什麼問題嗎?」我問。   「這裡是墳墓!」他大聲叫道。   我塞了幾張大鈔到他手裡,順便加了句「開快點。」他雖然喃喃抱怨了幾句(八 成是瘋子年年有,今年特別多之類的),卻還是向前行駛。   當車子駛出大道,進入人跡罕至的山區,開始可以看見一個個墓碑矗立在黑暗中 ,恐怕任何人到了這裡,都只會用「陰森」來形容。   我雖然不否認鬼的存在,卻也並不會害怕,因為我始終相信鬼是不會害人的。   鬼魂,即是一般認為人死後的靈魂,屬於玄學的範疇。   許多人對所謂玄學常以不科學嗤之以鼻,但實際上這種人才是真正的不科學!科 學隨著時代不斷在改變,就如同我常說對原始人而言,打火機,就是當時的玄學。對 一切自己不了解的事物皆冠以不科學三個字,又有什麼資格討論科學呢?   就算這個地點在墳墓,也不至於小郭是被鬼給捉走的,鬼既不會因為物質的慾望 ,也不會為了爭權奪利去行動,甚至傷害他人。   是不是?鬼有什麼好怕?人才可怕!   (想到這裡我把小郭跟《聊齋誌異》裡一個女鬼的故事聯想到了一起,心裡暗自 覺得有趣。)   (又,《聊齋誌異》是中國最出色的筆記小說,識字的都應該看上十遍!)   當我思緒一不小心飄到九霄雲外之際,路旁已出現圍牆,我回頭看了一下,才剛 駛過墳墓沒多久。   再沿著路往前看,有一棟看來年代有點古老的豪宅,房子的牆上油漆早已剝落, 佈滿了爬牆虎,屋子裡透著微弱而昏暗的燈光。   「連墳墓旁邊都有人住!」司機發了句牢騷,將車停在了大門前。   大門旁有兩隻石獅子,從姿態上不難想像當年這棟屋子落成之際,威風凜凜的氣 迫,但如今在多年風雨的侵蝕後,張大了的嘴並不像在吼叫,反倒有些哀嚎的淒涼。   我按了一下門鈴,大門自己開了。   我徑自向門內走去,隱隱約約看見黑暗中有一個身影向外走出。   當我摒氣凝神,將所有注意力放在這個人身上的時候,頭部突然受到重重的一擊 ,身子陡地向前倒去,失去知覺前依稀看到那個自黑暗中走出來的人向我身後比了一 個手勢。   我再次醒過來的時候,覺得異常口渴,後腦十分疼痛,像是有一塊燒紅了的鐵, 伸手向後一摸竟都是血!我只好一邊苦笑一邊打量著四周...  2. (sizumaru) 熟悉我故事的朋友,自然知道我自小受過嚴格的中國武術訓練,足以在我的冒險 生涯中,應付一次又一次的危機。然而這次突然受襲,並使我昏迷過去,可以說是極 為少有的經驗。我一邊按住後腦的傷,一面打量四周,頭腦反而清醒了不少。 (此時後腦的傷,如果在武俠小說裡頭,可以用「點穴」來止血。只可惜我不會 這種江湖絕技,就連熟知江湖異士的白老大,也只在年輕時見過兩次----據白老大說, 真正的點穴法,極為神奇,小說家言,只屬小兒科。) (人類對人體的奧秘,所知道的實在太少了!) 大屋內的格局擺設,完全符合本港開埠時,那種古老的豪宅條件。舉例來說,陳 長青的陳家大屋,就是這種類型。陳長青臨別之時,將陳家大屋交給了溫寶裕,溫寶 裕將大屋內部份古董變賣,竟然使國際古董行情,造成不小的波動。眼前這個大屋雖 然不及陳家大屋,但在本地來講,也算一項文化遺產了。 後腦的刺痛反而讓我神智清明不少,在這個時候,我突然想起了黑暗中的身影, 為何能讓我分心注意,以致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受襲。因為從這棟古宅,聯想到陳家 大屋,再聯想到溫寶裕,我才驚覺那個身影,依稀是溫寶裕! (後來與白素講述這故事時,白素聽到這裡,搖搖頭道:「你應該一眼就認出溫 寶裕的!」) (我下意識的揮著手:「當時情況很古怪,先是路上有人對我發了三槍,小郭失 約,留下莫名其妙的字條,然後又進入一棟墳墓裡的大宅----素,你記得嗎,傑克上 校,就是獨自進入一間大宅裡失蹤的!誰也不能在經歷那麼多怪事之時,一眼認出模 糊的身影!」) (白素默然半晌,才道:「你看到字條上的符號,就應該知道對方是什麼來歷了 。」) (白素自幼和白老大闖蕩江湖,熟知江湖掌故,對於江湖各種黑話、切口、圖騰 符號,都有研究。而我對這些江湖幫會,從無好感,白老大向我偶爾提起,也是唯唯 諾諾了事。字條上的符號,自然聽說過,但在當時,殺了頭也想不到!) (傑克上校失蹤的事,紀錄在「新年」這個故事中。) 我想起那身影是溫寶裕之後,整個人像是浸入了冰水之中!溫寶裕雖然滿腦子鬼 主意,但他絕不會這樣子對我。唯一的可能是,他受了挾持,也被控制行動,來到這 個大屋。這真是最糟的情況了。 (控制身體的行動,是人類醜惡的行為之一。更甚者,還想進一步控制人的思想。 這種事情,一般人做做白日夢,沒有大礙。若是這種事情,落在獨裁者手中,就不只 是想想而已了。) (這絕不是小說家言,就在現今的二十一世紀,仍然存在著獨裁者,控制幾億人 民的資訊來源,連上網找資料都有限制,完全隱瞞全世界都知道的真相。) (又及:網路真是劃時代的發明,安坐在家,動動手指,就能知天下事,還能與 隔了半個地球的人見面說話----在幾十年前,這還屬於神話範疇之內的事情。到了今 天,連小學生都知道上網是怎麼回事!) 我從口袋摸出我的小型手電筒,在這古屋大廳四處找著。大廳牆壁有好些字畫掛 過的痕跡,顯然是近期內才撤下或變賣了。只有一幅畫尚未撤下,我忙走進一瞧,畫 的是一名中年漢子,抱著一個女嬰,在風雪中走著。那水墨的勾勒筆法,讓我心中略 動了一動,對於整件事情,好像有了一個模糊的概念,但一時之間,卻還沒有辦法將 這些零碎的概念組織起來。再看到畫者草書自署:「鰥夫獨女,風雪茫茫」,字體極 草,但古勁豪放,字字有來歷。現在三十歲以下看得懂的人,一萬個之中恐怕沒有一 個。沒有署名,只有一個印章,上鑴字體古樸有力之至,是個「白」字。 一時之間,像是有一道雷轟在我頭上!這時候,就算天上突然掉下一顆人頭咬住 我的脖子,我也不會驚訝更甚的了! 那個「白」字我認得,是白老大的印章,由整顆極品田黃,交給早年一位大書畫 家刻鑴的。那書畫家名字中也有個「白」字,當他刻完白老大的印章,長長吁了一口 氣,說:「生平寫了數萬個『白』字,沒有一個寫得比這更好的。」白老大也頗為得 意,曾打趣等他百年之後,我可以把印章轉送給朋友。當時我問要送哪個朋友才適宜, 白老大打了個謎:「梅雪之爭費思量」----這謎語有點意思,沒有先前白老大出的「 排污渠口」難猜,讀者不妨想想看。 我看到這幅圖畫,驚訝如此之甚,是因為想不到這個地方會和白老大扯上關係。 如果這是白老大自況,那麼畫裡人物自然是白老大與白素了。白老大曾幾何時,如此 蒼涼失意過?什麼樣的遭遇,讓白老大畫下這幅圖,又是什麼樣的關係,讓白老大早 年的畫作出現在這裡的呢? 3. (ahahah) 後來我和白素說到這裡的時候,即使她自小就跟著白老大身邊,當時也想不通怎麼會 有一幅這樣的畫出現在這麼一幢怪異的大屋裡,但這麼一只印章她卻是認得的。這只 印章的質地極好,平常人別說是刻字了,便是拿把刀用力往它招呼,若是沒有點底子, 恐怕還會被彈起的刀鋒給傷了。 (當然,那些常常拿著菜刀追夫砍子的婦人們,更是休想能傷它一根寒石!) 