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心得] 中時人間副刊, 韓良露與林小花事件

[overlapping (keroro)]

這次爭議的最大重點，主要不在於韓大作家有無呈現出正確的「客觀的（歷史
）事實」，而是她如何回應該讀者的指正之態度，然而，「指正」之態度如何
判斷其「尖銳」與否；或是，理直氣「壯」與理直氣「衝」，這是很主觀的，
這次對韓大作家有所反感的讀者，應該會認為這位讀者所提出的糾正是理直氣
壯的，而不到「衝」或「尖銳」的地步，否則也會持相對中立的態度。如果一
個人過度以為自己站在正義與真理的那一方，而採取過激與尖銳的態度批判，
似乎沒有理性的人會看得過去，也會同情被嚴詞批判的人，但是，該指正似乎
並不至尖銳的地步，至少在某些人的眼裡看來是如此。

所以，將韓大作家後來失當的回應建立在讀者的「尖銳」批判之上，這點是還
要再評估的，而且有點反果為因；以後我們在遭受批判或是被指正有錯時，無
論在什麼事件上，之後如果採取「不當」的回應時，都可藉由這樣的說法來自
圓其說了嗎？是因為對方過度批判，而不是我們真的想這樣回應，錯是在對方
，而不在我嗎？因為，誰叫她這樣的批判我呢？另外，還可臆測的是，連這種
層次的指正都無法雅量地容而納之，很難想像作家們還能接受什麼樣的批判與
指教了。

作家該不該正確地呈現「客觀」、「正確」的「（歷史）事實」也是可以一談
的議題。這問題似乎可以分為幾種文本來陳述。如果在「小說」範疇，其本質
原先就是虛構的，如果不牽涉到歷史事實，當然我們並不會苛責他們，比如：
沒有人會在意馬奎斯的「馬康多」是否真實存在；而所謂的歷史小說，我們也
不會太過要求其是否真正地「再現」了歷史的真實；無論是魔幻寫實、寫實與
後設小說，其本質都牽涉到真實與虛構之間的相互掩映（當然寫實小說力求客
觀再現，到底有多客觀這也是一個大問題），故要求作家給我們正確的事實，
那就是搞錯小說的定位了，歷史事實與真理畢竟是哲學家、科學家與史學家的
工作，到底有無真理或歷史真實（reality），或如何可能呈現真實？那不在我
們討論的範圍。

散文作家或旅遊作家則可以更細緻地審視，如果是抒情的散文，如以景寫情，
到底該處有沒有一棵柳樹或夕陽都不干讀者底事，我們注重的是其寫景、抒情
的文字，是否可以讓我們感應以及感動；但是，如果牽涉到一個地方的客觀事
實與歷史事實的旅遊散文，則我們就會去衡量其正確性，畢竟牽涉到地理與歷
史事實（雖然什麼是歷史真實牽涉到權力、主觀態度等不定的因素，但畢竟有
一較為相對的客觀歷史真實存在，否則就涉入了歷史相對主義的地步，當然這
說到底是個人對於史學的方法論之真實的觀點，在這就不用多說了）；所以，
讀者會重視這一塊的地理或歷史的真實與否，韓大作家似乎也肯定這點，否則
她也不需要再援引資料來論證其散文陳述內容之客觀真實性，但是她的回應顯
然是失敗了，而且是態度不佳的一個例子，這也是讀者會失望的地方。

至於把作家的文本與導演的電影擺在一塊是不太恰當的，當然也是有可比較之
處。所謂牽涉到歷史的電影，如「英雄」，觀眾會要求該電影要正確地或適度
地考據歷史事實，否則當初也沒有那麼多人批判這部電影了；至於其他電影卻
也不必如此，例如：一部描述美國西部的牛仔電影，甚至可以在歐洲拍攝，或
是在攝影棚拍攝，皆不會影響該部電影的內容，其本質與小說類似皆是虛構，
我們不會要求其呈現「正確」的事物（或者說客觀的歷史事實），但是如牽涉
到歷史事實的電影就會遭受到這樣標準的衡量，當然，電影會呈現出多大的客
觀、正確的真理與事實，這是相對寬鬆的，畢竟不是紀錄片。（當然紀錄片之
中，也會有人衡量其再現的影像是否客觀真實的問題，因為涉及到拍攝者「主
觀」的態度與其身處的脈絡。）

因此，在評斷文學作品或電影作品，讀者與觀眾們都會採取適度的角度去評判
，而不是用一固定的、不變的「標準」去共量或要求所有文本皆要呈現「真實
」、「正確」的事物，這點似乎是要釐清的。依此看來，韓大作家這次的散文
顯然是要對其陳述出的事物負起作家的某種責任，因為她提到的是「盧昂」當
地居民的祖先「有無審判貞德」，以及是在「哪裡審判」的事實範疇之內；另
外一點，則是該地古董業與舊物販賣「興起之因素」，這似乎也在事實範疇之
內的問題（韓大作家以文人的藝術聯想解說當然也是可以，但是太扯了一點）
。故該文似乎必須呈現出某些「正確」的描述，而不是隨口說說就可了解的了
，這也是其該負的責任。

其實講到底，這次讓人生氣的（至少是我自己），不是韓大作家有無陳述出「
正確」的事物或觀點；讓人看不過去的還是作家本身的態度與舉止，寫出那種
幾乎是叫陣、訓話的文章，實在是不好看；至於該位讀者林小花個人之後的作
為，也不見得讓人欣賞。但這次焦點似乎擺在該作家的雅量與責任上面似乎比
較適當些。這次的例子好像也可以印證：作家能不能寬容「小讀者」對他們的
指證與批評，但按照這個例子看來，很顯然是沒有的。這似乎也是我們這個社
會的常態，無論在什麼領域範疇內，如果以「相對地位」的下對上的批評，就
是犯了不可容忍的行為，而最後總是無關「對錯」與否，這點似乎是頗值得我
們思考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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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40.117.196.142
推 Jey:這篇立場較為清晰，持論較佳:)
推 thinkingreed:推 文章細節的對錯其實並不是太重要
→ thinkingreed:最令人心寒的其實是態度問題...
推 asyutoe:推overlapping大大, 我在看這個案例時,
→ asyutoe:忍不住想, 讀者之於作家的關係究竟為何?
→ asyutoe:到底是交流分享的對象多點, 還是被上對下갠
→ asyutoe:甚至賺錢謀生工具的成分多一點
推 foruuu:^^
推 ycjjen: 題外話: 美國有一位專寫歐洲旅遊導覽的作
→ ycjjen: 者名叫 Rick Steves 曾經在他的書中寫過
→ ycjjen: 「如果你不喜歡一個地方，也許是你不夠瞭
→ ycjjen: 解她」。林肯總統也曾經說過: It's better
→ ycjjen: to remain silent and be thought a fool
→ ycjjen: "I don't like that man. I must get to
→ ycjjen: know him better." 如果韓女士能學到類似
→ ycjjen: 的智慧的話，也就不會自曝其短到這種地步.
推 lovehaohao:推  韓女士那兩篇回應文真的很讓人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