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板 lesbian 關於我們 聯絡資訊
  算了一算,我們也相識八年了。   會認識,是因為這樣一個工作狂的我,總四處的尋找打工機會。我習慣安靜。所以經 常在餐飲業或飲料店打工的我總選擇後場的工作,安靜地洗碗、擦拭碗盤、一一上架。穩 定的工作令人心安,看著戶頭裡的數字一點點向上攀升也讓人有踏實的安全感,我並不無 些許驕傲。我並不知道我究竟是怎麼想的,在這樣一個年紀、在一個理應仍在念書的年紀 ,我反而任由自己在不同的城市停留或閒散地四處遊走。該怎麼理解呢?這樣一個流浪癖 。總在忙錄一陣後便離開,一個人背上包包四處走走。然後、也許就為了某片美好停留。   我的個性讓我顯得不起眼,那樣的靜謐是被真空過的,所有的聲音都悶死在密不透風 的瓶中,沒有流水般嘩嘩的歡快,語言在日常生活中幾乎是缺失。在一群年紀相仿的女孩 子當中,我的悄然形成了某種微妙的平衡(或者食物鏈)。對那些打扮入時、笑得如春日 般燦爛的女孩們來說,我奇異的沉默讓她們有欺負與排擠的對象。我的沉默與蠻不在乎雖 然激怒不少人,卻也讓她們有編織流言的空間。漫天的謠言在不同際遇之下漫天飛舞,早 些年的我必定焦急地追著那些編織出的謊言拼命追趕,伸出手死命擷取任何一點,即使那 些話語連1%的真實都不曾擁有。   19歲。這是個值得紀念的年紀。我初到台北,提著簡便的行李搬進據說隔音良好、機 能完善的小套房中。一切都是新的,我將床套上奶白色的床單,拍了拍漿得硬挺的枕,躺 下。天花板也乾淨得一塵不染,我默默的讚賞著,邊聽著樓上住戶傳來的、那沾染著些許 黏膩的呻吟聲。那是兩個男人,粗喘著有些啞的叫床聲透著門縫傳來,偶爾伴著髒話或鹹 濕輕佻的字眼。那不是場溫柔的性愛,我猜測他們是不停地在轉移陣地。一片乒乒乓乓, 還有些雜物被推倒在地。我想,你們就愉快地做吧,直到年華老去、艷容不在。我淺笑著 瞇細了眼,在無邊的夢境中,展開漫遊。明天還得工作呢,我想。   我在巷子間的咖啡廳裡打工。它的一切都是老舊的,郵局綠的皮椅在店中隨意的放置 形成各個小空間,手工打磨的小木桌有些不穩,但仍舊是堪用。書本隨意地放置在架上、 塞滿了小小的咖啡廳。牆上倒掛著待風乾的花束,空氣中飄散著誘人的咖啡香,像是隨時 準備開始一場下午茶派對。咖啡廳的左邊是一間二手書店,老闆戴著副老花眼鏡,成天埋 首在書本與書本之間。令人著迷的氛圍。   我的店長是個三十好幾,喜歡拐騙小女孩的老帥哥。說話幽默,一顆俐落的平頭和絡 腮鬍,看起來十分粗獷,煮起咖啡來卻溫柔得騙煞許多高中小妹妹。咖啡店就在我住處的 一樓,而店長就住在三樓。我想我頭天住進時聽見的便是他,但我想他並不在乎。他收留 我,因為他說我的眼神經常流露出一種滄桑。   「明明就是個小女孩而已啊!」他偶爾會這樣對我說。我對於他說的話從來沒有回應 ,我相信自己的心裡的確住著個女孩,留著一頭黑長髮,有些嬰兒肥的四肢任意舒張、翻 身,然後蜷縮在柔軟的床鋪上睡得深。現下活著仍行動著的我與那份純真隔絕嘗試著延續 生命,一邊壓抑著那女孩在夢中稚弱的呼喊。她與我的確是密不可分。   總之,基於這樣毫無根據的理由,我在大叔的店裡待下,負責調製飲品。店裡算上我 一共三名服務生,正好是一男一女:女生喊作鴉片,是個總紮著俐落馬尾的女生。