以白老大的身份地位,會有這樣一顆田黃石,和可以在這田黃石上展露精湛雕工的這 樣一位高人幫他刻這只印章,實在是不讓人意外,如此特別的一只印章,就算是一般 人看了也會大有印象,何況是從小在白老大身邊的白素呢? 白素一聽到我說在畫上有印章,不等我形容印章的字體和字形,已經點了點頭,表示 她知道這麼一個玩意兒。我在這裡會介紹這只印章的來歷,自然是因為這只印章在之 後扮演了一個極為關鍵的角色,甚至可以說是關鍵到了若是沒有這只印章,也就沒有 了這個故事。至於刻這只印章的人,其實大有來歷,若是將他的事情寫出來,恐怕也 是可以寫出個十來本書的,但由於和這人和故事沒有什麼關係,就此先略過,若是之 後有需要,自當好好的介紹。 當時別說我不知道那印章的來歷,就算是知道了,也無法把白老大和那〝溫寶裕的 黑影〞以及印章之間的關係給聯想在一塊。 (誰會想得到一只印章可以讓郭大偵探失蹤、使我衛斯理在路上被槍擊、還在這鬼房子 裡陷入這莫名奇妙的窘境呢??) 我的思緒轉了好幾番之後,卻絲毫沒有一點頭緒,於是只好放聲喊了喊: 「請問是哪位朋友想請我衛斯理來,怎麼卻不出來相見呢?」 我敢這麼胸有成竹,是因為我知道現在的情況其實比起在進房子前已經好了許多, 不只是沒有危險而已,甚至可以說情勢是由我主控的!要是那個黑影的主人想要對我 不利,不會只給我一個悶棍,更不會讓我醒來後還看到這些東西。綁架小郭是想引我來 這,至於路上對我的槍擊,可能是想試試我的本事,也就是說---有人有事想我幫忙。 白素笑道:「這也不意外呀,想要衛斯理幫忙出個手腳的人從來也沒少過。」 (如果說這話的人不是白素,我一定會認為對方是在嘲諷我,但因為是白素講的,我自 然知道她是隱隱的在給我戴高帽子!) 我喊了之後過了一會兒,除了幾聲野狗的奇異叫聲(有些迷信的人管這叫吹狗螺,但我 一點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就好像我們在情緒不佳的時候會想大叫是一樣的。)之外,倒沒 有其他任何的聲音。於是我又喊了:「小郭,你在的話就回答我一聲。」 「一聲。」 雖然我一向知道小郭很有點幽默感,但在那當口,聽到這麼一個回答,我只覺得又好氣、 又好笑。 (雖然白素只是微微一笑,但從白素的笑容我知道她倒是很欣賞這個笑話。) 知道小郭沒有什麼事之後,我立刻把那幅畫用我的鈕扣相機給拍了下來,因為我隱隱 約約知道,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和這幅畫脫不了什麼關係。 (我說到這的時候,白素的眼睛轉了一下,想來是因為那幅畫連白素都沒有看過,心 裡覺得有點可惜的緣故。) 拍完了之後,我估量著〝小寶的黑影〞想要我做的事和這畫以及白素和白老大之間的 關聯,和之前剛醒來頭流著血,還要擔心小郭安危的情況比起來,雖然已經有了些捉 摸,但還不是明確的知道些什麼。 我看了看白素,雖然我知道她聽人說話的時候一向是不插嘴的,但還是想知道她在這 樣的情形下能不能想出些我想不到的東西。 白素和我出生入死這麼多次,早已和我心靈相通,自然知道我想的事情,她搖了搖頭, 表示她也還沒有什麼頭緒。接著笑了笑,她的意思是:「放心吧,即使頭被打破了, 衛斯理還是衛斯理。」 4. (flytzeng) 我將相機慢慢收好,才好整以暇尋找小郭。小郭縮在大房間的一角,真可憐了郭大偵探, 儘管是號稱全亞洲最大偵探事務所的負責人,現在被綁起來的狼狽樣子,比路邊打架打輸 的阿飛還不如。 等我解開了他,沈默了一會,才問道:『綁你的是一些甚麼人?怎麼敢在堂堂郭大偵探頭 上動土?』小郭苦笑道:『衛斯理,我等你好久了!晚上好端端在餐廳等你吃飯,想不到 突然被一條香噴噴的手巾摀住口鼻,沒兩下就昏了過去。當我再睜開眼來的時候,甚麼都 看不見,只隱約聽到兩個人似乎談論如何把你騙來,這時我就猜想到你一定會來。怎麼? 你是特地跑來救我的麼?』真沒想到我跟小郭經過了多少大風大浪,竟在這裡一同栽了根 頭,到現在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我簡短把來這裡的經過跟小郭說了一遍,也不跟他囉 唆,就一起往大屋裡頭摸索過去。 5. (sizumaru) 我曾經出生入死、上天下海,上過「天堂」,下過「陰間」,甚至喝過不死藥、 險被換頭。在這些冒險生涯中,被偷襲昏迷的經驗也絕不在少數----我甚至曾被毫無 武功的盜墓專家單思偷襲成功,後腦破裂昏迷在地。再加上「沈船」事件中,致使我 精神恢復正常的腦部重擊、以及其他各種數不盡的冒險中頭部受的傷......事實上, 我的腦殼早已坑坑疤疤,再也長不出頭髮了。 小郭看著我的傷,眼中發著光。他當然不會訝異於我會受人偷襲,我和小郭結交 還早在認識白素之前,什麼狼狽的事情彼此沒有見過!我知道,小郭現在正飛快動著 腦筋,推理出整件事情的幕後主使者是誰。 說故事的方法,有千萬種----也可以說,只有兩種:把故事說得好聽,和不好聽。 我和小郭摸索大屋的過程,極為無趣,大屋中除了廳堂白老大的畫作,沒有值得敘述 之處,如果照實寫出,保證看故事的人大作哈欠。而說故事的一個法門就是,一到了 出現悶場的時候,必須另闢蹊徑,說些有關故事的有趣補充。 來說說小郭這個人,小郭在我的故事裡不算稀客,可惜戲份都不多,大部分是我 托他調查某個人,小郭起先一定拍胸發下豪語:「給我一天!」一天後便三分像人、 七分像一床破棉被的來找我,問我:「這是什麼人?我......動用了全球的資訊網, 毫無所獲!」然後小郭就會在這個故事淡出。然而小郭確實是了不起的偵探,如果百 科全書中收錄「偵探家」這個詞彙的話,小郭的肖像絕對有資格成為條目旁邊的插圖。 世界偵探小說迷協會,曾經在「古今神探」提名中,把小郭的排名提到夏洛克‧福爾 摩斯之前,這是福爾摩斯百年來第一次落敗! 而目前號稱所有網路資料皆無所遁形的著名搜尋引擎,事實上二十年前,小郭的 偵探事務機構,開發的全球數位搜尋系統,就已經達到了這個水準。現在我問他的搜 尋網絡水準如何,他說:「把全球大國的特務組織情報系統算在內,排名第四。」 甚至,小郭曾經受人所托,找到兩個畸形美女----一個臉上長了她雙胞胎姊妹的 臉,另一個的小腿嚴重萎縮,這還不算----她們都是幾十年前就已經死去的殭屍!小 郭曾經接受的各種稀奇古怪委託,可見一斑。 所以這次的冒險,有小郭在我身邊,縱然情況仍然凶險,卻讓我更有信心----自 然我心目中排名第一的夥伴還是白素,但比起來,小郭作為冒險夥伴,比起陳長青、 溫寶裕來好得多了! 6. (matryoshka)   搜索大屋的過程甚是無趣,我和小郭裡裡外外走了幾圈,竟然沒看出絲毫不尋常 之處,不是我自誇,以我們兩個銳利的眼光,哪怕這間宅子的秘密是埋地三尺,也得 給挖了出來。   搜索的工作一無所獲,整間屋子最奇特的地方不過就是白老大那幅舊畫,小郭跟 我們相熟已久,自然看得出白老大的字跡。   小郭好端端地莫名其妙被綁到這荒郊野外,夜宵還沒吃著,倒是先吃了一頓苦頭 ,悶了一肚子氣沒處發去,竟然就要把牆上的畫取走。   