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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秋的雨落在夜晚陰暗的巷道中,溝鼠穿過路旁的雜物快速地跑過 去,發出細碎的聲響。堆積在一旁的爛紙箱連同裡面放置的垃圾散發一 股腐化的惡臭味。壞掉的路燈閃爍著,昏暗的光線底下站著兩個人,一 個人穿著棕色大風衣,另一個人則穿著黑色毛衣。兩個人端詳著躺在面 前的同一具屍體。   「龜平,你怎麼看。」身穿棕色大風衣的男子問說。   「晚餐的黑輪煮得果然不夠入味。」另一名不急不徐的回答。   「你他媽的白痴嗎?我是問你這個屍體你怎麼看。」   「是的,老大。」   穿著黑色毛衣,名叫「龜平」的男子推了推眼鏡,蹲下來仔細檢查 了一下這具屍體。   「目標男子,約莫四十歲。身高175公分,身材推估則為80公斤左右 。從外觀與屍體的狀況判斷還沒有死亡時間不超過六小時。」   老大滿意的點點頭,只聽見龜平繼續說道。   「他的神情驚恐,好像在死前受到不小的驚嚇。衣服有股臭味,全身 上下都是水漬與污泥,好像曾經掉入泥坑裡一樣。雙手指甲上有著土屑殘 留。鞋底同時也有走過泥巴地的痕跡。全身上下無明顯外傷。口袋中有著 一些雜物,分別是一張廣告單,一張門卡與一些不知名的種子。沒有可證 明身份之文件。重點是…他的耳朵長出了一朵花。」   龜平說完之後,自己也無法接受這個結論,好像自己說了什麼笑話, 但卻怎麼樣也笑不出來。遠處忽然劈下了一道閃電,強烈的白光再次照亮 了死者的臉,看起來格外可怖。而長在死者耳朵裡的花—那朵帶有鮮紅色 彩的花的存在,更像是在嘲弄兩人的無知一般。   「與照片相比對的結果呢?」老大問。   「的確是他本人。有發生這種事過嗎?」龜平轉頭詢問老大。   「沒有,怎麼可能!你覺得這種事正常嗎?我是說,一朵長在耳朵裡 的花?見鬼了。」老大抱怨著。   老大並不害怕。在他這麼多年的偵探生涯當中,的確看過不少莫名其 妙的事。許多事並非一般人的常識與邏輯。像是有一次他調查的對象是個 愛上與野熊做愛的名模。這女的不僅性癖好古怪,非野熊不可,更麻煩的 是她的性需求很大,所以每次都要找兩三隻熊才能滿足她的需求。從此他 有了個簡單的結論,那就是那些在檯面上越光鮮亮麗的人,私底下可能越 怪。   但往往越奇怪的事卻需要卻簡單直覺的思考。   「現在該從哪裡開始,老大。」龜平問。   「你覺得呢?」老大微笑地看著他。   「口袋中的廣告單是一家小園藝店,也許我們該從那邊開始。」   「好,把該拿的東西拿走。剩下的留給警方去處理,我們走。」   只見龜平手腳俐落的把該拿得證物收一收,然後老大拿起拍立得快速 地拍了幾張照片,兩人很快的消失在巷口的轉角。六個小時後,附近傳來 路過的一對夫婦的大叫,接著警方大聲鳴放著警鈴,到了犯罪現場。當然 ,他們只是一頭霧水的看著這具屍體,最後草草紀錄之後結案。   ※   第二天傍晚,兩人趁著這家園藝店關門的前一刻,趕到了店裡。   「老闆,我們有些事想問你。」龜平大喊。   「進來。」裡頭傳來低沉的回應。   兩人依序走進了燈光半關的園藝店。甫走進店內就看見鐵架子上陳放 著諸多異種植物,完全不會在任何平常的景觀植物清單上看到這些植物, 許多植物甚至在緩緩的移動著,或散發出陌生的氣味。天曉得這些植物的 作用是什麼。   走道堆放著許多大型鐵桶,從天花板上頭垂掉下一根一根長短不一的 塑膠管,其中有些還滴著不明的液體。在狹長走道的盡頭,一個人形肉團 塞在小小的旋轉椅上,五官被擠壓的幾乎看不見,只有當這個肉團出聲叫 住他們,他們才意識到這是剛才在門口發出聲音的那個人。   「你們來這裡幹麼的。」老闆細小的眼睛又瞇成了更小的一條線,語 氣中絲毫沒有善意。   「發生了一件命案。」老大說。   「發生命案關我什麼事,我這裡只是一間小小的園藝用品店而已。」 老闆不屑地回答著。   「我們需要詢問你一些問題。」老大問。   「問題?還有什麼問題好問。我什麼都不知道。」   「這當然跟你有關啊,你這個兇手!」當老大要阻止的時候,龜平這 些話已經衝口而出。   老闆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相當難看,整張大臉已經漲成紫紅色,準備 扶著椅子起來,試了一下卻無法順利站起來。這使他更加惱怒了。只看見 他拍了一下桌子,大喊:「你們兩個是來找麻煩的嗎?」   「龜平!」老大怒斥。   「對、對不起,老大。」   「管好你家的狗。」老闆喘了一下,冷笑著說。   