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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學研究98期 http://www.jour.nccu.edu.tw/mcr/0098/07.html 東京大學新聞傳播教育的更張和啟示 林元輝 -------------------------------------------------------------------------------- 《摘要》 參訪東京大學情報學環與學際情報學府,是為充實本學院頂尖大學研究案而找尋他山之石 的一段行程。 東大情報學環與學際情報學府2000年的新學年成立。學環是研究組織,學府是教學組 織,但兩者須合璧理解。「學環」與「學際」的概念與嘗試是參訪團看上眼的特色。 「學環」意指將文、理、工、藝術、教養五大領域所關心的生命、人、系統、表現、 社會環扣在一起,而以「資訊」為中心,也即「資訊」是貫穿各領域的共用語言。此乃超 越其前身社會情報研究所八年既有格局的更高層次整合,已落實了全大學規模的跨學科合 作。研究如此,教學也如此。 重視能實踐的知識是東大情報學環與學際情報學府另一明顯的特色。促成此特色的, 是靈活的人事制度和開闊的招生對象,使業界資深歷練者可進校園當教授,主持研究案; 產業中人也可進校園當學生、進教授研究室參與研究案。 東大創校已130年,更張推出情報學環與學際情報學府,於參訪者的啟示,是勇於變革 、視野開闊、重視能實踐的知識,也從現實人生中發掘研究動機和汲引創意。 關鍵詞:情報學環與學際情報學府、資訊、新聞專業教育、新聞學研究、大眾傳播學研究 -------------------------------------------------------------------------------- 《全文》 壹、前言 為了多訪求他山之石,以充實本學院正在執行的頂尖大學研究案,鄙人奉敝院院長之命, 以政治大學傳播學院研究暨發展中心承乏者的職責,今(2008)年暑假剛開始,就隨他及 另兩位同事出國參訪東京大學的傳播學環和慶應義塾大學的媒體設計研究所。 我離開日本已廿三整年,到政大任職已十五整年,一次也未再探東瀛舊跡,可見勞碌。 1983年,東京的櫻花未謝,我年前投研究計畫申請就讀東京大學的事已經獲准,開始進出 東大著名的地標赤門,到它左前方面對三四郎池的新聞研究所進修。當時,我從政大新聞 系畢業已經七年,從事新聞工作已經五年,正在《聯合報》東京支局全職工作。 在東京任記者並非個人本意,我旅日原是為唸書,只因床頭金盡,不得不工作。工作之隙 ,還是常動念想唸書。 其實,講當年一直想唸書並不精確。現在真有心唸書了,又恨俗事滿檔,時不我與。當年 應該是一直想再唸個學位,屬科舉文化禁錮下的思考慣性,自己也未必能分辨異同,現在 回顧,可憐那情感脈絡都再清楚不過。 總之,開始到東京大學新聞研究所唸書,終於回歸了旅日正軌,善莫大焉。當時的感懷, 現在仍記得很清楚。 貳、從報學到大眾傳播學 東大新聞研究所1949年5月31日成立,創所所長是小野秀雄(1885-1977)。若論源頭,那 就更早,1929年10月1日,戰前的帝國大學已在文學部設置新聞研究室(東京大学百年史 編集委員會,1987: 21)。小野秀雄曾於1959年3月到5月間到政大新聞系所客座講授「日 本新聞史」、「新聞學研究」等課,1963年獲當時校長劉季洪(1904-1989)首頒政大名 譽教授。(林元輝,1995: 5)他留贈給本系的兩本名著《日本新聞発達史》與《日本新 聞史》,我當大學生時,若寧可蹺課去泡開架的系圖書室,常在書架上看到,為了打發蹺 課後百無聊賴的時間,喜歡拿來翻閱,一兩次摩挲後就看完了。當時也未料到,有朝一日 會到他退休後又不得不復出張羅的研究所讀書(花田達朗,1999: 128)。 