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轉，已是滿山紅日。范振鐸悠悠醒來，才發現自己昨夜竟然倚樹而眠
，耳聽得水聲淙淙，這才拾起劍來，向著水聲來處行去。
遠遠地，他就看見一名女子披著頭髮臨流而梳。長髮委地，皓臂如玉，卻不
是香菡是誰？
聽得身後有腳步聲傳來，香菡轉過頭去，便見振鐸目不轉睛地瞧著自己，不
由嗔怪道：「瞌睡鬼，這時候才醒來。」可振鐸卻還是只愣在那邊，一句話也說
不上來。
見他木立在那兒，動也不動，香菡不由得童心大起，便把手中玉梳朝他扔去
。他這才吃了一驚，忙伸手出來接住，道：「香菡，妳做什麼？」
「振鐸哥哥，快過來洗把臉吧！瞧你一臉睡相，還像是沒醒呢！」
--振鐸哥哥。
振鐸依著她的話，在澗邊蹲下身來，一面洗臉，一面耳邊還迴盪著這四個字
。從沒有年輕姑娘叫他做「振鐸哥哥」，不知怎地，心頭卻甜甜的頗為受用。
「振--鐸--哥--哥--！」
「怎麼了？」
遞過手絹的同時，香菡突然問道：「怎麼樣？」
「啊？什麼怎麼樣？」
「『振鐸哥哥』這個稱呼啊。昨兒我想了一整夜，覺得這樣叫你，比叫『范
大哥』親切多了，你說是嗎？」
振鐸微笑道：「只要妳喜歡，叫什麼都好。」
「這樣啊……」不知想到了什麼，她的臉突然紅了起來，半晌低了頭不說話
。振鐸心想姑娘家大概有什麼祕密，也不好問，便也保持沈默。
這樣過得許久，香菡臉上紅潮稍褪，這才開口問道：「振鐸哥哥，那你還準
備回江南去嗎？」
「是啊。如果可以，我希望愈早走愈好。因為師父交代過，他們如沒來和我
會合的話，我就得趕緊回江南去告知我師伯。」
「那還等什麼，我們快走啊！」
「我……我們？」振鐸大吃一驚：「妳說『我們』？」
香菡道：「正是。這當兒好多賊人在追我，和你在一塊兒，他們就會有所顧
忌了。還有，我沒到過江南，如有你在旁帶路，豈不甚好？」
「這……這樣好嗎？妳家裡……」
香菡慘然一笑：「我從小就沒了娘，現下連爹爹也……我早就成了個沒家的
孩子了……如果你也嫌棄我，要趕我走，我……我……」說著眼眶一紅，竟嗚嗚
地哭了起來。
振鐸連忙道：「我怎麼會嫌棄妳呢？妳願意跟我一道走，我是求之不得，怎
麼還要趕妳走呢？」
「真的嗎？」香菡破涕為笑：「你是說真的？」
振鐸用力點頭道：「我說的句句都是實言，若妳不相信的話，我可以對天發
誓！」說著就真的舉起手來，說道：「皇天在上，我范振鐸--」下面的話卻被
香菡以手掩住，全發成一個嗚字。
「不要這樣，我相信你……」香菡說著低下頭去，愈到後面，聲音愈是細不
可聞。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twbbs.org)
◆ From: ms1.cc.ntu.edu.t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