「你!」老大一個眼神制止了龜平,這時候發生衝突可就什麼都問不 到了。   「你這店好特別啊,這些植物都不是一般人養得起的吧。」老大說。   「哼!算你還有點眼光。這家店可不賣一般的植物,大部分的都是經 過客戶訂製的。我們這裡賣得植物可都是有特定用途的。」   「我們是從外地來的,老早就聽聞老闆的收藏極為不俗,想打聽打聽 你們的植物有哪些。」   「是客人的話就好談了。朋友呢?先拿些出來瞧瞧。」   「什麼東西?」龜平問。   只見老大不急不徐地從口袋裡掏出了十萬元現鈔。老闆臉上露出了極 難察覺到的笑容,一閃而逝;然而龜平卻眉頭一皺,因為他知道這是他們 戶頭裡僅有的餘款。不過他信任老大。   「很好,很好。你們對什麼有興趣啊?」   「想跟你打聽打聽這種子。」老大從手中亮出死者口袋的詭異種子。   「這是?」   「我一個朋友送我的。」   老闆露出了一點小小驚訝的表情,隨即收斂了臉上的情緒。   「這是『屍花』。」老闆答覆。   「『屍花』?」龜平問。   「沒錯,一種過去鮮少有人知道的植物。確認其存在也不過是二十世 紀初的事情。」   「這花到底是做什麼?」   「還裝傻?給你這種子的人沒告訴你什麼嗎?你們應該已經親眼『見 識』過它的效果了吧!」老闆的語氣忽然充滿敵意。   「是的,我們僅看見它開在耳朵裡的樣子。」   「左耳,它只會開在左耳。『屍花』顧名思義就是生長在屍體上的花 。而一朵花要生長在屍體上,就必然需要殺死寄宿者。不過這樣的死法過 程,卻被某個新興宗教團體認為是通往天堂的道路。」   「天堂?你是指他們認為腦袋上長花就可以上天堂?」龜平露出一臉 無法理解的表情。   「小子,注意你的語氣。他們認為當『屍花』開花的時候,其會將肉 體當作容器,同時會吸取身體裡的靈魂。最後,花綻放得最盛的那一刻, 靈魂也就跟著一起昇華了。脫離這個苦悶的世界,哼。」   「那它的來源你知道嗎?」老大直接地問。   「來源?我怎麼會知道,誰知道那種東西。你們為何不去再問問你們 的朋友呢?跑來這裡問東問西的,我只是個幫忙賣東西的老闆而已。」   「我們的朋友他死了。」   說到這裡,老闆露出了畏懼的神情。他知道些什麼,他當然知道些什 麼;不過他不能說,他什麼都不能說。應當保持全然的緘默。他的手抖了 一下,拿起桌上的茶杯啜了一口茶,斗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滑落。   老大似乎看出了老闆的回答,將手中的種子再拿回了口袋收好。老闆 猛然地站起身來,對著他們大吼。   「出去!出去!全都給我出去,別說你們進來過,我還不想死啊。」   「走吧!龜平。」老大說。   兩人於是緩緩步出了店門。老闆氣急敗壞的拉下鐵門又大吼了幾聲。   「你注意到了嗎?」老大說。   「注意到什麼?」   「店裡的氣味,似乎跟死者身上的氣味有點像。聞起來好像是…肥料 的味道。」   「肥料?拿來做什麼?」龜平露出不解的神情。   「看來,除了要讓屍花『開花』得到他們所謂靈魂的昇華以外,事情 沒這麼單純。剛才他店裡的鐵桶上面有著商標,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應 該是死者公司的商標。」   「你是說那間小公司嗎?」   「沒錯,這或許跟他們引進這種植物的目的有什麼關聯。」   「我記得沒錯的話,他們公司主要業務是老年人的保健業務。聽說還 跟了不少有錢人做生意,做的是那種供給少數人的特等服務。而且外傳生 意不錯,蠻多有錢人都想來洽談。公司設立在離這裡不遠的海港,大約半 小時的時間。要去看嗎?」龜平問。   「先回去再說好了。」   ※   老大坐在書桌前,看著手中的資料,理了裡思緒。   這個案子的委託人是從死者的妻子。一開始僅僅只接到「看看我的丈 夫到底是怎麼了」這樣平凡的指示。起先以為這是個相當普通的案件,卻 在收到妻子第一個確認地點就發現了目標對象的死亡。   根據妻子提供的情報,對象是一家小企業的員工,專門提供有錢的老 年人做一些保健方面的服務。看起來生活非常穩定的丈夫,在一次出差回 來之後一切就變了。最先開始的是話開始變少,像是失去了語言能力一樣 。接著則是家裡水費忽然暴增,丈夫開始把自己泡在浴缸裡泡一整天。最 重要的是,丈夫無法再入睡,每天晚上只是枯坐在沙發上就坐了一整夜。   ※   到了海港,老大差遣龜平去打理晚上要住的地方,自己則先前往這附 近查看狀況。他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這裡幾乎看不見什麼遊民。