我向來厭惡這種不告而取的事(不告而取謂之賊,這是人類最卑劣的行為),於 是出聲制止他。   小郭很知道我的個性,卻還振振有詞:「人家費盡心思請我們來這裡(他要面子 ,當然不會說自己是被抓來的),卻又躲起來偷偷摸摸的不肯露臉,就只掛了幅白老 大的畫出來。你衛斯理跟白老大的關係誰不知道?掛出這幅畫擺明了就是要跟你、跟 白老大搭上線,左右我們也沒瞧見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不如先把畫帶回去好好參詳, 說不定人家這是要當做見面禮送給你的,帶回去也好讓阿嫂看看。」   我心想,小郭的話也不無道理,白素跟在白老大身邊的日子久,說不定會知道這 幅畫的來歷。   誰知小郭手才一碰上去,不到一眨眼的功夫,整幅畫突然碎成粉末狀撒在地上。   不只是小郭呆了,我也呆了。   小郭的臉色像是生吞了一打青蛙:「怎麼會這樣?」   我盯著地上那堆粉末,腦海裡一片空白,隔了一會兒才開口:「算了,反正我已 經拍了照片,回頭讓白素看照片認畫也就是了。」   他吞了好幾口口水,表情古怪透頂,欲言又止。   我發現他臉上的古怪,問了他好幾聲,他才吞吞吐吐道:「你確定這幅畫是白老 大畫的嗎?」   我白了他一眼:「白老大的筆觸、白老大的田黃印章,我豈有認錯之理?」   聽我這麼斬釘截鐵的肯定,小郭才哭喪著臉:「怎麼辦?這要真是白老大的畫, 我把他的畫弄砸了,這下子我還有命嗎?就算想賠也賠不出來啊!」   我又好氣又好笑:「省省吧,你也太小看白老大了,他要是會跟你計較這種小事 ,那他也不叫做白老大了。」   在我千保證萬保證之下,小郭才略略放心,急忙拖著我離開案發現場。   回到家中,天色已大亮,我還沒來得及喚白素,就見她從樓梯下來,看了我跟小 郭一眼後,臉帶笑意瞅著我們:「不過是吃個夜宵而已,怎麼會臉色這麼狼狽?敢情 哥倆兒是被鬼迷了不成?」   我見到她心中一喜:「素,快坐下,有件奇事正要跟妳說。」   白素瞄了我一眼,正想打趣我時,看到小郭表情凝重,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便專心聽我們描述。   (白素總說我是唯恐天下不亂,芝麻綠豆大的事都能當成是奇事來看,但小郭性 子穩重,不會這麼容易大驚小怪。)   (天地良心,我幾時唯恐天下不亂過?要知道,人活著一定要有好奇心,沒有好 奇心的人,活著跟死了也沒分別,有多少希奇古怪的故事,都是從一點芝麻綠豆的小 事延伸出來。)   (真正容易大驚小怪,唯恐天下不亂的,論排名,應該是進入另一種生命形式的 陳長青,熟悉我的朋友自然知道這號人物,他連在街上拾到一張紙,也以為是外星人 寫給他的──回首過去與他相交的點滴,極難讓人不懷念這位老友。)   白素聽完我們的遭遇後,眉頭微皺一語不發,此事之奇,可見一般 7. MARKWU123 我一向急性子,可是遇到白素這樣子不發一語,我也只好忍著等白素開口說話, 而小郭一向尊近白素,自然也是在旁不敢插嘴,就這樣我和小郭二人面面相覷地等待 白素開口。突然看到白素抬起頭來,說了一句令人意想不到的話。 「這幅畫是爸爸畫的,但又不是爸爸畫的」 我和小郭一聽到這句話,頓時傻了眼,是白老大畫的,又不是白老大畫的, 這是什麼意思?這句話就好像滾燙的寒冰一樣,如果出現在中學作文,一定會被語文老師 畫個大叉叉。(說到這裡,就不禁感嘆,人類的詞彙真的是十分窮泛,可是又自以為是的 拿著自以為是的標準去評量其它人,真是可悲) 難道白老大並沒有完成這幅畫,而由其它人完成他?這種事情在藝術史上並不是不常見, 藝術史上公認的天才,達芬奇,他早年就曾經幫他的師父畫過背景的天使,可是白老大的 徒弟?也就是白素他們兩兄妹,更何況這句話是白素所說,白素一向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他如果這樣說,就一定有他的依據在。 小郭:「嫂子,你是說這幅畫是有人幫他完成的嗎?」 白素:「不是,這幅畫是爸爸書的,但又不是爸爸畫的。我還記得這幅畫完成的時侯, 那年我四歲,而那個時侯,大概是爸爸和媽媽…」 講到這裡,白素的話停了一下,幾十年夫妻下來,不用我的腦筋作出反映,我的手自然地 就握著白素的手,白素對我笑了笑,接下去他的話 白素:「…爸爸帶著我和哥哥從川湘離開,前往上海,我還依稀記得,爸爸帶著我和哥哥 外,就是這幅畫在了。有一次,一位父執輩無意間看到了這幅畫,一時驚為天人,一直強 拉著父親把他這幅畫送給他,父親一向不會吝於將自已的作品送人,只是這一次他卻苦笑 了下,說了這一句話 「這幅畫是我畫的,也不是我畫的,所以我不能送你」 -- 8.sizumaru 此言一出,客廳裡便陷入靜默中,人人都在思考這句話中的含意。 白素向我打了個手勢,告訴我對於這話她已經有初步的推測,要我不必多 想,先把後腦的傷好好冰敷。我還是利用這段時間,將推測大屋裡的人影是溫 寶裕、那個怪異的符號等等敘述給白素聽,白素有個好習慣,聽人說話時她絕 不插嘴,等事情說完了她才提出問題。 她問:「那個符號,長什麼樣子?」 我自然可以將隨身相機的照片給白素看,然而這樣一來還要等待沖印的時 間。因此我順手取了一張便條,在紙上便畫了出來。 白素一見那符號,搖搖頭道:「你一看到這符號,就應該知道是什麼來歷 了。」 我苦笑:「給我一點提示。」 白素道:「在台灣,北部......」 我陡然一怔,挺了挺身子,大拇指和中指相叩,發出了「得」地一聲,立 時道:「虎字碑?」 提到台灣,在這裡順便回答幾個台灣讀者曾問過我的問題,前些日子得了 些空,和朋友至台灣一遊,旅途中有幾個小朋友,拿著幾本書,有點興師問罪 地來問我:「衛先生,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第一本書是「轉世暗號」,有一段話是這樣的: 「信確然是由兩個少年人聯名寫來的,發信的地點卻是在巴西,寫信人是 兩個從台灣去旅行的中國少年。」 第二本書是「開心」,有一段話是: 「在中國的台灣省,有一處名勝,喚作「水火同源」,情形與之類似,都 是大自然的妙作。」 那幾個小朋友義正詞嚴的說:「台灣不是中國的一省!」 他們的態度,很令我感動。但是面對這項質問,我要說明的是,我寫下這 些話的時候,是九零年代初,當時連台灣的教科書、地圖等,都宣稱自己是中 國的台灣省。 當時下筆之時,我也大是為難,最後還是採用了台灣官方的說法。時間才 過十年多,台灣局勢已經大不相同。這也代表本地的人民,能有擺脫專制、獨 立思考的能力。 比起一人當皇帝,幾億奴才為了幾句口號而瘋狂的遺傳;比起自古以來靠 著強大兵力「降伏」四夷,還敢向世界誇口以「和」為貴的國家,好得太多了! 這時小郭挺了挺身子,似乎想說什麼,這時候忽然聽到大門傳來有節奏的 、擂鼓一樣的敲門聲,我立刻從沙發上跳起來,一個箭步把門打開。 會用這種方式敲衛家大門的,太陽系裡只有溫寶裕而已。