她的身 材標準,不太瘦,反倒有些精實,她有雙慵懶的眸,黏膩而有些低沉的聲調總讓聽得人一 陣砰然心動。她總是一件T恤配牛仔褲,整個人乾淨俐落;男生叫做鬍渣,是個聒噪的大 男生。初次見面時,他熱情的擁緊我當作招呼,我嚇壞卻也來不及拒絕他。大叔在一旁訕 笑著要我放鬆別像只受驚的貓,不慣與人親密接觸的我僵硬著推開,不好意思的勉力笑笑 。鬍渣並沒有對我的反應感到挫折,他一向爽朗。可惜的是他上早班、而我是晚班,我們 之間幾乎沒有交集。   常和我一起的是鴉片,那個人如其名的女孩。負責外場的她,對誰都露出那般魅惑的 笑,嘴角輕輕地勾著,劃出一道令人心醉的弧度。難辨性別的她有種特殊的氣質,那些讓 他擄獲的熟客們是不分男女、那些著迷於她的人們光是聽著她帶點磁性的嗓音,就像是被 餵食了純度極高的巧克力一般。我有時看著、看著幾乎都要笑了,這樣可愛的把戲卻輕易 地撩動每顆同樣寂寞的心,激動而迫切的眼神幾乎望穿。我感受著那樣炙熱的溫度,小心 翼翼地溜過她的網,甚至迴避她帶點欲望的眼神。我不要、我不要上鉤。   台北,這樣一個庸碌且壅擠的城市。光鮮亮麗的摩天大樓、尚未被拆除的老舊平房, 在不同的區域內交叉錯綜,也交錯時空。裝扮入時的人們踏著腳步匆匆,沒有節奏空有踢 踏。醉醺醺的失業漢在路邊翻過一頁又一頁的舊報紙,大唱著生活難過。是的,在這樣一 個親密又疏離的城市裡,誰都能輕易戀愛。我赤裸著腳踏出房間的木質地板走向陽台向外 看,那道天際線已是格式化的了,看不清楚天空的模樣,只餘色調混濁的灰藍色雲塊。星 月出走,只能望著遠方的燈光閃爍,假想一種另類的陪伴與安慰。   我彷彿聽得見不同人哭泣的聲音。那些嚎啕或輕輕啜泣在城市中流成一條生命力旺盛 的河,緊抓著每個屬於藍色的情緒悠悠地四處閒走。它該是如何地巨大啊,生命的質在這 樣交匯的時刻不自覺地相近起來,一向認為不被明瞭的在這時都逐漸同質化。它是不會乾 枯的,只要人類決定不離開。我覺得可怖,但卻連一點阻止藍色入侵的權利都沒有。我嘲 笑自己四肢不勤,連逃跑的機會都放過。但我可是一點都不該覺得孤獨。我們,我們這群 同樣披著人皮的怪物都是相同的,我們都藉著不同的方式麻痺或治療自己與彼此。我們都 在尋找出口,卻又猥瑣地躲在某個陰暗的櫃裡向外窺看。   我笑了,我們誰都不該感到寂寞。   *   他們喊我躲躲。有了名字以後,彷彿就被認定與記憶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靠著某個 名字形成共同記憶,像是Word存檔時總要你鍵入檔案名稱一般,他們將我在一格格的記憶 櫃中寫入檔案,我成為個有意義的人,不再是路邊的小貓或小狗。我在吧檯後調飲料的的 身影據說美得出塵,大叔拿著單眼嘗試性的捕捉我,但他總牙恨恨地失望走開。我在心裡 笑了,我的身影豈是張照片便能捕捉得了的。我在咖啡廳的日子很閒適,比起以往的工作 經驗,我感受到少有的自在與舒適。再也不必隨時提心吊膽了,在人際關係這一塊。我感 覺自己在安定中逐漸重建,小心翼翼地迴避著任何繁雜的可能,嘗試著復原。   這樣的日子,即使只占有著生命的片刻,卻仿若永久。我的某個自我停格在這一刻, 她在這份幸福當中停留,永遠都是這個十九歲的躲躲,不衰老。我愉快地微笑著,鴉片詫 異得看著我唇邊的笑,愣了一會。我明白,她從未見過我笑。 我接過她遞來的點單,罌粟的香味便撲鼻而來。