東大新聞研究所的宗旨在「指導有志於研究時事報刊出版、廣播或電影,以及培養有志於 從事相關行業的人」,重心其實在報學,看招牌也知道主業(日文漢字「新聞」,中譯須 譯報紙而非新聞)。招生對象可以是東大的學生,也可以是其他大學的學生,可以是大學 部的學生,也可以是已畢業的人。特徵是大學教育以外的專門教育(東京大学百年史編集 委員會,1987: 45-46)。 何謂大學教育?日本人通稱為教養;國人近年流行喊通識;或者,從美國1904年之前的哥 倫比亞大學、1908年之前的密蘇里或威斯康辛等大學的教育,約略可見其核心( Banning, 2000: 6; Viles, 1939: 413; Stephens, 1962: 382; Williams, 1929: 3, 16; Weaver, 1998: 1-2)。哈佛大學教育標榜博雅,從來不設新聞傳播相關系所,更堅 持原形。 而所謂新聞專門教育,就是以美國密蘇里大學1908年4月開辦新聞學院或哥倫比亞大學 1912年開辦新聞學院為圭臬的新聞專業教育,以培養新聞工作者為宗旨。(林元輝, 2006: 33) 但東京大學新聞研究所的體制,顯然也與美國大學的新聞學院不同。1999年,東京大學新 聞研究所創所50周年紀念論文中,仍有專論以日本未發展出制度化的新聞專業教育為憾, 深入分析原因和影響(花田達朗,1999)。 與我同時在新聞研究所讀書討論的,有正式攻讀學位、日後志在研究教學的大學院院生, 有準備考試取得院生資格的研究生,有志不在學位、只想充電入行的研究生,也有像我這 樣已入行有正職的外國人研究生,東西方人都有。 這種學制教人眼花撩亂,非出身台灣單調校園的個人所能適應。我的學籍是大學院社會學 研究科B course的外國人研究生。A course都是主流的社會學和社會心理學;B course則 是大眾傳播學。今日台灣學界對傳播學門與社會學門的依違思維,仍無異於此。 日本一般大學的研究所都名副其實:只研究,不兼課教學。唯旨在實踐新聞專業教育的東 大新聞研究所,從初創就是個異數,日常工作包括研究和教學,所內分設研究部和教育部 。教學部分就是負責大學院社會學研究科的B course。 我在學時的社會學B course是大眾傳播學,但新聞研究所在不同年代,研究的領域輒有變 遷,社會學B course的內涵也隨之改變。 1952年新學年伊始(4月1日),新聞研究所揭櫫的研究領域有四:新聞理論、報導、評論 、大眾傳播理論(東京大学社会情報研究所,1999: 173)。 一年後改訂為(1)基礎研究:即大眾傳播理論研究(2)歷史研究:新聞史研究(3)特 殊研究領域一:傳播過程(4)特殊研究領域二:報紙與雜誌(ibid.)。 1957年4月1日起,增加「民意與宣傳」研究領域;原新聞史研究擴充為大眾傳播史研究; 原「報紙與雜誌」研究,也擴充為研究大眾傳播媒體。(東京大学社会情報研究所, 1999: 181)當年開始,教學部門社會學B course的內涵,也隨之而變為大眾傳播學。 1963年新學年又增一研究領域「廣播」;(東京大学社会情報研究所,1999: 185)1974 學年另增「資訊與社會」;(東京大学社会情報研究所,1999: 189)1980學年新增了「 社會資訊系統」。研究領域與時俱進,1980年代已增為八(東京大学社会情報研究所, 1999: 192),攸關資訊的領域已居其二,反映日本資訊方面的傳播研究,至少比台灣早 耕耘了約廿年。 我在學時期,大家認知的社會學B course,實指大眾傳播學,但不知校方登錄的附註仍維 持「新聞学」三字不動。今梳理文獻,知道1989年4月1日起,社會學研究科B course才從 「新聞学」改稱為「社会情報学」(約即中文詞「社會資訊學」)。(東京大学社会情報 研究所,1999: 196)不輕易更換「新聞学」三字,透露日本社會或有官學傳統的東大崇 古的文化。不得不替換成「社会情報学」,又顯見資訊社會已迫在眉睫,而資訊問題已不 容忽視。 