原本老蔡不是很 欣賞這種敲門聲,常叱道:「小把戲要擂鼓,進戲班子去!」然而近年老蔡重 聽加重,對於溫寶裕獨特的敲門聲也漸漸聽而不聞了。 我打開門,溫寶裕看著我,表情甚是古怪,活像是生吞了一隻癩蝦蟆;我 的臉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裡去,我們同時指著對方:「真的是你?」 溫寶裕苦著臉道:「今天我被綁到大屋去,看到的人果真是你?」 我摸了一下後腦的傷口,沒好氣的悶哼一聲:「原來你也是被綁去的?」 溫寶裕走進客廳,和白素、小郭打了招呼,居然逕自從酒櫥拿出伏特加來 ,坐在沙發,對著瓶口喝了一大口,才道:「昨天傍晚,我參加朋友宴會,喝 了點酒,正在開車回家途中......」 我冷笑一聲:「真有出息。」 溫寶裕轉頭望望白素,白素也用眼神表示斥責之意,他只好攤攤手,沒處 反駁,繼續說道:「我帶著微醺的酒意,在海邊的大道上馳騁,那種感覺非常 舒暢,迎面而來的涼風,讓人不禁有『快哉此風』之興......」 我大喝一聲:「長話短說!」溫寶裕才縮了縮頭,果真長話短說了:「這 時候,路邊有個警察把我的車攔下,我搖開車窗,正要說話,忽然迎面一陣香 氣,我就不省人事了。」 我和小郭互望一眼,這跟小郭被綁到大屋的手法幾乎一樣。 溫寶裕道:「我睡了一陣子,醒來之後就在陌生的地方。於是我摸索著要 離開,走到大廳上,恰巧碰上一個陌生大漢從你後面偷襲,我連忙打手勢大喊, 只見你已經......已經......」他最後沒有把話講完,只是聲音在喉嚨裡打了 個轉,發出曖昧的「咕嚕」聲,不會是什麼好聽的話,大抵是「被放倒了」、 「堂堂衛斯理就趴下了」之類。 我道:「然後呢?」 溫寶裕道:「我正要衝過去看看是不是你,後頸一麻,我也暈過去了.... 醒來的時候,還在海邊的車子上,一時之間,我真以為是喝醉了胡亂做夢!」 我望了白素一眼,她的眉頭也微微蹙在一起,顯然也還無法理出頭緒,但 這個表情,很是好看。 9.kiss5 此時白素一抬眼,恰巧與我四眼相對,我與白素早已到達一個眼神就能知 彼此心意的地步,是故她立即明白我內心所想,雙頰轉瞬飛上一抹嫣紅,並在 眼神裡裝出一絲怒意,然而在我看來卻使她越發俏麗,使我一時間看得痴了… (再次強調,我在此所說知曉彼此心意,純粹只是我與白素二人的默契絕佳,並 非心靈相通那般玄學範疇,更非佛教神通中的「他心通」,在此表明,以免看 倌誤解) 此時各人兀自低頭深思,客廳一時間鴉雀無聲,煞是詭異,老蔡亦有所感, 便趕緊走進廚房忙著,不一會手裡端著好些蘇州點心,希望熱活熱活氣氛,沒想 到人人雖捧老蔡的場頻頻舉箸,卻不改先前之沉默,霎時只聽咀嚼吞嚥聲不絕於 耳,卻無人交換隻字片語的。 (想來好笑,何時見衛斯理家安靜如斯!更何況還有溫寶裕與小郭兩個活寶呢!) 正當我耐不住這可怕的安靜,正想說些什麼的時候,電話鈴聲突然響起。要知道, 平常這時候我可正抱著美嬌妻火熱的胴體悶頭大睡,任誰打電話來也得先受我臭 罵一頓才許說話,今日雖然給怪事折騰了一夜未眠,但早先時候在那大屋所受的 氣與剛剛那「討人厭的安靜」加起來,我的情緒正壞到了極點,哪個傢伙不知死 活打電話來正好給我充充出氣筒。我拿起話筒一開口正準備好好「問候」對方之 時,話筒那頭居然傳來白老大爽朗的笑聲。 「哈哈哈!老卓,我這桶白蘭地嚐起來如何?可不輸路易十四當年的酒王吧!哈 哈哈…」 由於白老大笑聲太過洪亮,以至於我得對著話筒大喊數聲,白老大才發現電話 早已播通了。 「哈哈!小衛,我這次成了!成了!若不是你這件事絕難成功,你當享有我成果 的一半!」 白老大高亢的情緒與莫名其妙的言詞,把電話這頭的我搞得糊里糊塗,同時有勾 起我的好奇心,以致一時間忘了將昨晚的怪事同他講明,我大聲問道: 「究竟是什麼事成了?讓您老人家開心成這樣?」 「小衛,莫說是金山銀山如今就算鑽石山翻倒在我面前,我嘴角也絲毫不會抽動 一下,能使我開心成這樣的,那當然是…」 我不等白老大說完,心裡旋即知道白老大口中的「成了」是什麼,於是便打斷白 老大的話,回道: 「怎麼可能,難道您老真的找出方法來了?」 「若非此事成了,還有何事可讓我高興成這副德性?哈哈…哈哈…」白老大開心近 乎癲狂的態度,哪裡還有當年九幫十八會大龍頭的威嚴在,簡直與抱著剛出世孫子 的老頭沒有兩樣! 「這一切都多虧了你阿,小衛,若不是你同我說那件延遲蠱術發作的奇事,我也不 會想到這個法子,所以我的成果你當有權利享受!」白老大言道。 若是熟悉我故事的朋友一定知道,白老大自從退隱法國南部的鄉間後,便致力 研究使白蘭地迅速變陳便醇的方法,直致前些年他才終於放棄,大嘆此事不可能, 沒想到今日真的給他找出法子來了,也無怪乎他老人家欣喜若狂! (若是白老大肯公開此密方,那麼天下酒徒恐怕都得拜他為酒神了,當然,連我的 寶貝女兒紅綾也不另外。) 「當時你跟我說苗疆古傳咒語,得以由誦念的方式使蠱延遲發作,時間又不多不少 剛好是一天。我立刻想到,若是反過來思考,苗疆很可能也有另外一套咒語,可以 使蠱加速作用。既然你用在細菌上亦有同樣的效果,我自然把腦筋動到酒裡頭來了 !」白老大得意洋洋的說道。 「照阿!」我大喊一聲。「真不愧是白老大!苗疆真有這麼一套咒語?」 「這是自然,雖然得到的過程辛苦了些,不過一切都是值得的,哈哈哈!」 (能讓白老大說出「辛苦了些」,可見當時過程之驚心動魄,絕非常理可度之!) (又及,我之所以知道苗疆有此咒語,乃是因為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我後來曾經 運用此咒語幹了件轟動全球情報界的大事,若是未來有機會自當說明,在此照例表 過不提。) 正當我想恭賀白老大幾句,順便交代他老人家切莫讓紅綾知道此事的時候,白 老大聲音猛地一沉,道: 「你家中可有來人?」 「只小郭與溫寶裕,都是自己人。」我低聲說道。 「好!你與白素至書房聽電話,我有要事交代。」 聽到此我不禁心頭一沉,白老大連小郭與溫寶裕也要瞞著,可見這件事機密至極, 我立刻託了個藉口上樓,並向白素打了個眼神,白素何等機靈,我剛進書房拿起電 話,她也一陣風似的進來了。我按下免持聽筒鍵,讓白素可以參與對話。 「小衛,可還記得宋兄弟嗎?」白老大道。 「自然記得。」我說。「他老人家…有事?」 「何只有事!若非我眼線發現的早,只怕宋兄弟早已一命歸西了!」 我與白素聽到此言,身體不約而同猛地一震! 宋大哥出事了! 宋大哥便是宋堅,乃是昔年江湖上首屈一指的大幫會--「飛虎會」的大龍頭,我 與他知交的過程記錄在《地底奇人》一書內。我曾與他出生入死,大破菲律賓胡克黨 ,至此結下不解之緣,情重足堪兄弟相稱,今日聽到他險些喪命,教我怎能等閒視之! 白老大續道:「我日前請宋兄弟前去香港,一來替我辦事,二來也可讓他與你們倆敘 敘舊,沒想到他事情辦成,尚未與你們見到面,便被未知的高手擊成重傷…」 「不可能!」我聽到這不禁大喊「宋大哥武技超凡,豈有被人偷襲的道理。」 (事實上白老大根本沒提到偷襲,只是宋大哥在我心中的地位猶如中國武術的代表, 絕對無人與其正面對決,能將其擊成重傷瀕死,於是我下意識的想起「偷襲」二字。) 