每日每刻,只要在我與鴉片接觸的瞬間, 這樣的香味便若有似無的挑逗著我。我早該發狂了,我想。她的溫柔與狂野就藏在她心裡 的某處含苞,我遏止自己澆灌的衝動。我明白,直到她戀愛的那一天起,罌粟就將盛開。   我平靜地望著鴉片忙碌的身影,像是在欣賞某頭美麗的動物或風景一般。我期待著她 盛開的一天,但時機未到。而我這麼樣一個內心壞死的人是給不起愛的,我明白鴉片偶爾 若有似無的暗示,特別當我對上她的視線時,她會對我勾勾嘴角,一種邀請意味的笑容。 我總沉默地望著那挑釁的笑一兩秒,便又低下頭去。我該如何回應?我的心幾乎乾裂,在 渴望仍舊滿溢的時刻得不到回應就這麼一點點萎下。我猖狂的愛早已殆盡,心狠狠地將自 己與他人隔絕起來,裝模作樣地弄出個高尚的模樣,然後誰也不理。   我看著鴉片,她剛送走今晚的最後一組客人。外頭下著滂沱大雨,雨重重地打上屋簷 的老磚瓦,悶悶地但有些清脆。鴉片端著空杯子走向我,我整了整水槽,開始清洗。沒有 說話,店裡播著披頭四1987年的專輯Rubber Soul,輕輕的樂聲深情的告白,我有些陶醉 地瞇細了眼,隨著音樂打著拍子,只可惜我不是Michelle。鴉片托著腮、坐在吧台前看我 ,她一向喜歡如此,睜著那雙吸人靈魂的眼肆無忌憚地盯著人,看。我有些害怕她那坦然 ,仿若沒有任何秘密一般,乾淨的眼眸即使飽滿著情慾仍舊是誠實的。她要妳甚至不必開 口說,只要望進她的眼妳便明白。   「躲躲。」鴉片突地喊了我,她的聲音悶在慵懶裡,像是只同人撒嬌的貓。我瞥了她 一眼,心裡頭有些納悶。我回了她聲帶著問號的嗯,停下手邊的工作,專心的看著她。那 雙澄澈的眼就這麼瞬地闖進我的眼中,在我與她四目交接的瞬間,我感覺到心中某一部分 的堅硬似乎塌了一角。我還能夠抵擋多久?當時我便是這麼地問自己。而無論過了多久, 每當我想起這一幕時,心仍舊懷著同樣柔軟的想法,不帶一點詫異。   「躲躲,妳喜歡過誰吧?就是那種無可自拔的喜歡像是全身的力量都得奉獻給她一般 那樣的愛慕著一個人。」她一口氣吐出問句,我愣愣地看著她,手裡的杯子幾乎滑落。我 小心翼翼地看著她認真詢問的神情,有些懷疑自己聽見了什麼。但對於這樣誠懇的眼神, 我是無法說謊的。   「嗯。」我輕輕的回了聲。但她似乎不甚滿意,右手手指輕輕的敲叩著乾淨的桌面, 望著我的眼瞇得細細的,像是在考量什麼一般。她在思考。英挺的眉擰成一道可愛的w。 我沉默地等著她即將要問的第二個問題,而她果然也緊追著又問了:「是女孩吧?」   這問題就這樣唰一聲落地,在我和她的沉默之間顯得突兀。我看著鴉片的嘴角微微地 勾了起來,有些得意的味道。我低下頭,恢復我手上的工作,嘩嘩的流水聲伴著樂聲輕輕 和著,讓我想起看似遙遠的時光裡,那女孩輕輕的笑聲。我的確是愛著一個女孩,鴉片。 但妳和她不同,縱使外表再過相似、個性多麼雷同,妳和她仍舊擁有不同生命的本質:浸 潤在不同色澤的水裡,無論純然或複雜。   她是我的最初,是彼此的停泊站。在受過猛烈而殘忍的傷害之後、在幾乎要被世界的 孤獨所吞沒之前,我們彼此間擁有的、溫柔的質難以壓抑的互相吸引。眼神溫柔蜜意的輕 觸像是午後嘩笑的潮汐輕輕拍打,心裡頭焦灼渴望又難耐,被不平息的微風調皮地撫過、 逗弄著。燃燒。自靈魂深處我們熱烈地燃燒。那場大火就這麼燒豔了我們的青春與年少, 即使之後的孤獨讓當時華影顯得有些稚弱或不值,但卻也無損那份愛的純粹。還穿著白挺 制服的我們,便已經交出了所有,跨越性別的疆界。   