參、社會資訊學的時代 三年後,新聞研究所甚至改組為社會情報研究所。新制分三大領域:資訊與媒體、資訊行 為、資訊與社會,配屬一資訊媒體資料中心。此資料中心也是由原稱新聞資料中心改制( 東京大学社会情報研究所,1999: 198)。 純從資料看,「資訊與媒體」領域要做的研究,是大眾傳播媒介和新傳播媒介的現狀和社 會功能。尤其開始綜合研究新媒體、新資訊系統和資訊網路,以面對未來。 「資訊行為」領域的研究分三個次領域推動:(1)資訊行為研究(2)社會心理學取向的 傳播研究(3)一般的傳播研究。「資訊行為研究」是實證研究實際生活使用者對資訊行 為的觀點,調查其現況和變化,理論分析背景要素。觀察影像媒體的影響、效果以及受眾 的處理過程等也包含在內。「社會心理學取向的傳播研究」多分析輿論、流言、集體行為 、宣傳與煽動、流行、人際傳播過程等現象。災害時的訊息傳遞和如何防止恐慌,也是領 域中的重要研究課題。「一般的傳播研究」包括分析語言傳播過程、跨文化傳播、大眾傳 播數位化之內容分析等。 「資訊與社會」領域涵蓋了法律與政策、資訊與政治、資訊文化、資訊經濟與技術系統、 國際傳播等多個次領域。特徵是一方面分析近年由於資訊技術發展和資訊環境變化而引發 的制度及社會系統變動,另一方面則從史觀研究資訊媒體與社會、文化的關係(劉雪雁, 2002: 9)。 又三年,社會學研究科改組為人文社會系研究科,從來稱為社會學研究科B course的老詞 彙,也改稱為「社会文化研究專攻社会情報学研究分野」了(東京大学社会情報研究所, 1999: 199)。 由名稱也可察覺,東大的傳播研究概念與教育內涵,與國際一般大學的相關系所顯然有別 。社會情報研究所的研究範疇十分廣泛,從大眾傳播到與資訊有關的各種社會與文化現象 ,涵蓋了主要的社會與人文學科。以資訊為經,以人與社會為緯,研究觀點囊括多元領域 ,師資也廣納社會學、社會心理學、語言學、哲學、史學、經濟學、政治學、法學等多重 學術背景,環顧全球少見,堪稱東京大學突出的學術地標。 東大新聞研究所四十年不輕易更換「新聞学」三字,但1992年又毅然改棄傳統盛名,再造 組織,這段過程堪與國內最老牌的新聞傳播學府政大新聞系對比。 1988年2月出版之《新聞學研究》40期,刊名英譯不得不由Journalism Research改為 Mass Communication Research,以昭告真正研究的核心領域已是大眾傳播學,不再是新 聞學,但中文刊名仍固守傳統招牌。2006年新聞系期末系務會議,一度再有改中文刊名以 反映學術潮流現實、並統一中英文刊名之議,但珍惜傳統,或怕改名妨礙甫列TSSCI之發 展等說法仍居多數。迄今刊名仍然是《新聞學研究》,中英文刊名依然各說各話。 也遲至2003年10月,政大新聞系系務會議才有更改系名以反映新聞產業萎縮、網路資訊崛 起和社會傳播環境丕變之議。但調整組織名稱以標榜研究與教育內涵改弦更張之議,仍未 獲多數支持。 肆、「資訊」帶動全校跨學科合作 為迎接新的千禧年,東京大學可謂邁步揚塵。2000年4月1日新學年伊始,在大學院下成立 了情報學環與學際情報學府。名稱初看很怪異難解,簡言之,前者是研究組織,後者是教 學組織,但兩者須合璧理解。若上溯新聞研究所歷史,知道從創辦以來就分設研究部和教 育部,應不難理解新制不過延續雙位一體概念的架構傳統。 值得注意的不在研究兼教學的體制,國內大學那個科系不如此?只是不分立名目而已。新 猷所在,是其「學環」與「學際」的概念與嘗試。 「學環」(interfaculty)意指將文、理、工、藝術、教養五大領域所關心的生命(life )、人(human)、系統(system)、表現(arts)、社會(society)環扣在一起,而以 「資訊」為中心,也即「資訊」是貫穿各領域的共用語言。此乃超越社會情報研究所八年 既有格局的更高層次整合,已落實全大學規模的跨學科合作。