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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hypochon (沒有名字的貓。) 看板: MusicInTaiwn
標題: [閒聊] 文學、音樂與土地的對話 by張鐵志
時間: Tue Feb 1 19:14:01 2011
(轉貼自張鐵志本人網誌)
文／張鐵志
「我們把（台灣）文學變成歌」，這是1993年《 鵝媽媽出嫁----紀念 楊逵專輯 》音樂
專輯中封面的一句話。
七十年代中期開創現代民歌運動的楊弦將余光中的詩入歌后，台灣的民歌運動從肇始就和
文學結下了緣。後來雖然也不乏當代作家與音樂的各種合作，但是這些作品都是去政治化
的，尤其在冰冷的戒嚴體制下不可能有台籍作家。直到八零年代的社會轉型，這些作家與
作品才逐漸被挖掘出來。
1993 年，新台語歌謠歌手朱約信和陳明章、吳俊霖、陳淳傑、李坤城等合作錄製一張現
場演唱專輯《 鵝媽媽出嫁----紀念楊逵專輯》。正 如他們在專輯內頁中所寫：「文學
，紀錄了人民的歷史。讓它發聲，是希望透過另一種形式，讓更多人接近文學，進而認識
人民的歷史。……選擇楊逵，是個出發，因為他是台灣文學中最不妥協的作家之一，壓不
扁的玫瑰世世代代帶領著台灣魂。」
專輯中既有特別獻給楊逵和其妻葉陶的歌，也有改編自楊逵作品「送報伕」和「鵝媽媽要
出嫁」的同名作品。這張專輯基本上是九零年代初期剛成形的本土化風潮的產物，因為一
方面楊逵這位深具反抗精神且歷盡時代滄桑的前輩本土作家過去被主流體制壓抑的，另方
面朱約信和參與的音樂人正是當時所謂「新台語歌」運動的健將。
在專輯內頁還有一段文字：「文學花朵芳香不分今昔，從古早的「台灣文學之父」賴和，
到40年代「倒在血泊中的筆耕者」鍾理和，一直到最近的台灣文學家的作品，都是「文學
發聲」想要完成的計畫。」這個文學發聲計畫最終只完成了楊逵，但讓人沒想到的是，到
了二十一世紀，賴和和鍾理和最終都在音樂上發聲了。
2006年，以整張專輯向賴和致敬的專輯《河》出版，創作者演唱者則是一群年輕人組成的
團體「鬥鬧熱」。他們大部分不是專業音樂人，而是文學與音樂的愛好者以及社運的參與
者。專輯雖略顯生澀，但詞曲俱佳。
2008 年，《吳晟詩歌:甜蜜的負荷》問世。這張專輯是由吳晟之子、知名獨立樂隊929的
靈魂人物吳志寧製作，近十位音樂人將吳晟的詩譜曲、演唱，包括從胡德夫、羅大佑，到
陳珊妮、張懸、林生祥等人。專輯設計也獲得美國葛萊美獎提名。這是一張音樂上精彩，
歌詞負載著土地重量的專輯。
而此刻我們又得以目睹一場新的音樂、文學與土地的精彩共舞：林生祥的新專輯《大地書
房》。林生祥之前的樂隊交工樂隊是台灣過去二十年最精彩的樂隊，他們在音樂上結合傳
統客家民謠與現代民謠/搖滾，在歌詞上用寫實主義的詩歌去反思台灣農村問題，尤其是
他們的生活與音樂生產都根植於故鄉美濃，並且深深介入當地的社會運動如九零年代的反
水庫運動。
交工解散之後，林生祥和作詞人鍾永豐繼續出版三張專輯，每張都試圖在音樂上試圖探索
新的方向，也在關懷視角分別去開展出不同的社會面相，不論是勞工、農村或婦女生命史
。
《大地書房》是以美濃客籍作家鍾理和的小說與詩作為題材，由鍾理和之子鐘鐵民、鍾鐵
鈞和詩人曾貴海與鍾永豐寫詞，林生祥譜曲。這個組合的特別之處在於一方面，鍾理和的
不少作品原本就是取材自客家山歌，而如今林生祥與幾位作詞者又從這些文學中萃取出音
樂質素。另方面，林生祥與鍾永豐本身是美濃人（鍾理和紀念館與林生祥家只有幾步之遙
），他們也都積極參與鍾鐵民在擔任美濃愛鄉協進會理事長時開始的反水庫運動。換言之
，在《大地書房》之前，他們這組人就在美濃展開社會與文化實踐的合作。因此，《大地
書房》更像是一個音樂、文學與社運長期對話的結晶。
專輯的Bonus track試圖濃縮這一切，並且再現九零年代的反抗 精神：這首歌是創作於
九零年代的反水庫運動，並且收錄在交工第一張專輯「我等就來唱山歌」；而「大地書房
」的所有作詞者，甚至鍾理和之妻鍾平妹當時都參與了這首歌的錄製。歌名就叫做：「水
庫係築得，屎嘛食得」（水庫若可以蓋，屎都可以吃）。
上述四張專輯都不僅僅是音樂與文學的對話，因為這些作家的核心關懷都是土地與人民，
並且在不同程度上介入政治與社會運動。所以，這些美麗歌聲要傳遞不只是文學，而是如
「鵝媽媽要出嫁」上的文案所寫：希望大家認識人民的歷史。
ps. 關於鵝媽媽要出嫁，沒聽過的朋友可以在youtube上看到當年現場演出
http://www.youtube.com/watch?v=Avsg6gg_ijE
（文訊2011年1月，這是張鐵志今年在文訊雜誌的新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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