「我當時也這麼想。」白老大嘆道:「於是我派出手下最高明的醫生前去檢驗,證明宋 兄弟他卻實是被受過極為嚴格的中國武術訓練之人所傷。不過宋兄弟也並非省油的燈, 他在昏迷前以手沾血畫下一個怪模怪樣的符號,我猜想可能是找出這莫名高手的線索。」 白老大做事何等效率,尾音甫落,我書桌旁的傳真機已「嗶嗶」作響,白紙緩緩 吐出,中央記著一拳頭大小的符號,我與白素一瞧立刻臉色大變,白素更是不住大口 呼氣,我倆同時道: 「又是虎字碑!」 紙上正是虎字碑的袖珍版,白老大一聽立刻恍然大悟。原來此「虎」字乃草書的 變體,料想當時宋堅是在神智不清時畫下,字形勢必歪斜,加上以指沾血,一來難以 控制字體結構(不得不感嘆中文字的複雜難寫),二來白老大先入為主認定它是個圖 像,甚至以為是日本暗殺集團的家紋,否則以白老大的知識能力,又認出虎字碑簡直 易如反掌。 (白老大當時做如是想,恐怕也是針對能將宋大哥重傷致此的對象下手,無怪乎將日 本暗殺集團也設想進去。白老大甚至預備好發動全面圍剿,要逼迫日本暗殺界交出兇 手,使得當時日本地下集團進行了一次大搬風,然而此事與本文無關,日後有機會自 當表明。) 「我雖已退出江湖多年,然而近年來在江湖上行走的新舊高手也大多不逃我的掌握, 再算上我對九幫十八會與中外奇人的認識…」 白老大道:「能讓宋兄弟傷成這樣的,只有二人能辦到。一個是我…」 白老大突然發出了類似「嚕咕」的聲音,一字一句道:「就是宋堅自己。」 我聽到此言腦袋轟然巨響,嘴裡像吞了十個八個炸藥一樣說不出話來,除了白老 大外,能傷的了宋大哥的,居然只剩他自己! 據白老大的描述,要將宋堅擊成重傷,白老大除非拚上全力不計生死,才有七成 勝算,且自身也勢必也會遭受極大的傷害。(白老大此言絕無虛假的成分在,宋堅的 武術修為以臻化境,一手飛身追影、硬功輕功護體,即使我與白素二人盡使全力也難 傷分毫。) 若是兇手採用暗器或現代武器暗算宋堅,那麼即使人海茫茫,有我衛斯理夫妻與 小郭一干人等,加上國際警方的幫助,必能從武器下手追蹤,如此找出兇手絕非難事 ,然而宋堅之傷,據白老大言乃是受了通達武術之人的辣手,而此人的武術修為又高 到不可思議的境界,使得其真實身分陷入五里霧中,我與白老大談到此處,他不禁感 嘆自己退隱後不問世事,見識也逐日寡漏。 (白老大是何等異人,除了聰明絕頂的頭腦與高深莫測的武功外,更是中國幫會史上地 位最高最神秘的九幫十八會總龍頭,他的見識若稱「寡漏」,那麼我衛某人知道的絕 不比一隻蚯蚓多。) 我不禁搔搔自己光禿的後腦殼,白素沉著臉低頭不語。此時白老大在電話中喃喃 自語道:「奇了…要說老宋這般武術修為,即使未達飛天遁地,也可堪稱獨步武林了 ,除了老宋自己與我之外又有誰能傷他分毫…難道真是他自己,不…不可能是他。是 他,又不是他…奇了,奇了…」 這段話若是旁人聽了,只到白老大在發夢囈,然而聽在我耳中卻如天降轟雷 各位朋友若非犯了阿茲海默症,當然知曉為何我震驚如斯,我趕緊抓起話筒,竟忘了 早已按了免持聽筒功能。 「白老大你剛剛說了什麼?什麼是他!又不是他?」 白老大這才止住喃喃自語 回問道:「什麼是他不是他?」 我一聽,又犯了急性子的毛病,衝著電話就大喊:「你剛剛自己說的,是他,又不是 他!」 白素這時將雙手按上我的肩試圖使我平復下來,我抬頭一望,白素的眼神一打 我便知曉剛剛犯了個極大錯誤,白老大是何等人物,怎可能沒有聽清楚我的問題 此時擺出裝瘋賣傻樣,肯定是事有蹊蹺,不能在電話裡說明。 想到這我心頭不禁一緊,連白老大也慎重如斯,可見事態之嚴重。白老大見我安 靜許久,想必已料到我想通此關,便道: 「宋兄弟傷勢這件事咱們容後再談,你們先前往醫院探視宋兄弟傷勢,我已發動所有 關係將此事暫時壓下,甚至啟動幫會史上絕跡已久的『江湖姦殺令』,若是有人膽敢 洩漏此事分毫,自當承受舉家姦殺的下場,你們倆可以放心探視。」 白老大告訴我醫院地址之後,旋即掛上電話,我下意識的揮了揮手,想將越發撲 朔迷離的情況弄個明白,然而這次手揮痠了也不見成效,便學白素閉目沉思起來。目 前看似所有線索都集中在虎字碑身上,但是這虎字碑不過是當時清朝鎮台總兵劉明燈 興之所到所留,哪有什麼玄妙在裡頭,而我當時也不再朝此脈絡推理,直接拉著白素 準備下樓前去見宋大哥。現在回頭想想當時真是太過毛躁了, 不過也好在犯了這個 錯,讓在鬼門關前走一遭的宋大哥,不至於真的走進關裡頭去。此事容後自有交代, 在此表過不加贅述。現在我擔心的,是要如何瞞過樓下那幾個鬼靈精。 --- 10. 這時候,這隻秘密電話又響起來了----白素見我還在沉思,連忙將電話接 起來,口唇掀動,我從唇語讀出她要叫的是「爸」。 然而聲音還沒發出來,白素馬上抿起了嘴,轉頭向我扮個鬼臉。這種情況 ,顯然是本來以為定是白老大又有事交付打來,一句「爸」剛要出口,發現對 方不是白老大,這才硬生生把話又吞回肚子裡。 我也扮了個鬼臉,意思是:還好,你差點認別人作父了。 白素把話筒遞給我:「是亮聲。」 我不禁怔了怔,亮聲是勒曼醫院裡的外星人,和我交情極好,我們彼此完 全信任----也因為我們的互相信任,阻止了好幾件預計會發生的災害。 但我對於亮聲這時候打來,還是大為意外。我做了一個手勢,要白素先去 找那虎字碑的詳細資料,才對著話筒電話道:「早安,亮聲!格陵蘭現在是晚 上,還在工作?」 亮聲的聲音聽來相當急切:「衛君!那個大蛹,有了......變化。」 我跳了起來,在房間踱步,無意義的揮著手:「之前勒曼醫院和非人協會 已經終止合作,說好不培育那個翼人啊!」 亮聲道:「那一次拍賣會,我們取得容器的蓋子之後,大蛹和容器一直在 勒曼醫院裡,和電腦連線,做精密的觀測控制。但是在不久前,電腦居然啟動 培育系統,要將大蛹裡的翼人復甦。」 我大為惱怒道:「是誰下的決定?」 亮聲的聲音很是尷尬:「外人利用電腦病毒入侵。」 我真的感到意外:「貴醫院的電腦系統,恐怕也是結合了各星系的科技結 晶,居然會中毒?」 亮聲道:「外星人的星球,沒有人製造電腦病毒,做這種拿石頭砸自己腳 的事----除非是電腦母體自己發展出思想,自己製造病毒控制子電腦,但這種 例子也很少。所以外人找到管道進入我們系統,病毒長驅直入,就順利控制了 大蛹監控電腦。」 我心中沒來由的甚是煩惡,一來我身邊的人陸續受襲,事情尚未明朗,現 在那大蛹居然又出現變化,教我一時不知該先處理哪一件。還有一個令我非常 不舒服的事:亮聲雖然沒有惡意,但他也明白指出外星人不會做自己拿石頭砸 自己腳的事,言下之意,這只有愚蠢的地球人才會做。 (後來事情演變,相當出乎意料,這兩件看似毫不相關的事,發展到最後 居然是同一件事!這是當初殺頭都想不到的。) 我問:「沒有終止的方法嗎?」 亮聲道:「我們......處理電腦病毒的經驗不是很夠,目前只能防止它擴 散到其他部門系統,但是它第一個攻陷的大蛹,已經在它掌握下了。」 我忍不住講話大聲了些:「把那大蛹炸爛!」 亮聲無奈道:「那大蛹的容器,可以承受一個星球的大爆炸,我們拿什麼 炸爛它?」 