行政操作設計是「學環」中 有專屬的基本成員,也有來來去去的流動成員。基本成員從校內各系所、甚至外校抽調而 來,職缺固定在「學環」,稱為「基幹」;流動的人員是認同情報學環宗旨,願意從原屬 科系加入實踐嘗試一段歲月、再帶心得或成果歸建的研究者,涵蓋人文法商理工農醫各領 域。 不論專屬的基幹或流動配屬的人員,都是學際情報學府的師資,對學府內的博碩士生授課 或指導研究。此外也有同校其他研究科或校外研究所的學者受託兼課或兼任研究指導的。 除了指導教授,還有副指導教授,目的在與指導教授互補短長,讓學生能受到更廣泛的資 訊概念啟發。 2004年4月1日,日本改革國立大學的機制啟動,全國有89所國立大學和4個研究機關從原 屬文部科學省的行政機關改制為法人。政策以整併組織、活用人力為方向(陳維昭, 2007: 166)。從情報學環與學際情報學府籌設階段起,社會情報研究所便是實驗新猷不 可或缺的一翼,有近半的成員參與新體制的研究與教學。至此,終於併入情報學環與學際 情報學府。 情報學環與學際情報學府專屬的基幹成員,現占全組織人數的三分之一,多是原社會情報 研究所編制內的人。社會情報研究所乃戰前帝國大學文學部新聞研究室垂統而成,歷史已 有75年,但體會時局與潮流,毅然併入情報學環與學際情報學府,75年魂魄,再藉新面貌 和新體質延續。如此組織生命的承傳、開拓與超越方式,難道沒有值得國內老牌新聞傳播 學府觀摩思考的地方? 合併後的情報學環下設「学際理數情報学」、「文化‧人間情報学」和「社会情報学」三 學科,中譯似可稱為「跨數理的資訊學」、「文化與人的資訊學」和「社會資訊學」等。 學際情報學府規畫課程,以探討凡總資訊現象為內容,有下列五種學程: 文化與資訊學程:以資訊為觀點,系統重編文化與科學各領域的知識。21世紀有種種課題 ,從生命現象、進化、身體知覺,到現代文化、媒體、影像、文本、文獻、素養、學習環 境等,培養不論理論或實務能處理這些課題的人,是此學程目標。 社會資訊與傳播學程:培養分析媒體、傳播、資訊攸關的社會與文化現象必備的學識,及 能發展社會資訊學術的新生代研究者。 學際數理資訊學程:21世紀,不論社會、產業或個人的資訊環境,奠基於數理知識的資訊 學都是基礎學識。除了培養學生在此基礎領域繼續深入研究,更希望領域內的學生能多與 其他領域互動協調,開拓資訊學的新前線。培養具此研究能力或表現者,是此學程目標。 綜合分析資訊學程:以電腦、網路等資訊科學為主,比如側錄或觀測衛星所得的大量數位 資訊,必須藉助於機器傳輸到某實體場所,以供分析,最好且能經過跨領域的研究,才能 發展出對實體社會有實效的資訊學。培養這種研究能力,是此學程的目標。 亞洲資訊社會學程:亞洲各國正深受通信技術日新月異影響,有的甚至由農業社會要蛻變 為資訊社會。培養有洞察分析能力的亞洲學生,珍惜亞洲人的觀點,蓄積解決亞洲問題的 務實能力,也促進日本在亞洲菁英圈的影響力,是此學程的宗旨。此學程全以英語授課, 學年起迄月份也改與歐美同,以排除不利於與英美國家競爭亞洲學生的障礙。此外,提供 獎學金和住宿方便,也是須加碼的競爭條件。 前四學程,除了透過一般入學考試錄取一定名額,還保留有名額專門給社會在職人士,也 為他們舉行特別的選拔。 伍、重視能實踐的知識 東大早從新聞研究所階段就有專為新聞專業教育而設的「研究生」制度。研究生進出東大 ,無關可頒學位的高等教育,採學分制,可得修課結業證書,與中文詞字同意不同。1980 年代前半我在新聞研究所時,研究生名額相當有限。迨社會情報研究所階段,據稱每年招 生50人,凡各大學二年級以上的在校生和畢業人士都可報考,錄取者上課兩年,接受有關 大眾傳播媒介、傳播學、新聞學、資訊社會的專業教育指導,須獲24學分以上才能結業( 劉雪雁,2002: 10)。 研究生課程的特色是理論與實作結合。理論課由所內教師講授,實作課則聘請資深績優業 者指導。目標是學生可以學到相關的基礎知識,又能瞭解媒體內部的運作。 