那是場偉大的冒險,偷偷地敞開櫃子的那扇門,原先灰暗的櫃,因她的進入灑進溫暖 的陽。我們安靜地手牽手、安靜地擁抱與親吻,即使櫃子外隆隆作響,她替我摀住耳,哄 著我不再害怕。那是我們的魔衣櫥、那是世界放置在我們身上的不幸,苦苦地揹著一下子 就流出鮮紅色的汗。這是被世人歸類為一千百萬個古怪想法或行為的其中之一,但即使達 成了卻也不會變得偉大,只能緊擁著彼此一邊流著淚心惶惶地想像。呵,愛,那就是愛了 吧。我輕笑起來,然後瞬地發現自己已經徹底陷入自我的思考中。我有些心虛得抬起頭, 鴉片瞥了我一眼,卻沒有再繼續說話。她同樣安靜地陷入長考當中,像是在跟自己商量什 麼一般一邊喃喃著。我將擦拭乾淨的杯盤細心歸位,下班的時間就到了。   過去究竟存在著什麼意義呢?當那些不斷積累堆疊的回憶已塞不進任何一格櫃,我又 該怎麼擁有往前的力量繼續去擷取些什麼。我站在陽台上試著遠眺。今夜仍舊僅有遠處的 燈火閃爍、還有車影在高速公路上快速流動的光影,像是流星一樣。我靜靜地望,室內溫 暖的黃燈讓外頭收拾得乾淨的街道顯得過於清冷,街上已經一個人都沒有的了,連住在樓 上的大叔都將那些嘈雜收拾得一乾二淨。   早已經不是那個小孩子。當初流淌而出的憤怒及激烈的愛早已收斂得乾淨,即使手心 的溫度還淺淺得記著,但不再願意那般與世界違背。我們終究不是巨人,只能許下一個又 一個的如果好假想那些永遠即將到來。現在的我就像只破裂的杯,情感即使不斷地注入, 也只會從縫中不斷溜去。再也無法乘載任何人的重量。如果那便是遊戲規則的話。美好與 汙穢就在一線之隔而已,那是眾人教我們的。世界的分類是如此的絕對,讓我們的心都逐 漸死灰。我該拿什麼去換當時的熾熱,該拿什麼讓那些片斷而潔淨的記憶在腦中停止輪放 。而我又該如何停止責怪自己的留下,或該如何原諒她的那句抱歉與先行。   女孩,大火在妳走了之後卻燒不盡。   妳觸碰過的靈魂與身體仍舊為了妳而燃燒情慾。淫靡的氣味在空中飄散著,妳熾熱的 眼神幾乎燒燙我,我的臉微微泛紅。潮濕的陰部因為極度的渴望而用力收縮著,我的身體 瘋狂地慾求妳,任由妳的手掌忽輕忽重搓揉著我圓潤的臀、又輕輕地親吻我的乳頭。妳的 手指調皮地輕輕地探下,淫水濕潤了妳整個手掌,妳滿意的笑了,在我耳邊留下粗野的情 話。我呻吟著啃咬著妳的肩,在妳耳邊浪蕩地哀求,一邊深吻著妳。近乎窒息。   我想像著。拋棄掉那些攸關自尊與自我的無趣玩意兒,任由那些可鄙的權力與利益瓦 解,在妳面前我是如此的渺小。無法抵抗,僅能不斷地、不斷地交出自己。淨空,直到妳 進入我。   我哭了一夜。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01.15.149.219
she1015:好看耶!:) 06/18 19:17
gracetang27: 06/18 19:57
dgutv7501: 06/18 22:07
HUSKIES06:推 06/18 23:51
lucia3520: 06/19 02:17
lucia3520:不哭 06/19 02:19
c814: 06/19 18:41
spring77114:推! 06/19 22:42
a3583611:^_^ 07/13 0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