我道:「要不,炸爛大蛹的監控電腦!」 亮聲道:「我們的電腦系統牽一髮動全身,和地球人的系統大不相同,我 可以解釋讓你理解,但是要一個星期。」 我吼道:「所以你們只能眼睜睜看著那翼人出世?」 亮聲默然半晌,用很平靜的口氣道:「是『我們』只能看著他出世。我雖 然是外星人,但和你是同一邊的朋友!」 他的態度,誠懇之至,我一下子怒火就熄了,只得嘆道:「看來,你們比 我能接受翼人的出現。也許因為你們都是從外星來的,也不在乎多一樣外星.. ....人出現在地球上。」 亮聲道:「恐怕是的。而且我聽出來你方才要講的是『外星怪物』。」 接受了事實之後,我反而心頭輕鬆許多,哈哈大笑:「幸好病毒沒有蔓延 到研究複製人的電腦系統,否則一天做出十打衛斯理出來,地球上又要多出好 些『地球怪物』了!」 白素這時抱著一疊資料,走進房間,聽到這句話,也不禁嫣然一笑。 亮聲也笑道:「十打複製衛斯理,大鬧天下,正牌衛斯理怎麼收拾?」 我拖長了戲腔道:「他們是他們,我是我,他們要大鬧天下,關我何事來 哉?」 亮聲哈哈大笑:「虧你說他是他、你是你,上次說你在勒曼醫院有複製人 ,你還不是氣得要命!」 我抹了一下臉:「唉,複製人的問題,我還是無法完全接受....那好像是 我,但卻又不是我,要怎麼......」 我講到這裡,全身震動了一下! 我一定是非常強烈的震動,甚至連話筒都掉在地上了! 我轉頭看白素,她顯然也受到了震動,但比我鎮定許多,白素按下擴音鍵 ,大聲道:「亮聲,你好!」 亮聲道:「嫂夫人,你好!」 白素道:「我們有些事情想請教你----如果說一個人『是我,也不是我』 ,可以有哪些假設?」 亮聲道:「剛剛講的複製人,是一個。」 我道:「有靈魂跑進我的身體,也可以算一個。」 白素道:「反過來講,靈魂跑到別人身體,也可以算----比如陳安安,她 已經不是陳安安了,但她的父母卻當她是。」 亮聲道:「如果用杜良醫師的研究,把思想複製到別人身上,也可以算。」 我大力揮著手,道:「已經夠亂的了。」 白素點頭道:「但的確不是不能算。」 我再和亮聲討論了幾句,電話就收了綫。白素吁了一口氣,道:「爸的那 幅畫,可能性就在其中之一。」 我指著資料:「有著落嗎?」 白素翻開資料道:「在台灣台北山上的虎字碑,立於同治六年,也就是西 元一千八百六十七年,當時台灣鎮總兵劉明燈所立。」說完看了我一眼。 我搖搖頭,表示沒有從這段話得到頭緒。 白素繼續說:「虎字碑是為了鎮壓山上邪煞而立的,在中國也有些地方有 這樣的遺跡。但我不認為這個碑和今天的事有關,所以我把調查放在劉明燈這 個人上。」 我道:「他應該是從中國派去的官吏。」 白素道:「他是清朝武官出身,湖南人。生於西元一千八百三十八年。」 我一揚眉道:「加入過湘軍?」 白素低頭翻找資料,道:「找到了,他的確加入湘軍,並且受到左宗堂賞 識,算來湘軍成立之時他不過十六七歲。你怎麼知道的?」 我伸個懶腰:「從他的出生地和出生年代瞎猜的----」就在此時,我整個 人直跳起來,腦海中似乎有虛無飄渺之極的一個模糊概念,想要伸手去抓,卻 又抓不到。 想了許久,仍然無法將腦中的那片迷霧驅除,只好用力搖搖頭,向白素打 了個手勢,要她繼續講。 白素道:「我想這個幫派就是從這裡來的,小時候聽幫會中叔伯講過,有 一個從湘軍分出來的幫派,叫虎字營,以虎字為標記。我一開始看到那像高音 譜記號的符號就該想起來了,但是那記號已經和虎字完全不像,所以連我也想 了好久才記起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既然如此,快跟爸說,是虎字營,請他派下江 湖人馬,追查從湖南來的虎字營!」 白素道:「先別急----這虎字營幫會,在湘軍解散之後,仍然維持著,而 且他們的幫旨,是要打倒翼王!據說到民初,這個幫派還存在著。」 我笑道:「到民初,太平天國早就不知亡多久了,何況翼王......」 我又直跳了起來,腦中彷彿被一道焦雷打中,把我腦中的謎團一次打碎! 我急急拿了便條,在紙上寫著事情的脈絡,白素知道我思考時的習慣,也 走到身邊靜靜看著。 我先寫了「似高音譜記號的符號」,連到「虎字碑」。然後再從虎字碑連 到劉明燈。兩分鐘後,這張紙上連起來的關係是這樣的: 似高音譜記號的符號--虎字碑--劉明燈--湘軍--虎字營--太平天國--翼王-- 我望了一眼白素,白素看看便條,再看看我,堅定的點頭,表示我這樣的 思考脈絡並沒有錯。 最後我一咬牙,在「翼王」之後,又連接了幾個關鍵詞,寫完之後攤給白 素看,白素猛然抬起頭,一臉訝異。 我寫的是:翼王--翼人--大蛹--勒曼醫院--大蛹的翼人復甦? 11 markwu123 我深深的吐了一口氣,緩緩地思考著,這樣看起來,台灣的虎字碑與翼人有關 那非得去一趟台灣了。 白素與我結縭多年,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知道我在在想什麼,可以說我這隻 孫猴子跳不出白素這個如來佛的手掌心。白素從櫃子中拿出來了一本書並遞給了我 封面上並沒有文字,我疑惑地看著白素,白素只是笑了笑,示意我翻閱下去。 我邊看,白素邊說,原來這是白老大當年欲一統中國幫會之時,順帶調查的台灣幫會 逸事,雖然後來退出江湖,可是這本書卻一直寫了下去,而我這一翻可是翻出了中國 幫會在台灣的四百年歷史,裡面所記載如果拿到這個世界上台灣的近代史可是要重新 改寫再改寫了。我慢慢地看著書上所寫的,突然翻到了虎字營的記載。 原來虎字營是湘軍為主,而台灣首任巡撫劉銘傳雖然算是淮軍出身的,但是他手下 亦有湘軍存在,而虎字營也自然而然地到了台灣來,成為台灣的一個幫會,在大陸的 虎字營卻隨歲月消逝。在乙未戰爭後轉為地下化抗日,而歷史有名的台灣三猛便是 虎字營的首領們,但是抗日失敗後,而虎字營元氣大傷,行事轉而相當低調。 而白老大當年曾經東度與虎字營之首一談,欲邀其共付國難,可惜虎字營當時的首領 劉少豹,心有餘而力不足,只得作罷。 我看到這邊,不禁感嘆一聲:看來這次台灣之行是不得不去了,我們也好久沒有出去 散散心了。上次台灣一行差點遇到亞洲之鷹,這次卻是要拜訪台灣之虎了。 白素嫣然一笑:這次也把紅綾帶上吧,讓他看看現在華人社會唯一的民主政權也好。 12 sizumaru 之後我偕同白素,一起至醫院見宋大哥,為了躲開樓下惟恐天下不亂的小 郭和溫寶裕,我和白素是由二樓書房的秘密通道離開的----先前有幾次應付這 種狀況,我,衛斯理,居然得從二樓窗戶鬼鬼祟祟沿著水管攀下來,可謂晚節 不保。因此後來我將書房設了一個秘密通道,直接可以避開樓下的耳目大大方 方從後院冒出來。而且巧妙的是,多了這條秘密通道,屋子的外觀仍然完全沒 有改變。這條密道是請忍術高手廉正風設計的,他得意的說:『忍者設計密道 的本領,天下第一。』這番話後來傳到戈壁沙漠耳裡,兩人大為不服,誓與廉 正風一較高下,以致日後又生出不少事來,這是後話表過不提。 我和白素到了醫院見宋大哥,問了半天仍然無法判斷兇手是何等人物,白 素道:『宋大哥,我們懷疑這件事虎字營有關,要到台灣一行。