研究生都各有專業或工作,照顧社會情報研究所的學業都須用盡業餘時間,堪稱辛苦,但 報名者眾,顯示希望進入大眾傳播行業工作的人多。也的確有不少研究生結業或大學畢業 後入行工作,如願以償,或是考入東京大學的大學院深造,另闢學術研究的人生。 前述有社會在職人士就讀學際情報學府四學程一事,不能與深有歷史的研究生專業教育制 度混淆。前者可進修學位,後者多純為就業。但學際情報學府四學程會保留名額專門給社 會在職人士,反映其教育不侷限於理論,頗重視能實踐的知識;更意味情報學環也可藉此 管道,引入業界實務經驗於激發想像和研究。參訪期間,我們親見本職在朝日電視台管理 階層的學生參與水越伸教授研究室的研究案。水越伸教授研究室當然不是特例。 慶應義塾大學今年新創的媒體設計研究所更進一步,規定學生參與研究案是義務,標榜其 課程是Real Projects,要真能將創意與發明轉為商品、生產內容、建立新企業,或說服 政府修正法規、改造行政系統,十足彰顯了創校者「日本現代思想之父」福澤諭吉( 1835-1901)力倡實學的傳統(福澤諭吉,1979: Ⅲ,21-144;丸山真男,1995: 107-31 )。 國內也有產業界管理階層人士回校園教室進修,各校各領域在職專班裡不乏這種身影,但 參與學術研究案者,聞所未聞。 東大不只可見產業中人進校園當學生、進教授研究室參與研究案,也常見業界資深歷練者 進校園當教授,主持研究案。2006年11月22日出席敝院媒體素養研究室主辦第四屆台日媒 體教育論壇宣讀論文的桂敬一教授就是典型(桂敬一,2006)。他歷任日本記者俱樂部總 務部長、日本新聞協會研究所研究員、所長,重要著作等身,1988年4月1日起,東大新聞 研究所禮聘他當教授,兼任大學院教授,(東京大学社会情報研究所,1999: 195)直到 1995年3月31日退休,(東京大学社会情報研究所,1999: 199)期間因眾望所歸,還差一 點出任社會情報研究所所長。 不只東京大學有此開闊人事制度,北海道大學戰前同屬帝國大學,戰後同屬國立大學,現 在同屬國立大學法人,早於國立大學階段(1999年4月起),同樣聘資深新聞工作者高井 潔司任其大學院國際廣報媒體研究科專職教授兼博士生導師。高井潔司於讀賣新聞社服務 27年,歷任德黑蘭特派員、上海特派員、北京支局長以及論說委員等職(高井潔司,2007 )。他2007年曾順道過訪新聞館本人研究室,也拜會過本刊馮主編。 舉二人為例,因皆有淺交,巧知一二。雖滄海「二」粟,可見一斑。 有歷經兩個時期的資深學生點出,東大學際情報學府的課程比社會情報研究所的還重視實 踐(劉雪雁,2002: 11)。制度更張、組織再造,必有宗旨。立實破虛,應該就是東大這 波大改革的宗旨。 我也是這個研究所的老校友,以個人經驗,東大的新聞傳播教育務實不弄虛,是其長年可 見的神髓,與國內同道比,更是明顯。其實,也不只教育如此,研究何嘗不然。東大這一 波情報學環與學際情報學府的變革,於台灣訪客的啟示,就是勇於變革、視野開闊、重視 能實踐的知識,也從現實人生中發掘研究動機和汲引創意。 東大建校迄今已130年。慶應義塾大學的歷史比東大還久,今年恰好創校150周年。論年歲 ,都非國內學府能望其項背,但東大、慶應等校反而組織柔軟,高瞻遠矚,勇於變革,頻 創新猷;國內學府,「傳統」兩字往往是不動如山者標榜歷史久遠的資藉,可見歷史可以 成人,也可以誤人。 陸、餘音 行文至此,似乎文旨已達,於讀者文責也了,餘待誌記存念者,私人生命際遇而已,但仍 與東大新聞研究所有關。 我在東大新聞研究所的指導老師濱田純一先生1984年下半年決定赴海外深造,他當時的職 級是助教授。往後兩年他以交換學者的身份,分別在美德兩國研究。這兩年顯然於他很重 要,後來他發表的著作,都與這兩年的研究有關。 濱田先生計畫遠行,不忘事先轉介我入荒瀨豊教授研究室。我也拜見過荒瀨豊教授表敬, 也上門向濱田先生致謝臨行還為我的事費心,一切行禮如儀,就是心頭籠罩的青天霹靂難 去:「在日本,換師門,還不如去當浪人。」