並不是 說城市裡應該有許多遊民的,只是在鄰近都市,遊民問題甚至成為了選舉 時的重大議題。然而,這裡就顯得冷清許多。   龜平回來時,報告了他前往公司看得狀況。   「明明只有幾十人的保健事業公司,卻需要佔地一百多坪的大工廠。 而且幾個大風扇吹出的全是肥料的味道。不過令人意外的是,我在附近居 民的口中打聽的結果,卻發現大家都給予那家公司相當不錯的評價,說是 定期舉辦一些收容街友的活動,或是為鎮上老人提供免費的保健藥品,效 果還出奇的好。」   「晚上再去瞧瞧,那張門卡應該可以幫助我們進去。」老大說。   ※   當天夜裡,兩人便悄悄地潛入了工廠所在。一路上極為順利,順利到 他們兩人簡直不敢置信。穿過了中央警衛系統的最後一個管理站後,就到 了工廠的入口處。鐵皮的工廠比想像中的還要大上許多,入口處有著熟悉 的鐵桶推放在一旁,老大從龜平手中接過門卡,刷過辨識系統,門就打開 了。   讓他們驚訝的事情在他們眼前出現。諸多大型水槽放置在地表下方, 裡面有著許許多多的人光著身子漂浮著,沒有任何人有任何的反應。龜平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種出現在電影中的場景竟然真實發生在眼前 。老大雖然極力維持鎮定,但也難掩驚訝的神情。這裡像是地獄,沉默的 地獄。   忽然間,工廠裡頭的燈光亮起,聚焦在兩人的身上。耳邊傳來廣播系 統的聲音,開始說話。   「你們是第一批來的客人,歡迎。」   「你是誰?」龜平大喊。   「我是誰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現在可是站在現代最偉大的發 現前面啊!哈哈哈哈。」聲音顯得相當得意。   「這是什麼意思。」老大說。   「什麼意思?你還問我什麼意思?我以為你們兩個已經把我們的業務 調查的一清二楚了。我們當然是在做老人保健,而且我們必是做得最好的 。我們讓老人們可以迴避死亡。」   「不可能,怎麼可能迴避死亡?你們只是在製造死亡吧!」龜平憤怒 地說。   「製造死亡?別將我們神聖的工作說得如此醜陋。看吧!看著底下的 這些人,他們都是些流浪漢,是廢人!是社會上的廢棄物。我們能夠這樣 利用他們,簡直就是他們的恩惠了。」   「利用?你做了什麼?」   「只要將『屍花』栽種在他們體內,然後等候死亡與開花。開花完畢 之後,會結成一種稀有的果實。只要食用那種果實,就能慢慢地突破了生 命的所有限制,朝向永恆。也許你不知道,這世界多得是人們想得到永恆 。而我們只不過是將上帝忘了給予我們的永恆重新賦予人間而已,哈哈哈 。那麼冗長的介紹結束之後,就請兩位一同加入這行列吧!」   說完之後,燈全暗了下來。   老大第一個念頭就是拉著龜平一起跑。他憑著印象搜尋了一下身邊, 卻摸不到應該摸到的人。接著聽到機關運作的聲音,然後噗通一聲。有什 麼東西落水了!老大此時還不能確定那是不是龜平,但恐怕是的。總不能 讓這年輕人就這樣死了,他心想。牙一咬,心一橫就這樣跟著那個聲音的 位置一起跳了下去。      在水中,他無助地呼喊著那個小助手的名字,一邊撥開漂浮於其上的 「生命」前進著。慢慢地,他感覺到四肢的疲倦感開始慢慢攻佔了他的思 考,被黑暗剝奪的視力與水的低溫成了最可怕的組合。他可能真的稱不過 這一關了,忽然覺得生命也就這樣。「該死,原來這就是我的結局啊!如 果是活在一個少年漫畫的世界,也許我就不會死了吧!」他說著。但是沒 用,一點用都沒有。他絕望了,這些事不該這樣發生的,這不是只是個簡 單的委託嗎?   他隨後想起了園藝店老闆說的話,那個有關靈魂與昇華的故事。   從口袋中摸出那些僅存的屍花種子,一口氣全給吞了下去。首先沒有 什麼感覺。慢慢地,身體感到溫暖,四肢已經不再是四肢。他浮了起來, 如同其他「生命」一樣。他感覺到胃中有什麼東西再擴大,慢慢擴大,最 後充滿全身。意識越來越模糊了,忘了思考,也忘了煩惱。現在在哪裡? 我是誰…我……   黑暗中,又一朵鮮艷的紅色花朵從左耳中生長出來,盡情地綻放。 -- 拜託你..你別再靠近我了.. ▼▼▼你閉嘴,我知道兇手是誰了! __ ▲▲▲ _____╱╲ _ ▅▆ ▅▆▇ ╲╱ ▇▆▅▆ ▄▄▆ ▆▅▅ ψdiabloq13 日本每年死亡人數不斷上升中 ▇▇▇▇▇▇ ▇▇▇▇▇▇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9.77.196.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