您對虎字營這 幫派有頭緒嗎?』 白素講到一半,我們就發現事情有異狀了! 白素第一次提到『虎字營』時,我們就發現宋堅的神情不對頭了----他面 色發白,全身不住的發著抖,病床旁邊的心電圖顯示他的心跳紊亂之極! 白素第二次講到『虎字營』,宋堅已經無意識的自言自語:『逃不過。逃 不過。』而且全身抖得更厲害,上下兩排牙齒相叩,『得得』有聲,不知道的 人見到這種狀況,會以為宋堅中風了! 我見狀連忙伸出食指,在他太陽穴上彈了一彈----這是中國功夫中極高深 的學問,運用得法,可以將一個將死的人救活。宋堅經我這麼一彈,才稍稍回 過神來,大口喘著氣。 宋堅掙扎著爬起,從抽屜裡拿出一個精緻的木盒,這種木盒在早年也是大 富人家才有的,時至今日更加絕難見到。他將木盒打開,取出一個小小的錦囊, 交給我們:『你們見到......虎字營的頭兒......才能將這錦囊打開。』他親 眼看我們收下錦囊後,才闔上眼睛養神,一言不發,無論我們怎麼叫他,也不 理睬我們了。 要不是有白素在,我一定當場將錦囊撕爛,看看裡頭到底裝什麼,再將宋 堅叫醒,至少有十七八種方法要他講出話來;但是白素看宋堅執意不肯多說, 輕輕拉了我的衣袖,示意離開。 順帶一提:宋堅雖然在我急救下,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又復甦,但宋堅畢竟 年事已高,加上重傷和過度刺激,在我們到台灣進行調查期間,病逝於醫院。 據說他在病逝之前,聲淚俱下的向護士說了十分鐘的話,但是他用的是家鄉土 話,那護士一句也不懂,因此宋堅到底留下什麼遺言,成為永遠的一個謎。後 來溫寶裕對此事發表評論:『愛因斯坦在死前,也用德語跟護士講了三分鐘話, 可惜那護士只懂英語,成為人類文化史上最大的遺憾!真應該建議全世界的醫 院,每個護士都要精通各地語言才行。』這番話,當然純屬『溫氏』異想天開 的言論,表過就算。 離開醫院後,我們駕車至大學接回紅綾----紅綾學識極為淵博,但對於中 國文學、習俗等一無所知,因此透過關係,至大學研究所旁聽中國文學的課程, 因此紅綾居然當起大學學生,白天時常不在家。溫寶裕當時乍聽此事笑得打跌: 『大學校園的警衛絕對不足以保安學生的安全,只怕要調動軍隊監督紅綾才行。』 但事實證明紅綾上課極為認真,未曾惹事,除了有一次帶的水壺忘了栓緊瓶蓋, 烈酒香氣蒸騰,將整個教室裡包括教授在內共六十五人薰得足足一整天爬不起 身,除此之外,校園人畜皆安全無恙。 我們接回紅綾,在車上將台灣之行的前因向她交代詳細,回到家中已經是 一個鐘頭以後。溫寶裕和小郭在我們離開家後半個鐘頭,發現我和白素已然消 失,兩人在客廳大鬧了一陣,老蔡也當作充耳不聞。溫寶裕和小郭鬧了一陣, 自覺索然無味,悻悻離去。我們回到家中準備行李,立即往機場趕去。 13 坐上了飛往台北桃園機場的飛機,我也不脫每次搭機的抱怨,明明在地球儀上 只是一指之遙,可是人類卻要花數個小時的時間往返,真的是相當落後的(而每次 溫寶浴聽到我說這一句,就會大發議論,言道個人飛行器的市場相當有潛力云云 而紅綾有次聽到溫寶浴這話,哈哈大笑,指著報紙上的強國新聞便道,你認為 所謂的 國家安全,會不會讓這種儀器有市場呢?)本來這一次去台灣是想找陶啟泉順道 帶我們過去,不過後來想想,也很久沒有搭一般的客機了,便叫溫寶浴搞來三張機票來 白素便坐在我的身邊,白素搭飛機更有壞處是常常有慕白素之美麗的輕佻男子,愈來搭訕 白素本人是不以為意,可是這些輕佻男子卻自以為是是東方式的矜持,而更是獻殷勤,當 然換來的就是白素的「溫柔對待」了 不過今天令人氣結的是,今天正主兒坐在白素旁邊,居然還有這樣的登徒子來犯,真是 是可忍執不可忍也(後來溫寶裕聽到這一段之後,嗤之以鼻,你配白素本來就是一朵鮮 花插牛糞嗎,難怪其它人沒有注意到啊) 「這位美麗的夫人,不知道我有這個榮幸知道你的名字嗎?我姓況,叫況復邦」 白素似笑非笑地看著這個起碼小他二十歲的後生,他瞧了我一眼,再看了看這個後生 答道「我已經結婚了,而我的丈夫坐我旁邊,而我的女兒就坐在我面前」 當我聽到這個後生姓況的時侯,似乎想到了些什麼,可是又沒辦法想起來,而這一個遺漏 卻讓況復邦和紅綾又發生了一段精彩的故事,不過在這邊表過不提 在前座的紅綾老早就聽到他們對話,終於忍不著哈哈大笑站了起來,拍了拍況復邦 的肩膀,況復邦還比紅綾矮半個頭,況復邦像吃了一整嘴的巴螂子,嘴巴久久不能閉上 14 況復邦訕訕而退,我與白素自然不會和小輩計較。倒是紅綾旅程中要她靜 靜坐著,可比登天還難,便拉了況復邦坐下,隨即聊得大是起勁----我好幾次 假裝要調整座位,俯身往前聽聽他們談些什麼,都被白素的眼神制止。 我尷尬地揮著手:『這個姓況的不知好歹,冒犯娘子,我想多探探他的品 行。』 白素淡淡道:『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交友方式。』我自然唯唯諾諾,點頭 稱善。 到台灣的路程不算太長,一個鐘頭之後,我們已經踏在台灣的土地上。台 灣是我熟悉之至的地方----我有一則故事,甚至是在台北的某間畫廊開始的。 前些日子也和幾個朋友到台灣觀光,喝了當地的珍珠奶茶,這件事後來煞有其 事地在台灣若干新聞報導播放出來,許多朋友誤以為我不務正業,康維十七世 這個大鬍子甚至打越洋電話過來,調侃『珍珠奶茶可是外星人創造的』云云。 然而在我的故事中,台灣不算是太常出現的場景,這自然是因為我到台灣 來,絕少有怪事發生之故。 (人一天要去過多少地方、遇過多少人,如果一一寫出,悶都悶死了,因 此,自然只挑與該事件有關的寫。) (所以,就算在馬路上迎面遇上了一個人,和故事有關,也並不是碰巧, 而是由於與他有關,他才會在故事之中出現。) 這也不代表台灣沒有怪事發生----正好相反,幾年前,台灣發生了一件名 揚國際的槍擊案,幕後兇嫌究竟是誰,至今仍是個謎,不折不扣就是一樁怪事。 小郭那陣子經常色如死灰來到我家,大嘆:『連李探長都找不到兇手,我也沒 轍了!』並再三暗示我代他從黃蟬、朱槿等處探探口風,直到我在小郭面前當 場把玻璃杯捏成粉碎,他才不敢再提。 離題太遠了,還是回來說故事。 (上面一段,關於台灣有感而發的聯想,天馬行空,和故事無關,可以跳 過不看,完全沒有損失。) 到了飯店,天色已然大暗。紅綾提議:『既然來到這裡,就要嚐嚐道地的 台灣菜。』我與白素自然贊成,我帶著她們來到著名的夜市,以流利的台灣話 點了一桌菜。我精通世界各國語言,甚至是西藏康巴族人的鼓語,而光是中國 各地方言中,閩語我就會閩北話、閩東話、廈門話、漳州話、泉州話,甚至是 安溪腔、詔安腔、龍岩腔等,都能講得和當地土著並無二致。 我和白素隨意吃了些魚肉(台灣話稱『麻虱目』者,內地不產,清燉滋味 美之極矣),紅綾已經五六罐台灣啤酒下肚,一旁原本要來搭訕的青年看得慘 無人色。酒足飯飽之後,我們開始討論此次台灣行,找出『虎字營』幫會的行 程。 