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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如何治療那般茫茫的心傷呢?像是失去起點和終點的跑者,惶惶地向前,埋首在沒 有盡頭的悲傷裡,卻沒有停下的一天。在那天和鴉片的對話之後,我彷彿回到初來店裡的 時候,對身邊的人造起一道厚實的牆。那牆不知是何時出現的、也不知來自何處,它頑固 地直立在我與外界之間,越長越厚,讓有關真實的一切都模糊起來,難以觸知。   我呆愣地望向鴉片忙碌的身影,她是店裡的台柱,為她癡狂的小女生們每晚擠進店裡 ,只為了能有機會和她說上幾句話。而我只是個沉默的吧檯,守著這一方天地,固執地守 立。心是越發和寂寞靠攏了,我感受到自己的變化,卻不知該向誰求救。破碎的樂聲在心 中隆隆地響著,暴雨侵刷。我明白我的遲鈍,以往的俐落被心傷撿走,暫時性的收回抽屜 中。我緊緊地低著頭,不知忙碌何事,即使是遞來點單,我也只是懶懶地看了幾眼,手上 的動作卻仍是拖磨著,任由疲倦浸滿四肢,全身無力。直到鴉片塞了張紙條到我眼前,上 面寫著「注意聽下一首歌!:)」。  我抬起頭,愣愣地看著她。她的眼神有些溫柔,彷彿有一種了解在她的心中化開一般, 一點一滴的也潤入我的心上。我有些感激她沒有說出那些總要人加油的話語,畢竟在此時 對我來說只感覺更加勉強。我撐起所有氣力地對她笑了笑,抬頭望向牆上滴答的鐘,正好 是七點整。今天是星期四,是我們提早打烊休息的日子,因此這首歌將是今晚店裡的最後 一首。我靜靜聽著柔軟的鋼琴聲響起,那是鄭宜農2011年發行的專輯《海王星》裡頭的「 還是會害怕失去你」。海潮聲調皮地拍打上我的耳,我想起自己初來乍到時那麻木無絲毫 人氣的模樣,藏起身上所有屬於人的質,僅存一股絕望。那絕望超越死亡、超越輪迴,無 論是自己或是世界的離開都無法將那困死的結鬆綁。人不得不與自己拉持起來,將生命拉 鋸成一條長又緊繃的線,在那條線上走鋼索、雜耍,像是個小丑一般。但卻又打從心底明 白,心早已染透那灰黑色的汁液,散發出逼人的惡臭。   那是我失去她的第二年。愛著女孩的我充滿矛盾與不解,明明只是愛上她柔和的眼與 純真的心,為什麼卻要飽受著不同種類的恨意呢。那些投射在我們身上的敵意與刺探逐漸 挖空我的心,緊握的手逐漸鬆脫,卻不是因為愛在鬆弛。為什麼要不斷地受苦呢?為什麼 要承受這麼多不了解呢?為什麼人與人之間要建立起如此醜惡的情感,卻無法消弭?我的 淚又滴了下來,深藍色的憂傷不斷地侵入我破敗的心,在我殘破的情感上又挖上一個接一 個難以補平的孔洞。無論如何填補,都像是個篩子一般;無論注入多少美好,仍舊會流失 得一乾二淨。   「躲躲,不哭。」我睜著早已看不清眼前的眼望向鴉片,悲傷仍舊不斷地滿溢。她不 知何時已拉下店外的鐵捲門,走進吧檯裡輕輕地摸著我的髮。像是在安撫小動物一般,要 我不哭。我卻覺得心裡坍塌的角卻越裂越大,逼得我將所有的情緒藉著眼淚不斷地拋給她 。那些積累下來搖搖欲墜的悲傷在此刻不斷地向下墜去,那幽黯的深谷卻像是沒有盡頭一 般任由那些傷痛緩緩飄盪而下。我站在頂上望著、望著,卻不覺得輕了些。鴉片沒有再多 說些什麼話,只是走到我身邊緊緊的抱住我。我的淚沾惹在她乾淨的頰與肩上,留下一片 水漬。我用力地眨了眨眼,掙脫她有些密實的擁抱,吻了她的頰。我知道她在等待什麼。   我感覺到鴉片的身體僵硬片刻,卻隨即跟進著吻上我的唇。我沒有拒絕,任由她探索 我。她的呼吸悄悄地落在我的膚上,順著她的吻一同嘗試著進入我。她的擁抱幾乎要將我 埋入她的體內,那麼深又那麼迫切,彷彿在下一秒她就要同我結合。我的臉有些泛熱,慾 望似乎即將襲來,我卻只是沉默地感受著,沒有擁上她。她逐漸緩下,最終退開我,站在 我跟前,又撫了撫我的臉。她的臉上刻著不捨,但我瞥了眼她身後的時鐘,看著她說:「 我該去看醫生了。」   「我帶妳去好不好?」她問著,我點點頭,跟著她的腳步走向後門牽車。   第一次看醫生是在大叔的押解下硬著頭皮去的,他奮力扛起瘋狂掙扎尖叫的我,陪著 我在深夜忙碌的急診間裡打我的第一支鎮靜劑。像是所有抵抗瞬間瓦解那般,我緩緩睡去 在那張陌生的床鋪上,連刺鼻的消毒水味都不再令我緊張。我不記得我已多久沒踏入醫院 ,那是跨越年年的記憶,是一抹蒼白的傷疤在我心上,待人揭開。我是不該失控的,事後 的我十分自責。大叔卻對我的懊惱有些嗤之以鼻,他不知從何時開始便已注意到我深夜裡 的怪異行徑。我焦慮地在二樓窄小的迴廊上來回踏步,嘴裡喃喃地叨唸著,偶爾想起什麼 痛苦得難以拋下的畫面時,甚至焦躁地拉扯頭髮。   我無法入睡。第一次失眠時腦裡的焦躁仍舊清晰地在我的腦裡夜夜出現,我瘋狂得譴 責自己的無能,使盡氣力。我並不記得這樣詭異的行徑是從何始起的,也許是意識到女孩 離開後的第一天,也或許是女孩再也不出現在我夢境的那一天,我再也不願意睡。心總是 燒灼著,燒焦的血肉掉落,又在身體內燒出小而深的傷口。哀戚的提琴聲與鋼琴聲總不斷 的在腦中迴響,我彷彿看見幾隻禿鷹在盤旋,隨時等待著撿拾我與我枯萎的血肉。   醫生是個有著大鬍子而矮小的男人,戴著一副金絲鑲框的眼鏡,就像童話故事中的那 種矮人。他對於我的夢境不甚關心,卻鉅細靡遺的詢問我生活上的瑣事。但我的日子其實 一成不變,他卻從來沒厭煩過繁瑣又無聊的問診過程。矮人醫生的黑眼圈很深,帶著腫泡 泡的眼袋,看起來很疲倦。他待人是親切的,一點也不像是故事書上寫的那種矮人特有的 氣急敗壞。我想,他的生氣大概被病人給分光了。   我們的故事,我們的生活瑣事,我們需要的關心,分贓光了醫師的心力。那使我對看 醫生這行為感到有些殘忍,但這是讓身邊人安心的方式,我只得默默地接受。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8.161.89.40
s0929270600:版大油啊,拍拍 06/20 1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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