是耶?非耶?我也沒興趣去印證,總之, 1985年夏天,我離日赴美,重起爐灶攻讀學位。濱田先生已先我半年赴美。 離日赴美的轉折,對我人生很重要,我分別於1986年和1990年在美國取得碩士和博士學位 ,娶妻生女也都在那五年。 學業上修成正果,1991年初得以返國,從此十五六年未再出境。紅顏青絲政大老,政大校 園東京大學來的消息極為有限。此次因公務須參訪東大,出差是苦差,但能重晤故人、再 探舊跡,又另當興奮。 行前最牽腸掛肚的事是爬書架找丸山真男(1914-1996)寫的《日本の思想》和南博( 1914-2001)的舊作《日本人の心理》。此兩書1984年從濱田先生研究室借取,來不及歸 還,先生已出國。從此兩薄書隨我赴美,又隨我歸台,期間也曾想藉航郵寄上,因不確定 先生現況,也不確定地址,怕萬一有失,還是寧可等能當面璧還和致歉的時日。天可憐見 兩書在我身邊一放就是廿四年,小心供著,不定期就得檢查有無蟲蛀,生怕未還原主它們 已撐不住了。 濱田先生1995年4月1日起就任社會情報研究所所長(東京大学社会情報研究所,1999: 199),2004年3月本來以為得卸仔肩,可以回研究室好好唸書了,沒想到4月1日起東京大 學改制法人,他又給校長小宮山宏徵召出任役員會理事兼副校長,一天到晚開會、協調、 求人、推公務,正也是我近年最恨而避不開的事。 此次參訪,我們停留在東大本鄉校區兩天,濱田先生只能抽空不到一小時來會,忙不開, 無可奈何的心情,我全能體會。 他收下我們專程也是專誠帶上的台灣好茶和木柵鳳梨酥,丸山真男和南博的著作倒是再回 贈給我當「友情的紀念」。「友情」云者,濱田先生大我不到四歲,當年當他學生兩年, 我是全職的國際記者,或許他也不習慣視我如學生。闊別廿四年重晤,他髮黑依然,盛貌 如舊,身材沒變形,人品也沒走味,同樣平易近人,反而多了升格為大老後才得一見的瀟 灑自在,以前天天綁著領帶,西裝隨時上身,時刻在作戰,不敢稍息;反而當年的學生, 此刻滿臉霜雪,何者為師,何者為弟,外人應難分辨。 不能免俗的,我們合照,再合照,當路照,站建築物前照。 今年是東大創校130周年,他送給老學生的,是合照空檔趕進校園禮品店買的燒有東大簡 潔但醒目logo的紀念鬧鐘。鬧鐘報時,最是警物。 送過鬧鐘後,師生握手,祝福,期許,然後他行色匆匆消失在另一端路頭,趕已遲到的會 去……我呆立路中央看。廿四年闊別換不到一小時再會,這是人生? 因何呆立?腦海裡不免翻騰起浦島太郎遊龍宮和丁令威化鶴歸遼東的故事而已。 極目乾淨整潔,仍有故人可見,論落差震撼,我不如浦島太郎。合理可靠,有禮殷殷,現 實際遇,也免我於丁令威之難堪。但廿四年轉瞬,時不我與之可嘆,不遜分毫,此生命「 資訊」,能怎麼述說傳播? 註釋 1 拙文2008年7月25日投稿,未及刊出,東大已於11月27日推選濱田先生為第29 任校長,2009年4月1日起上任,任期六年。情報學環教師與研究人員編制約五十人,全東 大講師以上有選舉權者共2309人,濱田先生從十位候選人中脫穎而出,第四輪投票票數超 過理工學系的競爭者206票。(読売新聞,2008/11/27)可見傳播學環雖小,出身傳播學 環者,能耐卻忒驚人。業師出任東大校長,鄙人與有榮焉。只是知他已任新聞研究所所長 三年、社會情報研究所所長四年、東大副校長四年,校長一任六年,任滿之日,計十七年 心力於行政,以我所知濱田先生回研究室讀書研究之宿志,真是如之何?此註乃經主編惠 允後補。 參考書目 丸山真男(1995)。〈福澤に於ける「実学」の転回——福澤諭吉の哲学研究序說——〉 。《丸山真男集》。第三卷,頁107-31。東京:岩波書店。 丸山真男(1961)。《日本の思想》。東京:岩波書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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