15. od1 在來到台灣前,我已先向白老大打聽過虎字營現在的狀況,所知到的從劉明 燈開始,虎字營便在台灣紮根,經過歷任總兵,其中還包括了打敗法國人的劉永 福將軍。一直到了日人入侵,便逐漸轉入地下。日本人走後,隨著時代變遷,昔 日幫會模式已漸漸消逝,並藉由過去所遺留的資產,部分虎字營人士甚至投入台 灣的政壇,持續影響台灣。然而據白老大的說法,現在虎字營真正的領導早已不 問世事,隱居於台灣中部廟宇。 受宋堅臨終時所託,我們一家人先到了這間著名的大廟(此廟藉虎字營之助 ,果真金碧輝煌),透過廟方人員見到了現下住持。本以為見著了住持,只需奉 上宋堅託付給我的錦囊,一切便可真相大白,豈知這位老和尚只是閉目打座,全 不理睬我們,納悶之餘只見紅綾拿起錦囊竟跑到和尚眼前晃,此等人類間視為無 禮的舉動,紅綾早已漸漸明白遵守,做為父親的我正待出言制止,只見老和尚竟 開口了:「有生有死,有枯有榮;死既必然,生當何為?」 說完,又逕自閉目打座,紅綾在一旁搔頭搔腦,想必上了幾堂中文課恐怕還 不足以應付此等佛門謁語。若是年輕時的我,只怕早已一把揪住和尚,問他是在 講什麼屁話!然而此次我一方面受宋堅臨終所託,一方面所有的調查才要開始, 當然不便發作,但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卻也一時讓我不知如何是好。正當一片寂 靜八目相望(老和尚的兩目倒是不曾睜開),只見白素雙手合十,緩緩說出:「 逃不過,逃不過。」(要是我這一生沒有白素這個伴侶,恐怕故事要少一半以上 ,因為憑我一人之智,恐怕許多故事才一開始便要中斷。) 白素一說完此六字,老和尚緩緩起身,示意要我們隨他往另一面的通道走去 (事後回想,原來宋堅在交付錦囊後,以他僅存的氣息,告知了我們虎字營的密 語,還被溫寶裕恥笑:「堂堂流傳百年的虎字營怎可能沒有密語,否則隨便一個 人拿著不知哪來的錦囊晃晃,豈不都可在首領處走動?」我聽後也只能回瞪一眼 ,拿他沒輒)。我們隨著老和尚逐漸走到寺廟的深處,到一僻靜的廂房,老和尚 便示意我們進去,而他老人家也就離開。 進入了廂房,只見一名男子正在專心禮佛,此時紅綾也不敢放肆,三人便靜 靜地在一旁等候。約莫一刻鐘,男子轉身迎向我們,從其外型來看,便知其武功 修為恐怕不在我和白素之下,然而也許禮佛多年,臉上沒有一般武人的戾氣。( 這股祥和之氣,反而後來救我一命。)我向首領簡單的介紹了自己、白素和紅綾 ,江湖上老一輩人物一般聽到白素的名號多半恭敬再三,畢竟白素有個響噹噹的 父親,然而首領卻沒有任何表情,恐怕名號對於修行已久的他來說,果真如浮雲 一般。 說明了來意,首領得知宋堅死訊,倒也透露了些許哀戚。我將錦囊奉上,原 以為可以從首領的口中探詢這一連串的迷團。正當我專心思索要由何處問起,突 然一股猛烈的氣息朝我襲來,憑著多年冒險的生活,早已訓練出判斷氣息的能力 (否則早就不知死多少次了),這是一股殺氣! 我定睛一看,只見首領豁盡全力的朝我胸口一掌擊來,若非首領前後氣息改 變之大,讓我多了那怕萬分之一秒的時間察覺,恐怕是一擊得手、斃命當場。我 股盡全力往後一閃,逃過了生死關,然而首領凜冽的掌風仍將我胸前震得隱隱作 痛,當然此時那具鈕釦相機已碎滿一地。(此時我的腦海竟還浮現:死既必然, 生當何為?) 不過既然讓我躲過偷襲,我也可重新蓄勁防守,何況我還有白素在,紅綾的 修為也足以自保。雖在虎字營的地頭,現下我還佔上風!我冷笑:原來虎字營的 人只會偷襲,真是一輩不如一輩!只見首領仍是滿身殺氣,與先前判若兩人,只 怕真是動了殺我之心,他將錦囊朝我射出,我一把接住,只見裡面的字條寫著: 「此人害我,報仇!」 16. 首領的臉上殺氣又隱入眼中,但卻其全身真氣依舊運轉不息,我知道,他已經 從盛怒下冷靜下來,而這個時侯的首領,可能心中只存了一個念頭,就是為宋堅報仇 我心中暗付,這錦囊從宋堅手上交給我,之後一直都沒有離過我的身上,連白素都 認為這是宋堅交給我手上的而拒絕我將這個錦囊交與他保管。所以發生這樣的事情 只有兩種可能,宋堅的錦囊裡面就是這一段話,另一種可能性就是這個錦囊被人調包 過,先姑且不論宋堅的錦囊是否真的就是這話,調包的可能性是不可能的,我年少時 自己因為興趣問題,曾經在十七八歲的時候,練過一個時期,不過到七鈴為止, 便再無進境了,但是白素卻是有二十鈴的水準,有她在我身邊,除非是我倆被迷昏, 否則幾乎是無人可以從我們兩人身上取得任何一物。而迷昏更不可能,我行走江湖多年 被迷昏的次數屈指可數,更何況白素心細如髮,我可以大膽地說,只要我們兩個人 在一起,天底下是沒有人可以迷昏我們的。 我心中數個念頭閃過,但只是彈指之間,但是這些念頭,都沒有用,我只好繼續警戒 著首領的攻擊,防止他的閃電一擊。只是在這個時侯,白素卻出聲了 「所謂錦囊,是有布包含一物,為錦囊,你只看其物,未看布包,便向我們攻擊,是否 太過孟浪」 首領聽罷白素的話語,臉上一白,隨即嘆了口氣,收了架勢,對我們苦笑道 「宋兄弟總是說我太過衝動,總需三思而後行,修行這麼多年,我還是沒有半點長進」 首領拿起錦囊,端詳數刻,便將錦囊由針線相縫處解開,並拿起那紙條,與一把剪子 將紙條剪個破碎,把紙屑與錦囊的布段排在桌上,我們仨人好奇,也一同站到桌前 看著這宋堅精心設計的錦囊究竟為何? 這拼出來的信件,一開始就對首領衝動攻擊我們的事情預料道,並且勸戒首領這是最 後一次對首領勸告了,以後可能沒有辦法再勸告了,希望他能夠記取這一次的教訓( 事後我對白素埋怨,說宋堅會不會太看得起我,如果我一擊就被首領擊斃,那不就什麼 事情都完了。白素只是橫了我一眼道,沒說什麼,倒是紅綾在旁大笑道,如果我被一擊 則斃,那還是乖乖在家不要出去冒險了,表示年事已高了,該去和白老大一起研究如何 把酒變陳吧。) -- markwu是以外野手的身分被選進中央資工 在經過六年、八十個以上打數的觀察之後, 我們大約可以斷定他的前途只是個平庸的外野手 markwu擁有不完整的揮棒,以及完全可以忽略的力量。 以他的身材來說,展現出來的力量並不讓人驚艷。 打擊現在是他最好的能力,但是也僅止於短槍的等級而言。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218.212.227
markwu123:改一下,看起來比較好看 02/18 12:08
※ 編輯: markwu123 來自: 61.218.212.227 (02/18 12:09)
twinglestar:贏得過宋堅的 我覺得還有藍絲的老爸.. 02/18 16:59
sizumaru:接得好快 好久沒有這等盛況了 02/18 17:31
kuraturbo:真的接好快,推來不及XD 02/18 21:32
aax:怎麼才一天沒來,就接了一堆XD 02/19 03:27
Iguei:要將碎紙跟囊再拼起來~不容易啊~(出題者更不容易) 02/22 21:59
lynnlin:推推推! 03/03 23: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